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年,母亲在集市捡到一只信鸽,鸽脚环藏着一封求救信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8 07:30 2

摘要:她能分清酱油瓶和醋瓶,靠的不是瓶身上的字,是瓶口那块布的颜色,红的是酱油,蓝的是醋。

我母亲不识字。

这是我们家,乃至我们那条巷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

她能分清酱油瓶和醋瓶,靠的不是瓶身上的字,是瓶口那块布的颜色,红的是酱油,蓝的是醋。

她能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盒子里,准确找出治我爹老寒腿的药膏,靠的是画在盒子角上的一只小王八。

那王八,是我用铅笔头给她画的。

我爹总笑她,说她是个睁眼瞎。

我娘也不恼,只是抄起锅铲,笑骂着追我爹满院子跑,嘴里喊着:“我眼睛瞎,心可不瞎,不然能找着你这么个货?”

那一年,是1972年。

我十岁,刚刚学会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

那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风里已经带了刀子一样的凉意。

娘挎着她那个用了好些年的竹篮子,去赶东关的早集。

她总说,早集上的菜新鲜,水灵得能掐出水来,而且卖菜的老乡实诚,篮子底总会多塞给你一头蒜,或者两根葱。

那天她出门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像一块没洗干净的灰布。

我趴在窗户上,看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等她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把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照得明晃晃的。

她的篮子满满当当,上面盖着一块湿布。

但和平时不一样。

她怀里,还抱着个东西。

那东西在她怀里扑腾,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只鸽子。

灰色的羽毛,脖颈那儿有一圈翠绿色的光泽,像是我爹那件唯一体面的绸布褂子。

只是它看起来很狼狈,一只翅膀耷拉着,上面还有隐约的血迹。

“娘,你哪儿弄的鸽子?”

娘把我拉到屋里,小心翼翼地把鸽子放在桌上,又给我爹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院门关上。

“集市上捡的。”她一边说,一边拧了块热毛巾,轻轻擦拭鸽子翅膀上的伤口,“被个半大孩子的弹弓给打了,掉在菜贩子的箩筐里,扑腾着要死不活的。”

“那孩子呢?”

“我瞪了他一眼,他就跑了。”娘说得轻描淡写,“我看它可怜,就用两颗糖给换了过来。”

我爹关上门,凑过来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换这玩意儿干啥?咱家这光景,人吃饭都成问题,还养个鸟?”

“它不是一般的鸟。”娘指了指鸽子的腿,“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只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很小的竹管,细得像根筷子。

我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信鸽?”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墙壁听了去。

在那个年代,“信”这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重量和危险。

人们之间写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成了被人拿捏的把柄。

一只信鸽,一只带着秘密信件的信鸽,出现在我们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里,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干草堆。

娘没说话,她找来剪刀,“咔哒”一声,剪断了绑着竹管的细绳。

她把竹管递给我。

“小山,你念书,你看看里面写的啥。”

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爹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我娘:“你疯了?这里面的东西,是咱们能看的?万一……万一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咱一家子都得跟着吃挂落!”

“吃什么挂落?”娘的犟脾气上来了,“人家鸽子都伤成这样了,肯定是飞了很远的路,送的是要紧信。咱们不看,万一耽误了人家的救命事呢?”

“救命?我看是催命!”我爹气得在屋里踱步,“赶紧的,把这鸽子连着这管子,扔得远远的,就当没见过!”

“我不!”娘一把抢过竹管,塞回我手里,她的手有些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小山,念!”

我看看我爹,又看看我娘。

爹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惧,而娘的脸上,是一种我当时还读不懂的执拗。

我小心翼翼地从竹管里倒出一张被卷成细条的纸。

纸很薄,是那种写信箋用的皮纸,边缘已经被磨得起了毛。

我把它展开。

上面的字是用钢笔写的,字迹很隽秀,但有些地方因为墨水化开而模糊了,看得出写信人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急切。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念出了声。

“吾友顾安,见字如面。”

“我妻素秋,沉疴难返,高烧不退已三日,乡间土方用尽,毫无起色。恐……恐命不久矣。”

“余被困于此,身如囹圄,插翅难飞。万般无奈,放出信鸽,以求一线生机。”

“家中尚存盘尼西林两支,藏于老宅南墙根下第三块砖后。此药或可救素秋一命。”

“万望吾友见信,速速取药,送往城东三十里铺,杏花村卫生所。恩同再造,来生结草衔环,亦不敢忘。”

“落款是,陈望。”

我念完,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只受伤的鸽子,偶尔发出一声虚弱的“咕咕”声。

信很短,内容也很简单。

没有我爹担心的那些“反动”言论,没有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就是一个男人,在绝望中,为一个叫素秋的女人,写的求救信。

盘尼西林。

我听过这个药名,听说是顶好的消炎药,比黄金还金贵,城里的大医院都未必能弄到。

我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紧锁。

“这信……没头没尾的,连地址都没有,就一个‘顾安’,一个‘陈望’,满城里叫这名儿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上哪儿找去?”

他说的是实话。

“而且,这都啥时候的信了?这鸽子都伤了,天知道在外面飞了多久,耽搁了几天。说不定……说不定人家那头……”

我爹没把话说完,但我和娘都懂他的意思。

说不定,已经晚了。

娘沉默了很久。

她低着头,看着那只把脑袋埋进翅膀里的鸽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我爹,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晚了,也得去试试。”

“你……”我爹像是被她的话噎住了。

“这是一条人命。”娘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上,“他信里写了,‘身如囹圄,插翅难飞’,这个叫陈望的,肯定也是个可怜人。咱们要是就这么把信扔了,把鸽子扔了,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可咱们怎么找?去哪儿找那个顾安?”

“信里不是说了吗?”娘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老宅南墙根下第三块砖后’。能藏东西的老宅,肯定不是一般的房子。而且信鸽送信,总有个大概的方向。这鸽子是从东关集市那边飞过来的,说不定,这老宅就在城南那一片。”

我爹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个不识字的女人,能从这么几个字里,琢磨出这么多道道来。

“那也太大了吧?城南那么大,怎么找?”

“那就一家一家问。”娘站了起来,把篮子里的菜都倒在灶台上,“我去做饭,吃完饭,小山,你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我愣了。

“你识字。”娘摸了摸我的头,“娘不识字,得靠你。”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娘瘦小的身体里,好像藏着一座山。

那顿午饭,我爹吃得沉默不语。

娘给他夹了块肉,他也没吃,只是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饭。

吃完饭,娘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

她打开箱子,从一堆旧衣服里,翻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她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几张毛票,还有几个硬币。

这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

她数出三张一毛的,塞进我的口袋里。

“待会儿要是走累了,咱们就坐一趟公交车。”

我爹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一把抓住我娘的胳膊。

“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家底都掏出来,值当吗?万一……万一让人家当成坏人给抓起来,你让小山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娘看着他,眼睛里忽然就红了。

“他爹,我晓得你怕。”

“我这辈子,也没做过啥大事。年轻的时候,闹饥荒,我爹娘把我卖了,换了半袋子高粱米。是养父母把我拉扯大的。后来养父母也没了,我一个人,差点饿死在路边。”

“是一个路过的婶子,给了我半个窝头。就半个窝头,救了我一条命。”

“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婶子,连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可我记了她一辈子。”

“今天这事,就当是还了当年那个婶子的情。”

“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就求个心安。”

我爹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再也没说一句话。

娘给那只信鸽喂了点水和小米,又用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它的翅 ઉ翅膀,把它安置在一个铺了软布的纸盒子里。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我的心,却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惴惴不安。

城南,离我们家很远,要穿过大半个城市。

我们没有坐公交车。

娘说,坐车太快,容易错过。走路慢,可以边走边打听。

城南是一片老城区,到处都是灰墙灰瓦的老房子,巷子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走。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满了青苔。

我们就像两只没头苍蝇,在那些迷宫一样的巷子里乱转。

娘不识字,所有的门牌,所有的招牌,都得我来看。

可那些老宅子,大多没有门牌,只是在门楣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堂号。

娘的办法很笨。

她看到哪家门口有老人坐着晒太阳,就凑上去,陪着笑脸问:

“大娘,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姓顾的人家?”

“姓顾的?”晒太阳的大娘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们,“你们找他干啥?”

“我们……我们是他家远房亲戚,从乡下来,找不着门了。”娘早就想好了说辞。

“姓顾的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顾?”

娘就卡壳了。

她不知道是哪个“顾”。

信上只写了“顾安”,她总不能直接把名字说出来。

一连问了七八个老人,都说不知道,或者不耐烦地摆摆手,把我们当成了要饭的。

太阳慢慢地偏西了。

我的腿走得又酸又疼,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娘,要不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我拉了拉她的衣角。

娘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

她的额头上全是汗,嘴唇也有些干裂。

“小山,你再坚持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冷掉的窝头,掰了一半给我,“咱们再去前面那条巷子看看,要是再找不到,咱们就回家。”

我接过窝头,机械地啃着。

窝头又干又硬,剌得我嗓子疼。

我们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

巷子尽头,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几乎遮蔽了整条巷子。

树下,坐着一个正在纳鞋底的老奶奶。

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快步走过去,蹲在老奶奶面前。

“大娘,我跟您打听个人。”

还是那套说辞。

老奶奶抬起头,她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厚得像瓶底。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娘,又看了看我。

“你们找姓顾的?”她慢慢地问,“是不是叫顾安?”

我跟娘,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娘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对对对!大娘,您认识?”

老奶奶没有立刻回答。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

“认识,咋不认识。顾安是个好人啊,可惜了……”

“他……他怎么了?”娘紧张地问。

“他以前是这城里有名的大夫,在这槐树底下开着一间药铺。后来……后来运动来了,药铺被封了,人也被抓走了,说是……是什么反动学术权威。”

老奶奶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

“那……那他现在在哪儿?”

“谁知道呢?听说被送到北边的农场去改造了,好些年没消息了。”

我娘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线索,竟然断了。

写信的陈望,被困在别处。

收信的顾安,也被抓走了。

这封信,成了一封永远也送不到的信。

“那……那他家老宅还在吗?”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老宅?”老奶奶指了指巷子深处一栋紧锁着大门的院子,“喏,就是那儿。早被人占了,现在住了七八户人家,乱得跟个鸽子笼似的。”

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黯淡下来。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拉着我的手,对老奶奶道了声谢,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老奶奶忽然叫住了我们。

她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是不是有他的消息?”

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老奶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警惕,也有期待。

“你们跟我来。”

她领着我们,走进了旁边一间低矮的小屋。

屋里很暗,弥漫着一股草药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老奶奶关上门,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裹,用一块蓝布包着。

“顾安被带走的前一天晚上,来找过我。”

“他把这个交给我,说,要是有一天,有人拿着信物来找他,就把这个东西交出去。”

“他说,这东西,能救命。”

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支用玻璃管封着的药剂。

正是信里提到的,盘尼西林。

我娘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原来,顾安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有危险,但他更惦念着朋友的嘱托。

他无法亲自去送信,就把唯一的希望,留给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信物”。

而我们,阴差阳错,带着那封求救信,成了那个拿到信物的人。

“大娘,这……这真是……”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赶紧走吧。”老奶奶把盒子塞到我娘怀里,“这东西放我这儿,我天天提心吊胆。现在物归原主,我也算安心了。”

“这信……是陈望写来的吧?”老奶奶又问。

娘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老奶奶叹了口气,“也只有为了他老婆素秋的事,陈望才会冒这么大的险。那两个人啊,都是好人,就是命苦。”

从老奶奶家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夕阳的余晖把巷子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娘紧紧地抱着那个木盒子,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

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许多。

回到家,我爹正焦急地在院子里打转。

看到我们回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当娘把那个木盒子放在桌上时,我爹的眼睛都直了。

他听我娘讲完下午的经历,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只是拿起那两支盘尼西in,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喃喃自语:“真是……真是神了……”

“现在药找到了。”娘看着我爹,“可怎么送过去?”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城东三十里铺,杏花村。

那是个乡下地方,离城里几十里地,全靠两条腿走,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

而且,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地方,本身就很危险。

更何况,我们还要带着这两支“金贵”的药。

“我去。”我爹突然站了起来,把药揣进怀里,“我一个大男人,走夜路也方便。你们娘俩在家等着。”

娘看着我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你那腿……”

我爹的老寒腿,一到阴雨天或者走多了路,就疼得钻心。

“没事!”我爹拍了拍胸脯,话说得斩钉截铁,“救人如救火,我今晚就走!”

那天晚上,娘特意煮了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把两个蛋都夹到了我爹碗里。

“路上吃饱点,有力气。”

我爹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没说话。

但我看见,他的眼圈,红了。

吃完饭,我爹换上最结实的那双解放鞋,背上一个水壶,带上两个窝头,就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他把我拉到一边,郑重地对我说:“小山,你长大了,要照顾好你娘。”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娘把他送到巷子口,一遍遍地叮嘱:“路上小心,要是找不到,就回来,别硬撑。”

我爹“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那一夜,娘几乎没睡。

她一会儿起来看看窗外,一会儿又去摸摸炕上熟睡的我,生怕我着凉。

我其实也没睡着,我一直在想,爹走到哪里了?找到那个杏花村卫生所了吗?那个叫素秋的阿姨,能得救吗?

第二天,一整天,我们都在煎熬中度过。

娘坐立不安,手里的活儿干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

那只信鸽,精神好了许多,已经能站起来,在盒子里小范围地走动了。

娘给它喂食的时候,总会自言自语地说:“小东西,你可得争气啊。你主人一家,都在等你带好消息回去呢。”

直到第三天早上,天刚亮,院门被敲响了。

娘飞一样地冲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我爹。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满脸的胡茬,嘴唇干得起皮,裤腿上沾满了泥点。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送到了。”他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送到了?”娘的声音都在发颤。

“送到了。”我爹抹了把嘴,“我半夜就到了三十里铺,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杏花村。那卫生所,就是两间破土房,里面就一个老医生。”

“我把药给他,说了是陈望托人送来的。那老医生一听,眼泪都下来了。”

“他说,素秋老师烧得都说胡话了,再晚半天,人可能就没了。”

“他当场就给素含老师打了一针。”

“我没多待,怕惹麻烦,天不亮就往回赶。”

我爹说得断断续续,但我们都听明白了。

药送到了。

人,有救了。

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没有哭出声,就是那么默默地流着泪,一边流泪,一边笑。

我爹看着她,也笑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擦了擦我娘脸上的泪。

“值了。”他说。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那只信鸽,在娘的精心照料下,翅膀的伤全好了。

有一天,娘打开窗户,把它托在手心。

“走吧,回家去吧。”她轻声说,“你的任务完成了。”

鸽子“咕咕”地叫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娘的手心,然后振翅高飞,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两圈,朝着北边的方向,飞走了。

我们再也没有陈望和顾安的消息。

他们就像两颗流星,划过我们平凡的生活,留下了一道短暂而明亮的光,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娘偶尔会念叨起他们。

“也不知道那个素秋老师,身体好利索了没。”

“那个陈望,还有那个顾安大夫,啥时候能回家呢?”

我爹总会说:“吉人自有天相。他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他们的。”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座小城。

爹娘的头发,都白了。

巷子里的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

那年我放暑假回家,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他一进门,看见我娘,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阿姨,我找了您好多年!”他声音哽咽,眼泪流了满脸。

我娘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

“小伙子,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年轻人不肯起,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他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块小小的、雕刻着鸽子图案的玉佩。

“我叫陈实,我爹是陈望,我娘是林素秋。”

我娘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陈实。陈望。林素秋。

这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突然就变得鲜活起来。

“我娘……一直想当面谢谢您。她说,她的命,是您给的。”

“那年,她得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在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好药。我爹 desesperado,想起了他跟顾安伯伯的约定,就放出了家里养的最后一只信鸽。”

“那只鸽子,叫‘希望’。”

“我爹说,放出‘希望’的时候,他心里也没底。那条路太远,太危险了。他只是在赌,赌一个万一。”

“没想到,真的等来了救命的药。”

“后来,政策变了,我爹和我顾伯伯,都平反了。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我娘的身体,也慢慢养好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南那条巷子找您。可是,那棵老槐树下的那位奶奶,前一年已经去世了。她不知道您的姓名,也不知道您住在哪儿,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我爹凭着记忆,画了您的画像,我一有空,就到这片老城区来打听。”

“今天,总算是让我找到了。”

陈实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娘。

“阿姨,谢谢您。谢谢您当年的善良和勇敢,给了我们一家人,后来的所有。”

我娘的眼睛,也湿润了。

她扶起陈实,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

“好孩子,快起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娘……你娘她身体还好吗?”

“好,她很好。”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温和儒雅的中年夫妇,他们身边,站着一个笑得灿烂的姑娘。

“这是我妹妹,叫陈念。我爹说,取名‘念’,就是要我们一辈子,都感念当年的救命之恩。”

那天,陈实在我家待了很久。

他跟我娘,跟我爹,聊了很多很多。

聊他的父亲陈望,一个中学老师,因为几句真话,被下放了十年。

聊他的母亲林素秋,一个温柔的音乐老师,为了等丈夫,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聊顾安伯伯,那个医者仁心的老中医,即便身陷囹圄,也从未忘记对朋友的承诺。

也聊那只叫“希望”的信鸽。

它飞回去后,没过多久,就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了。

陈望把它埋在了窗前的一棵杏树下。

他说,它像一个英勇的信使,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送走陈实后,我娘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夕阳把她的白发,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她看着远处的天空,轻轻地对我说:

“小山,你看。做好事,不吃亏吧?”

我点了点头,鼻子一阵发酸。

后来,我带着爹娘,去了陈实他们家所在的城市。

我见到了陈望老师,素秋阿姨,还有顾安伯伯。

他们都是那么温和、善良而有风骨的老人。

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沧桑,却没有磨灭他们眼中的光。

素秋阿姨拉着我娘的手,叫了一声“姐姐”,眼泪就下来了。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太太,抱在一起,像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陈望老师写了一幅字,送给我家。

上面只有四个字:

“大爱无言”。

那幅字,至今还挂在我家的客厅里。

我爹总会指着那幅字,跟我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孙子,讲那个关于信鸽的故事。

他会说:“你奶奶啊,她不识字,但她比谁都懂道理。”

我娘就在一旁听着,笑而不语。

她的笑容,还是像当年一样,温暖而有力量。

我知道,那个发生在1972年秋天的故事,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们家的年轮里。

它教会了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勇敢,什么是选择。

它让我明白,即使在最黑暗、最寒冷的岁月里,人性的光辉,也从未熄灭。

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赌上自己的安危。

总有一些善良,会跨越山海,穿过岁月,最终得到回响。

就像那只叫“希望”的信鸽。

它虽然倒下了,但它送达的,不仅仅是两支救命的药剂。

它送达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信任与温暖。

是无论在什么时代,都足以支撑我们走下去的,那一点点不灭的希望。

来源:小七闲谈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