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端来82年拉菲时,我才发现酒店酒柜里,摆着我穿校服的照片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5 08:00 1

摘要:服务员端着那瓶82年的拉菲走过来时,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发酸。我偷偷瞄了一眼菜单边角标注的价格——五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个数字让我喉咙发紧。

服务员端着那瓶82年的拉菲走过来时,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发酸。我偷偷瞄了一眼菜单边角标注的价格——五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个数字让我喉咙发紧。

"老同学,别客气。"周明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熟练地转动着红酒杯,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记得高中时我们说过,等有钱了一定要尝尝传说中的拉菲。"

我僵硬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单上烫金的字体。这家法式餐厅开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顶层,人均消费抵得上我半个月工资。要不是公司临时安排我接待客户,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十五年了吧?"

"十六年零四个月。"周明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神突然变得专注,"从高考结束那天算起。"

我愣了一下。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服务员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我们略显尴尬的沉默。那瓶拉菲被郑重其事地放在餐桌中央,像某种庄严的仪式。周明示意服务员先给我倒酒,深红色的液体滑入杯中时,我注意到他的手微微发抖。

"我去趟洗手间。"我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洗手间的镜子照出一张陌生的脸——眼角的细纹,略微发福的脸颊,还有那身为了见客户临时买的打折西装。我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周明?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在操场边啃五毛钱冰棍的周明,现在居然随手就点了一瓶将近六万块钱的酒。

回到座位时,周明正在和服务员低声交谈。我趁机环顾这个奢华的包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酒柜时,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酒柜最上层,在一排排名贵洋酒之间,赫然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穿着蓝白校服的我,站在高中教学楼前,笑得一脸傻气。

"那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周明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包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冰块在酒杯里融化的声音。

"你一直留着这个?"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

周明没有立即回答。他放下酒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皮质钱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同样泛黄的纸条,推到我面前。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加油,我们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李明"

那是我高三时给他的鼓励纸条。我的字迹。

"我找了你十六年零四个月。"周明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每次谈成一笔生意,我都会想,要是李明在就好了,他一定会..."

我猛地灌了一大口红酒,昂贵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记忆像洪水般涌来——高三那年冬天,周明的父亲突然脑溢血去世,他不得不辍学接手家里的小杂货店。我偷偷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进他书包,却被他第二天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我现在过得很好。"当时他这么对我说,眼睛红得像兔子,"你专心准备高考,别操心我。"

后来呢?后来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他留在小镇。起初我们还通过几封信,再后来,随着我毕业、工作、在城市扎根,联系就渐渐断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我盯着酒柜问。

周明苦笑了一下:"毕业前一周,我偷偷从班级合影上剪下来的。那时候店里生意不好,我每天就看着这张照片..."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着你在大学里过得好不好。"

服务员进来上菜,我们默契地暂停了这个话题。鹅肝酱配松露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我却突然怀念起高中校门口那家小面馆的味道。那时候我们总是合点一碗牛肉面,他吃面,我喝汤。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周明切着盘中的牛排,状似随意地问。

"IT公司的普通职员。"我简短地回答,突然不想提自己上个月刚被降薪的事,"你呢?看起来做得不错。"

"开了几家连锁超市,去年刚上市。"他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疲惫,"钱是赚了不少,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懂那种感觉。就像此刻我坐在他对面,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喝着这辈子买不起的红酒,却莫名怀念那个和他一起分食一包辣条的夏天。

"你还记得王老师吗?"周明突然问,"就是总说我们俩是'狐朋狗友'那个。"

我忍不住笑了:"当然记得!有次我们翘课去网吧,被他逮个正着,罚我们扫了一星期厕所。"

"你那时候总说,等我们有钱了要买下学校,把厕所全改成游戏厅。"

"你还说要在操场建个游泳池呢!"

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西装和名表都不存在了,我们还是那两个做着白日梦的高中生。

酒过三巡,周明的领带已经松开,我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他忽然凑近,身上高级古龙水的气味混合着酒气:"说真的,李明,你恨过我吗?"

"恨你?为什么?"

"因为我消失了啊。"他苦笑着,"一声不响就断了联系。我试过找你,但你家搬了,电话也换了..."

我摇摇头:"是我没主动联系你才对。大学毕业后,我..."我顿了顿,"我混得不太好,不好意思见你。"

周明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滚烫:"知道我为什么留着那张照片吗?因为每次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你穿校服的样子,想着你还在某个地方努力生活..."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这些年,我以为自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一个平庸的中年人。却不知道在某个角落,有人一直记得我年轻时的模样。

"下周我超市新店开业,"周明松开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推给我,"来当我的合伙人吧,就像我们以前说好的那样。"

我盯着烫金名片上"副总裁"三个字,喉咙发紧。十六年前,我们确实约定过要一起创业。但那时候我们想象的是开一家小电脑店,不是上市公司。

"我...考虑考虑。"我最终说。

离开餐厅时,周明执意让司机送我。豪华轿车的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味,车窗外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又回头看了眼餐厅顶层的灯光。

酒柜里那张照片上的少年,正透过十六年的时光,安静地注视着我。

2

周明的司机把车停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时,雨下得正大。车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一片,就像我此刻的思绪。

"李先生,到了。"司机老张转过头,语气恭敬得让我不自在。

我道了声谢,正要推门下车,老张却递来一把黑伞:"周总交代的,说您最讨厌淋雨。"

我愣了一下,接过伞柄上烫金"周"字的雨伞。高中时我确实总抱怨雨天,因为买不起伞,每次淋湿都会感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小事。

雨水打在昂贵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站在楼道口,看着那辆奔驰缓缓驶离,尾灯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发来的消息:"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我没回复,转身上楼。出租屋的灯泡又坏了,我摸黑换了拖鞋,顺手把那张烫金名片放在鞋柜上。厨房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水,这个月第三回了。我倒了杯自来水,站在窗前发呆。

对面楼的灯光透过雨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十六年,足够让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年变成陌生人。如今的周明,手腕上一块表就抵得上我一年的房租。而我呢?三十二岁,单身,一套西装穿了三年,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勉强够应付下个月的房租。

手机又响了,是公司群里的消息。王主管@所有人,说明天早会要讨论新一轮裁员名单。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上个月刚被降薪,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鞋柜上的名片。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拨通了周明的电话。

"我就知道你会打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明天中午有空吗?来我公司看看。"

第二天中午,我站在"明辉连锁"总部大楼前,仰头看着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大堂的冷气开得很足,我扯了扯领带,前台小姐已经微笑着迎上来:"是李先生吧?周总在28楼等您。"

电梯里,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色。昨晚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想着周明说的"合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十六年没见,他真的了解现在的我吗?

电梯门开,周明就站在门口,一身休闲打扮,比昨晚看起来年轻许多。他大步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走,先带你看看办公室。"

整层楼都是他的。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半个城市,员工们恭敬地叫着"周总",而他的手指始终没离开过我的肩膀,好像生怕我跑了似的。

"这就是给你准备的。"他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里面是间宽敞的办公室,桌上摆着崭新的Mac电脑和"副总裁"的金属名牌。

我喉咙发紧:"周明,我..."

"年薪八十万起步,配车,年底分红。"他打断我,眼睛亮得吓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明。这不是施舍,是我需要你。"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和藏在笑容背后的疲惫。

"你没事吧?"我问。

他摆摆手:"老毛病了。说正事,我调查过,你在现在公司做的ERP系统优化方案很出色,只是不被重视。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调查我?"

"只是基本的背景了解。"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合同,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

我翻开第一页,薪资数字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比我现在的收入高出五倍不止。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合同最后一页附着一张照片复印件——高中毕业那天,我们勾肩搭背站在校门口,笑得没心没肺。

"为什么是我?"我合上文件,"你可以请到任何顶尖人才。"

周明走到窗前,背对着我:"记得高三那次月考吗?你考了年级第二,我倒数第十。"

我当然记得。那天放学后,我陪他在操场哭到天黑。他说父亲对他失望透顶,说杂货店快经营不下去了。

"你当时告诉我,成绩不代表一切。"周明转过身,眼眶发红,"你说我有做生意的天赋,只是还没找到方向。十六年了,李明,那句话是我撑过最难时期的动力。"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王主管。周明示意我接,我按下接听键,王主管冰冷的声音传来:"李明,下午来人事部一趟,带上你的员工卡。"

电话挂断,我的手心全是汗。周明已经拿起西装外套:"走吧,我陪你去。"

"不用,我..."

"十六年前我没能陪你高考,"他打断我,眼神固执,"今天让我陪你去。"

一小时后,我抱着纸箱站在公司楼下,里面装着我工作五年的全部家当。人事部的谈话只用了三分钟,标准裁员说辞,连理由都懒得编。

周明靠在他的奔驰车上等我,见我出来,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纸箱放进后备箱:"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而是开往城郊。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我的心跳加速——这是去我们高中的路。

"学校还在,"周明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只是扩建了不少。"

果然,曾经的铁栅栏变成了气派的电动门,操场铺了塑胶跑道,我们当年刻过字的梧桐树不见了。周明把车停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前,老板娘还是那个胖阿姨,只是头发全白了。

"两瓶汽水,要冰的。"周明掏出钱包,动作熟练得像是常客。

胖阿姨推了推老花镜,突然惊呼:"哎哟!这不是小明和小李子吗?"

我鼻子一酸。多少年没人叫我"小李子"了。

"阿姨还记得我们?"周明笑着递过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怎么不记得!"阿姨硬是把零钱塞回来,"你俩当年总凑钱买一包辣条分着吃,小李子还老赊账呢!"

我们相视一笑,那些穷开心的日子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周明拧开汽水递给我,玻璃瓶上凝结的水珠打湿了我的手指,就像十六年前的那个夏天。

"其实公司遇到麻烦了。"他突然说,眼睛盯着操场上的学生,"扩张太快,资金链出了问题。"

我呛了一口汽水:"那你昨晚还..."

"点五万八的红酒?"他苦笑,"装门面罢了。银行的人就吃这套。"他又摸了摸左胸口袋,那里鼓鼓的,显然是药瓶。

"需要多少钱?"我问。

"两千万周转。"他仰头喝光汽水,"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李明,我是真的需要你。不是作为慈善对象,是作为..."他顿了顿,"作为唯一知道我本来面目的人。"

操场上传来放学的铃声,学生们蜂拥而出,嬉笑打闹着从我们身边跑过。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两个穿校服的少年勾肩搭背地走在人群中,一个滔滔不绝地说着创业梦想,一个安静地听着,眼里全是信任。

"合同我签。"我说,汽水瓶在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有个条件。"

周明眼睛一亮:"你说。"

"工资按行业标准给,不要特殊待遇。"我直视他的眼睛,"我要靠实力拿分红。"

他大笑起来,笑得咳嗽不止,不得不又掏出药瓶。缓过气后,他伸出手:"成交,合伙人。"

回程的车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明突然问:"还记得我们高三那年的约定吗?"

"哪个?"我们当年许下的幼稚诺言太多了。

"如果三十岁还没结婚,"他笑着说,"就一起买套房子当邻居。"

我心头一热:"现在实现也不晚。"

周明的手悄悄握住了方向盘,指节发白:"医生说我最坏的情况还有两年。"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我转头看他,他却盯着前方的路,表情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什么病?"我的声音发颤。

"心肌病,遗传的。"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爸就是这样走的。"

我想起高三那年冬天,周明突然退学,就是因为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现在想来,那可能也是心肌病的并发症。

"所以那张照片..."我喉咙发紧。

"是我每次去医院复查都会带着的护身符。"他笑了,"想着还有你这个老朋友在,死神也得给我让路。"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我忽然发现,尽管穿着名贵西装,开着豪车,此刻的周明和十六年前那个在操场哭泣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明天开始治疗,"我说,"我陪你去。"

周明的手抖了一下,车子微微偏离车道又很快回正。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夕阳。

车驶入城市璀璨的灯火中,电台里放着老歌,是我们高中时流行的旋律。我摇下车窗,夜风带着夏天的温度拂过脸庞。十六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了,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

明天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但有些东西,比如校门口小卖部的汽水味道,比如藏在酒柜里的旧照片,比如年少时纯粹的约定,永远不会改变。

3

周明的主治医师姓陈,是个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说话时总爱用手指轻叩桌面。我坐在诊室硬邦邦的椅子上,听着那些医学术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扩张型心肌病...EF值35%...五年存活率不超过50%..."

周明坐在我旁边,西装笔挺,面带微笑,仿佛我们是在讨论别人的病情。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节奏和陈医生叩桌子的频率一模一样。

"周先生,你必须立即住院治疗。"陈医生推了推眼镜,"以你现在的左心室功能,随时可能发生——"

"猝死。"周明接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午饭吃什么,"我知道,去年在纽约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我猛地转头看他。纽约?去年?他到底瞒了多少事情?

离开诊室时,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周明突然停住脚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银色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

"医生说不让喝酒。"我伸手去夺。

他灵巧地避开,酒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威士忌加β受体阻滞剂,我的独家配方。"他咧嘴一笑,露出当年那个坏小子的神情,"要不要尝尝?"

我没笑。酒精混合药物的气味飘过来,辛辣中带着苦涩。周明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叹了口气,把酒壶塞回口袋。

"住院吧。"我说。

"下周有个重要融资会议。"

"去他妈的会议!"我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几个护士惊讶地看过来。我压低声音:"你要钱还是要命?"

周明突然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他踉跄着扶住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慌忙扶住他,摸到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药..."他艰难地指了指胸口。

我手忙脚乱地摸出那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塞进他嘴里。他的嘴唇冰凉,牙齿磕碰着我的手指,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深呼吸,慢一点。"我扶着他坐到长椅上,想起陈医生刚才教我的急救姿势。周明蜷缩着身子,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背,右手死死揪住左胸的衣料。

这一刻,那个在餐厅里随手点五万八红酒的周明不见了,那个在办公室里意气风发介绍公司前景的周明也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疼得发抖的病人,一个可能会死的中年男人。

"叫...医生..."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我飞奔去护士站,回来时带着一群白大褂。他们围着周明忙碌时,我站在外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个护士递给我一杯水,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拿不稳杯子。

三小时后,周明被推进了VIP病房。他挂着点滴,脸色比床单还白,但至少能正常说话了。

"融资会议泡汤了。"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我削苹果的手一抖,水果刀差点划伤手指:"你他妈还想着会议?"

"想着呢。"他虚弱地笑了笑,"想着怎么让你替我去。"

苹果皮断在了垃圾桶里。我放下刀,直视他的眼睛:"周明,你到底图什么?钱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不重要。"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但除了赚钱,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护士进来换药,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等病房又剩下我们两人时,周明已经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我知道他在逃避,就像高中时每次考砸了,他就会趴在课桌上装睡。

我轻轻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病历、药瓶和——我愣住了——那张从酒柜里拿出来的,我的高中照片。照片被小心地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边角已经磨得发毛。

"别翻我东西。"周明突然说,眼睛仍然闭着。

"为什么带着这个?"我问。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照片上:"护身符啊,不是说过了吗。"

我翻过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色圆珠笔写着日期:2007年6月5日。高考前一周。

"那天你借给我校服外套。"周明的声音带着睡意,"说沾沾学霸的运气。"

我完全不记得这种小事了。但周明记得,记得这么清楚,连日期都精确到天。

"睡会儿吧。"我把照片放回去,替他掖了掖被角,"我就在这儿。"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开手机搜索"扩张型心肌病 治疗"。屏幕上的医学术语像天书一样,但那些数字我看懂了:五年存活率34%,十年存活率不足16%。

窗外天色渐暗,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周明在睡梦中皱眉,似乎连梦境都不太安宁。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惊讶地发现他的指尖冰凉。记忆中,这双手曾经灵活地转着篮球,曾经在网吧里疯狂敲击键盘,曾经递给我半包辣条。

现在它们插着留置针,连着监护仪的导线,脆弱得像枯树枝。

第二天早晨,周明的助理小张送来了换洗衣物和笔记本电脑。她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看周明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周总,王董说如果您身体允许,他想下午来谈——"

"不谈。"我打断她,"医生说要静养。"

小张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周明。周明靠在床头,嘴角挂着笑:"听李总的。"

小张走后,周明打开电脑,被我一把合上。"医嘱。"我简短地说,递给他一本杂志,"看这个。"

他撇撇嘴,还是接过了杂志。我们之间的角色似乎互换了,现在是我在管着他,像管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下午陈医生来查房,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周明的心脏功能暂时稳定,但需要长期药物治疗,最理想的情况是等待心脏移植。

"等多久?"周明问。

"说不准,也许几个月,也许..."陈医生没说完,但我们都懂他的意思。

周明表现得出奇平静。医生走后,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相册,招呼我过去看。相册里全是我们的老照片:运动会上我背着他跑接力赛,网吧里我们对着镜头比V字手势,毕业旅行时在大巴上睡得东倒西歪...

"你哪来这么多照片?"我惊讶地问。

"从老同学那儿收集的。"他轻抚一张合影,上面我们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门口,"这些年,我一直在拼凑我们的过去。"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那天在餐厅不是偶遇?"

"我雇了私家侦探找你。"他坦然承认,"找了大半年。"

阳光照在相册上,那些泛黄的照片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周明的手指停在一张班级合照上,点了点站在角落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记得林小雨吗?她去年乳腺癌走了。"

我心头一震。林小雨,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总是安安静静的,高考考上了北大。

"去年同学会,来了不到一半人。"周明合上相册,"有人离婚了,有人破产了,老班长在送外卖...就我混得最好,他们都来敬酒,叫我'周总'。"

他的语气里没有得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第三天,周明的母亲从老家赶来。周阿姨老了,头发全白,但眼睛还是那么亮。她一见我就红了眼眶:"小李子,多少年没见了..."

周明睡着后,周阿姨拉着我的手在走廊长谈。她告诉我,周明父亲去世后,杂货店欠了一屁股债,周明白天看店,晚上去物流公司搬货还债。

"有年冬天,他发着高烧还去搬货,回来就吐血了。"周阿姨抹着眼泪,"我让他歇歇,他说'妈,我得挣钱,不能像爸那样说走就走,什么都没留下'。"

我喉咙发紧。原来周明对成功的执念,对金钱的追逐,都源于那个冬天的夜晚,源于对无常死亡的恐惧。

回到病房时,周明已经醒了,正在看公司报表。我二话不说夺过文件扔进垃圾桶。

"喂!"他抗议道。

"从今天起,公司的事我管。"我打开他手机,把股票软件卸载了,"你只管养病。"

他瞪着我,突然笑了:"行啊,李总。那你得先学会看财报。"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去医院陪周明,晚上恶补商业知识。周明在病床上给我上课,从财务报表到供应链管理,教得比MBA课程还细致。

两周后的复查结果不理想。周明的心脏功能又下降了,陈医生建议安装ICD(植入式心脏复律除颤器)。

"装那玩意儿我就真成机器人了。"周明开玩笑说,但我看到他握紧的拳头。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情绪失控。护士送来药片时,他突然把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滚!都滚出去!"他咆哮着,胸口剧烈起伏。

医护人员退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默默蹲下收拾玻璃碎片,听见他压抑的抽泣声。

"对不起。"许久,他哑着嗓子说。

我没抬头,继续捡着碎片:"道什么歉,你高中摔过我三个水杯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那是因为你总偷喝我的可乐。"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相处模式:他发脾气,我默默收拾残局;我犯傻,他无情嘲笑。只是这一次,残局是碎玻璃杯,而嘲笑里带着药片的苦涩。

安装ICD手术前一天,周明突然问我:"如果当年我没辍学,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想了想:"大概是个物理教授,娶了个女博士,生了两个小书呆子。"

"听起来不错。"他摸着胸口,那里明天就要留下疤痕,"比现在这样强。"

"现在这样也挺好。"我递给他一本相册,"至少你找到了我。"

他翻开相册,第一页是我们上周在病房里的自拍,两个中年男人对着镜头傻笑,背后是医院雪白的墙壁。

"是啊,"他轻声说,"至少找到了你。"

手术很成功。当周明被推回病房时,我注意到他锁骨下方多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那是埋在皮肤下的机器,会在心脏停跳时给予电击。

"现在我是半机械人了。"他虚弱地开玩笑,"下次再惹我生气,小心我放电。"

我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这个小小的装置提醒着我们,死亡从未真正远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高中教室,周明的座位空着,黑板上写着"周明同学因心脏病去世"。我惊醒来,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医院打来的。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4

我冲进医院时,天刚蒙蒙亮。电梯慢得像蜗牛,我一口气跑上五楼,肺里火辣辣地疼。护士站的护士看见我,立刻指了指监护室。

周明躺在透明的玻璃病房里,身上连着更多导线,胸口贴着电极片。监护仪上的绿色线条跳动着,像一条崎岖的山路。陈医生在门口拦住我:"昨晚ICD放电了两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我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陈医生扶住我:"现在稳定了,你可以进去,但别太久。"

周明的眼皮在颤动,似乎正努力想睁开。我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在合同上龙飞凤舞签字的手,现在无力地蜷缩着,指尖冰凉。

"你还在这儿。"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我鼻子一酸:"我能去哪儿?"

他微微勾起嘴角:"融资会议..."

"去他妈的融资会议。"我小心避开他手背上的针头,"我让助理推迟了。"

周明的眼睛突然睁大,他试图坐起来:"你...去公司了?"

"嗯,替你开了两个会,骂了三个部门经理。"我帮他调整枕头,"财务总监说我比你狠。"

他笑起来,随即变成一阵咳嗽。我赶紧拿起床头的药瓶,倒出一粒塞进他嘴里。他皱着眉咽下,喉结上下滚动。

"苦吧?"我问。

"比高中时你给我的退烧药强点。"他喘着气说,"那玩意儿跟吃粉笔似的。"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着:心率72,血氧98%。这些数字成了我最关心的东西,比银行账户余额重要得多。

护士进来换药,我退到走廊上。周阿姨坐在长椅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她看见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阿姨,您去休息会儿吧。"我坐下说,"我守着就行。"

周阿姨摇摇头,佛珠在她指间滑动:"小明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她的声音哽住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住她颤抖的手。走廊尽头,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来,胸牌上写着"心脏外科 马主任"。

"家属?"他看看我又看看周阿姨。

我下意识站起来:"我是。"

马主任翻开病历:"病人情况不稳定,ICD不能长期依赖。我建议尽快做心脏移植评估。"

"要等多久?"我问出了周明问过的问题。

"不好说,看配型情况。"马主任推了推眼镜,"而且手术费用..."

"多少钱都行。"我说。

马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光押金就要三十万。"

我掏出钱包,抽出周明给我的副卡:"这个没有额度限制。"

周阿姨突然哭出声来。我搂住她瘦弱的肩膀,想起高中时去周明家蹭饭,周阿姨总给我盛最大碗的排骨汤。

评估过程繁琐得像在审犯人。我陪着周明做完全套检查,从早到晚,推着轮椅穿梭在各个科室之间。他轻了不少,轮椅推起来毫不费力。

"李总服务挺周到啊。"周明在骨穿时疼得脸色发白,还不忘开玩笑,"回头给你小费。"

"闭嘴吧你。"我按住他发抖的肩膀,"深呼吸。"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我和周明正在病房里下象棋。他赢了三局,得意得像个孩子。陈医生拿着报告进来,表情严肃得像块铁板。

"好消息是配型成功了。"他说,"坏消息是手术风险很高,你的肺动脉压力..."

"成功率多少?"周明打断他。

"60%左右。"

周明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突然笑了:"比我创业时的成功率高多了。"

手术定在一周后。签字那天,我手抖得差点写不出自己的名字。周明躺在床上,平静得像个旁观者。

"要是我没挺过来,"他说,"公司就交给你了。"

我把签字笔拍在桌上:"别交代遗言,烦。"

他大笑起来,笑得监护仪警报直响,护士冲进来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手术前夜,周明突然想吃校门口那家小店的牛肉面。我开车穿过半个城市去买,面汤洒了一半在车上。回来时,他正靠在床头翻相册。

"趁热吃。"我把面递给他,"多要了香菜,记得你喜欢。"

他挑起一筷子面,突然停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吃面吗?"

"记得,高二期中考试后,你考了全班第三。"

"你把自己的奖金给我买了双球鞋。"他搅动着面条,"说'学霸不需要奖励,进步的人才有'。"

我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周明的记忆像个宝库,储存着所有我遗忘的片段。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我知道是心脏压迫胃部的原因,但没拆穿。

"李明,"他突然正色道,"我这辈子活得挺像样的,对吧?"

我看着他凹陷的脸颊和泛青的眼圈:"嗯,像样极了。"

"那你呢?"他问,"活得明白吗?"

我没回答。三十二岁,没房没车没存款,刚被裁员,谈什么活得明白?但看着周明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骗人。"他嗤笑一声,"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想清楚。"

"那你呢?"我反问,"你想要什么?除了赚钱。"

他愣住了,目光落在相册上。那张我们穿着校服的照片从袋子里滑出一角,十六岁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我想要..."他的声音轻下来,"有人记得真实的我。不是周总,不是企业家,就是...周明。那个会翘课打游戏的周明,那个考倒数第十的周明。"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回响。我拿起那张照片,指着上面两个勾肩搭背的少年:"他们记得。"

手术当天,周阿姨在等候室里不停地念佛。我盯着"手术中"的灯牌,数着秒针走动。八小时二十七分钟,灯灭了。

主刀医生走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睛带着笑意:"手术成功,但还要观察排异反应。"

周阿姨当场跪下来给医生磕头,被我慌忙扶起。我的眼泪后知后觉地涌出来,烫得脸颊生疼。

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我看见周明浑身插满管子,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暴风雨后平静的海面。

三天后,他被转到普通病房。我去看他时,他正试图自己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别逞强。"我按下呼叫铃,"你现在是瓷器,一碰就碎。"

"放屁。"他喘着气说,"我可是换了颗二十岁的心脏。"

护士进来给他打针,我回避到走廊上。窗外是医院的花园,几个病人在晒太阳。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打来的,说有个重要客户非要见周总。

"周总在度假。"我说,"有事找李总。"

挂掉电话,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我已经习惯了"李总"这个称呼。不是作为周明的替身,而是作为真正的合伙人。

周明恢复得比医生预期的快。两周后,他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我们常在花园里散步,他扶着我的手臂,慢得像只蜗牛。

"走不动了。"他经常耍赖,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讲个故事听听。"

我就讲我们高中时的糗事:他给校花写情书结果错字连篇,我们翻墙上网吧被保安追了三条街,毕业聚餐时他喝多了抱着班主任哭...

周明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突然安静下来:"李明,你说如果当年我没生病,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我想了想:"大概就是两个普通中年人,偶尔约个饭,抱怨房价和油价。"

"听起来不错。"他望着远处,"比现在这样强。"

"现在这样也挺好。"我拍拍他的肩膀,"至少我们又有机会一起变老了。"

出院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周明穿着我给他买的休闲装,站在医院门口深呼吸。他的新车——一辆低调的沃尔沃——已经等在路边。

"不上班了,今天。"他宣布,"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驶向城郊,道路越来越熟悉。又是我们高中。这次周明直接把车开进了校园,保安看见他的脸就放行了。

"捐了栋实验楼。"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现在想去哪儿都行。"

我们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就像十六年前那样。周明从口袋里掏出药盒,熟练地分好剂量吞下。阳光照在他锁骨下方的疤痕上,闪着淡淡的光。

"还疼吗?"我问。

"偶尔。"他拍拍胸口,"但它提醒我还活着。"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学生们蜂拥而出。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从我们面前经过,手里拿着冰棍,笑得无忧无虑。

"像不像我们当年?"周明眯起眼睛。

我没回答,因为其中一个男生突然转向我们:"叔叔,能帮我们拍个照吗?"

周明接过手机,指挥他们站好。两个男孩比着剪刀手,背后是教学楼和湛蓝的天空。

"好了。"周明把手机还给他们,"记得备份,有些东西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男孩道谢跑开后,周明转向我:"我们也拍一张?"

我们自拍了一张,两个中年男人,眼角有皱纹,鬓角有白发,但笑得和身后墙上毕业照里的少年一样灿烂。

回程路上,周明突然拐进一条小巷。那家小面馆居然还在,老板娘已经成了老太太,但牛肉面的味道一点没变。

"两碗面。"周明说,"一碗多放香菜。"

我们像高中时那样对坐,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脸。周明挑起面条,突然说:"我打算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团队。"

我筷子一抖:"为什么?"

"想试试别的活法。"他喝了口汤,"比如开个小书店,或者去支教。"

我惊讶地看着他,突然明白那颗年轻的心脏带给他的不仅是生命,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你呢?"他问,"还想回IT行业吗?"

我摇摇头:"可能开个小餐馆?就卖这种牛肉面。"

周明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得引来其他食客的侧目。他掏出钱包结账,我注意到他换了个新皮夹,透明夹层里放着我们昨天在操场的合影。

"走吧。"他站起身,"回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我们并肩走在街上,影子一长一短,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十六年的时光像一场大梦,醒来时,我们仍是那两个分食一碗牛肉面的少年。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各自有了一碗面,却仍然选择坐在一起吃。

来源:小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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