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何以淼一向不喜李臣过问她的行踪,她曾言,若感到半点束缚,便会立刻结束这段无足轻重的婚姻。
夜归的人,或许心中还藏着另一个归宿。
时钟已指向晚上九点半,何以淼却依旧未归。
李臣独坐于空荡的餐厅,望着饭菜渐渐冷却,心中犹豫是否该询问她的行踪。
何以淼一向不喜李臣过问她的行踪,她曾言,若感到半点束缚,便会立刻结束这段无足轻重的婚姻。
李臣只能谨慎地隐藏他的关切,他明白,对于何以淼不爱之人,关心也是一种枷锁。
然而,何以淼清晨离家时,曾用舌尖轻绕他的,承诺晚上会早归共进晚餐,或许今日她不会动怒。
毕竟,今天是李臣的生日,是她为他选定的。
自出生以来,李臣未曾见过父母,是他的大爷爷,爷爷的兄长,抚养他成人,大爷爷天生聋哑,也不记得李臣的生辰,直到遇见何以淼,她告诉李臣,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便是他的生日,往后每年她都会陪他庆生。
想到这里,爱意悄然爬上他的嘴角。
李臣拿起手机,点开绿泡泡置顶。他想,今日就让他稍稍放纵一回,他为她的项目辛苦两年,她定也想早日归来共庆。
正当他准备输入文字时,一条新闻弹了出来。
“何氏集团千金疑曝新恋情,与神秘男伴逛展购车。”
新闻中的动态图片里,一位身着优雅黑裙的女性挽着一位年轻男士的手臂,这对情侣的亮相,连车展的模特都相形见绌。
李臣的手微微颤抖,几次尝试才将图片放大。
他努力辨认他那美丽的妻子。
她眼中闪烁着从未对他展现的幸福光芒。
而她身边的男子,与他记忆中一样高大英俊,只是眼神中的胆怯与记忆中有所不同。
点赞最多的评论写道:“豪门千金与穷困贵公子的爱情故事太吸引人了,如果我是富婆,我也愿意为他花四千万。”
四千万,这是他两年来为她的项目呕心沥血,加班至胃出血赚来的钱财,就这样被她轻易地花在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上。
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未触而变暗。“轰隆”一声雷鸣,闪电照亮了满桌的菜肴。
开水白菜、佛跳墙、花椒鸡......
何以淼偏爱那些制作精细复杂的菜肴,她认为,烹饪时间越长,越能体现烹饪者的心意。
因此,李臣提前两天四处采购最新鲜、最地道的食材,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起床准备。
尽管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心甘情愿地以她的喜好为先。
结婚五年,李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喜好,只一心一意地努力让以淼爱上他。
在无数个无声的夜晚,他低声安慰自己,“烈女怕缠郎,我若大度、关心、包容她,她终会渐渐爱上我。”
然而,就在刚才,李臣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没有了逝去的白月光,何以淼宁愿找一个替身,也不会爱上他。
甚至牺牲他的爱情,只为博得替身一笑。
他突然感到疲惫,他爱不动了,也等不起了。
“啪”地一声,他点燃了蜡烛,对着生日蜡烛轻声许愿:“生日快乐,27岁的李臣。”
“这场邂逅是一场意外的出轨,现在,是时候回到你自己的轨道上了。”
何家千金何以淼,含着金钥匙出生,家族在政治和商业界都赫赫有名,她的朋友圈里尽是名流和明星。而李臣,一个从贫困县走出的学霸,他们本是两条平行线,若非一场意外,他们的人生轨迹根本不会相交。
那年夏天,李臣留在京城打工,酷热难耐,他的工作是给附近的别墅区送水。何以淼搬进新居的第一天,就订了两箱进口矿泉水。她身穿丝绸睡衣,坐在别墅门口的吧台旁品着红酒,那修长的双腿和甜美的香水让李臣心跳加速。
李臣把水放在地上,站在门口显得有些不自在,何以淼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还不走吗?”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自己泛红的耳朵:“姐姐,你一个人住,得提防陌生人,别穿得太暴露。”
何以淼听后,似乎觉得有趣,走近他,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你说的陌生人,是指你吗?”李臣被她身上的香气迷得说不出话,只听见她轻声笑着:“这么爱操心,我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嫁给我,你敢不敢?”
李臣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何以淼在他眼中就像那些志怪小说里的妖精,吸人精气。理智告诉他,答应她可能会丧命,但他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就这样,李臣和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美丽而危险的女人领了证,没有婚礼、没有誓言、没有祝福。他有时想,自己一无所有,如果她想要他的命,那就给她吧,他不怕死。
然而,五年的共同生活让他意识到,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在没有爱的日子里。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努力走进她的心,却始终被拒之门外。他以为是因为自己贫穷,配不上她,于是在事业上帮助她,在家庭中照顾她,但她对他依旧冷淡。
后来他发现,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蒋慕帆,她的初恋。他们的感情在青春时期最为热烈,甚至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就被何以淼的父母拆散了。蒋慕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得知何以淼被父母强行送出国时,追她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
李臣的对手,是一个深爱却无法在一起,且已离世的白月光。他知道自己永远赢不了。赢不了何以淼18岁时的心动和决绝。但没关系,每天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慰她,保护她,分享她的快乐和悲伤的是他。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会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慢慢爱上他。即使她利用他反抗家族,对他忽冷忽热,能与她共度余生,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当长得像蒋慕帆的安楠出现后,李臣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多么可笑。他不仅赢不了何以淼的白月光,连白月光的替身也赢不了。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从未被爱过。
蜡烛烧尽,房间再次陷入黑暗。是时候结束了,无论是他这充满苦涩的26岁,还是这段自欺欺人的婚姻。当年结婚是她提出的,这次离婚就由他来提吧。只是不知道,享受了五年女王般待遇的何以淼,在得知他要离婚后,会有何反应。
随着跑车的隆隆声渐渐逼近,它在别墅前突然停了下来。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士一手撑着伞,一手轻巧地托起何以淼的腿部,仿佛她是一位尊贵的公主,被他抱在怀中。
何以淼被安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她轻声责怪他这是在做什么。
安楠低头轻声说:“公主的鞋不能沾上雨水,我来抱你进屋。”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两人一同步入室内。何以淼轻拍安楠肩上的雨水,“你的西装都湿透了,我叫人给你拿件干净的。”说着,她便向屋内走去。
何以淼一看到坐在餐厅里的李臣,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你在这啊,安楠的衣服湿了。你给他拿套新的换上吧。”
李臣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原来她口中的佣人,指的就是自己。
他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走向衣帽间,拿出一套全新的米色休闲裤和蓝白条纹相间的休闲衬衫。这些都是他为了模仿蒋慕帆的风格而偷偷购买的。
但现在,这些都不再需要了。他不想再成为别人的影子,他要活出自己的风采。
何以淼看着这套衣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开玩笑说:“李臣,你不知道安楠有多可爱,下雨天他竟然说我的鞋子是羊皮的不能沾水,就像当年……”
“试试这套新的,连吊牌都还没摘。”李臣打断了何以淼的话,把衣服递给了安楠。
他不想听到何以淼对安楠的赞美,那会让他感到自己很可怜,因为他这个穷小子,曾经也做过同样的事。
他们领证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雨的日子,何以淼穿着一双jimmy choo的红色羊皮高跟鞋,李臣打开车门后,弯腰抱起她:“老婆,羊皮的鞋子不能沾水,以后每个下雨天我都抱你回家。”
何以淼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合不拢嘴,“你真是个傻瓜,我的鞋子,从来不会穿第二次。”
李臣心想,何以淼说得对,他就是个傻瓜,才会期待有一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和她共结连理。
但即使是最傻的人,撞了南墙也会回头,这样的痛苦婚姻,他不再想要了。
安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臣,而李臣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打量,手里还拿着衣服,等待着对方接过。
安楠摆了摆手:“李臣哥,你别不高兴,我看下雨了才抱以淼姐回来的。我就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我这就开车走。”
提到车的时候,安楠故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在何以淼看不见的地方,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哎,怎么能饿着肚子走呢,吃了饭再走吧。”何以淼急忙挽留。
“不了,姐姐,你记得让人煮些姜汤给你喝哦。”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中。
他的白色T恤逐渐被雨水浸湿,变得半透明。他紧致的腹部线条在湿润的衣衫下若隐若现。何以淼的目光比窗外的雨丝还要缠绵。
直到安楠消失不见,她才回头对李臣发火:“你板着脸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做我丈夫的样子。”
李臣的心已经被何以淼的话伤得千疮百孔,他已无力再为自己辩解,“我也觉得我没有做豪门女婿的风范,不如我们离婚吧”。
何小姐对这番话似乎毫不上心,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漠的距离感,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哼,不错嘛,现在都懂得用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策略了。李臣,别耍你的小聪明了,你控制不了我。”
何小姐向来都是那么自信满满,骄傲自大,在她的世界里,李臣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沉默寡言且稳重,他总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为她打点好一切。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开始玩起了手段?
何小姐瞥见餐厅里的蛋糕,突然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今天是李臣的生日,早上还答应了要一起庆祝。因为见到安楠太过兴奋,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连礼物都没准备。
她突然想起了车展销售送的毛绒玩具车,赶紧走到门口,看到玩具车还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拿起玩具车递给李臣。
“喏,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李臣惊讶地低下头看着她,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把车展的赠品送给他。
他并不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结婚前他们就已经签订了财产协议,他不会从她那里拿走一分钱。
但今天她送了安楠一辆价值四千万的跑车,却只给了他一个买车时附赠的毛绒玩具车。
在她眼中,他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他是不是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随叫随到的保姆、司机、下属,或许还不止这些。
在她眼里,他可能只是一个免费的跟班。
李臣绕过她伸出的手,“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对毛绒玩具过敏。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李臣回到了房间,把何小姐“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就永远别想上来了”的叫喊声关在了门外。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李臣心想,这别墅的隔音效果真是不错,明天得问问管家大叔是怎么做到的,以后自己买房也要弄一个。
然后又想到新家不会再有像何小姐这样任性的人,连隔音都不需要。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既然决定离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没必要带走了。
何小姐性格高傲,就像今晚这样,她绝不会允许李臣先提出离婚,他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提出。
公司也没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了,但他手里的度小碗项目还在收尾阶段,再有一个月这个项目也就完成了,他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李臣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规划着接下来的计划。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整理盒,里面装着领带、皮带、游戏手柄等五件礼物。
这是和何小姐在一起五年,每年情人节他收到的礼物。
每年情人节,李臣都找不到何小姐的身影。她说这个节日是和有情人过的,他们是夫妻,但并不是有情人。
李臣一直在等待她爱上他。等待的时间太长,长到他已经开始幻想,如果他以何小姐的名义送自己礼物,是不是就能代表她是爱他的。
果然,应该失望的事情,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五年了,他心甘情愿的付出,只换来她理所当然的接受,她一点一滴都没有爱上他。
辜负真心的人应该受到惩罚,但事实却是,每一次的惩罚都落在了李臣的身上。
第二天,李臣的生物钟让他早早地起床,准备给何以淼做早餐。但当他走到厨房时,他突然意识到何以淼应该学会独立生活,不再依赖他。
于是他叫来佣人,详细说明了何以淼的饮食习惯和口味。
就在这时,何以淼打着哈欠,哼着小曲走进厨房,随口说早上要在外面吃,然后转身回卧室化妆去了。
不久,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跑车声。
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臣的脸色,似乎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值得同情的深情男二号。
李臣从佣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同情。虽然何以淼并不爱他,但以前也从未在他面前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
他咽下口中的三明治,对佣人说:“再给我冲杯咖啡。”
今天的股东会上,他需要汇报度小碗项目的进度,包括加盟数量和销售额,他还需要和团队成员再次确认这些数据。
等他离开后,他还要选一个既熟悉度小碗项目又有决断力的人来接手他的工作。
这些事都比他妻子一大早和别的男人约会更重要。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时,何以淼带着安楠走进了会议室。
安楠帮她拉椅子、拿咖啡,表现得非常殷勤,还不时贴近她的耳朵说悄悄话。
会议室里的其他总监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楠这样做确实有点不上档次。
何以淼可能是把安楠安排到她身边做助理了。
每天对着白月光的脸,也许能提高她的工作效率吧。
好在总裁办上面还有大秘管着,他接触不到核心业务,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李臣只看了一眼,就又专注于PPT上。这个项目他们团队从孵化到执行跟了2年,现在到了向股东展示成果的时候了。他要把汇报做得非常完美,才能对得起团队里每个人的努力和心血。
汇报完成后,股东们露出满意的神色,贺总带头鼓起了掌:“李臣,干得不错。相信很快公司就可以推动上市了。何总,我可真羡慕你有这样的伴侣呀。”
何以淼站起来说:“度小碗项目团队非常优秀,2年时间就将公司的收增加了20个百分点。会后人力资源部会给团队每个人发放2万元的奖金。”
李臣团队里的成员欢呼起来,他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
“接下来我还有一个人事变动要宣布,”何以淼目光灼灼地看着安楠,“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招来的总监安楠。度小碗项目之后的负责人由安楠担任。”
会议室刚刚还是一片喧哗,现在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李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辛苦工作两年,取得了巨大成就的情况下,何以淼竟然要将他的成果让给别人。
“这算什么道理?”
他气愤得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冷得仿佛要结冰。
“这个项目我全程参与,现在正是在一二线城市蓬勃发展,准备向三四线城市推广的关键时刻,突然更换负责人,我们如何向信赖我们的客户交代?”
他本以为自己的几句话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的核心,没想到何以淼听了之后更加坚决,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分贝:“你在质疑我的决策吗?现在是宣传推广阶段,需要的是懂得传播的人才。安楠是新闻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你学的是物理,你懂营销吗?”
刚才支持李臣的第二大股东贺总也表示不同意,“何总,这个项目是李臣一手打造的,目前效果非常好,换人风险太大了。我不赞成换人。”
“贺总,安楠是我亲自培养的,我对他的能力有信心,而且在我的公司里,没有哪个职位是不可替代的。”
她转过头对我说,“地球离了谁都会转。作为下属就要有下属的样子。”
“散会!”
会议结束后,其他参会人员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只有和李臣一起创建项目的田小留了下来。
“李臣哥,这太不公平了,你这两年为了项目连一个完整的周末都没休息过,每天24小时随时待命,现在却让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摘取成果。如果公司这么不公平,那我要辞职不干了!”
“老板也太不专业了,开公司就像开后宫一样。有你这么聪明、有能力、帅气又爱她的男人还不满足。公司早晚会被她搞垮。”
李臣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别乱说,这个项目正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时机,辞什么职,好好干,这将是你职业生涯中浓臣重彩的一笔。”
“那你怎么办?”小田担心地问。
“我本来就打算辞职的,这只是比我预期的提前了一个月。”
李臣带着笔记本电脑回到自己的工位,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和何以淼的婚姻虽然没有公开,但公司里知道他们是夫妻的人不少。
作为丈夫,在会议上被妻子当众收回权力,这真是世界上无能的丈夫了。
李臣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城市,这些同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何以淼这些年,从没在乎过他的想法,他被伤害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但公事和私事是两回事,她不能因为喜欢安楠就随意给他安排职位。
一旦决策失误,不仅会影响公司的口碑和发展前景,更会影响那些信任公司,把全部资金投入进来的全国客户。
李臣决定再和何以淼争取一下,哪怕是需要他低声下气地求她。
他从抽屉里掏出了她最爱的贝壳巧克力。
记得那一年春节,她不愿回家过年,让他陪她去爬山。爬到半山腰时,她走不动了。
李臣背着她继续攀登,她依偎在他背上,说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允许他许个愿望。
他对着初升的太阳大喊,希望他的妻子永远快乐。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每次我只要吃一颗贝壳巧克力,就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那如果还是不快乐呢?”
“那就吃好多好多巧克力,不过你得每天锻炼,就算我变胖了,你也要能背我上山。”
那时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让他觉得爱情触手可及。
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就像那只水中捞月的猴子,无论多努力,最终都是徒劳。
李臣带着一盒巧克力走进总裁办公室,安楠跷着二郎腿坐在工位上盯着他。他绕过安楠的工位,朝何以淼的办公室走去。
安楠用脚挡住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找何以淼。”
“总裁现在不在,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进去。她办公室里有很多商业机密,谁知道你会不会泄露给竞争对手。”
李臣看着嚣张的安楠,平静地说:“你不用在我面前炫耀,我们现在还是法律上的夫妻。你想取代我,那就好好保护何以淼,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安楠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李臣。
任何男人面对妻子和别人暧昧,还公然挑衅到原配面前时,都不会像他这样。
他们要么用拳头解决问题,要么用最恶心的话来咒骂对方,要么歇斯底里地和妻子争吵,诉说不公。
但他从未见过有人像他这样平静,平静到给对手提建议。
他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吧,安楠疑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如果不是你主动,你们根本不会结婚。”
李臣轻声笑道,“但现在,不想离婚的是她。看来,你的魅力也没那么大。”
安楠带着挑衅的眼神,慢慢地说:“哦,所以以淼姐送我这个没魅力的人一辆跑车,而送你,她法律上的丈夫,一辆买车时附赠的玩具车啊。”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拉着李臣的胳膊。“李臣哥,我想你误会我和以淼姐的关系了,以淼姐只把我当朋友和弟弟,我真心希望你们幸福,不要因为我产生误会。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可以不当项目负责人。你千万不要怪以淼姐啊。”
这番话让李臣感到恶心,他下意识地挥手,“你根本没能力胜任。”
“啊!”安楠顺着李臣的力道坐在地上,眼里满是委屈。
“李臣,”何以淼大步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急忙冲过来,把安楠护在身后。
“你在给安楠施压吗?人是我推荐的,我说他行,他就行。”
原来安楠突然示弱,是演给何以淼看的。
“疼不疼?有没有受伤?”何以淼关心地问安楠。
安楠乖巧地摇头,脸色苍白地解释:“以淼姐我没事,你不要怪李臣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何以淼更加心疼,“我都看到了,你就是太懂事了,不用替他说话。看你脸色都不好,我扶你去休息。”
说着,她扶着他走进办公室。
巧克力散落一地,有几颗被何以淼和安楠踩在脚下,碎成了粉末,看起来有些恶心。
李臣慢慢从冰冷坚硬的地上站起来,“何以淼,你的私生活我不干涉,你想买什么、送给谁、和谁交往都可以。但这个项目,关系到很多人的期待,你不能这样儿戏。”
何以淼双手抱胸,傲慢地看着李臣,“别忘了,你有今天全靠我,我能让你上位,自然也能让别人上位。你被停职了。”
李臣苦笑,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从未认识过何以淼,如果那个夏天,他没有去送水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放弃保研的机会,让对他寄予厚望的导师失望,从头开始学习市场和运营。
就不用离开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住在这个冰冷的城市,感受不到家人的温暖。
“不用那么麻烦,我辞职。”
李臣的个人物品寥寥无几,很快就收拾妥当了,团队成员看到他落寞的样子,纷纷围拢过来,替他打抱不平。
“李哥,我们跟你一起走!这破公司不待也罢。”
“没错!”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
李臣连忙劝阻,“别瞎说,你们都有家庭要养。替我看好度小碗,别让咱们两年多的辛苦白费了。”
一提到孩子,李臣的眼神黯淡下来,从小孤单的他,特别渴望能和何以淼有个孩子,他梦想着和何以淼共同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宝贝。这个孩子会继承他的智慧和何以淼的美貌,那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但婚后当他满怀期待地提出这个想法时,何以淼只是冷冷地回答,她愿意生孩子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会对其他人妥协。
李臣觉得自己真是悲哀,五年的朝夕相处,他在她心中仍旧是别人。
工位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桌上那个“马到成功”的摆件上的马还在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用手抚摸着那已经被摸得光滑的马背,那是何以淼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这样过时的装饰,不过是她在父母家随意拿的一个摆设,连同事们都嘲笑他品味太老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个古董。
但李臣却把它视若珍宝,放在工位最显眼的地方,每次看到它,加班的疲惫感都会烟消云散。
“咚”的一声,李臣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李臣回到家,立刻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佣人看到后惊慌失措,“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您需要整理哪里告诉我,我来帮您。”
李臣一边收拾那些他不喜欢的白衬衫和蓝牛仔裤,一边拒绝:“我要出差,你们不知道我要带什么,我自己来就好。”
“还有,把这些衣服都扔掉,以后我都不用穿了。”
他指挥家里的佣人忙得团团转,这样就没人会怀疑他要离开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
夜幕降临,他摘下手上的素圈婚戒,用力扔进了别墅区的人工湖里。
那闪着微光的戒指沉入水底,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这枚戒指是他去建筑工地搬砖赚来的。
他结婚得太突然,一个大三的穷学生,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用说买昂贵的婚戒给何以淼了。
但何以淼就像一朵精致的玫瑰,她值得拥有世界上所有美丽的礼物。
所以他选择了去工资高但辛苦的工地工作。
辛苦工作一个月后,他买了一对朴素无华的对戒。
他郑重地把戒指送给她,她说不喜欢手上有束缚的感觉,一直没有戴。
李臣知道她在说谎,因为她的耳朵和脖子上都有不少饰品。
这段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
但对他来说不是,他结婚后连洗澡都没有摘下过戒指,小小的圈终究没能锁住她的心。
他摸着因为戒指勒出痕迹的手指,再见了,何以淼。
李臣走后的第五天,何以淼才恍然大悟,他这是离家出走了。
家里的佣人总是因为一些琐碎事,比如今天吃什么,过季的衣服怎么处理,来打扰她。
她心里有点不痛快,李臣一走,工作交接都没做好,让她措手不及,很多事情都得她亲自出马。
她把高跟鞋一甩,扔到门口,然后靠在沙发上,用手揉了揉自己那已经泛红的脚踝。
“以前怎么处理的,现在还怎么处理,这些小事还用得着问我吗?”
佣人一脸难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解释说:“以前这些事都是先生安排的,我们也问过先生,他说以后直接问您,然后就再也不接我们的电话了。”
“那就照他的习惯来,不用跟我请示。”
何以淼坚信李臣自己整理好心情就会回来。
他是个明白人,从他们结婚起,她就从没掩饰过自己的真实情感。他应该能理解,当一个和她初恋七分相似的男人出现时的那种冲击。
她只是想弥补当年没能和初恋在一起的遗憾。
“对了,让菲拉格慕送一批鞋到家里来,这几天的新鞋穿着不舒服。”
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何以淼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解释说:“小姐您的每双新鞋,都是先生软化过的,这几天我们也软化过了,但效果始终不如先生的好。”
看着何以淼愣住的表情,佣人干脆说起家里哪些事是李臣安排的。
这五年来,她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年节安排,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小姐,先生这次出差要几天?以前他出差前,都会安排好家里的事再走。这次工作很棘手吗?”
何以淼的思绪陷入了混乱和迷茫,仿佛被无形的细丝缠绕。原来这五年,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但他从未提起过。
何以淼盯着自己的鞋子,心潮澎湃。
也许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何以淼拿起手机,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随着电话“嘟”的声音越来越长,何以淼心里渐渐涌起一丝紧张。
就在她打算挂断电话时,对方接了电话。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回来吧,明天也给你提一辆车。”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只有电流在空气中轻轻作响。
“买个比安楠更贵的车给你。”
李臣还是没有说话,他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许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这段时间的沉默,对何以淼来说是一种煎熬。
“我现在是在给你台阶,如果你不下来,待会儿这个台阶就没了。”
“何以淼,我们好聚好散离婚吧,我是认真的。”李臣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释然,轻松得像在和她聊今天的天气。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何以淼心中升起,那种若有若无的失去感让她的情绪突然崩溃:“李臣,你我之间,没有你做主的时候。这个婚只能我离。”
通话结束后,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后用力将电话摔了出去。
何淼打电话的时候,李臣正坐在民宿的观景台,享受着海风的轻拂。
自离家出走后,他便来到海边,租下了一间民宿。这里的海边夜晚,繁星点点,与他故乡的夜空如出一辙,让他能够在这里无拘无束地做回自己。
他可以自由地观星、听海,成为自己的山川与海洋。
他喝下一口啤酒,目光凝视着大海,陷入了沉思。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他的视线随之上移,只见安楠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安楠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道:“找到这儿可真不容易。”
“还不是因为有人死缠烂打,明明不被爱还不肯放手。”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安楠想喝点什么,“一杯拿铁。”
“不,他应该来杯绿茶。”李臣对服务员说。
安楠举起拳头,似乎想要给李臣一拳,却被李臣稳稳抓住了手腕。
“小三跑到正宫面前撒野,真是欠教训。”李臣边说边将安楠推回到座位上。
安楠没想到,平时看似沉默的李臣,其实并不好欺负。
他冷静下来,得意地挑起眉毛,“看来你还是很在乎嘛,不过抱歉,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第三者。”
“你要是识趣,就主动让位,我会叫何淼姐多给你些补偿。”
“我不是早就建议你多在何淼身上下点功夫吗?她刚刚才拒绝了我的离婚提议。显然,她也不喜欢你。”
安楠怒目圆睁,紧紧盯着李臣的表情,“你高兴得太早了,没有挖不倒的墙角,何淼的老公迟早会是我。”
李臣的眼神中嘲讽更甚,“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同意离婚。”
说着,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推到了安楠面前。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安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本以为今天会是一场恶战,特意穿上了自己认为最帅的西装,故意露出领口,展示肌肉,就是为了震慑李臣。
但事情的顺利出乎他的预料,反而让他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何淼离婚吗?这份协议我已经签了字。你想办法让她签字,我保证在你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这些,李臣不再理会安楠,转而望向大海。
难道女人都是这样贪心吗?即使不再相爱,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来装点门面,同时再找一个像初恋的男人谈情说爱。
但李臣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何淼,当年是你主动提出结婚的,现在离婚就让我来做决定吧。
何以淼坐在沙发上,心里憋着一股气,她从未听过电话挂断的嘟嘟声,直到今天李臣给她来了这么一出。电话摔在地上,突然响了起来。
她光着脚丫子跑过去,只见电话屏幕裂了,来电显示也看不见。她费尽心思也解不开锁,只能干瞪眼看着电话一遍遍响个不停。
“王妈,快点!”她扭头喊道,“给我拿个备用手机。”
手机一开机,她立刻接起电话。
“都说了给你台阶你就下......”
“以淼姐......”电话那头传来安楠委屈的声音。
何以淼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我被房东赶出来了,我能在你家住几天吗?只要一间小佣人房就行。我保证不打扰你和李臣哥。”
安楠的声音听起来无助又可怜,电话里还时不时传来汽车喇叭声。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何以淼和安楠回到别墅时,夜已经深了。
安楠一进门就拖着行李往杂物间走。
何以淼挡在他前面,“你这是干嘛?”
安楠眼睛红红的,低声说:“我去佣人房。”
何以淼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你在胡说些什么,在我这儿,没人能让你低三下四。”
“二楼,去三楼挑吧,你想住哪间都行。”
“那李臣哥......”安楠有些害怕地搓着衣角。
“他最近不在,”何以淼迅速说道,“就算他在,这个家也是我说了算。”
安楠安心地笑了,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何以淼仿佛被酒窝迷了眼,用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慕帆,是你让他来到我身边的,对吧。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安楠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他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害羞,眼睛微微闪烁,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安楠的脸已经全红了。
安楠在楼上转了一圈后,红着脸问她能不能住在二楼。“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睡在你隔壁我就安心了。”
何以淼沉默了,那是李臣的房间。
李臣有轻微洁癖,他不喜欢除了她以外的人进他房间。
这丝犹豫让安楠的后槽牙发酸,他知道那是谁的房间,这个房间他住定了。
他压下嫉妒的眼神,“是不是不太方便?其实我骗了你以淼姐,我是男子汉不害怕的,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何以淼被他天真的样子逗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同意了。
一间房间而已,等李臣回来时再买新的就好。
等何以淼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
她心里有点紧张,她还没准备好这么快和安楠发展新的关系。
“请进。”
安楠穿着松垮的浴袍站在门口,走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更凸显他线条流畅的身材。“以淼姐,对不起,我才发现我住的是李臣哥的房间。他有些东西没拿走,也不知道重不重要。我整理好了。明天给他送过去吧。”
何以淼悄悄松了口气,“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找个地方放,他着急要自己就回来了。你今天折腾得太晚,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洒满阳光的餐厅里吃早餐。
“以淼姐,你们家的厨师广式早餐做得真好吃。”
何以淼皱眉喝着火候不足的皮蛋瘦肉粥,“一般吧,火候还没到。你是没吃过我原来的早餐......”
何以淼说着意识到原来的早餐都是李臣做的,更觉得嘴里的粥没味道。
安楠看她望着粥出神,就发现他找错了话题。
他听公司里的人说李臣是一个特别贤惠的丈夫,何以淼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不假人手亲自安排的。
李臣的离开牵动了何以淼的情绪,他得尽快下手才行。
何以淼最近真是倒霉透顶。
家里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等着她处理,公司里还有一堆决策等着她拍板。
安楠虽然勤奋好学,但是带一个新手,确实让人心力交瘁。
很多东西需要她耐心地解释,何以淼虽然累,但看着安楠那青涩的眼神、嘴边的酒窝,那种年轻时的心动感觉让她无法抗拒。
安楠不喜欢她身边有其他男人,这种初恋般的占有欲让她觉得自己被独一无二的爱着,虽然辛苦,但也乐在其中。
10点钟有个重要的会议,何以淼正准备去会议室,安楠拿着文件进来了。
她看了看手表,开会前找领导签字是秘书的大忌,安楠还有很多要学的。
何以淼皱了皱眉,压下内心的烦躁,无奈地说:“我要开会了,文件回来签吧。”
“可是下午杭城的代理商约在北湖见面,以淼姐,没时间了。这是很简单的报价合同,你就签了吧。”
说着他迅速翻动着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签字的地方。
何以淼拿起笔,问:“加盟费多少?”
“50万,使用品牌3年,另外每年利润上交百分之二十。”
何以淼放心地点点头,签上了名字。
安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合上文件夹,迅速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退回来。
何以淼不解地问他还有什么事。
“姐姐,无论是公司还是家里,我已经做得越来越好了,我相信我能比李臣做得更好。我们这么相爱,你可以给我一个一直照顾你的机会吗?”
他上前抱住了何以淼,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何以淼轻轻推开了他,“我现在已婚,贸然离婚对公司的影响不好。而且我们家里比较传统,等你做出一些成绩家里也更容易接受。”
安楠心里冷笑,有钱人画饼的方式都一样,还说他们家比较传统,那怎么能接受李臣,李臣的出身又比他好到哪里。一个孤儿,还不如他父母双全呢。
她能等他可等不了,家里的高利贷天天上门逼着他妈还钱,他们全家的命还等着他救呢。
所以何以淼,这事怪不了我,是你逼我骗你的。
与此同时,收到安楠短信的李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顺手将店里每天趴在沙发上睡觉的橘猫的猫毛撸得乱七八糟,惹得猫咪一阵子抗议。
民宿老板打趣他,“什么事这么开心,把我的猫撸秃了小心她给你挠成大花脸。”
李臣笑得轻松:“解决掉一件麻烦事,我现在重获新生啦。”
终于可以回家了,他提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让他彷徨受伤的城市。
大爷爷在家有没有想他?这次要多买些礼物回去给他。
会后,何以淼回到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小田拿着文件进来了,“何总,蓉城的加盟合同已经搞定了。五十万,品牌使用期限三年,每年还要上缴两成的利润。”
何以淼接过合同,发现这和安楠上午说的完全一致。
她翻着文件,问道:“这个合同上午不是安楠已经送过来了吗?”
“这个合同一直是我在跟进的。您上午有会议,我见您会议结束后才送过来的。”
何以淼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去找找安楠,让他过来一趟!”
安楠一进门,何以淼就把文件摔到了他身上。
他进门时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关切。
“以淼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他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何以淼推开他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质问:“上午你让我签的是什么?”
他眼神闪烁,“是合作协议啊。”
何以淼紧紧抓住他的衣领,手指发白,衬衫紧紧地勒住了他,让他感到疼痛。
安楠一脸委屈,带着哭腔撒娇:“以淼姐,你弄疼我了。”
但何以淼没有放松,依然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追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午给我签的是什么。”
安楠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眼神飘忽,“李臣哥让我帮他找你签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是离婚协议。”
何以淼眼圈急得发红,“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诈骗?”
安楠推开她抓着衬衫的手,“这不是诈骗,我只是在帮你做正确的决定。你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为什么不离婚呢?这样我们三个人都痛苦。我爱你还不够吗?”
安楠委屈地低吼,“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安全感?”
但何以淼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协议在哪里?”
安楠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何以淼没有耐心等他回答,她急切地让司机开车,两人急忙赶往机场。
在路上,她尝试联系李臣,却发现李臣已经把她拉黑了。
何以淼这才意识到,她和李臣之间的联系,竟然只剩下一个电话。
她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小王,你给李臣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小王立刻拨了过去,不久后为难地回头,“小姐,先生把我的电话也拉黑了。”
小王看她脸色不好,又安慰道:“您别急,要不要问问先生的朋友,看看先生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但他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具体情况,李臣的朋友,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他伤心了会去哪里。
她又急忙让助理查一下李臣的行踪。
不久,助理回了电话。
“何总,李先生确实去了机场,但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到彭城老家了。”
何以淼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李臣结婚时曾邀请她去他的家乡看看,但她那时不愿意去那个下了飞机还要坐两小时火车、一小时公共汽车才能到达的农村。
不仅结婚后没去过他的家乡,她甚至不关心他还有什么亲人。印象中只记得他提到过他有一个爷爷。
“掉头,回公司。”
一路狂飙,但何以淼仍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她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对小田说:“带上你的手机,跟我进来。”
小田一脸疑惑,但还是拿起手机,紧跟着步伐矫健的总裁。
何以淼站在落地窗前踱来踱去,小田一进来,她立刻说:“给李臣打电话,开免提。”
小田掏出手机拨号,电话一通,他刚说了个“喂”,电话就被何以淼夺了过去。
“李臣,你的辞职我还没批准,现在立刻回来上班。因为降职就辞职,你的心胸是不是太狭窄了?”
李臣沉默了一会儿,说:“以淼,我们非得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吗?辞职申请已经提交一个月了,就算你不批准,我和公司也已经解除了劳动关系。”
何以淼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愤怒:“那你为什么要骗我签离婚协议?不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求你回来吗?”
李臣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想让你低头,我只是觉得这段婚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就让我们以后想起对方时,只记得那些美好的时光吧。”
“以后别用别人的电话联系我了,别给公司的人添麻烦,这都是我个人的行为。”
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以为一辆豪车,一句甜言蜜语,就能让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回心转意。
是她做得不够好吗?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安楠光着上身跪在门口。
“你在干嘛?”何以淼无力地问。
“姐姐,我错了。你惩罚我吧。”说着,他双手递上皮带。
何以淼觉得莫名其妙。
安楠是不是短视频看多了,怎么这么油腻。
她随意挥了挥手,“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把自己扔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时间仿佛停滞了,只剩下那种飘在空中落不到地上的虚幻感。
这时外面传来了争吵声。
“小姐,不好了!”
有佣人敲门,她勉强打起精神出去看了看。
安楠拿着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何以淼出来,他颤抖着嘴唇说:“姐姐,对不起,我用我的命来补偿你,你原谅我吧。”
说完,他用力割向自己的手腕。
血溅了一地,何以淼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混沌,她只来得及喊一声,快叫救护车。
蒋慕帆浑身是血的样子和安楠浑身是血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但安楠苍白着脸不肯止血。
“姐姐,原谅我可以吗?”
原谅吗?她以为这一刀一定会让她心痛,
但为什么她没有感觉?
不在乎?没必要?还是他终究不是他?
何以淼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有病!快别说话了,先去医院。”
目睹这一切的佣人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之前犹豫不决不敢割,小姐一出来他演得比谁都真。
这个男人真是能演。
正当何家大宅里上演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戏码时,李臣从公交车上下来,踏上了蜿蜒的山路。
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孩,她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地拍下沿途的风光。
阔别五年,故乡的景色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迷人,只是顺应时代潮流,发展起了旅游业,连陌生的女孩也敢独自前来游览。
他默默地跟在女孩身后,山中没有监控,他担心她的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直到他看到女孩直接推门进入他的家,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停下!这是我的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转过身,他看到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李臣的声音柔和下来,“这里是私人住宅,不允许拍照。家里有独自居住的聋哑老人,你会吓到他的。请你离开。”
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似乎突然认出了他,“臣臣哥,是你吗?”
李臣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她欢快地向他跑来,“我是燕妮啊,小时候总是跟在你后面。”
李臣想起来了,赵奶奶家的孙女确实叫燕妮,他去市里上初中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了。
小时候她总是流着鼻涕跟在他后面,现在却变得如此干净可爱。
李臣有些尴尬,刚才他的态度太凶了。“燕妮,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对不起,我没认出来。”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将光滑的脸颊凑到李臣面前,“女大十八变,我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她靠近时,身上散发出的清新水果香气钻进李臣的鼻子里,被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注视,让他有些脸红。
他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燕妮笑眯眯地看着他,“臣臣哥,你读书读傻了,李爷爷听不见的。”
李臣的脸彻底红了,他直接邀请燕妮进屋坐坐。
燕妮摇了摇头,“你们爷孙俩好久没见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我来是奶奶让我告诉李爷爷,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奶奶做了他爱吃的大包子,晚上你们一起来吧。”
爷孙俩一见面,李臣的眼睛就湿润了。
为了能在京市站稳脚跟,让何以淼的家人认可他,他已经五年没有回家。
起初他想让大爷爷也去京市,但大爷爷说不适应城市的生活。
而且两家已经结亲,不走动不合适,走动又太远,对方家里会不舒服,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想给大爷爷请个保姆来照顾,但被大爷爷坚决拒绝了。
大爷爷告诉他,他的身体还很健康,周围都是老邻居,可以互相帮助,他在城市打拼不容易,不要浪费钱。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陪伴在大爷爷身边,尽孝了。
大爷爷的眼睛也湿润了,拉着他前前后后仔细打量,然后用手语说李臣瘦了,今天晚上要给他炖鸡补身体。
两人断断续续地交流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想起晚上赵奶奶邀请他们去吃饭。
大爷爷告诉李臣,这些年赵奶奶经常照顾他,小燕妮也每天都会来看看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们应该好好感谢赵奶奶一家。
李臣从行李中拿出给爷爷买的按摩仪,准备送给赵奶奶,但对于燕妮的礼物,他犯了难。他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女孩的礼物。
多年没有联系,她现在喜欢什么呢?
夜幕降临,时间紧迫,他没空多想,便把那支用来写日记的钢笔递给了她,他记得她小时候总爱用笔记录心情。
过几天,他打算给她买些年轻女孩喜欢的包包和首饰。
赵奶奶的家收拾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说是要为李臣接风洗尘。
李臣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何以淼父母的情景。
何家是京城的豪门,他们的女儿注定要联姻,连小康之家的蒋慕帆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说出身贫寒的李臣了。
当时李臣并不知道何以淼用他来反抗家人,他天真地以为,她的父母可能会因为家境悬殊而不喜欢他,但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相信能够改变他们的看法。
那顿饭,何以淼的父母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而是点了许多李臣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下手的菜肴。
李臣不会吃,只能偷偷模仿旁人,何以淼父母眼中的轻视,让他难以下咽。
而何以淼就在旁边,却没有为他辩护,只是静静地吃完了那顿饭。
李臣意识到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征兆,是他太年轻太固执,以为真心可以换来真心。
但还好,未来还有机会。
那天晚上,赵奶奶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黄酒。
“这酒本来是打算给燕妮当嫁妆的,但这丫头就是不谈情说爱。咱们今天高兴,先喝两罐,说不定这丫头的姻缘也就来了。”
燕妮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娇嗔道:“奶奶,今天是给臣臣哥接风,你提我干嘛。”
她给大家倒酒,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臣臣哥,你是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吗?”
李臣摇了摇头,看着大爷爷笑着说,“我想爷爷了,以后都不走了。爷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燕妮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你不知道现在村里都没几个年轻人,我好无聊啊。”
赵奶奶轻轻拍了拍燕妮的肩膀:“傻丫头就是嘴硬,要不是为了照顾我这个老太婆,你早就去城里发展了。”
李臣赶紧向赵奶奶和燕妮敬酒,“奶奶、燕妮,这几年我不在,多亏你们照顾我爷爷,我从心底里感激,以后我来照顾你们。”
赵奶奶连忙摆手,“小臣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和你大爷爷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出去闯荡是对的。”
“现在外面的世界我已经见识过了,走遍天下才发现还是自己的家最好。”
大爷爷开心地看着大家,虽然他听不见,但也为这团聚感到高兴。
也许是自酿的酒太香,也许是他心情放松,李臣喝得耳朵都红了。
燕妮细心地要送他和爷爷回家。
路上光线昏暗,爷爷又看不见,燕妮这才放心地问,“臣臣哥,你以后都留在彭城,那你的妻子怎么办?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欺负你了吗?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李臣哭笑不得,她一个小丫头还敢帮他出气。
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听到的爷爷,向燕妮解释:“她没有欺负我,我们是和平分手的。这件事爷爷还不知道,你可要帮我保密啊。”
燕妮沉默了,李臣以为她想要告密,正要再解释几句,燕妮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肯定受委屈了,不然你这么痴情的人怎么会选择离婚呢。记得小时候,你总是默默忍受,从不抱怨,每次都是我站出来帮你对付那些讨厌的同学。”
她擦了擦眼泪,“臣臣哥,她是不是背着你有了别人?或者对你动粗了?我就知道那些有钱人没几个是好东西。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
李臣听后,眼睛都笑弯了。
“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没意思,就分开了。你可别惹事,否则爷爷会知道的。”
燕妮带着哭声小声说:“那好吧,便宜那个女人了,你这么好她都不知道珍惜。”
声音太小,李臣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但我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奶奶就会问,奶奶一问我就会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奶奶知道了爷爷就知道了。所以你要送我后山的水飞蓟,要一大束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