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介的电话打来时,我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拭出租屋里发黄的地板边缘。
中介的电话打来时,我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拭出租屋里发黄的地板边缘。
电话那头的声音兴奋得有些失真:“林姐!天大的好单!你绝对想不到!”
我把抹布在污水里涮了涮,腾出一只手夹住手机,声音没什么起伏:“说。”
“两个月,四十八万!税后!”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脏水桶里。
四十八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死水般的心里炸开了花。
“客户什么情况?这么高的价,要求肯定不一般。”我迅速冷静下来,我叫林晚,三十六岁,曾经是互联网大厂的项目经理,被裁员后,考了金牌月嫂证,专攻高端市场。
“要求是不少,要住家,全天候待命,最主要是要求高知,英文流利,有海外背景或者大公司管理经验的优先,说是不但要照顾产妇和孩子,还要能聊得上天,进行早期启蒙规划。”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哪是请月嫂,这是请个带子宫的家庭教师兼保姆。
但,四十八万。
“我符合条件。”我说。
“我就知道林姐你行!对方看了你的简历,特别满意,就你了!地址我发你,明天就上户!”
挂了电话,我看着水桶里自己那张被生活磋磨得有些憔悴的脸,长长舒了口气。
厨房门被拉开,我老公陈屿探出头来,穿着一件领口洗得发白的旧T恤,头发乱糟糟的。
“谁啊?聊这么久。”
“中介,接了个单。”
他走过来,蹲下身,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抹布:“我来吧,你歇着。什么单子啊,看你表情不对。”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酸。
陈屿的公司这两年一直不景气,项目黄了好几个,为了还债,我们卖了婚房,搬进了这间月租三千五的老破小。
他整个人都颓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每天都在研究哪家外卖有满减,哪个平台的菜最便宜。
“一个大单,两个月,四十八万。”我轻声说。
陈屿擦地的动作停住了,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震惊:“多少?四十八万?抢银行啊?”
“客户要求高。”
他愣了几秒,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有惊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刺痛的自卑。
“老婆,你太厉害了。”他喃喃道,“我……我真没用。”
我心里一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一起扛。有了这笔钱,你的资金压力也能缓解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用力地擦着地,仿佛要把地板擦穿。
晚上,我收拾行李,把我的专业书籍、证书复印件、还有几套干净的工作服整齐地放进行李箱。
陈屿默默地帮我叠着衣服,突然开口:“晚晚,要不……别去了吧?”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为什么?钱不想要了?”
“太久了,两个月……而且,这种有钱人家,规矩多,怕你受委屈。”他的声音很低。
我心里那点柔软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
“陈屿,现在不是谈会不会受委G屈的时候!你公司欠的债,我们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孩子的学费,哪一样不是钱?我不去,你给我变出四十八万来吗?”
我被他这种瞻前顾后的软弱气得说不出话。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我就快点把公司搞好,别让我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太伤人了。
果然,他的肩膀垮了下去,一言不发地继续叠衣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提醒着我们还活在这个喧嚣的城市。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对不起,我刚才语气重了。”
他转过身,眼睛有点红:“是我没本事。”
那一刻,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怎么能对这个为了家焦头烂额的男人说出这么重的话?
“等你出差回来,我就回来了。”我放缓了语气,“你这次去外地催款,顺利吗?”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老赖,难缠。我明天一早就走,估计也得一两个月。”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样也好,我在这边上户,他去出差,谁也顾不上谁,正好。
“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书房。”让他别在这儿影响我收拾。
我得为我未来两个月的战斗,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拖着行李箱,站在了一栋名为“天悦壹号”的江景豪宅楼下。
阳光穿过茂密的香樟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还有江风带来的微润水汽。
这地方,光是呼吸一口,都感觉比我那出租屋贵。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金碧辉煌得像五星级酒店大堂的物业中心。
报上门牌号和姓名,管家式的物业人员立刻微笑着帮我刷了电梯。
电梯是两梯一户,直达入户玄关。
门一开,我愣住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江景,一艘巨轮正缓缓驶过。
屋里的装修是低调的奢华,全套的进口家具,墙上挂着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画,空气里飘着祖玛珑蓝风铃的香气。
一个年轻女孩迎了上来,她穿着真丝睡衣,素面朝天,皮肤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她就是我的雇主,孟瑶。
“你就是林晚林姐吧?快请进。”她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我换上鞋, professionally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孟小姐,你好。从今天开始,我将负责您和宝宝的专业护理。”
她指了指婴儿房:“宝宝在睡觉,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阿姨房在那边,我都让人收拾好了,缺什么你直接跟我说。”
我点点头,走进婴儿房。
恒温恒湿,空气净化器无声地运转着。
婴儿床是Stokke的,旁边堆着的全是进口品牌的尿不湿和洗护用品。
我走到床边,看着那个粉嫩的小生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是个女孩,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真可爱。
我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开始检查我的工作区域:厨房、消毒设备、产妇的营养品……
一切都井井有条,而且,都是顶配。
我甚至看到了一个专业的恒温恒湿红酒柜。
陈屿以前也爱喝两口,后来公司出事,他说戒了,陪客户都是喝的便宜白酒。
我甩甩头,把这些无用的思绪甩出脑海。
工作,林晚,你是来工作的。
孟瑶看起来很好相处,没什么架子,就是有点娇气,喝水都要指定温度。
“林姐,我老公对我可好了,他说女人生孩子最伤元气,一定要好好补。”她一边喝着我炖的汤,一边炫耀。
我微笑着点头:“先生很体贴。”
“是啊,他工作特别忙,但每天都会抽时间跟我视频。”她说着,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对了,他叫陈屿,山屿的屿。”
我的心,咯噔一下。
手里的勺子差点没握住。
陈屿?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真巧,我先生的名字里也有个‘屿’字。”
“是吗?那真是有缘。”孟瑶笑得天真烂漫。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会的,怎么可能。
陈屿明明在另一个城市焦头烂额地催债,他明明穷得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这个住着江景豪宅,给老婆请四十八万月嫂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
一定是同名同姓。
对,一定是。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我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用繁琐的护理流程来麻痹自己。
给宝宝洗澡、抚触、做排气操,给孟瑶准备月子餐、通乳、做产后恢复指导。
我忙得像个陀螺,几乎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可怕的巧合。
但有些细节,像一根根小刺,不停地扎着我。
孟瑶的衣帽间里,有一件男士风衣,是陈屿去年生日时我看中,但因为太贵没舍得买的那个牌子。
她随口提到的,她老公喜欢喝某个小众品牌的单枞茶,而那个茶,以前是陈屿的口粮。
最让我心惊的是,有一次我给宝宝换尿布,孟瑶在旁边看着,笑着说:“宝宝这个小动作,跟他爸爸一模一样,睡觉前总喜欢蹭蹭枕头。”
那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
无数个夜晚,陈屿就是这样,像只大猫一样,在我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我的血,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拿出手机,翻看我和陈屿的聊天记录。
他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说催款多不顺,住的招待所环境多差,吃的盒饭有多难吃。
他还给我发了照片,背景确实是一个破旧的小旅馆。
照片里的他,胡子拉碴,一脸疲惫。
我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是那个在我面前自卑颓废,说要跟我一起扛起这个家的丈夫?
还是这个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挥金如土,体贴入微的“陈先生”?
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我怕那个答案,会把我彻底摧毁。
直到那天晚上。
孟瑶有些兴奋地对我说:“林姐,阿屿说今晚要回来!他出差提前结束了,给我一个惊喜!”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几点到?”我的声音在发抖。
“应该快了吧,说是九点左右。”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四十。
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该怎么办?
是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留下来,亲眼见证这最残酷的一幕?
我不知道。
我的项目经理经验告诉我,要冷静,要分析,要找到最优解。
但我的情感告诉我,我想逃。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门铃响了。
“叮咚——”
那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
孟瑶欢呼一声,跑去开门。
“老公,你回来啦!”
我僵在原地,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雕。
我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我没见过的昂贵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爱马仕的纸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间凝固。
是他。
是我的丈夫,陈屿。
那个告诉我他在外地啃着盒饭住着小旅馆的男人。
那个让我为了四十八万,背井离乡来伺候别人的男人。
那个……我爱了十年,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和他无声的对峙。
孟瑶毫无察觉,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指着我,笑着介绍:“老公,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姐,超级专业,多亏了她。”
陈屿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从震惊,到慌乱,再到一丝……恼羞成怒。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原来如此。
原来,我拼死拼活赚的这四十八万,不过是他用来养另一个家的零花钱。
原来,我省吃俭用,连瓶面霜都舍不得买,是替他省下来,给别的女人买爱马仕。
原来,我以为的同舟共济,情深义重,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就是那个最大的,眼瞎心盲的傻子。
“陈先生,你好。”
我开口了,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伸出手:“我是林晚,您的……月嫂。”
陈屿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恐惧。
孟瑶在一旁好奇地问:“咦,你们认识吗?”
我保持着微笑,看着陈屿,一字一句地说:“不认识。但我想,以后会很熟的。”
说完,我收回手,转身走向厨房。
“孟小姐,您和陈先生先聊,我去给您准备宵夜。”
我的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陈屿那道灼人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走进厨房,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身体才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心,疼得像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
怒火,委屈,不甘,像岩浆一样在胸口翻滚。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不能哭。
林晚,你不能哭。
哭了,就输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着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狼一样的眼神。
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我擦干脸,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宵夜。
切菜,焯水,炖煮。
刀刃和砧板碰撞的声音,清脆而规律。
这声音,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不再是那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林晚了。
我是项目经理林晚。
现在,我接手了一个新的项目。
项目名称:复仇。
项目目标:让这个欺骗我,玩弄我,践踏我尊严的男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端着宵夜走出去的时候,陈屿和孟瑶正坐在沙发上。
气氛很诡异。
孟瑶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宝宝的趣事,陈屿却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地往厨房这边瞟。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像被电击了一样。
“林姐,辛苦了。”他的声音干涩。
我把宵夜放在茶几上,对孟瑶说:“孟小姐,您的燕窝炖好了。陈先生的,我准备了一碗小米粥,养胃。”
孟瑶“噗嗤”一声笑了:“林姐,你太贴心了。阿屿他胃不好,你都看出来了?”
我淡淡一笑:“职业习惯。看陈先生面色,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外加思虑过重导致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陈屿。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是吗?呵呵,林姐真是火眼金睛。”他干笑着,端起那碗小米粥,手都在抖。
我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孟小姐,关于宝宝下一阶段的早期教育方案,我有些想法,想跟您和陈先生一起沟通一下。”
我拿出了我的专业态度。
现在,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是这个家重金聘请的专家。
他,没有资格让我回避。
孟瑶立刻来了兴趣:“好啊好啊,林姐你说。”
陈屿的脸色更难看了:“晚……林姐,要不,明天再说?我今天刚回来,有点累。”
他想支开我。
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陈先生,宝宝的成长只有一次,早期干预非常关键。既然您回来了,我们三方沟通,效率是最高的。”
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还是说,陈先生对您孩子的未来,并不关心?”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陈屿噎住了。
孟瑶在一旁帮腔:“就是啊老公,林姐说的对,你快听听。”
陈屿被架在那里,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那一个小时,对他来说,一定比死还难受。
我全程说着流利的英文,引经据典,从蒙特梭利谈到瑞吉欧,从大脑神经发育谈到感觉统合训练。
这些,都是我当年为了培养我们自己孩子,下苦功研究过的。
如今,却用在了这里。
何其讽刺。
孟瑶听得两眼放光,崇拜地看着我。
而陈屿,坐在一旁,如坐针毡,汗流浃背。
他根本听不懂。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可怕的存在。
会议结束,已经快十一点了。
“林姐,你太牛了!这四十八万,花得太值了!”孟瑶由衷地赞叹。
我谦虚地笑了笑:“职责所在。”
我起身,准备回房。
经过陈屿身边时,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别急,这才只是个开始。”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我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的强势和镇定,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屿发来的微信。
“出来,我们谈谈。”
我冷笑一声,打字回复:“陈先生,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有任何工作事宜,请明天通过孟小姐预约。另外,我的时薪是八百,请提前准备好费用。”
发完,我直接把他拉黑,关机。
想谈?
可以。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说了算。
我要让你也尝尝,那种焦灼、恐慌、无能为力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起床,准备早餐。
陈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餐厅里,像一尊望妻石。
看到我,他立刻站起来,想说什么。
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孟瑶也起床了。
“老公,你起这么早啊?昨晚没睡好?”
“没……没有,认床。”陈屿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端着早餐出去,一份是给孟瑶的,营养均衡的月子餐。
另一份,我放在陈屿面前。
一碗白粥,一碟咸菜。
孟瑶奇怪地问:“林姐,怎么给我老公吃这个?”
我面不改色地解释:“陈先生肠胃不好,这几天最好饮食清淡。这是我专门为他定制的养胃餐。”
陈屿看着那碗白粥,脸色比粥还白。
他知道,我是故意的。
这是我对他无声的羞辱。
他想发作,但在孟瑶面前,又不敢。只能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把那碗混着屈辱和愤怒的白粥喝了下去。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荒芜。
曾经,他胃不舒服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熬粥给他喝。
但那时候,粥里有我的心疼和爱意。
现在,只剩下怨恨。
吃完早餐,陈屿找了个借口,把我叫到了阳台。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江景,慢悠悠地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陈屿,你想怎么样?”
“我……”他语塞了。
“你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想我在家给你当牛做马,替你省钱,好让你在外面养女人住豪宅?你想我一边辛辛苦苦赚钱给你还债,一边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我每说一句,就向他逼近一步。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不是的,晚晚,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啊,你解释。你告诉我,你公司是不是真的快破产了?你告诉我,你卖掉我们的房子,是不是真的为了还债?你告诉我,你卡里那几百万的流水,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套价值三千万的房子,是谁的名字?”
我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我……我……”他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怎么,没编好词儿吗?”我冷冷地看着他,“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反正,我们还有两个月,你可以慢慢编。”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林晚,你别太过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家!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开始威胁我。
我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抓红的手腕,笑了。
“你家?陈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孟小姐请来的月嫂,我们签了合同。你单方面辞退我,需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一百四十四万,你赔吗?”
他愣住了。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有,别忘了,是谁哭着喊着求我来接这个单的。是我,还是那个告诉我公司快倒闭,需要钱来周转的你?”
“你现在让我滚?可以啊。我立刻就去告诉孟瑶,我是谁。我倒要看看,她知道自己当了小三,怀了有妇之夫的孩子,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口一个‘老公’地叫你。”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七寸上。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
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晚晚,算我求你……别告诉她,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受不了刺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可笑。
他现在,居然在求我,去体谅他的情人和私生女。
那我呢?
谁来体我谅?
谁来可怜我这十年的青春和付出?
“可以。”我说。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他急切地说。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的计划。
“第一,这份工作,我会继续做下去。在这两个月里,我是林姐,你是陈先生,我们是雇主和月嫂的关系。你不准干涉我的工作,更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第二,工作结束,我们就离婚。这套房子,还有你名下所有婚内财产,我要百分之七十。”
“第三,在你没有满足我以上两个条件之前,你最好祈祷孟瑶不要知道真相。否则,后果自负。”
陈屿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无异于割肉。
但他没有选择。
因为他的把柄,握在我的手里。
“我……我答应你。”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很好。”我点点头,“希望陈先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阳台。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情分可言。
只剩下,赤裸裸的交易和博弈。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三个人,开始上演一出无比荒诞的戏剧。
在孟瑶面前,我是尽职尽责的林姐,他是体贴入微的陈先生。
我们礼貌地交谈,默契地配合,共同营造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假象。
但只要一离开孟瑶的视线,空气就会瞬间降到冰点。
他会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的生死仇人。
而我,则完全无视他,把他当成一个透明的摆设。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用我的专业,把孟"瑶和宝宝照顾得无微不至。
孟瑶对我的依赖和信任,与日俱增。
她开始什么都跟我说,包括她和陈屿的“爱情故事”。
“我是在一个酒会上认识阿屿的,”她抱着抱枕,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候他正在事业的低谷期,被合伙人骗了,很颓废。我觉得他好可怜,就一直鼓励他。”
我面无表情地给宝宝喂着奶,心里冷笑。
事业低谷?被合伙人骗?
陈屿,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影帝。
“后来,他为了我东山再起,开了新公司,很快就做起来了。他说,我是他的福星。”孟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还跟我说,他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他前妻是个很强势的女人,瞧不起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他。他被伤得很深。”
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奶瓶捏碎。
好一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原来在他口中,我成了那个嫌贫爱富,在他落难时弃他而去的“前妻”。
而这个孟瑶,则是拯救他于水火的“真爱”。
我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但我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要让他自己,一点一点地,把他编织的谎言,全部吞回去。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孟-瑶面前,埋下一些怀疑的种子。
比如,我会“不经意”地提起:“孟小姐,陈先生左手上这个表印,挺深的啊,看来以前戴的表不便宜吧?怎么最近不戴了?”
陈屿手腕上确实有个很淡的表印,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时,我用年终奖给他买的一块欧米茄。
他骗我说,为了还债,当掉了。
孟瑶果然起了疑心,追问陈屿。
陈屿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是以前戴着玩的假表,早就扔了。
再比如,陈屿在书房接电话,我端着水果进去,他立刻慌张地挂掉。
我会故作惊讶地问:“陈先生,怎么在家里还这么忙?刚才听您好像在说什么‘股份’‘转让’的,是公司有什么大项目吗?”
陈屿的脸都绿了,只能尴尬地笑笑,说我听错了。
孟瑶虽然单纯,但并不傻。
这些小小的疑点,就像一颗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她开始变得有些敏感,会偷偷看陈屿的手机,会追问他每天的行程。
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
而我,就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导演,欣赏着自己一手策划的这出好戏。
我知道,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大反转。
机会,很快就来了。
宝宝满月那天,孟瑶提议,要办一个小型"的满月宴,把双方的父母都请来,热闹一下。
陈屿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他当然不敢。
他的父母,至今还以为他在外地辛苦催债,儿媳妇在家里省吃俭用。
要是让他们看到这番景象,谎言当场就会被戳穿。
他找了各种借口推脱,说父母年纪大了,不方便过来。
孟瑶却很坚持:“那怎么行?宝宝满月,爷爷奶奶怎么能不来?我爸妈也从老家过来了,正好大家见个面,商量一下我们婚礼的事。”
婚礼?
我心里冷笑,陈屿,你还真敢想。
重婚罪了解一下?
陈屿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快,帮我想办法。
我假装没看见,低头专心致志地给宝宝换尿布。
这是你自己的坑,你自己填。
最终,在孟瑶的坚持和她父母的压力下,陈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打电话。
我猜,他是在想办法,怎么圆这个弥天大谎。
晚上,他找到了我。
“林晚,你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姿态放得很低,近乎哀求,“只要你帮我瞒过去,离婚的时候,财产我多分你百分之十。”
我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天真得可笑。
“帮你?怎么帮?帮你去告诉叔叔阿姨,你儿子出息了,在外面又安了个家?”
“不是……”他急得满头大汗,“我的意思是,你……你能不能先离开几天?就满月宴那天,你请个假,我给你钱,十万,不,二十万!”
他想用钱把我支开。
我笑了。
“陈屿,你是不是觉得,钱是万能的?”
“在你眼里,我林晚的尊严,就值二十万?”
“我告诉你,我哪里也不去。这出好戏,我必须得在现场,坐在VIP席位上,亲眼看着。”
他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你……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
“闭嘴!”我厉声打断他,“你没资格跟我提‘夫妻’这两个字!从你骗我卖房,骗我来给你当月嫂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了!”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被我吼得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地看着他。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明天,要么你主动坦白,要么,我帮你坦白。”
“你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我知道,我把他逼上了绝路。
我就是要看他走投无路,看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我面前轰然倒塌。
这,就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满月宴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灿烂,惠风和畅。
别墅里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
孟瑶的父母早就到了,一对看起来很精明的生意人,穿着考究,浑身散发着一种“我们家很有钱”的气场。
他们对陈屿这个“女婿”,显然非常满意。
“小陈啊,我们家瑶瑶从小就没吃过苦,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孟瑶的母亲拉着陈屿的手,语重心长。
陈屿僵硬地笑着,连连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我抱着宝宝,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在等。
等另一波客人的到来。
上午十点,门铃响了。
陈屿的身体明显一震。
我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两位风尘仆仆的老人。
是陈屿的父母。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脸上带着局促和不安。
“请问……这里是陈屿家吗?”陈屿的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我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两位老人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晚晚?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客厅里的陈屿已经闻声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刻,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陈屿的父亲是个暴脾气,看到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怎么来了?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小子在外面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这豪宅是陈屿租来装门面的。
“你不是说公司快倒闭了吗?你不是说在外面要债吗?你租这么好的地方干什么?钱多得烧得慌是不是!”
陈屿的父亲一边骂,一边就要上手。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孟瑶和她的父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叔叔,您别生气。”我走上前,拦住了他,“您误会了,这里不是陈屿租的。”
陈屿的父亲愣住了:“不是他租的?那是谁的?”
我微微一笑,看向孟瑶。
“这是孟小姐的家。”
然后,我又看向陈屿,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也是你儿子,另一个家。”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炸蒙了。
陈屿的母亲,手里的土特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指着孟瑶怀里的孩子:“那……那这个孩子……”
我残忍地,替她补完了后半句。
“是您的孙女,亲的。”
“轰——”
陈屿的母亲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陈屿惊呼一声,冲过去扶住她。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孟瑶的父母,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孟瑶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屿,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你居然敢骗我女儿!”
他说着,冲上去就给了陈屿一拳。
陈屿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见了血。
孟瑶,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此刻正抱着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看着我,又看看陈屿,再看看地上哭天抢地的陈屿父母。
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什么拯救英雄的福星。
她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不光彩的第三者。
而她引以为傲的爱情,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哇——”
怀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绝望的气氛,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骂声,吵闹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荒诞至极的交响乐。
而我,这场风暴的中心,却异常的平静。
我走到孟瑶身边,从她颤抖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我轻轻地拍着宝宝的背,柔声哄着。
“宝宝不哭,不关你的事。”
我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看着那个被两家人围在中间,狼狈不堪的男人。
陈屿,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就是你用谎言和欺骗,换来的结局。
闹剧,一直持续到下午。
最终,以孟瑶父母带着孟瑶和孩子,摔门而去告终。
走之前,孟瑶的父亲指着陈屿的鼻子,撂下狠话:“这件事,我们没完!你给我等着!”
陈屿的父母,也气得说不出话来,被我扶着,暂时安置在了客房。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屿。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血丝的,怨毒的眼睛看着我。
“林晚,你满意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满意?”我笑了,笑得无比凄凉,“陈屿,你毁了我对爱情,对婚姻,对人性的所有信任,你觉得,我仅仅是让你身败名裂,就能够满意吗?”
“这,远远不够。”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甩在他的脸上。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婚内出轨,恶意转移财产,证据确凿。我咨询过律师,按照法律,你属于过错方,可以少分或不分财产。”
“但我还是给你留了点情面。协议上写了,我们之前那套房子的卖房款,归我。你名下公司的股份,归我。这套房子,既然是在孟瑶名下,属于非法赠与,我会提起诉讼追回。追回后,也归我。”
“至于你……我给你留了十万块钱。够你租个房子,重新开始了。”
陈屿看着那份协议,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林晚,你好狠!”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狠?”我蹲下身,与他平视,“我再狠,也比不上你。你不仅骗我,还骗你的父母,骗孟瑶,骗所有人。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陈屿,你不是没本事,你是没人性。”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掐我的脖子。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他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陈屿,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故意伤害未遂。我手上有你婚内出轨,转移财产的所有证据,再加上这条,你猜,法院会怎么判?”
他僵住了,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我手里的手机,眼神里,终于露出了彻骨的恐惧。
他知道,他彻底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
“签字吧。”我把笔,递到他的面前。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笔。
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那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签完字,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
我收起协议,站起身。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我看着他,缓缓地开口。
“你的公司,其实根本没有东山再起。你那个所谓的新项目,不过是孟瑶的父亲,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你设的一个局。”
“他早就知道你已婚的身份,只是一直在等你主动坦白。他想看看,你的人品到底有多烂。”
“现在,他看到了。所以,你那个公司,明天就可以宣布破产了。”
陈屿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孟瑶的父亲,昨天亲自找我谈过。”我淡淡地说,“他希望我能出庭作证,帮你把牢底坐穿。”
陈屿的眼睛,一点点地,失去了光彩。
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感到无比屈辱,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畅快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他绝望的,野兽般的嘶吼。
我没有回头。
走出别墅大门,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气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场仗,我打赢了。
虽然过程,充满了血和泪。
但结局,是好的。
我安顿好了陈屿的父母,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回了老家。
两位老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临走前,婆婆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晚晚,是我们陈家,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和陈屿的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因为证据确凿,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那套江景豪宅,经过一番波折,也最终判给了我。
孟瑶的父亲,信守承诺,没有再追究我的责任。
听说,他带着孟瑶和孩子,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陈屿,因为诈骗和重婚的罪名,被判了几年。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拿到离婚证的那天,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讲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我只记得,电影散场,我走出电影院,看到外面万家灯火,车水马龙。
我突然就哭了。
哭得泣不成声。
为我那死去的十年爱情,为我那被辜负的满腔真心。
也为我,终于获得了新生。
哭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我卖掉了那套江景豪宅。
我不想住在那个充满了不堪回忆的地方。
我用那笔钱,还有我做月嫂赚的四十八万,注册了一家公司。
一家高端母婴护理服务公司。
我用我做项目经理的经验,来运营这家公司。
我制定了最严格的服务标准,招聘了最专业的护理团队,引进了最科学的育儿理念。
我的公司,很快就在业内打响了名气。
订单,源源不断地涌来。
我每天都很忙,忙着面试,忙着培训,忙着见客户。
但我很充实,也很快乐。
因为我在做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
我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怯怯的女声。
“请问……是林晚,林总吗?”
我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请问你是?”
“我……我是孟瑶。”
我沉默了。
我没想到,她还会联系我。
“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林总,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可笑,但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当初,真的不知道他结了婚……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我爸妈……他们觉得我丢人,对我也不好。我找不到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我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被一个男人骗了感情,毁了人生。
“你现在在哪里?”我问。
“我在……我在这个城市,我不想回老家。”
“你有什么技能吗?”
“我大学学的是设计,但是……毕业后就没工作过。”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公司正好缺一个负责新媒体宣传和美工的。你要是愿意,可以过来试试。”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的哭声。
“谢谢你……林总,谢谢你……”
“别谢我。”我淡淡地说,“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给我自己公司招人。能不能留下,看你自己的本事。”
“还有,以后别叫我林总,叫我林姐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给整个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不想再被仇恨束缚。
放下,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孟瑶来公司上班了。
她很努力,也很珍惜这个机会。
她设计的海报,做的宣传视频,都很有灵气。
我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同事以上,朋友未满的关系。
我们从不提起过去,也从不提起那个男人。
仿佛他只是我们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有一天,公司团建,大家一起去KTV。
孟瑶被同事起哄,点了一首歌。
是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她唱得很投入,唱到最后,眼圈红了。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接过,对我笑了笑,说:“林姐,我现在才明白,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我看着她,也笑了。
是啊。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关上一扇门,总会有一扇窗,为你打开。
重要的是,要有推开那扇窗的勇气。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陈屿。
听说他出狱后,穷困潦倒,回了老家,再也没了消息。
而我,把公司经营得越来越好,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
我没有再婚。
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自由,自在,有事业,有朋友,有能力爱自己,也有余力去爱别人。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状态。
有时,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四十八万,像一个命运的转轮,把我从一个深渊,推向了另一个极端,最后,又把我送上了一条全新的,开阔的道路。
我卖掉的是我的时间与专业,但赎回的,是我自己的人生。
来源:洒脱清泉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