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从珂对于李从厚的想法门清,就是借口不去,没办法,就将几个大的节度使进行了对调,其中原本是凤翔节度使的李从珂就调到河东担任节度使,而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则改镇成德,这两个都是李从厚要除掉的对象。但任凭朝廷如何下旨,李从珂就是不去,甚至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结果兵力不
五代是一个枪杆子里出政权的时代。后晋时期的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就直言不讳地表示:“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枪杆子里出政权,那么这个政权到底属于谁?
很显然,在五代动不动就以下克上的时代,就得看是枪杆子硬还是握枪杆子的人硬了。
一旦枪杆子实力够强,干掉握枪杆子的皇帝上位相当轻松,比如李从珂。
李从珂是李嗣源的义子,早些年跟着李嗣源吃了不少苦,为李嗣源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谁知李嗣源到老还是亲儿子实在,把皇位留给了性格懦弱又没啥战功的李从厚。
这李从厚也不傻,知道义兄不服,也明白枪杆子要握在自己手里,先动了李从珂之子李重吉,拿掉其重要的控鹤都,就是打算借李从珂去洛阳奔丧之际除掉他。
李从珂对于李从厚的想法门清,就是借口不去,没办法,就将几个大的节度使进行了对调,其中原本是凤翔节度使的李从珂就调到河东担任节度使,而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则改镇成德,这两个都是李从厚要除掉的对象。但任凭朝廷如何下旨,李从珂就是不去,甚至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结果兵力不足,被困在凤翔城。
王二十三
眼看就要败亡,李从珂走上城头大哭,说:“吾从先帝二十年,大小数百战,甲不解体,金疮满身,士卒固尝从我矣。今先帝新弃天下,而朝廷信用奸人,离间骨肉,我实何罪而见伐乎?”一番哭诉后,曾经的老部下各个群情激奋,“潞王登陴泣谕于外,闻者悲之。”而督军张虔钊看不惯李从珂的表演,逼着大军进攻,这下子算是点燃了怒火,大家直接临阵倒戈拥护李从珂为帝。“三月,会诸镇兵围凤翔,破东西关城。从珂兵弱而守甚坚,外兵伤死者众,从珂登城呼外兵而泣曰:‘吾从先帝二十年,大小数百战,甲不解体,金疮满身,士卒固尝从我矣。今先帝新弃天下,而朝廷信用奸人,离间骨肉,我实何罪而见伐乎?’因恸哭。士卒闻者,皆悲怜之。兴元张虔钊攻城西,督战甚急,士卒苦之,反兵攻虔钊,虔钊走。羽林指挥使杨思权呼曰:‘潞王,吾主也!’乃引军自西门入降从珂。而思同硃知,犹督战。严卫指挥使尹晖麾其众曰:‘城西军入城受赏矣!何用战邪?’士卒解甲弃仗,声闻数里,遂皆入城降。诸镇之兵皆溃。思同挺身走,至长安,西京副留守刘遂雍闭门不纳,乃走潼关。从珂引兵东,至昭应,前锋追执思同。从珂责曰:‘罪可逃乎?’思同曰:‘非不知从王而得生,恐终死不能见先帝于地下。’从珂愧其言,乃杀之。”
当然,不是白拥护的,李从珂也明白,许诺:凡攻入京都洛阳者,赏钱百缗。重赏之下,大家一路打回洛阳,李从厚不敌,逃到姐夫石敬瑭那,反被石敬瑭幽禁,李从珂顺利登基。本质而言,李从珂就是军头们选择的另一个利益代言人。
李从珂既然登基,就得许诺赏钱了,可李从珂发现,府库里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哪怕将皇宫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一边还是不够,没办法,只能苦一苦百姓了,可惜就算拼命勒索,但还是不够,军头们私下谩骂李从珂。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因为欠下面钱辱骂,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从珂能赖掉吗?怕是不行,只要他不给钱,大家大不了造反换一个新皇帝就是了。事实上,李从珂最后还是被推翻了。
翻开整个五代史,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这李从珂还是一个成年皇帝,而且还是从过军的。他都尚且如此,那么幼主继位出事那就多了去了。
赵匡胤就是欺负柴家孤儿寡母上位的,而在赵匡胤开国期间,割据湖南的武平政权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十岁少主周保权继位,衡州刺史张文表就趁机反叛,内讧之下,便宜了赵匡胤。
赵匡胤
前车之鉴一个接着一个,况且赵匡胤也是这么上位的,自然让赵匡胤忧虑自己的接班人问题了。
尽管五代的皇帝们一个接着一个想办法收权,甚至加强禁军的力量,但自晚唐一来的传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而且也不现实。从朱温到柴荣,哪个没有加强中央集权?很可惜,谁也没彻底搞成,反而权力开始集中后,大家愈发对皇位开始渴望起来。因而每次一个强有力的皇帝没了之后,下面的各个军头都蠢蠢欲动,想要趁机上位过一把皇帝瘾。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一个幼主了,就算一个成年人继位,一旦实力不够,照样会被偷家。
事实上,赵匡胤刚继位的时候就遇到了刺杀,根据《曲洧旧闻》记载:“太祖皇帝即位后,车驾初出,过大溪桥,飞矢中黄繖,禁卫惊骇,帝披其胸笑曰:‘教射!教射!’”尽管左右请求捉拿刺客,但赵匡胤明白,这是军头们的蠢蠢欲动,为避免激化矛盾,索性不予追究。
但此事过后,赵匡胤就是开始考虑自己的储君问题了。
刚刚开国的赵匡胤几个儿子都还未成年,外面还有一大帮虎视眈眈的割据势力,内部还有蠢蠢欲动的军头,这种情况,自己能不能善终都说不定。要是硬要把皇位留给年幼的儿子,怕是得重蹈覆辙。
虽然自己可以强行让儿子上位,问题是儿子压不住这帮群头,迟早要被弄死,为避免扶持儿子期间朝廷会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还不如将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兄弟扶持上来。万一自己有个闪失,至少皇位还是在老赵家手上。所以一开始,赵匡胤的确是有心让赵光义当自己的接班人的。
赵匡胤
定下赵光义为接班人的基调后,赵匡胤就开始准备了,不过五代有一个传统,就是不会直接册封太子亦或是皇太弟的。为啥?还是担心夺权呗!
别说五代了,就连唐末,能正常继位的太子都少之又少,唐宣宗就说过:“若建太子,则朕遂为闲人。”
皇帝不乐意立太子,太子也没人愿意当,比如李嗣源的儿子李从荣,一度要被立为太子,李从荣得知后,怒曰:“执政欲以吾为太子,是欲夺我兵柄,幽之东宫耳。”
皇帝怕立太子,继承人也怕被立为太子,如此诡谲,就是源于一旦册立太子,相当于朝廷之内出现第二个权力中心,自古以来,东宫和皇权总是出现各种矛盾,更别说五代了。
对于皇帝而言,一旦确立太子,无异于增加自己的执政风险,要是遇到一个想提前上位的太子,勾结军头上位轻而易举,风险实在太大。对于继承者而言,一旦被立为太子,势必会被各方势力盯上,不仅不能不保证能够顺利继位,甚至还有丢掉已有的军权,为一个虚名而丢掉实在的兵权,损失也太大。所以整个五代,除了文风较重的前蜀、后蜀和南唐之外,其他政权就没立过太子。
问题上如果不立太子,万一皇帝亲征驾崩在外面,没有确立继承人,岂不是给军头们改朝换代提供便利?所以在五代,发明了一个新的继承规则,即隐皇储制,就是不明着立储君,而是加强继承人的权柄来告诉大家,他是继承人。
一般而言,隐皇储的配置就是亲王兼京尹。这么一来,隐皇储在没有正式的名分前,和皇帝名义上还是君臣,不必担心隐皇储要提前上位,其次,有了亲王衔,在地位上凌驾于群臣之上,而做了京尹,又可以掌握都城的大权,让其安心,也避免匆忙继位后的手忙脚乱。
可以说隐皇储制算是五代规避风险的一个有效手段,赵匡胤自然依葫芦画瓢,先让赵光义担任开封尹,并允许赵光义培植自己的势力、豢养亲兵。
对于赵匡胤而言,其他军头要是培植势力、豢养亲兵的举动,自己就得动手了。
至于赵光义?不管是搜罗勇士还是结交禁军,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丝毫不介意弟弟为日后的上位做准备,且任何人不得阻拦,哪怕心腹重臣赵普和救自己一命的张琼也不可以。
而为了保持赵光义的超然地位,开宝六年(973年),赵光义成为宗室里第一个封王的,即晋王。
封王,算是彻底确定和宣告赵光义的地位了。
当时赵光义担任开封尹,赵廷美担任京兆尹,赵德昭担任兴元尹,但这三人中,仅有赵光义封王,这么一来,算是保持了赵光义的超然地位。可以说在开宝六年(973年)之前,赵光义是大宋无可争议的储君,也是继承合法性的最强的一位。
赵匡胤
但为什么说时间呢?因为晚年的赵匡胤的心态实际上有了变化,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要迁都。
开宝九年(976年)二月,赵匡胤带着群臣巡视洛阳后,立即宣布要迁都洛阳。
此前赵匡胤可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要迁都的想法,贸然宣布迁都,在群臣之间的震动可想而知,尤其是赵光义。对于赵光义而言,自己经营开封多年,要是真的迁都,自己在洛阳可没有丝毫根基,岂不是束手束脚?因而坚决反对。而在关于是否迁都的辩论上,兄弟俩罕见地爆发激烈争论,以至于赵匡胤赌气地说了一句:“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
任凭赵光义如何反对,赵匡胤执意要迁都,赵光义说不过,只能说“在德不在险”的场面话。
很显然,赵匡胤铁了心要迁都,就是为换储君做准备。
在天下一统的趋势日趋明朗后,赵匡胤就是开始培植另一个势力,这个势力就是三弟赵廷美。
不仅让赵廷美和名将曹彬联姻,还安排参知政事卢多逊和侯陟在他身边。而确定伐南唐的将领中,又选择曹彬为主帅,意图用灭国之功来壮大三弟一系的势力。
除了培植三弟制衡,赵匡胤还让儿子参与政务,比如吴越王钱俶的入朝就是让儿子赵德昭代表朝廷出面,意思就明显了。
赵匡义
在扶持三弟和儿子的同时,又分化赵光义势力,比如贬史珪。史珪是马步军副督军头,属于赵匡胤亲信,但暗中却被赵光义拉拢,赵匡胤察觉后将其贬为光州刺史。
另一边赵光义也不肯坐以待毙,让一向身体不错的韩重赟和王审琦先后去世。韩重赟和赵廷美联姻,王审琦则是赵德昭有姻亲关系,他们的死,无异于削弱这两人的力量。
赵匡胤也立即反击,给赵德芳找了一个岳父,即河南知府焦继勋。
焦继勋已经治理洛阳六年,又让其修葺洛阳的宫殿,为迁都做准备,很显然,赵匡胤迁都前的一系列操作,就是为了离开赵光义经营的根深蒂固的开封好确立新的接班人。
而去洛阳之后,为扶持赵光义而不断打压的嫡系重新重用,尤其是王仁赡,召回来后担任开封知府,目的就是让其接替已经当了十五年开封府尹的赵光义。
当然,最大的操作就是重新启用赵普。如今赵普是河阳节度使,驻扎在孟州,孟州距离洛阳不过六十里,是洛阳的门户,掌控孟州,就是掌控洛阳。要是重新重用和赵光义不对付的赵普,赵光义势必会被打压。
赵匡义
如此手笔,一旦成功迁都,赵光义的势力可就灰飞烟灭了,等迁都后再经营一下,说不定将儿子扶上马。
但兄弟争锋的关键时刻,赵匡胤却退缩了,放弃了迁都之意。倒不是真的听了“在德不在险”的劝言,而是迁都提议,除了自己一家,没有人支持。虽说洛阳荒废,漕运困难,但都可以咬咬牙解决,没人支持,这就要命了。
洛阳早就成了权贵的后花园,要是真的迁都,自己隐匿的土地人口必然要被清查,这损失可就大了。另一边迁都洛阳,开封权贵和禁军家眷都要搬过来,忙活一圈不说,还有漕运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过上开封的生活的。
至于赵廷美,一开始被老哥扶持还是挺开心的,但发现自己不过是为了制衡赵光义而已,老哥还是想让儿子上位的。除此之外还有赵普的回归,一旦赵普真的启用,和他斗得死去活来的群臣怕不是没有好日子过,而且赵廷美一系和赵普又不对付,此举自然引起赵廷美的不安。可见赵匡胤迁都之意虽好,但得罪了太多人,最终被迫放弃。
由此看来,赵匡胤登基后对于储君的问题还是相当头疼的。此前让弟弟担任隐储,主要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天下稳定,儿子年幼,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大宋就变成了六代,所以一个默认的接班人还是有必要的。但平了南唐之后,局势变得不一样了,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了,自己的儿子又纷纷成年,还有必要还让弟弟当隐储呢?是不是得考虑重新立自己儿子为太子呢?
问题是经过自己多年的鼓励和支持,赵光义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尾大不掉了。自己儿子虽然长大,但此前为了保持赵光义的超然地位,没有将几个儿子封王,这意味着贸然封太子在技术上可不太行,需要一定时间来重新培养新的继承人。只是他已经快五十了,老赵家又不怎么长寿,父亲赵弘殷活了五十八岁,大哥赵匡济都没活到开国,姐姐没成年就夭折,妹妹未到五十就去世,自己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如果强行迁都和强行扶持儿子,怕不是稍微安定的江山又起内讧,再度回到五代乱世里,想通之后的赵匡胤,最终放弃了迁都,这意味着,赵光义依旧是自己合法性最强的储君。
赵匡胤
本质而言,赵匡胤晚年的操作,就是为自己一系还是为赵家全族之前犹豫和徘徊,这也是赵匡胤一生的困境。
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976年11月14日)夜,赵匡胤暴崩,赵光义继位。
另外说一嘴斧声烛影,一直以来,都有传言赵匡胤是被弟弟弑杀的,这其实是于北宋僧人文莹《续湘山野录》里的记载:“俄而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移仗下阁。急传宫钥开端门,召开封王,即太宗也。延入大寝,酌酒对饮。宦官、宫妾悉屏之,但遥见烛影下,太宗时或避席,有不可胜之状。饮讫,禁漏三鼓,殿雪已数寸,帝引柱斧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带就寝,鼻息如雷霆。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将五鼓,伺庐者寂无所闻,帝已崩矣。太宗受遗诏于柩前即位。”文莹是宋仁宗时期的僧人,距离赵匡胤时期已经过了百年,怎会对这件事如此清晰?所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里就直接说过:“然观其始末,并无指斥逆节之事,特后人误会其词,致生疑窦。”
虽说赵光义上位后打压侄子和兄弟被人诟病,但本质上就是将五代以来混乱的传承规则回到父死子继的传统继承方式上来,而他当时,也的确是无可争议的继承者。
来源:黛话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