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的丈夫陈浩宇站在电视机前，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客厅里的空气像凝固的水泥。

苏晴雯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打字的余温。

她的丈夫陈浩宇站在电视机前，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地砖上，手机的碎片散落一地，屏幕已经彻底报废。

十分钟前，这部手机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她手中，下一秒就被他狠狠摔向了墙壁。

苏晴雯没有去看那堆残骸。

她的注意力全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

鼠标点击，确认键按下，提交完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电脑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陈浩宇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盯着妻子的侧脸，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指缝间流走，而他抓不住。

苏晴雯合上电脑，起身。

她绕过茶几，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很稳，仿佛在丈量什么重要的距离。

陈浩宇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种感觉很诡异，像站在悬崖边，脚下的石头正在寸寸碎裂。

卧室传来拉链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苏晴雯拖着一只银灰色的大号行李箱出来了。

箱子敞开着，空荡荡的。

她走到衣柜前，开始往里装东西。

先是几件昂贵的羊绒大衣。

然后是真丝衬衫和羊毛衫。

最后是定制的套装和裙子。

每一件衣服都被她叠得整整齐齐，动作从容得像在准备一场蓄谋已久的旅行。

陈浩宇终于反应过来。

他冲进卧室，一把抢过苏晴雯手里的衣服，胡乱塞回衣柜。

然后抓住行李箱的把手，想把它推倒。

「苏晴雯！你疯了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慌而彻底变了调。

苏晴雯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转身，第一次正眼看他。

那双眼睛冷得像冬天的冰。

「我很清醒。」

苏晴雯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浩宇，我只是在处理麻烦。」

「处理麻烦？打包行李就是你的办法？」

「这不叫打包行李。」

苏晴雯纠正他的用词。

「我只是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她抬起手，指向那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工作室。

「我不想我的工作室，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和你妈承诺给你妹妹当婚房。」

她的手臂画了个圈，指向整套房子。

「我不想我的家，变成你们老家亲戚想来就来的招待所。他们来了，我要花钱花时间伺候着。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得准备大包小包的礼物。」

「更不想，在这套我自己出全款买的房子里，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陈浩宇张了张嘴，想反驳。

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苏晴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那是我妈！那是我亲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他最后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苍白的话。

「是的，她们是你的家人。」

「所以，我把你的家人，留给你自己去应付。」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

那是她的工作专用机，平时一直静音。

陈浩宇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想起来了，刚才被他砸烂的只是她的私人手机。

苏晴雯点亮屏幕，调出一封邮件。

手机屏幕对准他。

陈浩宇不得不看过去。

发件人是国家生物医学研究院人事部，主题是「关于苏晴雯副研究员青藏高原生态研究项目申请通过的通知」。

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四点。

「这什么意思？」

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青藏高原生态研究项目。五年期。」

苏晴雯收回手机，重新塞进口袋。

「你什么时候...」

「初步申请是上周递的。最终确认，是刚才。」

苏晴雯用下巴指了指客厅的笔记本电脑。

「就在你砸了我手机之后，在你通知我你妹妹和妹夫下周就搬进来、让我腾出工作室之后。」

陈浩宇觉得血液都凝固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那种超常的冷静从何而来。

那不是赌气。

不是威胁。

那是一个决定已经落地、尘埃完全定的平静。

02

「你不能走！我不同意！」

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陈浩宇。」

苏晴雯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语气依然没有波动。

「我是在通知你而已。」

「青藏高原生态研究项目是我的工作调动，研究院的正式安排。跟你同不同意，完全没有关系。」

「我现在要去一趟研究院，办相关手续。可能要开会，今晚未必回来。」

苏晴雯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他的力气很大，但她的动作更坚定。

「你...」

陈浩宇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脑子一片混乱。

他想威胁，想挽留，想道歉，想发火。

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行李箱不用管，明天会有人来拿。」

苏晴雯说完，再也没看他一眼。

她转身离开卧室，拿起沙发上的风衣和车钥匙。

就在她准备换鞋的时候，客厅地上那部破碎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嗡嗡嗡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屏幕还亮着，来电显示是「妈」。

陈浩宇的身体僵住了。

那个铃声，此刻像催命的鼓点。

他不敢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电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电话那头的人，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儿媳妇，不想陪她玩这个游戏了。

苏晴雯扫了一眼地上震动的手机。

然后收回视线，开门走了出去。

「砰。」

门被关上。

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客厅里，只剩下陈浩宇沉重的呼吸，和那部手机永不停歇的震动。

他慢慢走过去，弯腰看着屏幕上「妈」这个字。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手机的震动，像在敲打他的神经。

他该怎么说？

说苏晴雯要出差？出差多久？五年？

说他们吵架了？为什么吵？因为他妈要把工作室给妹妹住？

说苏晴雯要把房子留给他们，自己去青藏高原？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准备狠狠抽在他脸上。

电话终于停了。

客厅重归寂静。

但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

嗡嗡嗡——

电话又响了。

还是「妈」。

陈浩宇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个夜晚注定难熬。

而这一切，只是崩塌的序幕。

03

苏晴雯的车缓缓开进国家生物医学研究院的地下停车场。

夜晚的园区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酒店。

实验室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港湾。

推开办公室的门，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和试剂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她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

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映照着苏晴雯平静的脸。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只是在处理一件早就该处理、却一直拖到现在的事情。

桌上的座机响了。

这个号码只有很少人知道。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

归属地显示陈浩宇的老家。

苏晴雯接起电话，同时打开电脑上的录音软件。

「喂？」

「晴雯啊！是我啊！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又刻意亲热。

苏晴雯没有说话。

「晴雯，你跟浩宇出什么事了？我给他打电话一直不接，家里是不是闹矛盾了？」

李秀芬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你是不是又跟他吵嘴了？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浩宇工作那么累，你还跟他发脾气？」

苏晴雯保持沉默，听着电话里的表演。

「我听思妍说了，不就是住个房间嘛！能有多大的事！你们那房子那么大，空着也浪费，让思妍和吴刚过去住一段时间怎么了？」

「亲戚之间就该互相帮忙，你书读得再多，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李秀芬的声音开始拔高，带着质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房子是浩宇买的！他是我们陈家的儿子，他的东西就是我们陈家的！你一个嫁进来的，有什么资格说不让他们住？」

「我告诉你苏晴雯，你要是还想当我儿媳妇，就老老实实把工作室收拾出来！思妍下周就过去！你还得出钱把那屋装修一下！」

「你要是敢说不，就跟浩宇离婚！我马上让我儿子重新找个懂事的！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哭诉，指责，威胁。

一套流程走完，电话那头大喘气，等着苏晴雯的妥协。

苏晴雯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说完了？」

李秀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你...你什么态度！」

「说完了我就挂了。」

「你敢！」

苏晴雯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保存录音文件，重命名，加密。

然后上传到私人云盘。

做完这些，她开始处理工作邮件。

仿佛刚才的电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04

另一边，陈家老宅。

李秀芬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气得差点把话筒砸了。

她立刻重新拨过去。

提示占线。

再拨。

还是占线。

她知道，苏晴雯把她拉黑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李秀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

陈思妍和吴刚坐在沙发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妈，现在怎么办？哥不接电话，嫂子又这态度...」

陈思妍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这事没完！我明天就去城里！我倒要看看，她苏晴雯能翻出什么浪来！我儿子的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

李秀芬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上。

陈浩宇整夜未眠，眼睛里全是血丝。

客厅里，他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他不敢开机。

不敢看母亲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从苏晴雯拿出那封邮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彻底。

他不能失去苏晴雯。

这个想法在天亮时变得无比清晰。

他冲进浴室，用冷水胡乱洗了把脸。

换了身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出门。

他要去研究院找苏晴雯。

他要道歉，要挽回。

他要把他妈、他妹，所有的破事统统摆平。

只要苏晴雯别走。

他一路狂飙，赶到了苏晴雯办公楼下。

他冲进大楼，直奔四楼的实验室。

通过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苏晴雯。

她正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教授站在一起，指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

她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专注，冷静。

好像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浩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了。

他在门外等着，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很久之后，那位老教授才笑着拍了拍苏晴雯的肩膀，转身离开。

陈浩宇立刻推门进去。

「晴雯...」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苏晴雯抬起头，看到他，表情波澜不惊。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陈浩宇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哀求。

「晴雯，我错了。昨天晚上我想了整整一夜，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冲你发火，不该砸你手机。更不该...不该打算让你腾出工作室给她们。」

他盯着苏晴雯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松动。

「你别去青藏高原了，好吗？我们别闹了。」

「我今天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别来了，让我妹也别来。以后她们谁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听你的，家里什么事都你说了算。」

「求你了，把那个申请撤回来吧。」

他伸出手，想拉苏晴雯的手。

苏晴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这个动作，让陈浩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05

「陈浩宇。」

苏晴雯开口了。

「在你来之前，你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陈浩宇的表情僵住了。

「她...她说了什么？」

苏晴雯没有回答。

只是点开电脑上的一个音频文件。

李秀芬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间办公室。

「...那房子是浩宇买的！他是我们陈家的儿子，他的东西就是我们陈家的！你一个嫁进来的，有什么资格说不让他们住？」

「...你要是敢说不，就跟浩宇离婚！我马上让我儿子重新找个懂事的！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陈浩宇脸上。

他的脸从红变白，最后变成死灰。

录音播完。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晴雯看着他，平静地问。

「在你妈眼里，我永远是外人。这套房子，也跟我无关。」

「陈浩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陈浩宇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道歉，所有的保证，在这段录音面前，都变成了笑话。

他知道，他母亲永远不会变。

而他，夹在中间，永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盯着苏晴雯。

「你录音了？」

他的语调变了。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这一切，对不对？」

「你提交那个青藏高原项目申请的时候，就在等今天，是不是？」

苏晴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彻底陌生的人。

「你压根就没想过要解决问题！你就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我！」

陈浩宇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恼羞成怒。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无能，只能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苏晴雯身上。

是她太绝情。

是她太理性。

是她太不近人情。

是她，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苏晴雯不再说话了。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丑陋。

她伸出手，移动鼠标。

把那个录音文件拖进了回收站。

然后，清空回收站。

她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明天上午十点，搬家公司会过去取我的东西。」

「我不希望在家里看到你的任何家人。」

说完，苏晴雯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转身走出办公室。

朝走廊尽头的茶水间走去。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06

陈浩宇僵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苏晴雯的背影，看着她决绝地离开。

茶水间在走廊尽头。

苏晴雯接了一杯温水，手很稳，一滴都没洒出来。

她没有立刻回去，而是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年轻人。

年轻，充满活力，对未来满怀憧憬。

几分钟后，苏晴雯端着杯子往回走。

她路过自己办公室门口时，门还开着。

陈浩宇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座失去生命的雕像。

苏晴雯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

径直走向走廊另一头，敲响了张教授办公室的门。

「进来。」

张教授看到苏晴雯，有些意外。

随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手续的事，我已经跟院里打过招呼了，特事特办，会尽快办下来。」

「谢谢张教授。」

苏晴雯坐下。

「学校的单身公寓，我也帮你申请了，条件一般，但安静，离实验室也近。你随时可以搬过去。」

「我今晚就搬。」

苏晴雯回答得干脆。

张教授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带苏晴雯这么多年，很了解自己这个学生。

她从不做没把握的决定。

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回头。

从张教授办公室出来，苏晴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浩宇已经走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烟味和绝望混合的气息。

苏晴雯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散办公室里的一切。

然后，她开始收拾东西。

很简单。

一个电脑包，一个随身包，几本专业书。

至于家里那些，明天搬家公司会处理。

半小时后，苏晴雯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站在学校分配的单身公寓门口。

一室一厅，布置简单，但打扫得很干净。

把行李箱放在墙角，苏晴雯没有休息。

而是直接去了实验室。

那里有她为青藏高原生态研究准备的课题。

有堆积如山的数据。

有她奋斗了十年的事业。

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07

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七天里，苏晴雯没有回过那个家。

也没有收到陈浩宇的任何电话或信息。

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

仿佛那个男人，那段婚姻，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场。

周五下午，苏晴雯正在整理实验数据。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晴雯接起。

「你好。」

「您好，请问是云锦华庭3栋2单元2302的业主苏女士吗？」

「苏女士您好，我是物业管理中心的。有邻居投诉，说您家这几天夜里噪音很大，一直持续到深夜。另外，今天保洁阿姨反映，您家门口走廊里堆了垃圾，影响公共环境，希望您尽快处理一下。」

物业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让苏晴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噪音。

垃圾。

苏晴雯挂了电话，沉默了几秒。

她点开手机上的一个App。

这是当初装修房子时，陈浩宇坚持要装的全屋智能系统。

说是为了安全。

苏晴雯很少用。

但现在，她庆幸有这个东西。

App连接成功，家里的监控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客厅的摄像头角度最好。

苏晴雯看到了两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陈思妍和她丈夫吴刚。

陈思妍四仰八叉地躺在苏晴雯买的进口沙发上。

穿着苏晴雯的羊绒拖鞋。

她一边刷短视频，一边把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吴刚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嘴里时不时爆粗口。

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子和饮料瓶。

甚至还有几件脏衣服随意扔着。

整个客厅，就像被洗劫过的垃圾场。

苏晴雯面无表情。

手指滑动，切换到工作室摄像头。

工作室的门大敞着。

里面的景象，让苏晴雯呼吸停了一瞬。

她那个整洁有序、被她视为圣地的工作室。

此刻已经变成了杂物间。

两个巨大的编织袋敞着口，里面塞满了衣物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方便面盒。

而她书架上那些珍藏的绝版书和外文文献。

被粗暴地抽出来，随意堆在墙角。

腾出空间放他们的行李箱。

最上面一本英文原版著作，书页卷着边。

上面还压着一个喝完的饮料罐。

就在这时，陈浩宇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画面里。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T恤和短裤，头发乱得像鸡窝。

脸上写满了疲惫。

手里拿着一个大黑色垃圾袋。

陈思妍看见他，连头都没抬。

指着茶几。

「哥，把这些收一下，味道太大了。」

吴刚游戏刚好结束，把手机一扔。

不耐烦地说。

「哥，我饿了，给我叫份麻辣烫，多加辣。」

「好。」

陈浩宇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

他把垃圾装好。

又拿起手机给吴刚点外卖。

从头到尾，他没有一句反驳。

没有一丝不满。

他就那么卑微地，沉默地收拾着他们制造的烂摊子。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佣人。

08

苏晴雯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这一幕。

看着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如今变成了这副连骨气都没有的样子。

原来，他所谓的「我来解决」。

就是把主卧让给他们，自己睡沙发。

所谓的「我来解决」。

就是任由他们占领她的工作室，糟蹋她最珍视的东西。

就是给他们当保姆，收拾残局。

苏晴雯忽然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

只是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温度。

她没有继续看下去。

她冷静地打开App的录像功能。

将刚才客厅和工作室的画面全部截取保存。

一份存在手机里。

一份上传到云端。

做完这些，苏晴雯关掉了App。

她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之前联系好的搬家公司电话。

「您好，我是苏晴雯。原定明天上午十点的搬家服务，我想再确认一下。」

「苏女士您好，已经确认了，我们明天会派五名师傅准时到达。」

「好的。另外，麻烦多带些专业的书籍包装箱和防震填充材料，我的书比较多，也有些精密设备需要小心搬运。」

「没问题，都给您记下了。」

挂了电话，苏晴雯又拿起手机。

调出陈浩宇的号码。

她没有拨打。

而是点开了短信界面。

编辑了一条信息。

「明天上午十点，搬家公司会到。我所有的东西，主卧，衣帽间，特别是工作室，请确保他们能顺利取走。我不希望我的任何物品，被你的家人碰到。」

发送。

信息发出的瞬间，苏晴雯将陈浩宇的号码。

以及他们之间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全部删除。

然后，加入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苏晴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重新拿起手边的实验报告。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

实验室的灯光亮起，映着她平静的脸。

仿佛刚才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而这场闹剧，该谢幕了。

实验报告的最后一个数据录入完成。

苏晴雯保存文档，关闭电脑。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也没有半分犹豫。

她站起身，脱下实验服。

挂在专用衣架上。

换上自己的外套，拿起车钥匙和手机。

走出办公室。

她没有回公寓。

而是开车去了自己名下的另一处房产。

那是一套小户型。

苏晴雯偶尔实验做得晚了会在那里休息。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做完这一切，苏晴雯才重新发动车子。

朝着那个曾经被她叫做「家」的地方开去。

导航显示还有十二分钟。

09

苏晴雯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教授,是我，晴雯。」

「这么晚了，实验结束了？」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

「结束了。张教授，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我可能要处理一些私事，明天上午的项目讨论会，我想请个假。」

「私事？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不严重。一些家庭琐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苏晴雯语气很平稳。

「行。那你处理好。有解决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硬扛。」

挂了电话，车子正好驶入小区。

苏晴雯把车停在楼下。

没有立刻上楼。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窗户，里面透出灯光。

几分钟后，苏晴雯解开安全带。

下车，走进单元门。

电梯停在23楼。

苏晴雯走到家门口。

没有用钥匙。

她将拇指按在指纹锁的感应区。

「滴」的一声轻响。

门开了。

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思妍躺在沙发上，嘴里还含着半块西瓜。

正指挥着。

「哥，再给我切一块，这个不够甜。」

吴刚盘腿坐在地毯上，游戏手柄里的厮杀声还在继续。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坐在单人沙发上。

正是苏晴雯在监控里没见过的婆婆李秀芬。

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正嗑得起劲。

看到苏晴雯，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秀芬。

她把手里的瓜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瞪起三角眼，摆出长辈架子。

「你还知道回来？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瞎忙，工作比家人还重要？一个女人，不知道顾家，成什么体统！快点，去做饭，没看见浩宇和思妍都饿了？」

李秀芬的声音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思妍也坐了起来。

把西瓜皮随手一扔，看着苏晴雯。

眼神里全是看戏的挑衅。

苏晴雯没有看她们。

她的视线越过所有人。

落在陈浩宇身上。

陈浩宇手里还拿着切了一半的西瓜，刀停在半空。

脸上表情很尴尬。

他站起来，想说什么。

「晴雯，你...」

苏晴雯已经移开目光。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10

苏晴雯无视客厅里的所有人。

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工作室。

她的脚步很稳。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一下，都敲在陈浩宇心上。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李秀芬在身后叫嚷。

苏晴雯没有停。

她走到工作室门口。

门大敞着。

里面的景象，比监控里看到的更具冲击力。

空气里混杂着泡面味、汗臭味和不知名杂物的酸腐气息。

两个巨大的编织袋，像两头臃肿的怪物。

瘫在房间中央。

苏晴雯的办公桌上，那个方便面盒还在。

汤汁已经凝固，几只小飞虫在上面盘旋。

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书堆。

那些书被胡乱堆砌。

书页翻卷，边角磨损。

苏晴雯一步步走进去。

她蹲下身，从书堆里轻轻抽出一本书。

那是一本英文著作的绝版书。

扉页上有她导师张教授的亲笔签名和寄语。

此刻，这本书的封面被深色汤汁浸泡。

已经发胀变形。

书页粘连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油腻味。

张教授的签名，模糊成了一团墨渍。

苏晴雯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团污渍。

她的动作很轻。

客厅里，李秀芬的骂声还在继续。

「反了天了！一个媳妇，敢给我这个婆婆脸色看！陈浩宇，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书读得多有什么用，连伺候公婆、照顾丈夫都不会！我看她那些书都白读了！」

陈浩宇一脸为难，走过去拉她。

「妈，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你看她那副样子，给谁脸色看！我们从老家大老远过来看你们，她不热情招待就算了，还敢摆脸子！」

陈思妍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妈。你看嫂子那样，好像我们欠她钱似的。这房子是我哥买的，我们住几天怎么了？她凭什么不高兴？」

「她敢！这房子是我儿子的，就是我们陈家的

！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就在李秀芬的叫嚷声达到高峰时。

苏晴雯从工作室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那本被毁掉的书。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晴雯身上。

苏晴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走到客厅中央，站定。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你们，立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空气凝固了。

几秒钟后，李秀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贱人，你再说一遍！你敢让我滚？！」

她指着苏晴雯的鼻子，口水横飞。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蛋都生不出来的废物，还敢在这里耍威风！我们老陈家倒了八辈子霉，才让你这种扫把星进门！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这个家就轮不到你做主！」

李秀芬越骂越激动。

冲上来就要抓苏晴雯的头发。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陈浩宇和吴刚终于反应过来。

一人一边，赶紧把李秀芬死死拉住。

「妈！妈！你别动手！」

「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整个客厅乱成一团。

陈思妍站在一边，抱着胳膊。

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混乱中，苏晴雯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去看撒泼的李秀芬。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陈浩宇。

看着那个在母亲和妹妹面前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男人。

她在等。

等他作为丈夫，最后一丝可能的担当。

陈浩宇好不容易按住母亲。

转过头看向苏晴雯。

他的脸上，没有愧疚。

没有安抚。

只有被打乱生活的烦躁。

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他压低声音，对着苏晴雯低吼。

「你闹够了没有！」

一句话，让李秀芬的挣扎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陈浩宇往前走了一步。

声音里全是责备。

「不就是一本书！多少钱！我赔给你！我赔十本！一百本！」

他指着那本书。

仿佛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我妈她们大老远过来一趟容易吗！你就不能忍一忍？非要搞得这么难看？非要让我妈在妹妹面前下不来台？」

「你就不能为我想想，给我留点面子！」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

狠狠砸了下来。

看着这个男人涨红的脸。

看着他口中的「面子」。

她忽然笑了。

没有声音的笑。

只是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

陈浩宇被她这个笑看得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苏晴雯收起了那个笑。

她把手里那本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书。

轻轻放在茶几上。

放在那堆瓜子壳和外卖盒旁边。

然后，她开口了，说出让陈浩宇愣住的话：

来源：荒唐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