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半个多世纪前创作的经典,杨沫的《青春之歌》影响了几代中国人。由甲丁担任总导演兼编剧的音乐剧《青春之歌》将于10月3日至5日,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大剧场迎来首演。这部改编自杨沫同名经典的音乐剧,不仅是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4年度资助项目、“大戏看北京”文艺创作
作为半个多世纪前创作的经典,杨沫的《青春之歌》影响了几代中国人。由甲丁担任总导演兼编剧的音乐剧《青春之歌》将于10月3日至5日,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大剧场迎来首演。这部改编自杨沫同名经典的音乐剧,不仅是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4年度资助项目、“大戏看北京”文艺创作孵化平台·创研基地创作项目,更是一次旨在连接几代中国人精神世界的艺术尝试。
本文图片均为音乐剧《青春之歌》彩排照
当经典的文学叙事遇上现代的音乐剧语言,当上世纪三十年代青年人的迷茫与抉择投射在今天的舞台上,我们不禁要问:这部回荡了半个多世纪的“青春之歌”,将如何与今天的观众产生共鸣?甲丁认为,“任何时代的年轻人都面临着选择,林道静从迷茫逐渐到坚定的过程,或许能给现代的年轻人以启示。”三年来,甲丁“27易其稿”,用严谨的创作态度雕琢作品,在他看来,“许多人生命中的第一次剧场体验,可能将决定其一生的艺术品位,我坚持从难从严要求自己和团队,只为不辜负观众为此付出的那几个小时的宝贵生命。”
重塑经典 以“选择”塑造命运故事
将一部家喻户晓的文学经典搬上音乐剧舞台,绝非易事。谈及创作契机,甲丁的思绪回到了2009年。当时,作为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出品歌剧《青春之歌》的联合编剧,甲丁敏锐地察觉到“《青春之歌》的故事、情节和人物的铺陈,更适合音乐剧的表现”。在他眼中,音乐剧独有的“呼吸感”,其强烈的节奏感与跌宕起伏的戏剧冲突,能更好地承载原著中澎湃的情感与时代的激荡。
然而,对这一题材的“珍惜”与“敬畏”,让他迟迟未敢轻易触碰。在《青春之歌》之前,他通过《新华报童》《恋曲》《我和我的雷锋》三部音乐剧进行了充分的演练与准备。“我觉得现在到了做《青春之歌》的时候了。”他坦言,“改编剧比自创剧要难得多,既要尊重原著作者的原意,也要把握原著的灵魂。”
在甲丁看来,《青春之歌》历久弥新的核心价值,在于“选择”这一永恒命题。剧中女主角林道静所面临的困境是被迫成婚还是追寻自由,是安逸度日还是投身理想。与当代年轻人面临的选择惊人的相似。甲丁认为,林道静作为“大女主”,同时也是“大女配”,由剧中三个男性角色卢嘉川、余永泽、胡梦安所代表的三种不同的人生道路,正是通过她的视线去观察、触碰,最终做出自己的抉择。
“这部剧非常明确地告诉你,只要你觉得这个事做得最值得,对得起自己,你就一直往前走。”甲丁强调,他并未在剧中灌输过多宏大的道理,而是“更多地强调你要服从你的内心”。甲丁甚至刻意没有在结局明确林道静选择的最终形态,这种开放式的处理,无疑更激发了当代观众对自身命运的思考与共鸣。
为了将小说中大量的内心戏转化为舞台上的戏剧张力,甲丁运用了音乐剧特有的艺术手段,尤其是“平行的辅唱”来强调人物内心。“舞台上能够完成蒙太奇的呈现”他解释道,“内心戏在一个时间里多个空间的对应,靠音乐剧这种艺术的手段能够比较好地完成。”这使得抽象的内心挣扎,化为了可听可感的澎湃和声。
拒绝脸谱化 用人性复杂增加人物的可信度
如果说“选择”是这部剧的骨架,那么对人物复杂性的深刻挖掘,则是其血肉与灵魂。甲丁在采访中反复提到,创作中“最难的地方是不让它脸谱化”。他致力于打破特定历史时期赋予人物的“规定情境”和“年代限定”,让人物回归其作为“人”本身的丰富与真实。
这一点在革命者卢嘉川的塑造上尤为突出。在甲丁的笔下,卢嘉川绝非一个符号化的英雄。“他兼有领袖魄力、青年气概和人间烟火气。”他是一个可以在集会上振臂高呼的领袖,也是一个在同林道静讨论书籍时偶现笨拙羞涩的青年;他能倾其所有资助同伴,自己却缺吃少穿,也能在英勇就义前,从容不迫地整理仪容,掬水浇灌新苗。这种“理想主义”与“烟火气”“坚定如钢”与“内心柔软”的并置,让一个可敬又可爱的共产党人形象跃然台上。
对于余永泽和胡梦安这两位非正面角色,甲丁同样注入了现代视角的解读。余永泽被塑造成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的高学历与世俗老到并非原罪,他追求“岁月静好”的生活也“没有毛病”。但其内核的懦弱与自私,最终导致他“安于现实,最后逃避现实”,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而反派胡梦安,则被赋予了一丝悲情色彩。“他既要效忠党国,但是也对山河的破败不忍目睹。”甲丁分析道,“他内心有疑问,但对他来说生命至上的是权力。”这种对人物行为逻辑的理解与呈现,使得胡梦安不再是简单的反派,而是一个在其自身价值观体系内行事、最终被其反噬的悲剧人物。
“我们表现出了人的复杂性。”甲丁认为,这种对人性多面性的尊重,使得这部红色经典在当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也让当代年轻观众能够跨越时代,去理解、甚至共情于剧中每一个角色的挣扎与抉择。
坚守“三格” 追寻戏剧的本真力量
中国音乐剧快速蓬勃发展的同时,也加速了流量经济下的“饭圈化”趋势。甲丁认为,音乐剧市场如今进入了“战国时代”,流量与票房常常成为重要考量。在这种环境下,甲丁展现出一种近乎执拗的艺术坚守。他将自己的创作风格归结为“人格、品格、性格”。
“我的作品当中一定要有人格,不光是角色的人格,还有我自己的人格,绝对不能媚俗,不能低级趣味。”品格也是甲丁所坚守的,即作品中无论正反面的角色,其行为都应有其内在的逻辑与格调。最后是“性格”,“我所有的作品都有我的性格,那就是在简简单单的事儿中,传递自己的‘三观’。”在表现形式上却追求夸张,“我的作品里音乐普遍都重,这是我性格的外化,同时角色行为、台词和布景也是夸张的。”
这种坚守还体现在他对于“流量明星”的审慎态度上。他坦言,自己曾在观看一些有流量明星的剧时,被粉丝的尖叫声屡屡打断,这给他敲响了警钟,“你是要剧目的生存,还是要命?艺术是我的命。”尽管使用流量明星能直接带来可观的票房,但甲丁宁可牺牲这份商业成功,也要维护戏剧艺术的纯粹和高贵。他坚信,“戏剧本身的力量”才是根本。“好的剧目不怕慢热,可以通过一轮轮演出,依靠口碑慢慢发酵,吸引真正追剧的剧迷。”
这种对艺术的敬畏,更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他对剧本文学性的极致追求上。作为词作家出身的他,对剧本中的每一个字都锱铢必较。“我的歌词写的每一句基本没有多余的,如果一句话很平常,那就必须给它改掉。”他用了三年时间创作《青春之歌》,写了二十七稿,反复删改、诵读,确保“一个字都不能让它多余”。他自信地表示,“我相信这部剧的歌词要是拼文学性的话,没人可以拼得过我。不信?那就摊开来比对。”
在舞台呈现上,他追求一种“用现实主义构图,完成超现实主义呈现”的美学效果。音乐上,他在《青春之歌》中将古典乐与重金属结合,以套曲的方式创作了24首风格既统一表达人物个性又分明的歌曲,用音乐完成“写意”,用曲式确立角色的人设;视觉上,则采用放大的、戏剧化的“写真”,如巨大的窗户与牢笼,构建强烈的视觉冲击。
谈及为何对艺术如此苛刻,甲丁表示,“许多人生命中的第一次剧场体验,可能将决定其一生的艺术品位。观众肯把生命中的几个小时交给你,要对他们负责和感恩。”他坦言,要追赶国外优秀音乐剧尚有一段很长的路,但是“你得出发”。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田婉婷
编辑/李涛
来源:青瞳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