摘要:红二十五军这支神奇的部队,自长征以来,在桐柏山区、豫中平原、伏牛山区和秦岭山区,前进、迂回、穿插、转移、突围。一切艰难险阻,在这支铁军的脚下,都成为粉末。
第十一章 就地下种
二十九、扑不灭的革命火种,创建了一个又一个革命根据地,也创造了红军长征史上的奇迹。
红二十五军这支神奇的部队,自长征以来,在桐柏山区、豫中平原、伏牛山区和秦岭山区,前进、迂回、穿插、转移、突围。一切艰难险阻,在这支铁军的脚下,都成为粉末。
庾家河省委常委会精神正式传达到部队。
常委会认为:鄂豫陕边区的敌人统治较弱,人民生活贫困, 容易发动斗争;党和红军数次转战在这一带,有着一定的影响; 这里山大沟深,丛林茂密,回旋余地较大,便于开展游击活动;同时,在这里既可与川陕苏区的红四方面军、陕甘边的陕北红军配合,又可与留在鄂豫皖老区的红二十八军呼应。
会议决定以陕南为立足点建立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并通过了省委常委会关于创建新苏区、新的革命根据地的《决议草案》。
庾家河战斗以后,省委更加认识到建立革命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必要性和紧迫性。
其有利条件,在于杨虎城和蒋介石的矛盾很深,红二十五军入陕,蒋介石一时还不能统一鄂豫陕三省的地区军队指挥。追堵红二十五军的敌军,大部分没有进入陕西境内;而杨虎城正忙于北攻陕北红军,南拒川陕红四方面军,并与蒋介石的嫡系朱绍良、胡宗南等勾心斗角, 一时拿不出更多的兵力对付红二十五军。
其必要性,在于红二十五军连月的奔波劳累,部队减员较大,基本生活也得不到保证,必须选择时机,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借以休养生息。
其紧迫性,在于这种好时机并不会永久存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抓住机会,红二十五军还会再度陷入困境之中。
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的决议,得到红二十五军广大官兵的坚决拥护,部队的思想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十一日,红二十五军在洛南蔡家川整编, 决定将二二四团分别编入二二三团、二二五团和手枪团。军主要领导成员未变,惟政治部主任戴季英改任军参谋长,省委秘书长郑位三任军政治部主任。
十二月三十日,红二十五军又发布了《关于商业政策问题的布告,作为稳定民心,促进集市物资交流的切入点。
这或许开始了红二十五军的又一次新的转变。这个转变自然而然地成了红二十五军长征史上的主奏曲,它必将经久不息地响彻在鄂豫陕边区,响彻在中国革命史的天宇。
时间到了一九三五年的一月九日。
这一天,中央军委纵队和毛泽东同志进驻遵义城,遵义会议的光芒将照耀着中国革命的征途。
这一天,吴焕先率领红二十五军, 一举攻克镇安县城。
这一天,李学先率领三营,按照军部指示,忙乎着打开国民党镇安监狱,救出“抗捐犯人”,忙乎着逮捕一批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忙乎着将没收来的财、物分给广大农民,忙乎着宣传红二十五军发布的《为占领镇安县告群众书》,忙乎着领取军款, 没收城内几家大商号的棉花布匹,为战士赶制冬衣。
没有吃药、打针,病魔自己走了。李学先又恢复了力量,并与八连长肖帮与和九连长韩先楚开起了玩笑。
李学先看着个头与自己差不离的肖帮与说:“咋一眨眼的功夫,你小肖也成大肖啦?打下了镇安县城,有没有看上哪家小姨太?如果相好了,我就多分一些棉花、布匹给你,替她也制一套 ‘红军服’穿!”
肖连长当即有些不悦地说:“你咋不找地主小姨太呢?”
当时红军干部、战士,最头疼的就是说他今后要娶地主小姨太作老婆,那比骂他还气人。李学先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先楚这时插话说:“你肖连长还不认帐?没收‘赵宏奎’ 家的棉花、布匹,他的几房姨太太哭得泪娃娃似的,你不也是看直了眼,还说,乖乖,咋长得这么好看,跟画上画的娘们似的!”
肖帮与急了,脸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说:“好你个‘半个子’, ……也学会讲假话……你看上, ……你就挑明了讲,别 ……别作践我这个老实人!”韩先楚个子不高,肖帮与一急,把“半个子”都喊出来了。
李学先看他俩争得有趣,笑过之后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俩究竟谁看上了地主小姨太,快向我报告!”稍一迟疑的两位连长,缓过神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报告,是‘猴子营长’李学先!”李学先顺口而出:“我会看上地主小姨太?想当初,地主小姐看上我,我还不愿意呐!”
肖帮与、韩先楚一下来了精神,一个说:“营长,你要是真的当了地主家小女婿,就不用来当红军,说不定撞在了我们手上,还吃了枪子儿!”一个问:“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亲嘴了没有?”
李学先猛地又笑起来,把两位连长笑得糊里糊涂的。李学先说:“真要亲了嘴,或许不会革命了咧!”这时肖帮与松了劲似地说:“真没劲!”韩先楚说:“美死你的,真要亲了嘴,说不定让地主打断腿了!”
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李学先笑后说:“今后谁要再说地主小姐的事,我跟他没完,打仗让他靠边休息!”韩先楚急了说:“是你提起的,我们只是问问呐!”李学先说:“别说了,去看看你们连的冬装做得咋样?冻着战士,我可饶不了你们!"肖邦与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我俩看上了地主小老 婆!”李学先说:“给你们一人娶一个!”韩先楚骂了起来:“我见到三房四姨的土豪劣绅,先是揣上几脚,打上几拳!”肖邦与说;“凡是土豪劣绅都要打,营长,你说对吧!”
几个人正这么说着话,军政委吴焕先进来了。他们赶紧立正站好。吴焕先笑呵呵地说:“你们说什么,这么有劲?”李学先挠了挠头说:“我给他们二位介绍地主小姨太呢?”吴焕先亲切地用手指点着李学先说:“你个‘猴子营长’,念不出好经。你咋不自个找个地主小姨太去?”转而又笑嘻嘻地开了句玩笑:“都别急,等创建了革命根据地,日子安顿了下来, 我替你们每人找一个好老婆!”
三位勇士笑哈哈地说:“我们闹着玩的!”“革命也要生儿育女嘛?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还谈不上这 个!”这下三位勇士闹了个大红脸,军政委还当他们三位真想要老婆了呢。
攻占镇安县城以后,坚持在鄂陕边界的陈先瑞(一九五五年授予中将军衔)游击师,当即与红二十五军主力取得了联系。
陈先瑞所领导的鄂陕游击师,经过一段时间的游击活动,很 快在两省边界地区站住脚跟。吴焕先根据陈先瑞提供的情况,马上把红军主力拉出镇安县城,抵达山阳、郧西、洵阳交界处,转入发动群众,创建了第一块革命根据地。
镇安、洵阳、郧西、山阳等四县边界地区
这一时期,红二十五军遍及镇安、洵阳、郧西、山阳等四县边界地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地方民团和反动组织,向农民群众广泛宣传抗捐、抗债、抗粮、抗夫、抗丁的“五抗”主张,发动群众镇压豪绅恶霸。革命的“圣火”,首次点燃了鄂陕这个“边”。
这样,很快就在镇安县的大、小米粮川、茅坪一带,郧西县的大小新川、四峡口、丁家坪等地,首先建立了第一批区、乡、村苏维埃政权。对活跃在当地的毛仪彬、阮开科等“红枪会”武装,大都编为旗帜鲜明的“抗捐军”,并派红军干部加强指导和联系。
革命的火种,撒在了鄂陕边界,并生根、开花,结出了极宝贵的第一块革命根据地的果实。
红二十五军刚刚获得喘息的机会,大张旗鼓开辟革命根据地时,陕军第四十二师师长冯钦哉,很快由大荔奔赴“蓝田”,代理杨虎城坐阵“督剿”。
陕军第四十二师一二六旅三个团、警备二旅两个团,气势汹汹地分兵两路紧逼镇安以东以南地区。红二十五军的主力,面对强敌,临危不惧,乘机北上,迅速迂回至敌人背后。
敌人做梦也想不到红二十五军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当敌人掉转头来,重新部署围剿计划时,红二十五军却又神奇地立足镇安以北的柞水、蓝田、商县边界地区,乘机发动群众,组建地方武装,抓紧创建第二块革命根据地。
恼羞成怒的敌一二六旅、警二旅掉头北上,跟踪而来,红二十五军主力这时集结于红岩寺以西的蔡玉窑,并以一营兵力于一月三十一日攻占柞水县城,吸引追敌由凤凰嘴西进。
红军主力则在蔡玉窑构筑工事,做好战斗准备,集中打击第 一二六旅。二月一日,敌一二六旅二五二团近至蔡玉窑伏击区时,红军主力突然予以攻击,将该敌打垮,歼敌一个多营。
最使李学先难受的是,八连连长肖邦与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了。使他失去了一位英勇善战的指挥员,而今这位英雄的连长已经长眠在蔡玉窑的山岭上。他的遗职由副连长方升普(一九五五年授予少将军衔)继任。
战后,红二十五军经曹家坪、九间房等地,翻越九华山,向北转移至蓝田县境内。二月三日,乘机攻占蓝田县葛牌镇,消灭反动民团三十余名。
这么“飘忽游击”,不但没被敌人吃掉,还接二连三地撒下革命火种,创建了一个又一个革命根据地,成为中国红军长征史 上的奇迹。
三十、葛牌镇过的春节,洋溢着红二十五军将士的特殊情结。
葛牌镇是个大镇,从葛牌镇向北走上几十里,就出了秦岭, 进入辽阔的关中平原。一九三五年的二月三日这天,是旧历腊月三十,一向注重过这个传统节日的中华民族,这天总喜欢贴着五颜六色的财神爷、灶神爷之类的纸贴儿,贴着大红色的春联,端出准备一年的好菜好酒,热热闹闹地过个春节。
葛牌镇
红二十五军所以选择葛牌镇,也是准备暂时休整一下,让大家快快乐乐地过个年。经过攻占柞水、蔡玉窑等战斗,战士们盼望年三十能过上个安稳年,以庆祝一下从大别山转移出来取得的大大小小胜利。
中共鄂豫陕省委书记徐宝珊(省委书记沈泽民在一九三三年十一月病逝)写了春联,什么“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什么“辞旧迎新”、“喜庆新春”、“普天欢庆”等等大吉大利的话都贴在了驻地和街头。徐宝珊外号“宝聋子”,宽额、尖下巴,在高鼻梁的支撑下,宽大额头显得有棱有角。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够水平,把节日的气氛酿造得浓浓的。
李学先自从省委决定建立鄂豫陕根据地以来, 一天比一天高 兴,大年三十,他对营司务长说:“想点办法,包顿饺子吃。”难得歇息下来的战士,欢天喜地,高唱《八月桂花遍地开》,整个葛牌镇处于欢声笑语中。
鹅毛般的飞雪,密密地落了下来,严严实实地给大地裹了一 层厚厚的银装。李学先想,这么大的雪是个好兆头呐!瑞雪兆丰年啰,还能让部队好好休息几天。又想店铺恐怕早关门了,还剃什么头呀,不如去军医院看看徐海东副军长,一段时间没看过他了。
在生死与共的战斗中,李学先与徐海东结下了深厚情谊,李学先钦佩徐海东的刚直、宽厚、忠勇、善战。徐海东负伤,李学先觉得比自己负伤还难受,战士们也感到缺了些什么,好像缺 徐海东,吃饭少了菜似的。
从三营驻地到军医院仅二里地远,李学先迎着漫天大雪,稳步朝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要进徐海东病房门, 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叫周少兰 (周东屏)的女护士拦住了李学先的去路,她问:“你找谁?”
李学先说:“找徐海东副军长!”“你们三天两头来看,让不让他休息,连年三十也不放过! 他伤势重呢,不能见!”
这时徐海东在屋里发话了:“少兰呀,是谁哇,让他进来嘛!”周少兰说:“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伤口长不好别怪我啊!” 李学先很少到医院,周少兰不认识李学先。
李学先推开进去,徐海东呵地笑了起来,忙说:“少兰,你挡了谁的驾,‘猴子营长’啊!你们都是皖西人,是老乡呢,你得罪了他,他跟我发起猴脾气,我可受不了!”
“猴子营长”的大名,红二十五军中有名的七仙女之一的周少兰听过,她脸微微一红说:“看他的人太多,怕他休息不好!”“你知道什么?徐军长离了我们他更休息不好的。”李学先说。“你?!”周少兰欲言又止。徐海东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猴子营长’可不是好惹的!”
见徐海东与周少兰那么亲热的样子,李学先感到似乎太那个了点。见到李学先的疑问,徐海东指着周少兰说,“‘猴子营长’, 告诉你吧、她就是你未来的嫂嫂。他妈的,敌人一颗子弹,却让我碰上个好媳妇!”
徐海东总是乐呵呵的,只要没有战事、伤势稍好,他总是喜爱和大伙们逗逗乐趣的。周少兰说:“你胡扯些什么,我给你的客人倒水去!”李学先心想:嗬!这么亲昵!
说起红二十五军的“七仙女”,还有一段故事。
红二十五军将近三千人的队伍里,有了七名女护士,故有 “七仙女”之说,她们是曾继兰、曹宗凯、田喜兰、余国清、张秀兰、戴觉敏、周少兰(周东屏)。长征时,她们大的只有十九岁,小的才十五六岁。周少兰、曹宗凯、田喜兰是安徽省人, 很小就奔出家门,跑了两三百里的路程,赶到鄂东北参加了红二 十五军。其余四人都是湖北省黄安县人。长征出发前,部队实行精简整编,把老弱病残的同志全部留了下来,作了安置。更不允许女同志随军远征。但就有这么七个人又哭又闹,非要跟红军主力转移不可,军首长被她们哭闹得没办法,才将她们带了来。进入桐柏山后,由于敌人四面围追,情况危急,部队又要实行第二次远距离转移,军参谋长戴季英怕“七仙女”一路上吃不消,是个拖累,就给她们每人发了几块银元,让“七仙女”或返回老家,或就近找个穷苦人家,给人家当女儿或做儿媳。这一下, “七仙女”傻眼了,她们坐在路边抱头痛哭,边哭边说:“红军走 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活是红军的人,死是红军魂!”
恰在这节骨眼上,徐海东来了,见她们哭闹,便允许她们跟随部队长征。军政委吴焕先还让供给部给她们一匹小马,一路上 驮个行李,减轻负担。“七仙女”一路上穿着草鞋,扎着绑腿, 随着部队翻山越岭、涉水过河,谁也没有掉队,除了行军作战, 还救护伤员,照顾病号,还真多亏了这么些“七仙女”呢。
谁知徐海东这次负伤,与日夜照顾她的周少兰产生了感情。 见徐海东精神好,李学先十分高兴。
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李学先说:“我走啦,你多多保 重,放心养伤!”
徐海东说:“你去看看程子华军长吧,他伤得更重。他是红二十五军的军长,是中央派来的,去看他的干部不多,你去看看他吧!
李学先说:“我这就去!”李学先去看了程子华军长,又回到营部,已是天黑了。
飞雪迎来了乙亥年的新春佳节。
大年初一早晨,风停了,雪住了,积雪盈门,爆竹声声。葛牌镇的群众,见红军一个个纪律严明,官兵平等,不扰百姓,早早起来给红军拜年;有些富裕的,把门闭紧了,生怕招惹是非。
不管怎样,风风雪雪之中,李学先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过 了这么一个欢快的春节。
二月五日(大年初二),鹅毛大雪又下了起来,在蔡玉窑受了重创的陕军第一二六旅两个团,又气焰嚣张地追踪而来,企图把红军驱逐出葛牌镇,压到镇北的平原地带,然后聚而歼之。
“敌人来得好快!”吴焕先在动员会上说,“这一仗非打不可,而且只能打胜,坚决消灭这股敌人,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红军主力抵达葛牌镇以南地区,抢先占领了文公岭一带高 地,抓紧构筑工事,准备阻击进攻的敌人。
当我军刚构筑好阵地,敌二五一团即开始向我阵地实施猛烈攻击。徐海东一听见枪声,不顾伤势提着枪往战场上跑,警卫员连忙拦住说:“不行,政委交待过,要你安心养伤。”徐海东让警卫员把他搀扶着来到阵地,和吴焕先仔细研究了作战方案。由徐海东指挥部队正面阻击敌人,吴焕先带一支部队迂回敌人侧后。 经过激战,首先重创敌二五一团三营,接着又击退另外两个营的进攻。天将黑时,敌二四八团增援了上来,同样一败涂地。
敌旅长柳彦彪暴跳如雷,高喊:“顽匪!顽匪!”
他忘不了蔡玉窑、文公岭两战遭受的重创,这次更尝到了红军的厉害。
红二十五军在葛牌镇继续驻了两天,举行了优待被俘士兵大会。大会动员俘虏兵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愿意回家种田的,发给路费。
军宣传队捕捉到了新的素材,编写了“杨虎城给红军送年礼”的活报剧上演。春节前后,红军两战告捷,指战员们兴高采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一天中午,李学先正哼着小调擦枪,忽听营部文书杨焕民 (一九五五年授予少将军衔)、杨克武(一九六一年晋升少将军衔)和勤务兵毛和发(一九六四年晋升少将军衔)嘻嘻闹闹地回 味两战告捷的事。
杨克武惟妙惟肖地学敌旅长柳彦彪暴跳如雷的模样,他一面扮着鬼脸, 一面拿着树枝当马鞭说:“顽匪,顽匪!顶住,顶住!”
杨焕民笑说:“柳彦彪大年初二就来捣乱,不给他点厉害, 还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毛和发边笑边在地上写“蔡玉窑”、“文公岭”,然后画着敌人进攻的路线,画好以后,他对两位文书说:“敌人直扑过来, 不可一世。没想到都叫我们包了饺子!
李学先听到他们三位这么开心地叙,便喊:“毛和发,你们过来!”
三位过来问:“李营长,什么事?”
李学先说:“看你们那个高兴劲,似乎是仗打顺了,吃石头都是‘面’的”
“柳彦彪说啥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毛和发一边说一边接过李学先的枪支擦起来,并说:“李营长,你歇着。擦枪的水平,你还信不过吗?”
李学先说:“你们都够累的了,我现在又没事,把枪擦干净, 好再打柳彦彪!"
杨焕民说:“柳彦彪也算杨虎城能打的部队,可为啥一遇到我们红二十五军就软了呢?”
杨克武说:“大概他们求胜心切,欲速则不达。而我们来他个‘打得赢,叫他逃不脱;打不赢,上山躲一躲’,他不输谁输?”
李学先听杨克武这么一说,十分高兴,拍了一下手说:“克武,你这家伙,把游击战说得有意思!”
杨克武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瞎摆乎吗?”
说着话,天就下起了大雪。李学先说:“瑞雪兆丰年,大雪兆胜利啊!新的一年里,准备打胜仗吧。”
二月八日,部队离开葛牌镇,并于二月十二日到达山阳县的袁家沟口。袁家沟口是脚蹬河南、湖北,头枕商县、蓝田、柞水、镇安四县的“鸡叫听两省,狗咬四县惊”的山村。
在这里,红二十五军又收服了“大刀会”性质的“万户蜂” 阮英臣等群众武装,建立了鄂陕第四路游击师。
游击师积极战斗,根据地的面积一点点地拓展,柞水县的红崖寺、曹家坪,山阳县的小河口、袁家沟口、牛耳川、杜家沟等地,都成立了区、乡、村苏维埃政权,成为鄂陕第二块革命根据地。
不久,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成立了中共鄂陕特委和鄂陕游击总司令部。特委书记是郭述申,游击总司令是陈先瑞。革命的火种,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三月八日,红二十五军主力到达洋县的华阳镇。面对迅速发 展的红二十五军,陕军警备二旅张飞生部,由郧西跟踪而来。得 到情报,红二十五军即于石塔寺设伏。
上午九时许,当敌人进入伏击圈时, 一声令下,李学先的三 营及其他设伏部队从山林里突然向敌人冲锋, 一时间,军号声、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震撼山谷。
一阵猛冲狂扫,敌人眨眼间给报销了五个营,剩余的夺路而逃。真是“急汹汹而来,哀惨惨而去!”敌警二旅旅长张飞生在混乱中以血涂面,倒伏在路旁尸体之中,假装死去,夜晚才得以逃回,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这个曾对上司信誓旦旦“半个月消灭红军”的警备旅长,到头来不但没消灭红军,反给红军送来了四百多名俘虏、五百多条枪支。
革命的火种,它撒下去的时候,只要是有群众的地方,迟早都会一点点、一处处地点燃起来。
战斗刚结束,红二十五军乘胜开辟了华阳地区七个乡的革命政权,打土豪、分田地,组织了华阳游击队,第三块华阳革命根 据地就这么迅速地建立了。
华阳根据地的创立,不仅扩大了红军在鄂陕边区的回旋区 域,在西部有了立足之地,而且有利于发展汉中和秦岭以南地区 的游击战争。
李学先真心佩服军政委吴焕先的才华和能力。在创建一、 二、三块革命根据地时,程子华军长、徐海东副军长负伤,省委书记徐宝珊重病缠身,全军的担子几乎全压在政委吴焕先一个人 的身上,然而红二十五军不但没有被消灭,而且部队发展到三千七百多人,这是一位何等英明的领导啊!
三十一、“炉脚论”的诞生 ……
李学先敬重谁,必然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挂在嘴上。
他开始对破家革命的“相公”吴焕先有一些怀疑。这个地主出身的吴焕先,能真心地革命?但随着吴焕先亲人被杀,妻子 “六姑”饿死等等事件之后,吴焕先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越来越高大起来,尤其创建鄂陕边区根据地,使这高大的形象更加立体化了。每当他见到军政委吴焕先时,吴焕先总是笑眯眯地说: “李营长呀,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李学先实话实说:“吴政委,你真行,领导我们三下五去二, 就创出了三块根据地来!"吴焕先说:“这是大家共同战斗的结果!”李学先说:“没有你指挥好哪成呀!”
说到这里,李学先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军政委吴焕先:“听说部队要开赴四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师,有这事吗?”吴焕先听到这里,脸色一变说:“你听谁说的?”“瞎传的呗!赵凌波团长喊得最凶!”李学先赶忙解释。
“‘猴子营长',你可别打去四川的主意,我还指望你打上几个漂亮仗呢!在这鄂陕边上,建设几块红色的根据地!”吴焕先看着李学先说。
李学先哪里知道,吴焕先正为去不去四川,与郑位三争得不可开交,李学先捅了他的心病,他能不急?
李学先整天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然而留在豫陕边界的刘实道、岳新明等才组建不到七天的“抗捐军”,在敌人的重点围攻 下,訇然倒下。新建立的革命根据地,在敌人的“围剿”下,情况艰危。
原先吴焕先设想在鄂陕边区建立几路游击师,这支“抗捐军”在豫陕边区,然后连接起来,形成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可短短的几天时间,敌人就拆了他精心设计的另一翼,吴焕先十分痛心 。
这时,程子华、郑位三见情形如此艰危,力主部队转入四川。最后由于徐宝珊、吴焕先、徐海东据理力争,主张入川的程子华、郑位三,只好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吴焕先在给部队作动员报告时,曾打过一个生动而形象的比喻:把以商洛为中心区域的鄂豫陕苏区比作一个“香炉脚”,首 先可以与川陕和陕北两个苏区联接起来,共同撑起一座革命的 “香炉”!
他说:“同志们见过铜香炉吗?它有三只脚,或四只脚,不论几只脚,都是为撑起一座香炉。我们立足的商洛地区,就是一 个很好的香炉脚,它正好与川陕苏区、陕北苏区形成三个角儿, 共同撑起一座革命的香炉!如果我们去了四川,就少了一个革命的香炉脚,同志们,我们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呢?”
这些话或许是说给郑位三听的。郑位三主张去四川,是有他的道理的。他的主要看法是,红二十五军与中央失掉了联系,所处的地域位置孤立,也很难成较大气候,敌人一围剿,甚至连半年都坚持不了。他主张进入四川,主要想保住这支队伍。
可吴焕先却不给政治部主任郑位三一点面子,什么“悲观情绪”、“消极退却”、“向困难屈服”、“右倾思想情绪”等等帽子砸向郑位三。这位绰号“小诸葛”的郑位三,总是耐心地分析形势,陈述自己的主张。
这两位休戚与共、出生入死的战友,农民运动兴起时就争过吵过,但从没有伤害感情。为了革命的利益,愈争愈明,达到思想上的统一。
最后,省委决定留下来,政治部主任郑位三立即跟着宣传留 下来创造鄂豫陕边区的意义。
李学先是倾向吴焕先的观点的,他比较来比较去,觉得还是留下来好,毕竟可以充当一个“香炉脚”,分散国民党的一部分 兵力。不管基层官兵如何想,反正省委决定留下来就坚决执行。
三月下旬,红二十五军从华阳地区东返,经柞水、蔡玉窑、 曹家坪,于四月初再次返回蓝田县葛牌镇。
东返途中,杨虎城令其警备三旅张汉民部一路跟踪追击。张汉民是中共地下党员。红二十五军因与中央失去联系,不知中央兵运工作情况,不知道张汉民是共产党员。
警三旅已经跟了红二十五军几天几夜了,红二十五军走得快,警三旅跟得急, 红二十五军走得慢,警三旅跟得缓,始终保持半天路程的距离。警三旅的跟踪,给红二十五军极大的心理压力。
伤还没有痊愈的程子华、徐海东,又投入了军事指挥工作,两位军首长坐在吴焕先的屋里,程子华说:“传说张汉民是中共党员,是不是党员拿不准!"
徐海东气呼呼地说:“什么共产党员,这一路紧跟慢跟,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程子华说:“如果不吃掉警三旅,敌缓过劲,咬我一口怎么办?”
吴焕先说:“传说张汉民是共产党员,他如果能控制住局势的话,就不会跟踪我们了,现在是决定打与不打的时候了!”
徐海东沉稳地站起,用愤怒的口气说:“打!不打解决不了问题,也摆脱不了目前的困境!”
程子华沉思一会儿说:“我们在华阳打了警二旅,杨虎城又派来了警三旅,不打不行呀!”
于是军首长统一了思想。
军部决定在九间房设伏,歼灭敌人。九间房山清水秀, 一条 山石窄路蜿蜒盘旋而出,山上的杨柳刚冒嫩芽,杨槐树、花椒树已长出绿叶。
设伏时,隐匿在丛林中的三营营长李学先和二营营长,在阵地里头挨头地边注意敌情,边叙话。
“我们不论谁怎么样,都要互相配合!”李学先说。“没说的!生在一块,死也要死在一起!”二营营长说。
四月九日上午九时,陕军警备三旅进入埋伏圈。红二十五军两个团一下压过去。李学先带领三营,奋勇当先, 一举歼敌前卫连 。
一会儿,俘虏了很多敌人,连张汉民也被三营俘虏了。
李学先和三营的几位战士把张汉民带到徐海东跟前,张汉民急于表白:“海东同志,我是中共地下党员。我们发生误会了, 前几天我派参谋与你们联系未联系上。”徐海东大怒:“什么共产党员?叛徒!法西斯!”张汉民一声不吭。徐海东又吼:“押回军部!”
警三旅残部见旅长被俘,据一山头,死命反击。
徐海东又要李学先啃硬骨头了,他命令李学先带领三营拿下山头。
当时三营实际上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三个连都要抽出兵力去看押俘虏,收缴武器。李学先带着七连长张海波、八连长方升普、九连长韩先楚,三个连长只带三个排的兵力一齐赶到前沿阵地,从敌人防守薄弱的陡坡爬上, 一阵手榴弹,将敌压下,随即攻占了山头。韩先楚一马当先,奋勇追击。韩先楚连的李殿友排 长也跟着他勇猛冲锋。
敌人向山坡下跑去,李学先命令追击。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韩先楚的手臂,他一下栽倒在山坡上的一个水坑里。李学先大喊:“警卫员,快把他救出水坑,让人送到后方!”
江炳像精灵的兔子, 一个纵身,就地一滚,滚到了韩先楚跌进的水坑。他背上韩先楚时,见先楚已是满脸稀泥,左臂悬着, 失去了控制力。
韩先楚被战士送到了后方,李学先带着战士继续往山下冲。
李学先像箭一样钻进敌窝,用机枪作弧圈状扫射。这时,敌人从左侧击中了李学先的左腿,李学先当时没有觉察,还是跌跌撞撞地带领战士冲杀, 一步、二步、三步……十步……警卫员江炳大喊:“营长,你的腿 …… ”
李学先一看,左腿已扭在后面,心猛一紧, 一头栽了下去, 断了的左腿正好甩在背上。
九连追杀敌人下了山,只有警卫员江炳和李学先留在山腰。
山坡上敌人死尸很多,伤员也不少,有断腿的、断臂的、也有流了一地肠子的。有个伤员呻吟说:“行行好吧,补我一枪!”
李学先强忍疼痛,还在宣传红军政策:“放下武器, 一律不杀!”
几个钟头后,估计已经结束战斗,部队也许就要转移了,李 学先对江炳说:“小家伙,你去吧,快追部队!”江炳坚决地说:“我不去,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也不知江炳从什么地方找到一块木板,他一人把体重一百三十多斤的李学先移到了木板上, 一步一步地将李学先往山下移。
部队转移,三营战士听说营长负伤未下山,坚决不走,哭着 说:“就是营长牺牲了,也要见到他的尸体再走!”
副军长徐海东责问副营长张波:“为什么不去找你们营长!” 张波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徐海东脸色乌青地说:“就是他死了,也要找回!”
张波这才派七连长张海波带了一个排上山去找李学先。张海波返回进攻的山头,在半山呼叫,“李营长,李营长…… ”
警卫员江炳听到呼声,立即应声:“在这里呐!”
战士见营长伤势很重,立刻将李学先抬回部队。吴焕先、徐海东知道找到了“猴子营长”,都赶来看望他。
徐海东伤也没好,耳朵也聋了一只,他拉着李学先的手说: “你不要难受,安心养伤!”
李学先痛苦难忍,但还笑呵呵地说:“差点就见不到部队 了。”
徐海东深情说:“能回来就好!”
吴焕先站在一旁安慰他说:“现在情况紧急,你只有上担架 了,你要安心。可别耍猴性啊!”
回到营部,副营长张波不知是什么心态,既不问问李学先的伤势,也不看看战士的感情,反而向李学先要手枪、子弹。他说:“营长,你负了伤,不能打仗,手枪、子弹给我吧!”李学先 一听肺都气炸了,他说:“好,我给你,你来拿!”
李学先翕动着嘴唇,他多么想说,你个副营长,我负伤不派人上山去找,要副军长命令,你才让七连连长张海波带人去找, 我回来后,你也不问问我的伤情,却要收缴我的手枪和子弹,战友情哪里去了!
张波来到李学先跟前,李学先啪地扇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还是人吗?我负伤你不找,现在倒向我要手枪、子弹了!”
张波不知所措,呆呆地躲在一边去了。这是长征以来,李学先第一次打人。李学先告诫自己,改掉军阀脾气,可这一次,他想,当一回“军阀”,狠狠教训张波一 下!
部队要攻打洛南,战士们非要抬着李学先一起走不可。战士们闹到军首长那里说:“我们大家愿意抬营长行军!”
当时团、营长受伤,很少抬着他们行军的,二二四团团长叶光宏在庾家河负伤后,还留在后方休养呢?
李学先却破了这个例,这种破例,并不是军首长网开一面, 而是三营战士的真情所至,他们说:“三营不能没有他!”军首长同意了三营战士的请求。
治疗时,有个医生建议李学先锯了左腿,李学先死也不同意。军医院副院长钱信忠查看了李学先的伤情后,肯定地说“这条腿可以保留住!”
部队的医疗条件极差。钱院长用擦枪的通条,包上干净白布,醮上盐水,就在伤口处来回擦,算是消毒。消好毒,包扎好,李学先被抬着上路了。
营里让连队和营部分成四个组,每组抬一星期,轮流抬着李学先行军。李学先既感动,又难受。感动的是,他有那么多好战 士;难受的是,他成了部队的负担。他多想自己行军啊,可伤势太重,有时还处于昏迷状态呢。
历史真会开玩笑,错打了共产党员张汉民旅,却让李学先负了重伤。
翻看三星上将刘震在一九八二年十一月介绍红二十五军斗争情况时说,省委当时有指示信,讲张汉民旅你们不要打,这个旅长是共产党员,他追击你们是应付杨虎城的。
郭述申在回忆这段历史时说,当时汪锋从上海来到陕西省委,带着中央的介绍信,说张汉民旅,你们不要打。接头后到张旅部,说红二十五军要地图、西药。张就派了一个参谋带着地图、西药,到了红二十五军。汪锋担心打了张汉民,向省委报告,省委也担心,通知汪锋赶快从张旅到红二十五军来。但张汉民押送到军部后,被杀掉了。
杀张汉民,现在看来确属错杀,张汉民也因此在中共“七大”上得到平反。但当时情况下,设伏歼灭警三旅无疑是正确的。因为红二十五军在不了解张汉民的情况下,试问警三旅当时全部穿着国民党服装,不是国民党部队是什么部队?又无人告诉红二十五军,警三旅内究竟有多少共产党员,他们能不能控制住警三旅部队?谁又能保证红二十五军如果不打警三旅,警三旅不会追击红二十五军?
脱离现实情况谈历史问题,不符合唯物史观。红二十五军处于敌人的围追堵剿之中,要想在陕南开辟出红色的根据地,不十分警觉,肯定不行!
九间房战斗彻底粉碎了敌人对鄂豫陕革命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附近的鄂陕、豫陕几块根据地已连成一片。“炉脚”论的理论,终于转化成有效的实际。
三十二、“已任命你为二二五团团长,可命令没来得及下,你却负了伤。”
红二十五军以袁家沟口、红岩寺为中心,建立了中共五星县委和两个区工委,统一领导这一地区的工作,并建立健全了区、 乡、村苏维埃政权组织,成立基层农民协会、妇女会等群众组织,分配土地给农民,进行优待红军家属工作,开办地方干部训练班,同时,还建立了后方机关、医院和物资基地。四月中旬,省委乘反“围剿”胜利之机,在葛牌镇召开了省委扩大会议,肯定了入陕以来四个月的成绩,准备了粉碎敌人第 二次围剿的计划,批评了郑位三等少数同志坚持入川的错误思 想。
“香炉脚”的比喻是出自吴焕先之口,但后来真正坚持这个 “香炉脚”的领导者,却是当时主张入川的郑位三。会后,郑位三被派往豫陕边从事开创新区工作。因为他坚持入川,反对省委路线,省委取消了他省委常委的职务,并要求他承认错误与转变思想,给他悔过的机会。
郑位三被任命为中共豫陕特委书记以后,开始转变自己的观点,以后又担任鄂陕特委书记,再任鄂豫陕特委(又称陕南特委)书记。郑位三以实际行动弥补了“主张入川”的过错,实现 了省委的战略意图,牢牢地撑起了鄂豫陕革命根据地这只有力的 “香炉脚”。
葛牌镇省委扩大会议,统一了红二十五军的思想,坚定了创 建鄂豫陕根据地的信心。在这种大气候中,躺在担架上的李学先 感到少有的高兴。
四月十八日,红二十五军一举攻克了洛南县城,李学先也被三营战士抬进了这座城镇中。
洛南这个山区小城,在红色的浪潮冲洗下,觉醒了起来。
洛南县
红军照例发布了《关于商业政策问题》的油印布告。该布告 的颁布实施,保护了中、小商业者的利益,不少受到保护的中、 小商业者,奔走相告:“红军好得很!”有的还提着鲜活的鸡鸭慰问红军 。可是,无论哪个连队,都不敢接收。这支纪律严明的红军队伍,绝不收受人民群众的任何东西。可一桩趣事,又让在伏牛山中因为一头扒了皮的猪而两起两落的袁崇安指导员碰上了。到了商洛山中,袁崇安由于作战勇敢,表现也好,很快又回到了指挥岗位,由班长、排长提升为连长,后来又调任二二五团三营七连指导员。进入洛南县城,两位喜笑颜开的商店掌柜,居然提着鸡笼,里面装着几只大活鸡,特意赶到连队慰劳红军。
袁指导员一见送鸡的,如丢了魂一般,躲进伙房不敢露面了 。
张海波连长也很为难,收又不敢收,推又推不掉。两位掌柜说:“张连长,听说李营长、韩连长都受了伤,这些心意,算是慰问他们的。”
张海波犯了难,问袁指导员商量。指导员说:“磕头作揖也要送回去!我第一次因为抓了群众两只鸡,命差点让沈胡子抓 去,又因为猪的事,降职为战士,再不能干这种事了。”
张海波说:“李营长伤正重呢,收下鸡给他补补身子,也没啥大不了的事。”
“不成不成!”袁崇安赶忙说。“那你说咋办?”张海波紧问了一句。
两人正在犯难,受伤快要痊愈的韩先楚脖颈上套着一条白条带子,把左臂吊在胸前,大步跨进门来说:“这还不容易,派通讯员交到军部去,由军部处理!”
两位掌拒来到军部,见到吴政委,把事情的缘由一说。吴焕先哈哈大笑说:“我说,那位指导员也是丢了魂,送几只鸡给猴子营长补补身子,又有什么不可,收下就是,让李学先补补身 子!”
两位掌柜点头称是。
这既反映了吴焕先治军思想转变,同时也反映了吴焕先当时对李学先的关心。
负伤以前,李学先在营长位置上干了四五年,可他真正的成熟,是在红二十五军的长征路上。尤其是人陕以后,李学先的毛病改掉很多,可他喜爱喝酒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打了胜仗,行军累了,总要喝上几杯。
一九三五年三月初,三营作后卫,晚上宿营,李学先带九连放哨。营部文书杨焕民打土豪搞了些酒菜,送晚饭到连哨,李学先叫了九连长韩先楚、八连长方升普和七连长张海波一起喝酒。 李学先边喝边说:“咱们刚入陕,就好事不断,今后的日子会更好,喝!”
几个连长也说:“是啊,是啊!这短短几个月,建了几个窝, 马上鄂豫陕就成了鄂豫皖啦!”
他们高兴起来,就起劲喝,很快李学先就醉了。
正在这时哨兵报告,敌警二旅向我袭击。李学先听后, 一个箭步跳出去,掏出驳壳枪带着醉意冲下山去。连长张海波见状, 和营部文书杨焕民带七连跟着冲了下去,消灭敌一个尖刀排。张海波担心营长有失,让人把李学先抬了回去。
事后,外号“张傻子”的团长张震东召开全团干部会,指名批评李学先:“我是个‘傻子团长’全军出了名,现在我们团又出了个疯子营长,喝醉酒带一个连和敌人一个旅拼!不是张海波把他抬回来,恐怕早就没命了。有一个‘猴子营长’的称号还不够,还要加一个,‘疯子营长’!”
李学先当即检讨。从此以后,李学先很少喝酒。这说明李学先自我约束力很强,发现缺点和错误,马上改正。就这样,他由一个雇工的儿子,逐渐成为一名优秀的红军指挥员。
五月初,省委决定建立中共豫陕特委(书记郑位三),又派 二二五团三营新任副营长方升普带八连(此时,张海波改任八连长,袁崇安改任八连指导员)到地方工作,就地播下新的种子。
省委决定戴季英任鄂陕特委书记,并让戴季英将李学先带回后方休养。临行前,吴焕先、徐海东找到了李学先,吴焕先说: “打九间房前,已任命你为二二五团团长,可命令还没来得及下, 你就负了伤!”
徐海东说:“猴子营长,部队要行军打仗,对你伤口恢复没有好处,现决定你和戴季英同志留下,由鄂陕特委负责,等伤好后,就回部队。你走后,三营营长由谁任才合适?”
李学先说:“韩先楚合适,他机敏、善战、有头脑!”徐海东说:“跟我们想到一块啦!”吴焕先又说:“你安心养好身子,以后有更重的担子等着你挑呐!”
李学先说:“我干革命,不管官不官的事,以后可见我的行动,只要有仗打,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海东又说:“部队特别需要像你这样的干部,安心养伤,快回部队啊!”李学先激动地点了点头。
临行前,三营的战士舍不得李学先,近四百名干部战士,大部分流了眼泪,有的还哭成了泪人。他们依依不舍地说:“营长, 你多保重啊!等伤好了,我们来接你!”
李学先感动得泪流满面,赢得这些战士的真诚厚爱,他怎么 能不感到热烘烘的?李学先作为军事指挥员,军事过硬,打仗出 色,受到全军将士的热爱。当他躺在担架上,被三营战士抬着转战南北时,他一面感动, 一面怨恨自己的腿伤未好,不能亲自参加战斗。部队打洛南时,他不顾劝阻,下了担架,爬着也要打击敌人,被军部知道,军部决定让他到后方养伤,充当新的革命火种开辟新区。李学先愿用青春和生命,去点燃起新的革命火焰。
——《李学先》第一卷铁血雄关,2000年出版,作者陈斌先、许辉,军事顾问雷鸣,总策划陈基荣。平台上传文中略有删减。
来源:渝鲜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