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今,能够让北京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生发出“你终于来了”感慨的艺术团体已为数不多,当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时隔41年再度造访北京、迎来国家大剧院舞台首秀的消息传来,众多乐迷的“现场聆听心愿单”上想必又勾上一笔。
文 | 高建
如今,能够让北京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生发出“你终于来了”感慨的艺术团体已为数不多,当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时隔41年再度造访北京、迎来国家大剧院舞台首秀的消息传来,众多乐迷的“现场聆听心愿单”上想必又勾上一笔。
9月23日晚,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迎来了第二场演出,这场以“黄金时代”为标题的音乐会在曲目设计上的意图十分明确,通过莫扎特、布鲁赫、理查·施特劳斯三位大师的杰作,将德奥音乐自18世纪末至20世纪初繁盛艺术风貌的三个典型阶段呈现给听众,在音乐创作风格的传承、衍变过程中展现乐团自身的艺术实力。
在编制凝练、篇幅短小的莫扎特《G大调第三十二号交响曲》中,乐团在指挥家尤洛夫斯基明确笃定的驾驭之下呈现出融合传统与现代的美学风格:传统的一面即圆融温暖的音色质地,特别是熨帖轻柔的弦乐那富于呼吸感的歌唱,以及圆号与双簧管重奏产生的温润光泽;而现代的感受则来自尤洛夫斯基通过迅捷而层次分明的力度变化,赋予作品更为强烈的戏剧对比。乐团在进入第二、第三乐章的衔接处两次做出精妙的弱起渐强弧线,同时通过细腻平顺的速度转换,在几个小节间完成音乐情绪的自然过渡,令人印象深刻。
观众在聆赏布鲁赫经典隽永的《g小调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时,注意力很容易集中在近年来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西班牙00后小提琴新星玛丽亚·杜埃尼亚斯之上,从独奏呈现的第一个乐句开始,杜埃尼亚斯就展现出扎实过硬的技术能力,她非常擅长在音域跨度巨大的长线条诉说中,通过揉弦和运弓幅度的结合营造出音乐色彩的明暗变化,首乐章主部主题带有即兴感的起伏跌宕以及第二乐章主题再现时气若游丝的力度控制格外精彩。与时常作为这部名作演绎范本的前辈大师海菲茨相比,杜埃尼亚斯选择的诠释路径具有更浓烈的主观情感,同时也对搭档乐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洛夫斯基领衔的乐团无疑是理想的协奏合作对象,稳健的音乐行进速度为独奏家充满弹性的自由处理提供了稳妥的底色支撑,乐团在音量上始终与独奏家的能量相匹配,既不会以呼啸之姿掩盖独奏的声场、也避免了“过分谦逊”造成的表现力缺失。当第一乐章发展部结尾那段完全交由管弦乐团奏响的精彩对位奏响,乐团仿佛面对着最卓越的德奥交响曲作品一样大开大合,宛如平川上陡然耸立起巍峨高峰般的极致体验令观众过耳难忘。
尤洛夫斯基上一次登台国家大剧院是2019年与伦敦爱乐乐团的合作,彼时的演出曲目中就包括了理查·施特劳斯《蒂尔的恶作剧》,此番再度选择这部作品,足见艺术家对其青睐有加。在他抽丝剥茧般的精确指引下,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的艺术家们在这部堪称“管弦乐炫技指南”的作品中营造出层次丰沛、色彩绚烂的听觉体验,木管独奏旋律的嚣张凌厉、低音铜管的厚重轰鸣、军鼓敲击的音量变化浑然一体,甚至可以令听众“忽略”节目单上贴心印制的作品剧情梗概,专注感受作曲家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力。而在接下来的《玫瑰骑士》组曲中,人们感受到的则完全是注入乐团基因中的伟大艺术传统,剧中玫瑰骑士奥克塔文出现在苏菲面前时的音乐在铜管与定音鼓的交织下勾画出大门轰然洞开的具象感受,悠然的圆舞曲在游刃有余的弹性速度下宛如投向听众的妩媚秋波,告别三重唱的旋律则如缠绕飘荡的银色丝带般延绵不绝,乐团音乐家们对每个乐段的处理都印证着他们对歌剧原作的极致熟稔,音乐样貌的自由拉伸从不背离原作中声乐演唱的基本形态,是真正意义上的“从心所欲不逾矩”。返场加演的小约翰·施特劳斯《蝙蝠》序曲,在延续《玫瑰骑士》维也纳音乐风采的同时,也可视作向与乐团保持密切合作关系的传奇大师卡洛斯·克莱伯致敬。
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的演奏时常令笔者联想到2018年柏林国家管弦乐团、2023年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在同一舞台上的卓越表现,尽管三支乐团从曲目选择到演绎风格都不尽相同,但它们共同展现出的是一种温润鲜活、更富于人性之美的声音样貌,这种声音不追求以完美无瑕的精确感在征服聆听者的同时与其产生距离,而是以“本该如此”的自信与一批不朽的经典作品实现共生,在时代变迁的潮流中印证着底蕴的价值。
(本文配图为9月22日巴伐利亚国家管弦乐团国家大剧院首场音乐会 牛小北/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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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音乐周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