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衡前世是个孤儿,靠自身努力考上名牌大学,读的中医学专业,九年制本硕博连读。然而就在他临毕业那年,发生意外不幸亡故,再睁眼,发现自己胎穿成苏二家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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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苏衡前世是个孤儿,靠自身努力考上名牌大学,读的中医学专业,九年制本硕博连读。然而就在他临毕业那年,发生意外不幸亡故,再睁眼,发现自己胎穿成苏二家的长子。
父母宠爱,祖父溺爱,苏衡前世对亲情的渴望得到极大满足。眉山镇民风淳朴,景色宜人,经历过前世卷生卷死的中医学专业,苏衡以为这一世可以就此躺平。直到——弟弟出生。
苏父:我儿就叫苏轼吧。
苏衡:好,父亲取得名字真好听。嗯?等等,什么轼?哪个轼?
仁宗景祐三年,苏衡终于得知自己家竟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眉山苏家,“三苏”的“苏”,苏东坡的“苏”。
回忆史书记载,再过十年,祖父苏序病逝,再过二十年,母亲程氏病逝,再过二十九年父亲苏洵病逝。差不多每隔十年病魔就要夺走他一位至亲的生命。更糟心的是,自己就是那个因病早夭的苏洵长子,还有不到两年的寿命。
中医学,捡起来!我爱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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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新开了一家铺子,叫什么苏家养生馆。铺面普普通通,出入之人却个个皆是朝堂大佬。时人骇然,纷纷猜测店主是何来头。
苏洵初次入朝为官,原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发现上司关照,同侪友好,放眼望,朝堂上下竟无一不是好人。没过多久,这些关照他的“好人”纷纷来托他办事:“明允兄,那个,你家养生馆的号能否匀我一个啊?”
苏洵:“啊?”那养生馆原来是我家开的?
辰时一刻,苏家养生馆的大门准时打开。苏洵悄悄躲在角落张望。
先是进来一个拄着拐杖兴高采烈的范仲淹。
没过多久,进来一个甩着衣袍神采奕奕的晏殊。
又过一会儿,欧阳修和曾巩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再然后,梅尧臣、韩琦、富弼等等大佬都来了……
苏洵震惊,自家大儿子的人脉何时已遍布朝堂。我儿竟恐怖如斯!于是苏洵又开始忧心,若是官家知晓,这可如何是好!
直到有一天,苏洵发现在养生馆里泡脚做按摩的背影有点眼熟。
凑近一看,夭寿了,官家,怎么是您?!
食用指南:
1.文中会出现北宋著名历史人物,因剧情需要,人物年龄和经历会与史实有出入。不会涉及太多朝堂和政斗,以市井日常为主,基调轻松平淡,本质是一篇种田文。
2.作者非中医专业,文内中医相关知识如有错漏,欢迎专业人士在评论区指出。
3.文案养生馆剧情在文中出现时间较晚。
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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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生长速度快得很,几乎一天一个样,转眼间,苏四郎果然就像吹气球一样越长越开,从一只皱巴巴惹苏八娘嫌弃的红脸猴子,长成了白白胖胖,软糯可爱的糯米团子。
苏八娘可高兴了,一得空就扒着摇篮看弟弟睡觉。可是偏偏弟弟却只喜欢阿兄,只有阿兄在旁,弟弟才肯乖乖睡觉,否则就哭闹不止,如同魔音贯耳,吵得人心烦。
因此,苏家近来最常出现的一幅画面便是苏衡在树下摇晃摇篮,哄苏四郎睡觉。苏八娘搬着小凳子坐在一边,看苏衡摇摇篮。摇篮左摇右晃,摇啊摇,摇啊摇,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像一曲摇篮谣,慢慢地,苏八娘听着听着就把自己也听困了,糊里糊涂地就在摇篮边睡着了。
苏衡现在每日必做的功课,便是将睡熟的苏八娘抱回屋里,给她盖好被子,免得着凉。
等过了年,苏衡便四岁了,苏洵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为他启蒙,教他认字。为此,苏洵不仅从眉山木工最好的木匠那里定制了一套适合苏衡使用的桌椅,还砍了一杆屋外的紫竹,亲自为苏衡做了一支趁手的小毛笔。
过了年,苏洵正式为苏衡启蒙。按照苏洵原本的计划,是一日教三个大字,没成想,一教之下,他发现长子聪慧异常,一教便会,一点就通,识字速度远超同龄小儿。别说三个大字,就是一日三十个大字,苏衡也照样能记住。
苏洵大喜过望,长子如此天资,他少不得要炫耀上一番。于是,王家书坊的王掌柜、谭家木匠的谭十一郎,凌家刷牙铺的凌大郎……凡是苏洵在路上遇到的人,都免不了被他拉着炫儿子。
那苏三郎稳重知礼,确实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若是苏洵大大方方地炫儿子也就罢了,但偏偏他炫子的方式过于刁钻,惹得眉山县中凡是有儿子的人家,提起苏洵都气得牙痒痒。听听那苏明允说的是什么话——
“唉,王掌柜,我实在发愁啊。你说我家衡儿识字也太快了些,我前两天刚做写好一本识字字帖,里头足足有一百字呢,全是我精挑细选的。结果,我家衡儿三天就都认全了。你说,这是不是很愁人?”
“十一郎,你等等,别急着走呀,我想跟你讨教个事儿。你说,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家中儿郎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要老待在书房里看书啊,练字啊什么的,这多伤眼睛啊。不不不,我不是在拿你当消遣,我是很认真地在请教你。我家衡儿自从开始识字,就沉迷看书,往往一看就是半日,喊他用饭都要喊上半天。你说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凌大郎,凌大郎——你别走啊,走那么快做什么!凌大郎,凌大郎——”
很快,苏洵就成了眉山县“人嫌狗憎”的存在。苏洵叹口气,觉得很是寂寞如雪,怎么都没人能理解他呢,他是真的很苦恼啊。
对了,阿兄应该还不知道这事,衡儿是他亲侄子,衡儿的学习进度理当让阿兄这个当伯父的知晓才是。思及此处,苏洵兴冲冲地去铺纸研墨,提笔洋洋洒洒地给苏涣写了足足五页家书。
先不论等这家书寄到苏涣手中,苏涣那般温雅如玉的人,看了信都忍不住嘴角一抽,把揍弟弟的冲动强压下来,现在先来讲讲,苏洵的另一个“烦恼”——给次子起名。
眼看着苏四郎已三个月大了,苏洵便开始琢磨着给次子取个好名字。可是偏偏,想起几十个名字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从苏八娘的名字上获得了灵感。
“轮辐盖轸作为一辆车的构成部分,各有其职。我为八娘取名‘苏轸’,而‘轼’作为车前扶手的横木,看似毫无用处,但也是构成一辆车必不可少的部分,一辆车如果缺了‘轼’,便不再完整。我看,四郎不如便叫‘苏轼’吧。”
苏洵侧首征询程氏的意见。
程氏只温婉笑笑:“当初,衡儿的名字是他自己选的。‘轼’这个名字好不好,不如洵郎也让四郎自己决定好了。”
苏洵颔首道:“也好。不过,四郎现下在哪呢?”
“大的小的都在衡儿房里呢”,程氏眼里露出一丝无奈与醋意,“四郎一睡醒就哭,谁哄都不行,只有衡儿哄他他才不哭。从早到晚,只要醒着就喜欢黏着衡儿,睡觉也要衡儿哄着才肯入睡。我看呐,我这当娘的反而是最多余的那个。”
“他们兄弟俩感情和睦也是好事。你看兄长家的那两只皮猴子,不欺和不疑就三天两头打架闹矛盾,今天这个投诉阿弟抢了他的磨喝乐,明天那个告状说阿兄睡觉抢他被子害他着凉,哎哟闹腾得不行。”苏洵对自家两个儿子成日黏黏糊糊倒挺喜闻乐见。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欺和不疑都大了,尤其是不欺,在书院念书,性子也变得沉稳了,如今兄弟俩感情好得很。”
苏洵与程氏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走到苏衡房前。房门虚掩着,苏四郎“咿咿呀呀”开心玩耍的声音正从里头传出。两人对看一眼,相视一笑。果然在这里。
“阿父,阿娘。你们来找弟弟?”苏衡听见外头动静,放下手中毛笔,不紧不慢地迎了出来。
“是啊,你阿父给四郎想了几个名字,来看看四郎自己喜欢哪个。”程氏笑道。
苏四郎一见哥哥要走,立刻“啊啊”地叫着,两只小胖手扒拉着乳娘金蝉的衣服,示意乳娘抱着他跟上去。
苏八娘见状,连忙安抚弟弟:“阿弟,阿兄只是去迎接阿父阿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着急。”
苏四郎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听,依然扑腾着要找苏衡。见乳娘迟迟没有动作,他小嘴一瘪,作势要哭。
“哎呀,阿弟,你别哭呀。我都说了,阿兄很快回来。阿兄——你快来,阿弟又要哭啦!”苏八娘试图像个靠谱的阿姐一样安抚住弟弟,发现哄不住后,立刻奶声奶气地拉长声音,呼叫阿兄。
苏衡和苏洵程氏一起进屋时,金蝉正抱着苏四郎往外走。
“阿郎,娘子。”金蝉向两人行礼。
“四郎这孩子,连衡儿离开片刻都不行,这也要黏上来。小黏人精!”程氏从金蝉怀里接过苏四郎,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笑骂道。苏四郎没理会正在捏他脸的亲娘,一双活泛灵动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衡。
苏衡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叹气。弟弟太黏人了也不好。
几人进了屋,苏洵把“轮”“辐”“辕”“辙”“轼”几张字卡平铺在案上,让苏四郎自己选。
苏衡默默在旁看着,还没察觉出不妥,只在心下暗忖,怎么阿父起的名字全部和“车”有关。
当苏四郎小手一抓,把那张写着“轼”的字卡抓起来时,苏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大条了。
等等,苏什么?
苏——轼?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晴天霹雳,惊雷骤响,也不过如此。
这世间苏姓人家那么多,怎么偏偏,是这个“苏家”呢。
苏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抓着字卡,冲自己笑得灿烂无比的弟弟,黑玉似的眼眸中情绪莫名。
他虽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历史系学生,也不是专门研究文学的中文系学生,但“苏东坡”的名字对他来说仍是如雷贯耳。
所以,原来他出生在鼎鼎有名,名垂青史的三苏之家?可是,从未听说过苏轼还有一位哥哥,弟弟苏辙的名字倒是耳熟能详。
等等。苏衡突然顿住。
历史上,苏轼好像是有一位早夭的的哥哥,名字似乎是叫——苏景先。这不是苏阿父原本打算给他取的名字么……
回想起当初他才三个月大时,苏洵为他取名的场景,苏衡垂下眼帘,攥紧了衣袖。
年少成名、享誉文坛、安石变法、新旧党争、乌台诗案、流放岭南……一桩桩,一件件,苏东坡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本以为这一世生在寻常人家,可以平安顺遂了此一生,没想到他所在的不是恬淡悠然的山水田园,而是一艘注定要迎接风暴,破浪前行的孤舟。
“衡儿,你怎么了?”苏洵见苏衡许久不出声,不由有些担心。喜获名字的苏轼挨着阿姐苏轸,窝在程氏怀里,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也巴巴地望过来。四双眼睛,都满含家的温暖与关切。
苏衡看着眼前四人,不知怎么的,彷徨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无事,方才有些走神了。”苏衡轻声道。
自那日骤然得知,自家黏人又爱哭的阿弟竟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苏东坡,苏衡再也无法拿看寻常孩童的眼神看待自家阿弟,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不过,这种不真实感,随着在苏轼一次次的哭闹,渐渐地消失在他那黏糊糊的缠人劲儿中了。
“啊啊!”苏轼已经六个月大了,一身牛劲儿,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已经学会爬了。这不,苏轼的乳娘金蝉刚把他放在榻上,他就手脚并用,“哒哒哒”地试图扑过来和他最喜欢的兄长贴贴。
“我还要练十张大字,你乖乖榻这儿玩摇摇鼓,不许乱爬乱叫。”
“昂!”苏轼也不知听没听懂,见兄长和他说话了,兴奋地叫了一声。开心!
苏衡哄了一会儿苏轼,这才回到案前,继续提笔练字。他要抓紧时间了,按照往日惯例,阿妹快醒了。等她一醒,定然要来找阿弟。
果然,苏衡今日的晨课还没写到一半,苏八娘就找来了。
“阿兄,早安。阿弟,我来啦!”苏八娘如今三岁,也不用金蝉帮忙,自己就动作利索地爬上榻,开始“玩”弟弟。
“阿弟,我帮你扎小辫子~”苏八娘一把将小苏轼圈过来,兴致勃勃地拿着小梳子开始为阿弟梳发,玩得不亦乐乎。
苏轼已经习惯了阿姐倒腾他的头发,难得安静地坐在榻上,只一心一意地看苏衡练字。终于,苏衡完成了今日的晨课,刚放下毛笔,还没走到塌边,苏轼就巴巴地朝苏衡的方向爬过来了。
“哎,阿弟你别走呀,辫子还没扎好呢。”苏八娘忙抱住苏轼,不让他走。苏轼瞅着心爱的兄长就在眼前,可恶的阿姐却不让他扑上去,吸吸鼻子,作势要哭。
“行了,别闹了。该去用朝食了。”苏衡不容置疑地说。
“是,阿兄。”苏八娘听话地放开苏轼,自己乖乖下了榻。
“昂!”苏轼没扑到苏衡,而是被金蝉抱起,原本十分不高兴地想挣开,一看见苏衡神色,又乖乖地缩回了金蝉怀里。
苏轼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看着苏八娘能和苏衡并肩走在一起,羡慕极了。呜呜,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想和兄长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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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黄花空瘦,转眼又是一度秋凉。
窗外秋风肃肃,薄薄的一层窗纸阻挡不了外头的凉意。在这样微冷的清晨里,能抵挡住暖和被窝的诱惑,坚持早起的,都是有大决心,大毅力者。
苏衡盘坐床上,舌抵上颚,下颚微收,沉肩、松腰,徐缓而匀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窗外日头开始升高,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照亮了一张仍在酣睡的小脸。
苏衡垂眸,轻轻推了推睡着睡着又滚到他这半边床来的苏轼。苏轼紧了紧他的小被子,咂咂嘴,继续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
苏衡耐着性子又推了推那条“春卷”,唤道:“阿弟,该起了。”
苏轼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见苏衡,下意识就欢欢喜喜地拱过去,把脸靠在兄长膝旁,又沉沉睡了过去。
“……”
苏衡轻轻叹气,只好自行下床更衣。
等换好了秋衣,苏轼这头小懒猪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愿起来。
苏衡走至房门前,状似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昨日听青枝说,采莲预订到了上好的膏蟹,今日朝食打算做蟹黄毕罗。刚煎熟的毕罗最是好吃,饼皮吹弹可破,蟹膏鲜美流油。也不知去晚了,还能不能吃上热乎的朝食了。”
“!”床榻上的苏轼捕捉到关键词,振奋的精神先于□□苏醒过来。
“什么蟹黄?什么毕罗?我要吃我要吃!”
“咚”的一声闷响,原来是苏轼急着起身,却忘记自己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春卷,一时用力过度,滚下了床榻。
毕罗是一种带馅儿的面制点心,呈卷状,两边开口,味道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甜口的毕罗大多蒸制而成,比如樱桃毕罗,蒸熟后半透明的饼皮包裹着深粉的樱桃果酱,很是诱人。苏家女眷更喜欢甜口的毕罗。
咸口的毕罗有肉馅儿的,还有羊肝馅、蟹黄馅的,油煎而成,咸鲜可口。其中,以蟹黄馅的毕罗最是难得。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中秋蟹肥膏美之时,采莲会做上那么一两次。平日里,可没有这般口福。
“阿兄!帮帮我!”苏轼越是着急越是无法从被子卷中挣脱,差点把他急出两汪眼泪,巴巴地朝苏衡望过来,无辜的狗狗眼看着很是可怜。
“愿意醒了?”苏衡不紧不慢地走回床榻边,把被子里的苏轼解决出来。
“阿兄,轼儿重,你放轼儿下来,轼儿自己走。”苏轼两只小胖手环着自家兄长的脖颈,贪恋地感受了一会儿兄长的温度,顾及兄长身体,咬咬牙,狠心逼着自己离开了那坚实可靠的胸膛,自己下床穿衣。
是的,苏轼小朋友在阿姐苏轸的刺激下,已经学会自己走路了。
“先去刷牙。”伸手帮苏轼系好衣带,苏衡淡声道。
“哦。”苏轼乖乖点头,下垂的眼尾显得无辜又乖巧。
苏衡兄弟俩各自拿着一支小巧趁手的刷牙子,那是程氏从狮子巷口的凌家刷牙铺专门定制的,苏八娘也有一支。
刷牙铺中的刷牙子都是成人款的,对几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偏大了。但苏衡素来爱干净,实在难以忍受只用那细小的柳枝随意搅弄搅弄,就算清洁过口腔。
等年岁渐长,能够独立刷牙了,苏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程氏提出想要刷牙子的请求。程氏宠他,二话不说就去凌家刷牙铺定制了两支小刷牙子,一支给苏衡,一支给苏轸。
凌大郎也是第一次听客人提出这种要求,反正做一支是做,做一批也是做,他干脆就制作了一批适合孩童使用的小刷牙。
一开始,这批小刷牙都卖不出去,滞销了。不过凌大郎原本就是图个新鲜,也没想着靠这些小刷牙挣钱。谁知某日,眉山城里有孩子的人家忽然都找上门来,说要买小刷牙。当初做好的那批小刷牙还不够卖,凌大郎陆陆续续又做了好几批。
从此,这款小刷牙成为凌家刷牙铺常备的商品。
后来,凌大郎找常客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多亏了苏家的小儿子,苏轼。
苏轼这个兄控,见苏衡用刷牙子刷牙,他也闹着要和兄长用同款刷牙子。
程氏笑他:“你这才几颗牙,要什么刷牙子。”
“阿娘!要!”苏轼哭闹不休,就是想用兄长同款。程氏无法,只好满足他,又找凌大郎定制了一款迷你小刷牙。
于是,苏轼小朋友牙齿还没长齐,就已经开始用刷牙子刷牙了。苏轼长牙长得还挺快,半岁大的时候已经长了两颗下门牙,最近又新长出两颗上门牙,一张嘴就能瞧见整整齐齐的四颗门牙。
因为用了刷牙子,苏轼那几颗牙又亮又白。他又是个见人就笑的性子,程氏带他出门,他大老远地就咧嘴露齿,冲人打招呼了。那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特别晃眼。来人一问,原来是用了凌家刷牙铺的迷你小刷牙,于是纷纷入购同款,回家逼着自家熊孩子也用刷牙子刷牙。
“阿兄?”苏轼举着他的迷你刷牙子,歪头看苏衡。
“无事,专心刷牙。”苏衡收回飘远的思绪,用刷牙子蘸了蘸以青盐为主要原料制成的牙粉,喝了口清水,默默刷起了牙。
牙粉苏轼是不能用的,怕他一不小心吞进肚里。因此,只给一些温开水给苏轼蘸着刷他那四颗牙。
不过,感觉这个牙粉清洁力度不是很够。苏衡一边刷牙一边想事情。
眉山只是一座小县城,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远没有京城那般发达。其实这个朝代的牙粉种类还是挺多的,听刷牙铺的凌大郎讲,京城汴梁还有专门卖各式各样牙粉的牙粉行呢。
他记得前世学医古文时,曾在《圣济总录》里看过不少洁牙的方子。像什么揩齿贝齿散、揩齿白芷散、揩齿皂荚散、揩齿丹砂散等等,都是能去口气,益牙齿的方子。不过,《圣济总录》虽然是北宋官修的方书,却是徽宗朝才成书的。现在是仁宗朝,离《圣济总录》问世,还早着呢。
好在他过目不忘,书里的方子他都还记得。等得空了,他把挑一两个好用的揩齿方子默写下来,送给凌大郎。凌家刷牙铺卖的的牙粉也该更新换代了。
苏衡刷完牙,漱了漱口,拿热巾子拭干唇边的水迹。
“阿兄~”苏衡一低头,就见苏轼早早用温水漱过口,仰着一张白嫩的小脸,闭着眼睛,就等着苏衡帮他擦脸了。
苏衡换了条干净的巾子,一边动作轻柔地为苏轼擦脸,一边在心里默背方子。
贝齿、文蛤、石决明、凝水石各一两,丹砂半两,龙脑一分,海蛤三分,一共八味药,全部捣碎研磨成粉,就是《圣济总录》记载的揩齿贝齿散。晨起后临睡前,用这贝齿散来刷牙,能去口气,益牙齿。
贝齿、文蛤、石决明等都是贝壳类中药材,研磨成粉能增加摩擦,类似后世牙膏里的摩擦剂,可以促进洁牙。龙脑指的是龙脑香,又叫冰片,具有清热止痛的功效,与丹砂配伍,对治疗咽喉肿痛和口疮具有一定疗效。凝水石研磨外用,也具有治疗口舌生疮的功效。
就把这个揩齿贝齿散赠与凌大郎好了。
“阿娘,这里好多人呀。”苏轸被程氏抱下车,刚落地站稳,抬眼就看见乌泱泱的人群。
“今日中秋,又恰逢玉局观开市,摆摊的摆摊,游玩的游玩,自然热闹了。”程氏拉着苏轸的小手,笑盈盈地解释道。
正逢年中月半,苏轼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出去玩,苏洵拿他没办法,又想到玉局观每逢节假日都会开市,今日观中定然热闹有趣,便做主一家人齐齐进城游玩,顺道采买中秋节礼,等到了晚上好带去老宅。
苏洵一家虽然搬到纱縠行居住,但每逢节假日,都会回老宅陪苏序一道过节。今年中秋自然也不例外。苏洵已经想好给苏序买什么节礼了。玉局观有一位道长会酿造一种养生酒,据说饮了能延年益寿。
那酒是否真有这个功效,苏洵摸不准,但是那养生酒的滋味却是相当不错,清醇悠长,饮后回甘。他与常在玉局观中摆摊卜卦的无碍子交好,去年有幸得了一小坛玉局养生酒,那滋味,让他至今念念不忘。
今日中秋,新酒上市。玉局观为了庆贺佳节,也会出售一批新酿成的玉局养生酒。苏洵早早得了消息,就等着排队买酒。
程氏拉着苏轸,苏衡牵着苏轼,采莲和青枝两个婢子也跟在后头手拉手,苏洵两手空空,等了半天,见程氏没搭理他,只好怏怏地走在前头带路。
穿过饰有日月板的灵星门,就到了悬挂“玉局观”匾额的山门殿。山门殿内都是卖花灯的小贩,其中数量最多,最受欢迎的 ,便是玉局观道长们亲手做的莲花花灯。
这些莲花灯是玉局观的特色商品之一,只有中秋这一日才能买到。玉局观内也已经挂起了一盏盏莲花花灯,清风徐来,花灯左右摇晃,煞是好看。
“阿娘,我想要这个花灯。”美丽的事物总是最讨小娘子们的欢心,苏轸一眼便相中了一盏莲花灯。
“好,阿娘给你买。”程氏对待三个孩子总是会努力做到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生怕哪个孩子受委屈,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买给孩子们的东西,程氏往往都会直接买上三份。
因此,尽管苏衡对花灯表现淡淡,程氏也给他买了一盏。
“谢谢阿娘。”苏衡接过莲花花灯,小心地护着它,不让花灯被旁边的游人碰坏。
苏轼原本更喜欢那个小兔子花灯,但是见兄长很是喜欢莲花灯的模样,也高高兴兴地要了莲花灯。兄长同款花灯,到手!嘿嘿~
等苏洵回过神来,三个孩子已经人手一盏莲花灯。
苏洵用眼神询问程氏:慧娘,我的花灯呢?
程氏嗔他一眼:都多大岁数了,还想要花灯。
苏家一行人过了山门殿,很快来到三清殿前的大庭院。此处才是玉局观集市最热闹的地方,货物品类也最丰富。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的石榴嘞——”
“上好的鹅梨,个大香甜,只要十文一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卖葡萄咯,皮薄多汁的葡萄,不甜不要钱——”
集市的东南角汇集了许多鲜果商贩,中秋佳节,各式各样的鲜果上市,小贩们招徕客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阿娘,我想吃葡萄!”苏轼的小嗓音脆生生的,在一干粗嗓门的吆喝中显得格外清亮。
“好,阿娘给你买。”程氏笑盈盈地答应了。
“阿娘,我还想吃这个大白梨!”苏轼这个小馋猫看见什么都想吃。
“好,没问题,阿父给你买。”苏洵宠起孩子来,也不遑多让。
“我还要吃那个——”苏轼来劲了,正要开始“水果大点兵”,却听见自家兄长出声了。
“不许多吃,当心蛀牙。”苏衡的声音平平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之意。
“哦。”苏轼鼓起小脸,委委屈屈,但很听兄长的话。
采莲和青枝跟在后头,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偷笑起来。果然一物降一物,要治四郎君,还得要三郎君出马。
“慧娘,你与孩子们在此稍候,我去买坛玉局养生酒,去去便回。”苏洵一抬眼,就望见三清殿前,玉局观的道长们开始支起卖酒的摊子,挂上红底黄边的酒旗。摊子还没完全支好,好酒的郎君们已经开始自觉地排起了队,就等着买酒。
玉局观卖酒摊上的两面酒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写着“仙露”,另一面上写着“琼浆”。苏洵忙大步往前,加入到买酒的队伍中去。
程氏买了石榴和葡萄,正打算就近寻个茶摊坐下,和孩子们一边吃茶一边等苏洵买酒归来,就听见一个满含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程娘子?这是在带两位小郎君逛草市呢?”来人却是凌家刷牙铺的铺主,凌大郎。
两人寒暄了一番,凌大郎这才蹲下身来,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衡:“三郎,这是我前段时间根据你给我的方子,调配出的牙粉。熟客们用了都说洁牙效果比旧的牙粉好了太多。这一盒是我做出来品质最好的牙粉,给你带回家用。”
苏轼好奇地凑过来,吵嚷着让兄长打开看看。
“此处风大,回去再看。”苏衡不为所动,收好牙粉,礼貌地向凌大郎道谢。
“客气什么!多亏了你俩,我铺子里的小刷牙卖得很好,最近甚至还有邻县的人慕名来买呢。”凌大郎厚实有力的大手重重拍了拍苏衡的肩膀。
苏衡眉梢微动,神色不变。
反倒是一旁紧紧挨着兄长的苏轼皱起了眉毛,大声指责道:“凌叔叔,你别那么用力呀!我阿兄都被你拍疼啦!”
“哎哟,实在不好意思,我都没注意。”凌大郎忙收起手,挠着头讪讪一笑。
苏轼皱皱鼻子,煞有介事地叮嘱:“这还差不多,下次要注意!”
“是是是。”凌大郎连声答应,看向程氏,笑道,“程娘子,你家三郎和四郎感情可真好啊。”
程氏掩唇轻笑:“轼儿从小黏着衡儿,连我都要往后靠的。”
“阿娘,阿父怎么还没好呀。我想尿尿。”苏轼今早出发前喝了不少温水,现下起了尿意,五官难受得皱成一团。
“过了这三清殿,西侧的角落里就有一个茅厕。程娘子,您还要看顾八娘,不如我带令郎过去吧。”凌大郎主动提出想要帮忙。
“那就劳烦您了。”
“我想要阿兄陪我去。”苏轼拉着苏衡不肯放手。
苏衡:“……”
程氏笑骂:“就去个茅厕的功夫,这也要拉上你阿兄。怎不见你那么黏阿娘!”
“阿娘……”苏轼撒娇。
“行了行了,快去吧。”程氏没好气地摆摆手,“衡儿,辛苦你陪这黏人精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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