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秋老虎赖在城市上空不肯走,刘海涛窝在书房里,指尖划过拍卖行官网的秋季拍品图录。忽然,一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让他停了下来——釉色白中泛青,像蒙着层薄雾,青花发色浓艳处的铁锈斑深浅交错,连晕散的笔触都透着股老味儿。
秋老虎赖在城市上空不肯走,刘海涛窝在书房里,指尖划过拍卖行官网的秋季拍品图录。忽然,一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让他停了下来——釉色白中泛青,像蒙着层薄雾,青花发色浓艳处的铁锈斑深浅交错,连晕散的笔触都透着股老味儿。
“开门啊。”他喃喃自语,指尖放大图片,目光却在底足处顿住了。胎质泛着生涩的黄,没有真品麻仓土那种岁月浸出来的温润,也没有自然老化的苍黄感,像个穿了古装的现代人,眉眼间总差着点神韵。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小时,越看越困惑,索性直奔老张的茶馆。
老张正对着一盏绿茶出神,见他风风火火闯进来,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刘海涛把手机拍在桌上:“你看这件元青花,釉色和铁锈斑都没毛病,可这底足的胎质,怎么看都不对劲。”
老张眯起眼,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忽然嗤笑一声:“连你都看走眼了?现在的高仿,早不是十年前的水平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真正的好东西,根本不会随便卖。有人专门拿着真器去定制,要求一模一样,你觉得这胎质问题出在哪?”
“看着别扭,但又有点老气。”刘海涛皱着眉说。
“这就对了。”老张放下茶杯,语气带着点玩味,“把元代老瓷片碾碎,然后重新拉坯,烧出来的胎就是这个效果。手感不轻不重,胎色也接近老胎,但仔细看,碎胎重组的痕迹还是能找到——比如胎体里的颗粒分布不均匀,不像自然老化的胎那么细腻。可对付一般藏家,足够了。”
刘海涛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种操作?”
“现在的仿品商,比专家还懂细节。”老张叹了口气,“他们拿着高清摄像机,把真器的纹路、斑点一个个拍下来,对着仿。网上那些拍品图片,你再怎么放大,也看不出虚实。更何况,现在很多‘藏家’根本不懂真假,就喜欢凑个热闹,听个故事,仿品商正好投其所好。”
“这不是骗人吗?”刘海涛摇头,语气里带着愤慨。
“骗人?他们也得吃饭啊。”老张摊了摊手,“市场有需求,就有供给。你以为那些‘国宝帮’天天拿着假东西四处鉴定,是谁在背后支持?是仿品商。他们养活了拍卖行、鉴定机构,甚至还有一批靠写假故事谋生的人。说起来,还得‘感谢’他们呢。”
刘海涛沉默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为了看一件真元青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博物馆,隔着玻璃看了整整一下午。那种温润的釉色、自然的老化痕迹,是任何仿品都模仿不来的。可现在,技术越来越先进,真假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仿品都能以假乱真,连专家都分辨不出,那收藏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是为了那串冰冷的数字,还是为了触摸历史的温度?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件“元青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那些曾经让他痴迷的纹路和色彩,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精心编织的谎言。
老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技术再高明,也仿不出岁月沉淀下来的气韵。收藏这行,拼的从来不是眼力,是心。”
刘海涛抬起头,看着老张平静的眼神,心里渐渐有了答案。他拿起手机,关掉了那个拍卖页面。或许,真正的收藏,从来不是拥有多少件珍品,而是在真假交错的世界里,始终保持着对历史的敬畏和对美的初心。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