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潇然,镇北侯府的混世魔王,京城所有世家公子的噩梦。我曾立誓:不入宫闱,不相夫教子,不困于深宅。直到我家一夜之间大厦将倾,那个被我射落发冠的冷面战神、那个被我羞辱到摔杯的风流才子、那个欠我五千两银子的商贾巨富、还有那个被我扔了定亲玉佩的皇室宗亲……他们闻着味儿全来了。呵,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摘要:我是楚潇然,镇北侯府的混世魔王,京城所有世家公子的噩梦。我曾立誓:不入宫闱,不相夫教子,不困于深宅。直到我家一夜之间大厦将倾,那个被我射落发冠的冷面战神、那个被我羞辱到摔杯的风流才子、那个欠我五千两银子的商贾巨富、还有那个被我扔了定亲玉佩的皇室宗亲……他们闻着
绕过巡逻的侍卫,我闪身进入一座布满尘埃的宫殿。殿内蛛网密布,摆设陈旧,透着阴森之气。我仔细搜寻,指尖划过积灰的妆台、书架…
忽然,指尖触到妆台镜后一处微小的凸起。我用力一按,“咔”一声轻响,镜框侧面弹出一个暗格!
里面只有一封泛黄的信笺,字迹潦草,仿佛仓促写就:
【…婴已换,知情者尽诛…玄鸟亦不可留…北境楚…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若事发…可往…】
信笺到此戛然而止,似乎被匆忙撕去了一半,最关键的信息缺失了。
但仅凭这断断续续的几行字,已让我遍体生寒!
婴已换?换什么婴?皇嗣?!
知情者尽诛…玄鸟亦不可留…所以林玄夜母亲那一支玄鸟卫被灭口,并非因为他们是前朝余孽,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换婴”的秘密?!
北境楚…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这是在暗示我父亲当年参与此事,或因功高知道太多,而遭陛下忌惮,所以才…
我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
巨大的恐惧和震惊攫住了我。若这信上所写为真,那牵扯的就不仅仅是家仇,而是足以颠覆江山的惊天秘辛!
镇北侯府的倾覆,我被迫招婿的困境,甚至昨夜和林玄夜遭遇的刺杀…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们楚家,不过是这盘巨大棋局中,一颗即将被舍弃的棋子!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将信笺揣入怀中,刚转身欲走,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月光勾勒出一个修长的人影,锦衣玉带,面容隐在阴影里,声音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潇然妹妹,真是好兴致啊。这荒废冷宫,有什么宝贝,值得你独自前来探寻?”
站在门口的人,是安王世子,赵元澈。
他缓步走进来,锦衣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落在我刚刚关闭的妆台暗格上。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看到了多少?
“澈世子不也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吗?”我强自镇定,面上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赏花宴无趣,随便逛逛罢了。这便回去。”
我侧身想从他旁边走过,他却抬手拦住了去路。
“妹妹何必着急?”他轻笑,目光扫过地上的尘埃,“这地方荒废多年,妹妹一来就精准地找到了暗格,真是…身手不凡,心思缜密啊。”
他知道了。
我袖中手指悄然握紧,计算着强行突围的可能。赵元澈武功深浅不知,但既然敢独自前来,必有倚仗。
“世子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凑近一步,气息几乎喷在我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妹妹找到的东西,很烫手。拿好了,会烧身;扔了,可惜;交给不该交的人…更是灭顶之灾。”
他果然看到了信笺!
“我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
“不明白最好。”他直起身,笑容莫测,“我只是来提醒妹妹,这皇宫里的水深得很,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比如…林玄夜。”他突然话锋一转,“妹妹与他走得很近?他可并非良配。林家手握重兵,陛下早已忌惮。与他牵扯过深,只怕会加速镇北侯府的灭亡。”
他在威胁我?还是暗示我林家也自身难保?
“不劳世子费心。”
“费心是应该的。”他语气忽然变得认真,“因为我真心希望妹妹能选我。安王府虽无重兵,但皇亲国戚,总能护你一二。至少,比那岌岌可危的林家、或是徒有虚名的苏家、满身铜臭的沈家,要安全得多。妹妹好生考虑。”
他深深看我一眼,侧身让开了路。
我几乎是立刻快步离开,直到回到赏花宴喧嚣的人群中,背后那如芒刺的目光似乎才消失。赵元澈的话在我脑中回荡。他看似招揽,实则警告。他知晓秘密,却不明说,像是在等待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我称病不出,暗中让阿月留意府外动静。果然,各方压力有增无减。苏玉卿送来更多珍贵古籍示好;沈千帆甚至开始低价抛售与我父亲案有关的几家商号,意图卖我个人情;赵元澈则时常派人送来些宫中的新奇玩意,看似关怀,实则监视。
而林玄夜,自那日后便再无消息。那无字笺也断了。
我心烦意乱,那半封密信的内容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父亲被软禁在府中,我无法直接询问。而林玄夜…若他母亲真是因那秘密而死,他与我之间,隔着的便是血海深仇。
这日深夜,我难以入眠,独自在院中练剑,试图挥散纷杂思绪。剑风凌厉,搅动一地落花。
忽然,一枚小石子破空而来,“啪”地打在我的剑刃上,力道恰到好处,震得我手腕微麻。
我霍然收剑,看向墙头。
林玄夜不知何时坐在那里,黑衣几乎融入夜色,肩上的伤似乎好了些,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以往更深沉。
“招式乱了,心不静。”他淡淡评价。
“比不得林小将军,深更半夜做梁上君子的兴致。”我收剑回鞘,冷声道。
他飘身落下,站在我面前,沉默了片刻:“我查了当年卷宗。玄鸟卫一案,记录语焉不详,所有涉案人等,几乎都在事后一年内因各种原因亡故。包括…经手的文书、狱卒。”
我心头一紧。灭口,果然是灭口。
“我也去了你母亲可能的故乡,”他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一无所获。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他看向我,目光灼灼:“楚潇然,你在宫里,找到了什么?”
我犹豫着。该相信他吗?赵元澈的警告言犹在耳。
“告诉我!”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那关系我母亲的死因!”
他眼底深藏的痛楚和执拗触动了我。或许,在这漩涡中,我们都是棋子,都需要一个盟友。赌一把吧。
我从怀中取出那半封密信,递给他。
他快速看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微微颤抖:“换婴…知情者尽诛…玄鸟亦不可留…北境楚…功高震主…”他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着惊骇与愤怒,“所以他们…就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杀了那么多人?包括我母亲?”
“现在看来,是的。”我低声道,“而我父亲,可能是执行者,也可能是…知情人而被忌惮。”
他死死攥着那信纸,指节泛白,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冲击。良久,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冰冷的决绝。
“这封信,是关键,但还不够。我们需要另一半,或者…更直接的证据。”他看向我,“楚潇然,合作继续。找出全部真相,为了你父亲,也为了我母亲。”
这一刻,隔在我们之间的世仇仿佛暂时被同一个目标压下。我们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之后几日,我们暗中传递消息,利用各自渠道搜寻线索。有时是深夜他悄然来访,交换信息;有时是通过阿月传递纸条。在共同的危机和目标下,那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渐渐变了味。
他会在我分析案情头晕眼花时,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我会在他旧伤复发时,扔给他一瓶效果更好的金疮药;他会嘲讽我计划漏洞百出,却又默默帮我补上;我会讥讽他行事莽撞,却又不自觉担心他的安危。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张力在我们之间滋生。
那夜,我们再次潜入一处可能与当年事有关的废弃官衙查找线索,不料触动机关,险些被落下的铁笼困住。他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出,自己却被笼子边缘划伤了手臂。
躲到安全处,我扯开他手臂的衣袖,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没事。”他想抽回手。
“别动!”我按住他,低头仔细为他包扎。月光洒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我们的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安静。
“楚潇然,”他忽然低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若真相大白那天,发现你父亲…真是下令者,你会如何?”
我包扎的动作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是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抬起头,直视他深邃的眼眸,“那若发现,你母亲…也并非全然无辜呢?”
他也沉默了。
四目相对,我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挣扎、迷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忽然,他抬起未受伤的手,极轻地拂开我颊边的一缕乱发。指尖温热,触感如蝶翼,却让我浑身一颤。
“等找到答案再说。”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在此之前,你…”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由远及近!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我们同时转头,只见镇北侯府的方向,夜空被映得一片通红!
父亲!
我们脸色剧变,瞬间将所有旖旎抛诸脑后,如两道疾风般向侯府冲去。
火光冲天,将半个京城夜空染成不祥的橘红色。
镇北侯府陷入一片混乱,仆役们尖叫着奔走提水,火势却越发猛烈,尤其是我父亲所居的主院,几乎被火龙吞噬。
“爹!”我目眦欲裂,就要往里冲。
林玄夜死死拉住我:“冷静点!火势太大!”
“放开!我爹还在里面!”我奋力挣扎。
“你看那边!”他猛地扳过我的肩膀,指向火场一侧。
只见几个黑影趁乱从火场中闪出,肩上似乎扛着一个沉重的麻袋,迅速没入府外暗巷!他们的动作绝非普通救火家丁!
有人要趁火劫持父亲!
我与林玄夜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他立刻吹出一声尖锐的唿哨,几名暗中跟随他的林家亲卫立刻现身。
“追!”林玄夜下令,同时拉着我,“我们从另一边包抄!”
我们不再理会身后冲天的烈焰和喧嚣,全力追击那些黑影。对方显然对京城巷道极为熟悉,专挑阴暗僻静处穿梭。
追至一条死胡同,黑影们终于停下,将麻袋扔在地上,转身拔刀,眼中凶光毕露。
“杀!”为首者冷喝。
林玄夜与我立刻迎战。刀剑碰撞声在窄巷中激烈回响。对方皆是好手,招式狠辣,意在灭口。林玄夜伤势未愈,动作稍滞,我不得不全力周旋,护在他身侧。
激战中,我挑开一名刺客的面巾,借着微弱月光,看到那人下颌一道熟悉的疤痕——是李太师府上的护卫头领!
果然是他!
分神之际,另一名刺客的刀已劈至我面门!林玄夜猛地将我推开,硬生生用胳膊挡下这一刀,同时长剑刺入对方心口!
“林玄夜!”我惊呼。
“没事!”他咬牙,眼神狠厉,攻势更猛。
就在这时,胡同口传来密集脚步声,火把大亮!
“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跑!”一声威严的断喝响起。
竟是京兆尹的官兵到了!来得如此之“巧”!
刺客们见状,立刻想要撤退,却被官兵团团围住,负隅顽抗。
林玄夜趁机一剑挑开麻袋口,里面果然是昏迷不醒的父亲楚雄飞!
“爹!”我扑过去,探他鼻息,还好,只是被迷晕。
混乱中,一道寒光突然从官兵队伍中射出,是一支小巧的弩箭,直射我父亲心口!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小心!”林玄夜猛地扑倒在我父亲身前!
“噗——”弩箭射入他胸膛偏上的位置!他闷哼一声,踉跄一步。
我脑中“嗡”的一声,反手一枚银针甩向弩箭来处,一名作官兵打扮的人应声倒地。
“林玄夜!”
我扶住他,手心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浸透。
他脸色惨白,却死死盯着那个被射倒的“官兵”:“留活口…”
京兆尹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慌忙下令:“拿下!快请大夫!”
镇北侯府的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主院烧毁大半。
父亲被救醒后,坚持不肯去休息,让人将他抬到了前厅。林玄夜伤势不轻,箭簇有毒,大夫正在偏厢紧急救治。
前厅灯火通明,京兆尹、闻讯赶来的苏玉卿、沈千帆、赵元澈等人皆在,气氛凝重。
父亲靠在榻上,看着被押上来的那几个刺客以及那名放冷箭的“官兵”,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不必审了。”
他声音沙哑疲惫,“陛下…终究是不肯放过我。”
“爹?”
我心中剧震。 父亲看向我,眼中满是愧疚和悲痛:“潇然,是为父对不起你。有些秘密,守了十几年,终究是守不住了…”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虚空处,开始了沉重的叙述: “当年,陛下…并非先帝属意继承人。先帝临终前,其实留有遗诏,传位给当时年仅三岁、却更为聪慧的七皇子。”
满场死寂!落针可闻! 赵元澈手中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
父亲继续道:“但当今陛下,当时的二皇子,联合其母族势力,以及…以及李太师等人,篡改了遗诏,并欲将七皇子及其母妃赐死。是我…是我奉命执行…”
我浑身冰冷。 “但我于心不忍,暗中将七皇子送出了宫,交给一户寻常人家抚养,谎报已处死。
此事…被当时暗中护卫七皇子母妃的玄鸟卫部分人员知晓,其中…或许包括林小将军的母亲。”
他看向偏厢方向,眼中痛色更浓:“陛下登基后,始终疑心七皇子未死,更恐此事泄露。于是…于是下令彻底剿灭玄鸟卫,灭口所有知情人。我执行了…这是我一生最大罪孽。”
他声音哽咽,“而我因此功,获封镇北侯,却也成了陛下心中最大的隐患。他知道我手握他的秘密,所以如今…鸟尽弓藏。”
真相竟如此残酷!皇权更迭的黑暗,无数人被牺牲!父亲是刽子手,也是被利用者,最终也难逃兔死狗烹的下场!
“那七皇子如今何在?”
苏玉卿颤声问。 父亲摇头:“不知。我将他送走后,便断了所有联系,唯恐被陛下察觉。”
就在这时,偏厢传来响动。林玄夜在亲卫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手中,举着半块玉佩,与那日地窖中找到的玄鸟令材质做工极为相似,却又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拼合后,背面露出一个清晰的“柒”字! “不必找了。”
他声音虚弱却清晰,目光缓缓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落在我父亲脸上。 “那个孩子,就是我。”
满厅死寂。
林玄夜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他是七皇子?那个本该继承大统,却被偷换人生、背负血海深仇的前朝遗孤?
我父亲楚雄飞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林玄夜,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赵元澈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半步。苏玉卿手中的折扇彻底掉落而不自知。沈千帆更是张大了嘴,活像见了鬼。
林玄夜无视众人的震惊,目光只锁在我父亲脸上,声音因失血和情绪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楚侯爷,你当年一念之仁,救了我,却也执行了剿杀我母亲及其同僚的命令。这笔账,你说,该如何算?”
父亲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榻上,老泪纵横:“孽债…都是孽债啊…老夫无话可说…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爹!”我急呼,挡在父亲身前,看向林玄夜,心情复杂到极点。他是受害者,他的仇恨天经地义。可那是我爹…
林玄夜的视线终于移到我脸上,那目光深沉如海,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没有回答我,却转向京兆尹和在场所有人,举起了那合二为一的玉佩:
“此物,乃我母亲遗物,亦是玄鸟卫效忠柒皇子的信物!楚侯爷所言之事,我早已暗中查证多年,苦无实证!今日楚侯爷亲口承认,李太师派人纵火劫杀、灭口行刺,便是最好的佐证!”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京兆尹听令!即刻拿下李太师府上一干人等!封锁消息!苏公子,你苏家清流门生遍布,我要你将今夜之事,即刻密传于可信之御史言官!沈少主,你沈家商号遍及天下,我要你动用所有渠道,将‘陛下得位不正、残害忠良、追杀遗孤’之消息,暗中散播出去!”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天生的上位者气势。京兆尹冷汗涔涔,犹豫地看向赵元澈。
赵元澈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竟对京兆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按殿下说的办!”他竟瞬间倒戈,选择了站在“正统”一边!
苏玉卿与沈千帆对视一眼,亦不再犹豫,拱手道:“谨遵殿下之命!”迅速转身安排。
顷刻之间,局势逆转!
林玄夜这才重新看向我与我父亲,语气稍缓,却依旧冰冷:“楚侯爷,你的罪,待尘埃落定后再论。现在,我需要你站出来,指认李太师及其同党,并将你所知的当年一切,公之于众!这是你赎罪的唯一机会。”
父亲挣扎着起身,跪倒在地:“罪臣…万死不辞!”
“潇然,”林玄夜的目光终于落回我身上,复杂难辨,“镇北侯府的人,由你安抚。今夜,不能有任何消息提前走漏到宫里。”
我看着他苍白而坚毅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仇恨、责任、天下天下…这个我一度以为是疯批变态的男人,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命运。
“好。”我听见自己回答,声音异常平静。
这一夜,京城暗流汹涌。李太师府被迅速控制,关键人物被秘密逮捕。无数密信通过各种渠道飞出京城。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翌日清晨,不等宫中反应过来,都察院十余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李太师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纵火行刺镇北侯,并影射其涉及多年前一桩宫廷秘案,言辞激烈,证据链(虽不完整却)指向明确!
同时,市井之间,关于当今陛下得位不正、迫害先帝遗孤的流言已如野火般蔓延,细节详尽,引人遐思。
陛下震怒,朝会之上厉声呵斥御史风闻奏事,欲强行压下此事。
就在此时,镇北侯楚雄飞拖着病体,身着罪衣,手捧一份厚厚的认罪陈情表,一步步走上金殿!
满朝文武哗然!
在陛下惊怒的目光中,父亲跪倒在地,声音悲怆却清晰,将昨日所述之事——篡改遗诏、偷换皇子、剿灭玄鸟卫、鸟尽弓藏——尽数道出!最后,他重重叩首:“所有罪孽,罪臣一力承担!只求陛下…还天下一个真相,还七皇子一个公道!”
金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面色铁青的皇帝身上。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陛下猛地站起,浑身颤抖,“楚雄飞!你勾结逆党,构陷于朕!来人!将他拖下去!”
“父皇息怒。”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赵元澈竟出列躬身:“兹事体大,关乎国本。既然镇北侯言之凿凿,又有御史弹劾,市井流言汹汹,若不彻查,恐难服天下人心。儿臣恳请父皇,暂息雷霆之怒,下旨彻查,以证清白!”
他这话,看似劝慰,实则将皇帝逼到了死角!若不敢查,便是心虚!
不少原本中立的宗室和老臣也纷纷出列:“臣附议!”“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皇帝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臣子,又看看殿外隐约躁动的人影,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最终无力地跌坐回龙椅。
他知道,大势已去。
“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朕…彻查!”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由宗正寺、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林玄夜(或许现在该称他为赵玄夜?)的身份、楚雄飞的供词、李太师的罪行、以及当年遗诏被盗换的细节被一一刨出。
虽然最关键的直接物证——先帝遗诏原件仍不知所踪,但无数旁证、人证形成的证据链已足够清晰。
陛下(曾经的二皇子)被软禁于深宫。李太师及其党羽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朝局震荡,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在这片混乱中,我守着镇北侯府。父亲因戴罪立功,被暂禁于府中,精神却好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林玄夜…不,赵玄夜变得异常忙碌。他身份公开,入住宫廷,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安抚各方势力,为最终的正名做准备。我们几乎再未见面的机会。
苏玉卿、沈千帆都曾来过侯府,神色复杂。他们助了他,却也知与我再无可能。苏玉卿留下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沈千帆则沉默地帮侯府处理了部分债务,然后默默离去。
赵元澈来得最勤,言语间试探着新帝(几乎已是定局)对我、对镇北侯府的态度。
“潇然妹妹,日后有何打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侯爷或许能免罪,但侯爵之位恐怕…”他叹了口气,“若妹妹愿意,安王府侧妃之位…”
“不劳世子费心。”我平静地打断他,“我自有去处。”
他看着我,最终苦笑一声:“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的。我楚潇然,从来就不是困于深宅、与人共事一夫的女子。
终于,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一道明黄身影悄然出现在侯府我的小院里。
是赵玄夜。他清瘦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但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复杂。
“一切都快结束了。”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恭喜殿下。”我行礼。
他抬手虚扶:“不必多礼。我…我来是想问你,日后…”
“殿下,”我打断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您即将拥有天下。镇北侯府罪有应得,我父亲但凭发落。而我…只求一纸赦书,放我自由。”
他浑身一震,眼神骤然锐利:“自由?你要离开?”
“是。”我答得斩钉截铁,“皇宫不是我的归宿。殿下心中有江山社稷,有血海深仇要平,有万千子民要负责。而我,只想天高海阔,自在逍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他死死盯着我,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情绪:“楚潇然!你明知道我…”
“殿下!”我再次打断他,声音微颤,“隔着血仇,隔着君臣,我们之间…早已无路可走。您母亲因我父亲而死是事实。您不追究,是您大度,我却无法心安理得地站在您身边。与其日后相互折磨,不如就此别过。”
沉默,长久的沉默。只有细雨沙沙作响。
他眼中翻涌着痛苦、愤怒、不甘,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寂寥。
“即使…我以江山为聘?”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希冀。
我缓缓摇头,心如刀割,却笑容明艳:“江山太重,我只要自由。”
他闭上眼,良久,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帝王般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无法化开的墨色。
“好。”他吐出一个字,“如你所愿。”
他转身,大步离开,明黄的衣角消失在雨幕中,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爹的罪责被赦免,但爵位收回,贬为庶民。他对此很是平静,说终于能安心去给我娘守墓了。
我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临行前,我收到四份礼物。
苏玉卿送来一箱孤本游记:“天地广阔,望君珍重。”
沈千帆送来一叠全国通兑的银票:“别饿死在外头。”
赵元澈送来一枚安王府令牌:“若遇麻烦,天下州府,皆可求援。”
最后一份,没有署名。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匕首,以及…那枚我射落他发冠的羽箭。寓意难明。
我笑了笑,只收了银票和匕首,将其余的留下。
城门开启时,一骑快马飞奔而出,红衣白马,正是我楚潇然。
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羁绊。
只是不知为何,策马狂奔之时,眼前总会闪过那双压抑着万千情绪的眼眸。
自由了吗?
或许吧。
只是心口某处,为何会隐隐作痛?
我一路南下,看尽了烟雨江南,吃遍了特色美食,甚至还在某个风景如画的湖边小镇盘下了一家小酒馆,过了一段闲散日子。
江湖很大,很有趣,但偶尔,也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些冒险刺激的日子,那个能与我并肩、甚至比我更疯的人…
半年后,酒馆里来了一个特殊的说书先生,讲的正是半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宫廷巨变。他口才极好,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
尤其是说到新帝登基后,勤政爱民,大力整顿朝纲,却又迟迟不立后纳妃,甚至遣散了后宫,言道“朕之江山,不需女子维系”时,满堂喝彩。
我坐在柜台后,擦拭着酒杯,闻言动作一顿。
“…更有传闻啊,”说书先生压低了声音,引人入胜,“咱们这位新帝,时常微服出宫,不知所踪,有人猜啊,是去寻那位曾与他共患难、却功成身退的红颜知己去了…”
客人们纷纷起哄,追问那红颜知己是谁。
我放下酒杯,转身去了后院。
心绪有些烦乱。
是夜,打烊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院中饮酒。月光如水,却照不透心中迷雾。
忽然,墙头传来一声轻响。
我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手边匕首,冷喝:“谁?”
一个玄色身影轻飘飘落下,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气息。
他瘦了些,穿着寻常布衣,却掩不住通身的矜贵与冷厉。他就那样站在月光下,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心跳如鼓,强作镇定:“陛下这是迷路到我这小酒馆了?”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嗯。迷路了半年,才找到这里。”
“陛下说笑了。”
“不是陛下,”他在我面前站定,声音低沉,“是赵玄夜。”
我别开脸:“有区别吗?”
“有。”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眼底是压抑了半年的汹涌波涛,“没有江山为聘,没有血仇隔阂,没有君臣之别。现在,只有一个男人,来找他弄丢了的女人。”
我鼻尖一酸,嘴上却硬:“谁是你的女人?找你的三宫六院去!”
他忽然笑了,是那种极浅极淡,却能让冰雪消融的笑:“三宫六院没有楚潇然。她们不敢跟我上雪山,不敢陪我闯沙漠,不敢在万军之中与我并肩,也不敢…甩了我。”
他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巴,语气变得低沉而危险:“楚潇然,你骗过我,甩过我,现在还想不要我?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那你想怎样?”我心慌意乱。
“不怎样。”他凑近,气息交融,“只是这半年,我治好了天下,却治不好自己。所以,我来讨债了。”
“什么债?”
“情债。”话音落下,他的吻已不容拒绝地覆了上来。
霸道,强势,带着半年的思念与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挣扎了几下,便沉溺其中。
罢了,罢了。
自由诚可贵,但若这自由里没有他,似乎总是缺了点什么。
一吻终了,我气息不稳地靠在他怀里,闷声道:“…我可不会回宫做什么劳什子皇后…”
“知道。”他把玩着我的头发,“宫里闷,不适合你。我在宫外盖了别院,靠山面水,有跑马场,有练武场,离江湖很近。”
我挑眉。
“朝政有内阁,我不必日日坐镇。每年可抽时间,陪你出去‘惹是生非’。”他语气带着纵容和一丝无奈,“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天涯海角,黄泉碧落。”
我看着他,终于笑了:“这话听着还算顺耳。”
他也笑了,将我搂紧:“那么,楚潇然,还跑吗?”
我环住他的脖子,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明媚而张扬:“看心情!若你日后惹我不快,照跑不误!”
他低笑,再次封住我的唇:“你试试看。”
月光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新的征程,或许不是最初的预想,但似乎…也不坏。
江山与自由,或许并非不能兼得。
只要身边是那个对的人。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