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迷路了整整两天,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人民币。
林建国从迪拜机场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是女儿清雅在迪拜的地址。
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迷路了整整两天,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人民币。
当他终于站在那栋白色别墅门前,保安拦住了他。
他急得满头大汗,一遍遍用手比划着。
老汉的声音在异国他乡显得格外苍老无力:"我找我女儿,林清雅,她住这里!"
保安听不懂中文,只是摆手让他离开。
林建国在门口蹲了一整天,直到傍晚。
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阿拉伯女人走出来。
看到他手里举着的照片,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让林建国浑身发抖的话:"跟我来,但你要做好准备。"
老汉跟着她绕到别墅后门,那扇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的瞬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豪华的客厅里,七八个瘦得脱形的年轻女孩蜷缩在角落。
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
而在最里面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孩,正是他找了七年的女儿。
01
2017年初春的江苏苏北小镇,空气里还带着湿冷。
林家那栋破旧的两层自建房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越野车。
在周围低矮的平房里显得格外扎眼。
邻居王婶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嘴里啧啧称奇。
周美凤坐在院子里剥着蚕豆,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周美凤扯着嗓子喊:"王婶,进来坐啊!"
王婶走进院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辆车:
"美凤啊,听说你家清雅找了个迪拜的有钱人?"
周美凤放下手里的活计,拍了拍围裙上的豆壳:"可不是嘛!"
"人家哈立德可是做石油生意的大老板,在迪拜有好几栋别墅呢!"
王婶满脸羡慕:"哎呀,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清雅那丫头长得水灵,这下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周美凤的笑容更深了,压低声音凑近王婶:
"告诉你啊,人家昨天来下聘礼,给了三十万!”
“还说等清雅过去了,每个月给家里打两万块生活费。"
王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得多有钱啊!"
两人正说着话,林建国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烟,脸色阴沉。
他今年五十五岁,在工地干了大半辈子泥瓦匠,腰背已经开始佝偻。
看到周美凤眉飞色舞地跟人聊天,他紧紧皱起眉头。
林建国的声音低沉:"清雅呢?"
周美凤头也不抬:"在楼上收拾东西呢!"
"你别一副苦瓜脸,闺女这是高嫁,你应该高兴才对!"
林建国没说话,转身上了楼。
推开女儿房间的门,林清雅正坐在床边发呆,面前摊着一个半空的行李箱。
她今年二十六岁,是这十里八村公认的美人。
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
林建国走到女儿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雅雅,你真的想好了?"
清雅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吹散:
"爸,妈说林伟欠了五万块赌债,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林建国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暴起。
他想起前几天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堵在家门口要债的场景。
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周美凤哭得死去活来,最后把主意打到了女儿身上。
林建国艰难地说:"我去想办法借钱,你不用为了你弟弟..."
清雅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爸,我在县城服装店打工,一个月才三千块。”
“林伟的债我这辈子也还不清。”
“哈立德说了,只要我嫁过去,他会帮忙还清债务,还会每个月给家里生活费。"
林建国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个穷苦了一辈子的泥瓦匠,拿不出五万块,改变不了女儿的命运。
林建国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
"那个男人...我看他眼神不对,而且比你大了十几岁。"
清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穷人家的姑娘哪有那么多选择。"
"迪拜那么有钱,我过去总比在这里强吧。"
林建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清雅小时候最喜欢趴在他肩膀上,那时候父女俩的关系多亲密。
可是这些年,周美凤重男轻女越来越严重。
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林伟,清雅高中毕业就被赶出去打工。
林建国的声音哽咽了:"要是过得不好,你就回来。家里再穷,也还有你爸呢。"
清雅猛地扑进父亲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哈立德这个男人处处透着诡异。
见面几次从来不让她单独跟父亲说话,手机也被他拿去看过好几遍。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母亲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林伟抱着她的腿哭着求她救他一命。
那些讨债的人凶神恶煞地说要砍断他弟弟的手指。
清雅抹掉眼泪,重新把衣服塞进行李箱:"我知道了,爸。"
楼下传来周美凤的大嗓门:"清雅!哈立德来了,快下来!"
林建国扶着女儿站起来,父女俩一起下楼。
哈立德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客厅里,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皮肤黝黑,鹰钩鼻,眼神阴冷。看到清雅下来,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哈立德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清雅,收拾好了吗?"
清雅点点头,声音小得听不见:
周美凤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满脸堆笑:
"哈立德啊,我家清雅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哈立德伸手去拉清雅,清雅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拉住了手:
"当然,她是我的妻子。"
林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冲上去把女儿拉回来,可是看到周美凤期待的眼神。
看到楼上探头探脑的林伟,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清雅回头看着父亲,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爸,我走了。"
林建国点点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看着女儿被哈立德拉着走出家门,看着她上了那辆奔驰车。
看着车子扬起一路灰尘渐渐远去。
那一刻,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那种不安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周美凤在旁边高兴地搓着手:"这下好了,债能还了,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钱!”
”清雅这丫头总算做了件对家里有用的事。"
林建国转身回屋,重重摔上了门。
他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女儿眼中的绝望。
那种绝望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年他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时的眼神。
清雅走后的第一个月,每周都会打电话回来。
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林建国总是第一个抢过电话:"雅雅,你在那边还好吗?"
清雅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挺好的,爸,你别担心。"
"就是有点不习惯那边的气候和饮食。"
林建国紧张地问:"那要不你先回来住段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哈立德的声音:
"建国,清雅很好,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我们这边事情很多,她暂时回不去。"
林建国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看着手机发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周美凤从旁边夺过手机:
"你这老头子就是操心!闺女都说了没事,你还瞎担心什么!"
第二个月,清雅的电话变成了两周一次。
声音听起来更加疲惫,说话也变得敷衍起来。
清雅的声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
"妈,我给家里转了五十万,你们收到了吗?"
周美凤眼睛立刻亮了:"收到了收到了!闺女啊,你真是太有本事了!”
“妈就知道你嫁过去是享福的!"
电话匆匆挂断:"嗯,那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林建国想再打回去,发现清雅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坐在院子里抽了一晚上的烟,烟蒂堆了满地。
他想不明白,女儿的声音为什么越来越不对劲。
那种空洞的语气,就像失去了灵魂。
第三个月,清雅的电话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第四个月开始,电话彻底断了,微信也不再回复。
林建国急得团团转,每天给女儿打十几个电话,全是关机。
他找到周美凤要迪拜的详细地址。
周美凤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地址干什么?"
林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去看看雅雅!她这么久不联系,肯定出事了!"周美凤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老头子就是瞎操心!”
“人家小两口过日子,你天天打电话去烦什么烦!”
“再说了,机票那么贵,你哪来的钱去迪拜?"
"我可以借!"
周美凤尖叫起来:"借个屁!"
"你敢去添乱,我就跟你离婚!”
“清雅现在给家里这么多钱,你要是去惹恼了哈立德,以后谁养活我们!"
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可他拿周美凤没办法。
家里所有的钱都在她手里,他连清雅在迪拜的详细地址都不知道。
他只能每天给女儿发微信,发了上百条,全都石沉大海。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家的钱越来越多。
2018年夏天,林家账户又收到了八十万。
周美凤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开始张罗着翻修房子。
原本破旧的两层小楼被推倒重建,盖成了三层的小洋楼。
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在村里格外显眼。
邻居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天天跑来打听。
"美凤啊,你家清雅在迪拜到底做什么的啊?这么能赚钱!"
周美凤得意洋洋地说:
"人家在迪拜开公司呢!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懂,反正赚大钱就对了!"
林伟也彻底放飞了自我。
债还清之后,他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游手好闲。
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就去镇上的牌馆打牌,晚上去网吧通宵。
周美凤给他买了一辆十几万的轿车,他开着车到处炫耀。
林伟在牌桌上吹嘘:
"我姐在迪拜可有钱了!随便给家里打点钱,都够我们花一辈子的!"
林建国看着这一切,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白天在工地干活,每一锹水泥都沉得让他喘不过气。
晚上回家看着儿子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女儿的房间空荡荡落满灰尘。
老伴数着银行卡里的钱眉开眼笑。
他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摸着她留下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流:"雅雅..."
照片里的清雅笑得那么灿烂,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拍的。
那时候她还有梦想,还说要去大城市闯一闯。
现在呢?她在万里之外的迪拜,连一个电话都不愿意打回来。
2019年春节,林家账户又收到了一百二十万。
周美凤办了全镇最豪华的年夜饭,请了三十桌客人。
在每个人面前炫耀女儿的本事。
周美凤端着酒杯到处敬酒:"我们家清雅啊,在迪拜可出息了!"
"人家一年赚的钱,够你们干一辈子的!"
林建国坐在主桌上,看着周围人羡慕的眼神,觉得自己像坐在火炉上。
那些钱烫手,那些恭维刺耳,他只想知道女儿在迪拜过得好不好。
他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躲到院子里给女儿打电话。
还是关机。
"雅雅,爸想你了。给爸回个信息好不好?"
微信发出去,显示已读,但是没有回复。
02
林建国的手抖得厉害,他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联系。
就算过得再好,难道连给父亲报个平安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是说,她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不敢说?
2020年初,一场疫情席卷全球。
林建国在新闻里看到国外疫情严重,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他给女儿打了上百个电话,全是关机。
他再次恳求妻子:"美凤,你真的没有雅雅在迪拜的详细地址吗?"
周美凤烦躁地推开他:"老头子你烦不烦!”
“清雅要是真有事,能一直给家里打钱吗?你看看,这个月又到账八十万!"
林建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可她从来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
"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
周美凤没好气地说:"人家在迪拜当富太太,哪有时间天天给你打电话!"
"你要是再这么瞎操心,我就把你赶出去!"
林伟从楼上下来,不耐烦地说:"爸,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念叨我姐!”
“人家过得好好的,你非要觉得出事了。是不是看不得别人好啊!"
林建国看着儿子,这个被他和清雅拉扯大的孩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样疼。
他想起小时候,林伟生病,是清雅把自己存了半年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弟弟买药。现在呢?弟弟花着姐姐的钱,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愿意说。
2021年,林家又收到了四百万。
周美凤用这笔钱给林伟买了一套县城的房子,付了全款。
林伟带着女朋友搬进了新房,整天在朋友圈晒奢侈品和豪华餐厅。
林建国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摔了一跤,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腰椎受伤住进了医院。周美凤来看了一次,留下五千块就走了,说家里离不开人。
躺在病床上,林建国看着病房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有一次他在工地受伤,清雅从学校跑回来,抱着他的腿哭。
那时候的清雅才七岁,小小的手掌贴在他的伤口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爸,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女儿却远在万里之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是他这个当爸的太没用了,保护不了女儿,让她远嫁他乡,连面都见不上。
2023年秋天,林建国六十岁了。
他在工地干活越来越吃力,腰伤经常发作,但他不敢停下来。
他要攒钱,攒够了去迪拜的机票钱。
这些年,林家累计收到了将近四千万。
周美凤用这笔钱又买了两套房,一辆奔驰轿车,林伟还开了一家茶楼。
全家人过上了让全镇人眼红的生活。
可是林建国一分钱都没要。
他依然住在工地的板房里,每天吃着最便宜的盒饭,把所有的工资都存起来。
工友老张看不下去了:"老林,你闺女给家里那么多钱,你还拼什么命啊!"
"歇歇吧,这把年纪了,别把身体搞垮了。"
林建国摇摇头,继续和着水泥:"我得攒钱,我要去迪拜看我闺女。"
"你老婆不是说你闺女过得很好吗?"
林建国的眼睛红了:"我不信。"
"我女儿要是真的过得好,为什么七年不回家?”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肯定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老张叹了口气,不再劝他。
他看着这个六十岁的老头,每天在工地上拼命干活。
中午就着咸菜吃馒头,晚上睡在闷热的板房里。
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有钱,可是他活得比谁都苦。
2024年春节前,林建国终于攒够了五万块。
他托工地上一个去过迪拜的工友帮忙打听。
花了一万块从一个黑中介那里买到了一个地址,说是通过汇款记录查到的。
大年三十那天,林建国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回到家。
周美凤正在厨房准备年夜饭,林伟和女朋友在客厅看电视。
林建国站在客厅中央说:"我要去迪拜。"
周美凤端着盘子走出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林建国的声音很坚定:"我说,我要去迪拜看清雅。"
"我已经买了机票,后天就走。"
周美凤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你疯了!你去干什么!"
林建国掏出那张纸条:"我要看看我女儿,这是清雅在迪拜的地址。"
林伟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夺过纸条:"你哪来的地址?"
"我托人查的。"
"查个屁!"林伟把纸条撕了。"
“我姐过得好好的,你非要去捣乱!”
“你是不是想让她离婚回来,让家里没钱了你才高兴!"
林建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你说什么?"
林伟大声吼道:"我说你就是嫉妒!"
"我姐在迪拜当富太太,给家里这么多钱,你非说她过得不好!”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周美凤也凑过来:"就是!老头子,你要是敢去迪拜,我就跟你离婚!”
“我告诉你,清雅要是因为你闹离婚了,以后家里没钱了,你就滚出去!"
林建国看着眼前的妻子和儿子,他们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眼睛里只有对金钱的贪婪。
他突然觉得很陌生,这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人吗?
这些年,他们是真的关心过清雅吗?还是只把她当成了摇钱树?
林建国的声音颤抖:"你们就没想过,清雅为什么七年不回家?"
"她为什么从来不接电话?她为什么要给家里这么多钱?"
周美凤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她孝顺!"
"再说了,我们把她养这么大,她给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林建国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应该的..."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清雅。
她从小就是多余的那个,是被牺牲的那个,是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的那个。
他转身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重新默写了一遍地址,把纸条藏在衣服最里层。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脑海里全是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林建国趁周美凤和林伟不在家。
偷偷把自己的工具车卖了,又凑了一万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提着一个旧旅行袋,独自坐上了去上海的长途车。
2024年2月3日,林建国拿着护照和签证,站在浦东机场。
他这辈子从来没出过远门,县城都很少去,现在却要飞去万里之外的迪拜。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孤独。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紧紧抓着扶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雅雅,爸爸来找你了。
飞机在迪拜降落的时候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
林建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机场。
看到眼前灯火辉煌的城市,他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不会英语,不会用手机导航,甚至连怎么换钱都不知道。
机场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六十岁的中国老头。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林建国在机场大厅里坐了一夜。
天亮之后,他拿着那张纸条,用蹩脚的英语和手势问了十几个人。
终于找到一个会说中文的华人。
林建国把纸条递过去,声音里带着恳求:
"师傅,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地址怎么走。"
那个华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出租车司机,姓王。
他接过纸条看了看,皱起眉头:
"这地址在郊区的高档别墅区,离这里很远。打车要三百多迪拉姆。"
"多少人民币?"
"大概六百块左右。"
林建国咬咬牙:"能便宜点吗?我身上钱不多。"
王师傅看着这个老汉,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
旅行袋都是破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急切。
王师傅问:"你来迪拜找人?"
林建国的声音哽咽了:"找我女儿,她嫁到这里七年了,一次都没回过家。"
王师傅叹了口气:"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车子开出机场,林建国看着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豪华跑车在街上疾驰而过,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建筑。
这就是女儿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吗?在这样繁华的城市里,她过得好吗?
王师傅边开车边问:"老哥,你女儿在迪拜做什么?"
林建国顿了顿:"她..."
"我也不知道,她妈说她嫁给了一个做石油生意的有钱人。"
王师傅没有再说话。作为在迪拜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华侨,他见过太多类似的故事。有些结局好,有些...他不敢想。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一个高档别墅区。
白色的围墙,棕榈树环绕,每栋别墅都带着巨大的院子。
王师傅停下车:"就是这里,你女儿住几号?"
林建国看了看纸条:"16号。"
王师傅指了指前面:
"沿着这条路走到第三个路口右转就到了。老哥,要不我陪你进去?"
林建国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六百块人民币递给王师傅:"不用了,谢谢你。"
"这是车费。"
王师傅想推开:"这怎么行,我们说好..."
林建国把钱塞进他手里:"拿着吧。你能送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
说完,他提着旅行袋下了车。
看着老汉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区的路口,王师傅叹了口气,开车离开了。
林建国按照指示找到了16号别墅。
那是一栋三层的白色建筑,外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
03
院子里有游泳池,看起来确实很豪华。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既希望女儿真的在这里过着好日子。
又害怕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他走到门口,门是锁着的,透过栅栏往里看,院子里没有人。
他按了门铃,等了很久,没有人应答。他的心又悬了起来,难道地址错了?
一个保安走过来,用阿拉伯语说了一串话。
林建国听不懂,只能一遍遍用手比划着,掏出手机翻出女儿的照片给保安看。
保安摇摇头,继续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做了个"走开"的手势。
林建国急得满头大汗:"我找我女儿!林清雅!她住在这里!"
他用中文大声喊着,哪怕知道对方听不懂。
保安开始不耐烦,推了他一把。林建国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他站稳之后,在门口蹲了下来。他不能走,他要等女儿回来。
太阳越来越毒,林建国蹲在门口,喉咙渴得冒烟。
他不敢走远,怕错过女儿回家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他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花掉了他身上仅剩的三十块迪拉姆。
他回到别墅门口继续蹲着,保安看到他又回来了。
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但没有再赶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从头顶移到了西边。
林建国的腿蹲得发麻,汗水湿透了衣服,可他不敢离开。
他怕自己一走,女儿就回来了,他怕再也找不到她。
傍晚六点多,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别墅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女人。
她打开门准备进去,突然看到蹲在门口的林建国。
女人停下脚步,用阿拉伯语问了一句。林建国连忙站起来,把女儿的照片递过去:"我找林清雅,她是我女儿!"
女人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上下打量林建国,那眼神里有怜悯,有同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你是清雅的父亲?"
林建国激动得浑身发抖:"是的是的!你认识我女儿?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女人又沉默了很久,最后用蹩脚的中文说:"跟我来。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林建国的心脏。
他的腿开始发软,但他还是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带着他绕到了别墅后面。
后门虚掩着,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怜悯,也有一种残忍。
她推开门,侧身让林建国看进去。
门开的瞬间,林建国整个人僵住了。
这栋从外面看起来豪华的别墅,里面的景象却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宽敞的客厅里没有任何豪华的家具,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
地上铺着简陋的垫子,角落里蜷缩着七八个年轻女孩。
她们都是亚洲面孔,瘦得脱了形,眼神空洞麻木。
房间里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墙上挂着好几个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着。
林建国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腿开始发软,他扶着门框,眼睛在人群里寻找。
突然,他看到了最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雅雅..."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
那个女孩慢慢抬起头。
林建国差点没认出来——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头发枯黄,眼睛深深凹陷,脸上全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胳膊上有大片大片的疤痕,有些是烟头烫的,有些是鞭子抽的。
可是那张脸,那双眼睛,确实是他的女儿。
林建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不是他想象中女儿在迪拜的生活。
那些寄回家的数千万,那些让周美凤和林伟过上富裕生活的钱。
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赚来的。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挣扎着想爬过去,可是腿完全不听使唤:"雅雅!"
清雅看着父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机械地说:"爸,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平淡得让人心碎。没有惊喜,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情感。
林建国爬到女儿身边,伸手想抱住她。
清雅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抱着女儿瘦骨嶙峋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那个小时候爱笑的清雅,那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清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里全是哭腔:"雅雅,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清雅依然是那种空洞的语气:"我在工作。"
"什么工作?这是什么鬼地方?"
林建国抓着女儿的肩膀,那肩膀瘦得只剩骨头,他手一松,生怕把女儿弄疼。
那个中年阿拉伯女人站在门口,冷冷地用中文说:
"我来告诉你吧,你女儿这七年,一直在给我们干活。"
林建国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女人走进来,在墙上那些表格前停下,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看到这些了吗?这是每个女孩的业绩表。”
“你女儿林清雅,这七年给你们家汇了九十万人民币。”
“而她自己,给我们赚了超过两个亿。"
林建国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业绩表?什么叫赚了两个亿?
女人继续说:"你女儿被我儿子哈立德骗到迪拜之后,就进了我们的团伙。”
“我们专门培训她们,让她们在网上钓有钱的中国男人,骗他们投资、转账。”
“你们中国人叫这个什么来着?对了,杀猪盘。"
林建国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欣赏:"你女儿很聪明,也很能吃苦。"
"她这七年骗了多少个男人我都记不清了,每个人少则几十万,多则上千万。”
“她是我们这里最能干的。"
林建国摇着头,他看向女儿:"不...不可能...雅雅,告诉爸爸,这不是真的。"
清雅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
那笑声空洞得让人毛骨悚然:"爸,是真的。”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网上骗人,骗他们的钱。骗得越多,挨打就越少。"
林建国感觉天旋地转,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女儿,他那么善良的女儿,这七年竟然在做这样的事情。
女人走到墙边,拍了拍那些表格:
"你女儿刚来的第一年,完不成任务,每天都要挨打。”
“你看她手臂上那些疤,都是烟头烫的。后背上还有鞭子抽的痕迹,想看吗?"
林建国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要说了..."
女人却继续说:"她学得很快,第二年开始就很少挨打了。”
“因为她够听话,我们还给她一点特权——每个月给家里汇款。"
女人冷笑:"当然了,这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这样做还有个好处,你们家收到钱,就不会报警,不会来找她。”
“你看,我们算得多清楚。七年了,你才第一次来。"
林建国的心被这句话彻底击碎了。
他想起这七年,周美凤数着钱眉开眼笑,林伟开着豪车到处炫耀。
而他,也因为女儿有钱了就放下了心。
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清雅在迪拜过得怎么样,只关心她还能给家里打多少钱。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你老婆,你儿子,这七年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脏钱,都是诈骗来的”
"你们全家都是共犯。"
林建国浑身颤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冷冷地说:"现在你知道了,你想带你女儿走吗?"
林建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可以吗?"
女人笑了,那笑声冰冷刺骨:"可以啊。”
“但是你女儿的护照在我们手里,她在这里是黑户,非法滞留。”
“而且,你回国之后要怎么解释这七年的钱?警察一查,你们全家都跑不了。"
林建国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他看向女儿,清雅依然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建国拉着女儿的手:"雅雅,跟爸爸走。"
"咱们去报警,去找中国大使馆,他们会救你的。"
清雅慢慢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看着父亲,声音里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爸,你走吧,我走不了了。"
林建国急了:"什么叫走不了?你是我女儿,我一定要带你走!"
清雅重复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走不了了。"
"爸,这七年,我每天都想回家。可是他们说,我要是敢逃,就去杀了你和妈。”
”我不敢跑,我怕你们出事。"
林建国的心碎成了片。他抱着女儿,泪如雨下:
"都是爸爸没用,是爸爸害了你。"
清雅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爸,我已经是个坏人了。”
“我骗了那么多人,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我回不去了,我不配回去了。"
林建国紧紧抱着女儿:"不,你不是坏人。你是被逼的,都是他们逼你的。"
房间里的其他女孩也开始抽泣。
那些压抑了太久的哭声,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回荡。
女人看着这一幕,冷冷地说:"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找女儿的父母吗?这些女孩的家人,有几个来找过?”
“她们给家里打那么多钱,家里人只会嫌不够多。"
林建国浑身颤抖,他想起周美凤说的那些话,想起林伟骂他多管闲事的样子。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清雅不愿意跟家里联系。
为什么她宁愿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待着。
因为她知道,家里人要的只是钱,不是她。
林建国站起来,声音坚定:"我要报警,我要去中国大使馆,我要救我女儿。"
女人冷笑:"你去啊,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一报警,你老婆,你儿子。”
“这七年花的钱全都要吐出来,还要坐牢。而且,你觉得迪拜警察会管吗?"
林建国愣住了。
他想起那些讨债的人,想起周美凤和林伟,想起家里那栋用脏钱盖起来的房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清雅推开父亲:"爸,你走吧。你别管我了,就当我已经死了。"
林建国死死抓着女儿的手:"不,我不走,我要带你走。"
女人不耐烦了:"够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安把你扔出去。"
林建国还想说什么,清雅突然说:"爸,你走。你再不走,他们会打死你的。"
林建国看着女儿眼中的恐惧,他知道女儿说的是真的。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塞进女儿手里。
又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中国大使馆的电话。”
“雅雅,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打这个电话,爸爸等你回家。"
清雅接过纸条,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建国被女人推着走到门口,他一步三回头,看着女儿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走出那扇门,他听到身后传来清雅压抑的哭声,那哭声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04
林建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别墅区走出来的。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不断浮现出女儿瘦骨嶙峋的样子。
那些伤痕,那空洞的眼神。
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人。他走着走着,突然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六十岁的老汉,跪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建国抬起头,是白天送他来的王师傅。
王师傅扶起他:"老哥,我就知道你会出事,跟我走吧。"
王师傅把林建国带到自己的出租屋,给他倒了杯热水。
林建国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失了魂。
王师傅小心翼翼地问:"老哥,你女儿..."
林建国把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崩溃了:"师傅,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救我女儿?"
王师傅沉默了很久:"老哥,实话跟你说,这种事在迪拜很常见。”
“那些团伙有钱有势,跟警察都有关系。你一个人,根本斗不过他们。"
林建国的声音里全是绝望:"那我就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在那里受罪?"
王师傅说:"你可以去中国大使馆求助。"
"但是这种跨国案件很复杂,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女儿确实参与了诈骗,就算把她救回来,国内警察也会抓她。"
林建国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想起女人说的话,想起那些被骗的人,想起女儿说自己是个坏人。
他的女儿,那么善良的女儿,现在却成了骗子。
林建国喃喃自语:"可她是被逼的...她也是受害者..."
王师傅叹气:"法律不管这些。"
"而且你们家这七年花的钱,都是诈骗所得。你老婆、你儿子,都要负责任。"
林建国坐在那里,整整一夜没动。天亮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
林建国去了中国大使馆。
他把情况说了一遍,工作人员很同情他,但也告诉他,这种案件很难处理。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大使馆可以帮您联系迪拜警方,但是..."
"但是您女儿参与了诈骗活动,这是犯罪行为。”
“就算把她救出来,回国之后也要接受调查。"
林建国的声音沙哑:"我知道,但是她现在被困在那里,我必须救她。"
工作人员答应帮忙联系警方,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这个过程会很漫长。
林建国在迪拜住了半个月,每天去那个别墅区外面守着,希望能再见女儿一面。但是别墅大门紧闭,他再也没能进去。
半个月后,他身上的钱花光了,不得不回国。
林建国回到家的时候,周美凤和林伟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
到他回来,周美凤立刻冷了脸:
"你还知道回来?"
林建国没理她,直接走到周美凤面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周美凤惊呆了,林建国这辈子从来没打过她。
林建国的声音在颤抖:"你知道清雅在迪拜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知道你这七年花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他把在迪拜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周美凤听完,脸色煞白。林伟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
周美凤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建国吼道:"你去看看你的银行卡!"
"那些钱,全都是清雅用命换来的!”
“她在那里受尽折磨,骗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
周美凤瘫坐在沙发上,林伟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林建国说:"我们要报警,把这些钱都退回去,然后去救清雅。"
周美凤突然跳起来:"报警?你疯了!报了警,我们全家都要坐牢!"
"那你就想看着清雅在那里等死?"
周美凤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她说了一句让林建国彻底绝望的话:
"反正钱都花了,也追不回来了。报警有什么用?只会害得我们全家都完蛋。"
林伟也在旁边附和:"对啊,爸。我姐已经那样了,我们再搭进去有什么意义?"
林建国看着眼前的妻子和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们了。
这些年,他到底跟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林建国说:"我要离婚,我要卖掉这房子,卖掉所有东西,然后去救我女儿。"
周美凤尖叫起来:"你敢!房子是我的名字,你想都别想!"
林建国没有再说话,他上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他去找了律师,想要离婚分财产。
但律师告诉他,如果这些钱真的是诈骗所得,那么所有财产都会被没收。
林建国陷入了绝境。
他想报警,但又怕害了女儿。他想去迪拜救女儿,可是没有钱,也没有办法。
他回到工地,重新开始干活。
白天拼命工作,晚上攒钱,托人打听消息。可是两年过去了,毫无进展。
2026年6月,林建国再次攒够了钱,飞到迪拜。
可是当他赶到那个别墅的时候,别墅已经人去楼空。
他站在空荡荡的别墅前,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
他托王师傅帮忙打听,得知那个诈骗团伙已经转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清雅的下落,彻底不明了。
2027年春节,林建国六十三岁了。
他依然一个人住在工地的板房里,依然每天拼命干活攒钱。
周美凤和林伟依然住在那栋三层小洋楼里,依然过着富裕的生活。
只是邻居们看他们的眼神变了,因为林建国把真相告诉了所有人。
林建国逢人就说:"那些钱都是脏钱,都是我女儿用命换来的。"
"我女儿在迪拜受尽折磨,他们却在这里花得心安理得。"
周美凤和林伟成了全镇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但他们依然不愿意退还那些钱,也不愿意报警。
林建国每个月还是会去给女儿打电话,依然是关机。
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工地的板房里,看着女儿小时候的照片,一遍遍念叨:
"雅雅,爸爸会一直找你。不管多久,爸爸都会找到你。"
有时候,他会梦到女儿回来了。
梦里的清雅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扑进他怀里叫着"爸爸"。
他醒来的时候,枕头总是湿的。
2027年8月的一天,林建国在工地干活的时候。
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爸...
"
林建国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雅雅?是你吗?"
清雅的声音很轻,像要消失一样:"爸,是我。我...我在泰国..."
林建国激动得语无伦次:"泰国?你怎么去泰国了?"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清雅的声音哽咽了:"爸,我...我逃出来了。但是我不敢回国...我害怕..."
林建国的眼泪流了下来:"别怕,有爸爸在。"
"你告诉爸爸地址,爸爸马上去接你。"
清雅报了一个地址,林建国挂了电话,立刻请假,买了最快的机票飞往泰国。
两天后,他在曼谷的一个贫民窟里找到了女儿。
清雅住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比在迪拜的时候更瘦了,但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清雅看到父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爸..."
林建国抱着女儿,泪如雨下:
"雅雅,咱们回家。"
清雅哭着说:"可是爸,我犯了罪...我骗了那么多人,我不敢回去..."
林建国擦掉女儿的眼泪:"没事,爸爸陪你。"
"咱们一起回去自首,把事情说清楚。你是受害者,法律会保护你的。"
清雅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2027年9月,林建国带着女儿回到了中国。
他们直接去了公安局,把这七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警方立案调查,冻结了林家所有的财产。
周美凤和林伟也被调查,最终因为明知钱财来路不正仍然使用,被判了刑。
清雅因为是被胁迫参与犯罪,且主动自首,被判了较轻的刑罚。
林建国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把钱都用来赔偿受害者。
他重新回到工地干活,等着女儿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三年后,清雅出狱了。林建国去监狱门口接她,父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清雅哭着说:"爸,对不起。"
林建国拍着女儿的背:"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咱们回家。"
他们没有回小镇,而是去了另一个城市。
林建国在工地找了份活,清雅在一家便利店打工。
日子过得很清苦,但父女俩终于在一起了。
每天晚上,清雅都会做噩梦,梦到在迪拜的日子。
林建国就守在女儿身边,一遍遍说:"没事了,爸爸在,没事了。"
有时候,清雅会问:"爸,你恨我吗?"
林建国总是摇头: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恨你。爸爸只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你。"
清雅的眼泪又会流下来。
2031年春节,林建国六十七岁了。
他和女儿在出租屋里包饺子,虽然简陋,但很温暖。
清雅突然问:"爸,你说我这辈子还能过正常的生活吗?"
林建国握住女儿的手:"会的,时间会冲淡一切。"
清雅点点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待。
窗外响起鞭炮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林建国看着女儿,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他们失去了太多,但至少,父女俩还在一起。
来源:荒唐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