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8年2月,印度加尔各答一间破败的出租屋内,66岁的周述武蜷缩在病榻上,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妻子张顺娇的手:“我生不能回家认罪,死后一定要把骨灰送回京山……”这个曾被称为“叛国者”的老人,在生命尽头唯一的执念竟是归葬故土。而当他的骨灰盒终于跨越喜马拉雅山脉回到
1988年2月,印度加尔各答一间破败的出租屋内,66岁的周述武蜷缩在病榻上,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妻子张顺娇的手:“我生不能回家认罪,死后一定要把骨灰送回京山……”这个曾被称为“叛国者”的老人,在生命尽头唯一的执念竟是归葬故土。而当他的骨灰盒终于跨越喜马拉雅山脉回到湖北京山时,当地政府以“既往不咎”的胸怀接纳了这段沉重的回乡路。
天还没亮透,江孜那边,周述武抓着个公文包就往前跑,二十份文件沉甸甸压着胳膊,藏族女翻译丹珠在一边催,一边看手表,脚下就是边境线,跨过去就是印度,周述武压根没料到,这一步迈出去,后面二十八年都回不来了,他那年三十七,贫农出身,土改那会儿最积极的小干部,后来援藏,升官也快,就半年前,总结会上讲了句大实话,“毛主席也犯过错”,这下好了,停职,审查,脑子乱成一锅粥,命也跟着乱了,丹珠拽着他去见什么上层僧侣,一块金表塞他手里,威胁的话就在耳朵边上嗡嗡响,怎么跑出去他没细想,可一到印度,全变了,丹珠拿着黄金跑没影了,他一下车,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印度那边拿他当个宣传的靶子,台湾的特务又找上门,非让他写什么声明,反共那一套,结果战争一来,一九六二年,中印关系一紧张,周述武一下就成了没人管的棋子,在加尔各答的中国街,他拉过人力车,卖过馒头面条,日子就这么糊弄着过,心里头想的还是家,还是老家京山,饭馆开在街口,早上五点就开门,忙到大半夜才关,那股子烟火气里,他总好像能听见老家的蛙叫,一九七三年他再婚了,娶了个广东女人叫张顺娇,儿子叫添元,女儿叫添俊,名字里头都藏着回家的念想,后来媳妇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孩子的学费又压在身上,饭馆卖了还欠一屁股债,人活着,总得想辙。
一九八六年,有个回国的华侨跟他说,国内政策变了,现在回去能给宽大处理,他赶紧写了认罪信,京山县侨办的回信来了,一个红戳,四个大字“既往不咎”,周述武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可命运就爱这么折腾人,他的原配周德芳,没等到这封信人就没了,三个孩子写信来,“母亲到死都不知道爸去了哪儿”,二十八年啊,他错过了最重要的人,一九八八年六月,张顺娇带着养子,捧着他的骨灰盒回了京山,政府给办了粮油户口,孩子上学一分钱不要,每个月还给一百块生活补贴,养子添元进厂子,押金都给免了,厂长还亲自教他,“多学门手艺没坏处”,这些都是政策之外的暖心事,这个家,总算又扎下根了。
周述武这辈子,命就是被那个时代给搅和了,春节会议上的一句话,那个女翻译的步步紧逼,手里那块金表,人一旦被卷进历史的大漩涡里,就由不得自己了,那时候意识形态对立那么严重,中国还是给了他回来的机会,“来去自由”,这种宽容比什么都重要,添元后来在日记里写,“别人回国都是带资金搞建设,我们家回来,给国家添了多少麻烦,政府为什么还这样对我们,我现在才明白,爸爸至死都想回来,因为只有祖国母亲的怀抱最温暖”,这话一点不花哨,实实在在的,就是那流亡二十八年最沉甸甸的注脚。
京山的公墓里,那块墓碑朝着西藏的方向,周述武的骨灰算是回家了,一个逃出去的人,最后还是得骨灰还乡,这个故事就像一块棱镜,照出的是历史洪流里个人的悲剧,也是一个文明的宽恕,金表是带不走的,只有故土的温度,永远都在,永远都不会褪色。
来源:青莲侠士V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