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0年夏雨初歇,朝天门石阶还湿着。一个搬运工把麻袋顶在肩上,听见警报,顺手熄了煤油灯。据重庆市档案馆收录口述,他只说了四个字“又来了,进洞。”1938年至1943年,空袭几乎没停过。据战时通报,日机出动逾九千架次,重庆死伤与损失惨重。追溯更早,1931年,
1940年夏雨初歇,朝天门石阶还湿着。
一个搬运工把麻袋顶在肩上,听见警报,顺手熄了煤油灯。
据重庆市档案馆收录口述,他只说了四个字“又来了,进洞。”
1938年至1943年,空袭几乎没停过。
据战时通报,日机出动逾九千架次,重庆死伤与损失惨重。
追溯更早,1931年,东三省沦陷。
到1937年,卢沟桥枪声扩大为全面战争。
南京失守后,中央机关辗转西行。
地图上的坐标,最终定在长江与嘉陵江交汇的山城。
为什么日军迟迟够不着重庆,问题不算新鲜。
但答案并不只一句“地势险”。要细拆几条路。
先看水路。
从汉口上溯,经宜昌,穿三峡,直指重庆,这是最短的线。
这条线布满天然火力点。
西陵、巫峡、瞿塘峡,峡窄流急,岸壁陡立,船难回转。
江防并非空谈。沿江炮台与岸上阵地彼此掩护。
军队在陡坡上挖通道,修射界,建立交叉火力。
1943年春夏,石牌要塞告急。
据九战区战报,敌军属华中方面军第十一军,投入主力师团。
中国军队以步炮结合扼守峡口。
水面火力与岸炮叠加,最终压住了对岸渡点。
石牌保卫战后,长江上游的险要未被撕开。
这次挫败,几乎是敌军靠江直捣重庆的极限尝试。
再看北面。
若自陕西南下,须越秦岭、米仓山与大巴山。
这些山岭海拔多在千米以上,陡峻、碎石多,补给线难铺。
重炮与装甲难以成建制越岭,行军速度被地形钳住。
地面部队还要面对人。
陕甘宁边区的武装频繁破袭,胡宗南系统亦构筑拦阻阵地。
据若干战地报告,公路桥梁被反复破坏。
山腰小路成了冷枪与地雷的地带,摩擦不断消耗兵力。
南面路径更绕。
由广西楔入,经湘西或北上贵州,再转川黔,这是一条长蛇。
喀斯特地貌使道路易塌,补给车队常被迫分段。
雨季泥石流频繁,重车陷坡,轻步兵离线。
一旦切入黔北丘陵,又需通过乌江流域。
河谷窄、崖壁高,桥头堡一旦固守,推进缓慢。
有研究认为,敌军在华南发动的一号作战,重心在交通线。
其主意在贯通南北,占机场与铁路,而非直取重庆。
这一判断并非定论。
但从战果桂林与柳州相继失守,却未见对黔北的重兵展开。
时间再拨回到江面。
武汉与宜昌沦陷后,敌军曾寄望“江上舰队”护送陆上突击。
然而川江水性与海军习法不同。
窄峡风急,水流挟旋,舰炮仰角受限,极易成靶。
岸上部队修筑洞库与伪装阵地。
榴弹从岩洞口探出就打,射后即退,敌观察难辨真伪。
空中打击的强度很高,持续也久。
城市采取大疏散,机关、工厂迁入崖洞与郊外。
“今天又是警报一日,洞里闷热。”一段居民日记这样写。
据地方志统计,防空洞网络在主城区逐步织密。
空袭并未击垮后方运转。
纸币印制、兵工修造与校舍教学,分散在山腰与乡场。
补给并非只有内地调拨。
1938年后,滇缅公路开启,一度承担大量物资输入。
1942年缅甸失陷,公路中断。
随后“驼峰航线”启用,空运艰险,但仍维持关键物资。
从战略层面重庆的“不可达”与敌军国力也相关。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战线骤然扩张。
南洋油田、海上运输、所罗门群岛与缅北,都要人要船。
陆军与海军在资源分配上拉扯,难以抽出稳定重兵远征内陆。
长距离补给是硬伤。
从汉口向西,仅铁路、公路与江运可选,任一环被袭,整体迟滞。
破袭几乎天天发生。
铁轨被撬,桥梁被炸,汽油分装入小桶,转驮上山背入。
中国军队的守与拖,也在起作用。
无论是川军的碉堡线,还是游击队的地道战,都是减速装置。
这不是浪漫化的表述。
战报上的数字体现为“敌进三里、我退一里、复进半里”的拉扯。
还有士气问题。
首都在重庆,政令与宣传体系持续发声,凝聚力存在。
敌军的政治目的因此受限。
即便偶取山城,其对整场战争的即时获益并不与代价相称。
也有不同意见。
一说认为,敌方自始并未将占领重庆列为刚性目标。
理由是内线优先,先吞沿海与交通命脉,再逼谈判。
证据多来自作战命令与兵力投向的统计。
另一说强调,沿江西进与黔北探路显示其意仍在。
石牌、湘西与黔境的攻守,就是未遂进攻的截面。
两种判断各取一隅。
较有说服力的是,把地形、补给与战略重心叠加观察。
回到城市。
重庆并非无懈可击,空袭中伤亡沉痛,火灾与踩踏曾发生。
但城市学会了应对。
分散、伪装、夜航管制与警报体系,都在持续修正。
据博物馆展陈,防空洞壁上仍留有标语与逃生箭头。
那些箭头指向的,是一条又一条石阶小巷。
石阶通向江边的渡口。
江雾起时,哨兵只看见一线白光,像细针扎在水面。
那是摆渡船的灯。
灯下的人缩着肩,裹着棉衣,步子急,却不乱。
战争拖长,敌军国力逐年吃紧。
内燃机、轮胎、航空汽油的缺口,无法靠占城来补足。
中国战场的持久抵抗,逼着对方在广域消耗。
这正是“持久战”思路的现实演绎,而非一句口号。
重庆之“稳”,有山河护,也有人心护。
政务、军务与民生在苦难中维系最低运转。
若一定要下一个较谨慎的
日军难取重庆,是多因素叠加后的必然。
地形是底板,补给是锁,兵力是钥匙,战略重心是手。
四者缺一,门就打不开,何况同时缺两三件。
时间走到1945年,局势已翻。
从缅北到太平洋,战火外移,山城迎来开阔的天。
朝天门的石阶依旧在。
雨后会滑,夏夜会烫,人流上上下下。
那盏被熄过无数次的煤油灯,可能早已不见。
但通向防空洞的箭头,仍能在墙上辨出一点痕迹。
以那道浅浅的痕迹作结也合适。
它提醒人城市之站住脚,是许多具体的选择叠出来的。
来源:3C捕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