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特别、巨有钱。”我张开双臂比划,“他家厨房里……冰箱一整排,全是别人送的高档海鲜。”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公司年会,领导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喝多了酒,红着眼说放不下前任。
同事八卦,让我讲点细节。
主座上的老板脸色越来越微妙。
“你这个前任,该不会姓任吧?”
1
几位领导瞬间回神,互相交换着眼色。
我趴在桌上,睡得像个婴儿。
完全没听见老板在问什么。
旁边的同事八卦上头,使劲摇我。
“醒醒何秋,接着说啊。”
我迷迷糊糊抬头,“说什么?”
“你前任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
“特别、巨有钱。”我张开双臂比划,“他家厨房里……冰箱一整排,全是别人送的高档海鲜。”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高中同学。”
我含糊回应,坐直身子缓了缓。
身体比意识更快找到了焦点。
我立刻调整表情。
却发现主座的陈总正偷偷举着手机拍我。
“陈总,您拍我干嘛?”
陈初尧长得帅,绯闻不断。
在集团高管里,他被议论得最多。
外号叫二皇子。
上面原本还有个太子哥哥。
结果一年前太子调离,陈初尧接手公司。
按职级,我没资格和他同桌吃饭。
但今天是年会。
我又是去年全平台营收前三的主播。
带货、采访、集团宣传,样样拿得出手。
领导为表奖励,让评分靠前的员工破例同席。
陈初尧抿了抿唇,抬手示意我继续。
“没事,你接着说,我也挺好奇的。”
“谈恋爱这种事就算了……挺尴尬的。”
我顺手往酒杯里扔了个圣女果。
过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陪客户。
又把果子捞出来吃了。
有点酸。
陈初尧轻吸一口气。
“尴尬?”
他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跟前任谈恋爱很尴尬吗?”
我摇头,“不是他让我尴尬,是那时候的我太失败。”
“这说不通。”他顺着问,“你要是真失败,他干嘛跟你在一起?”
我没接话。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几个半醉的领导立刻起身,说去别的桌转转。
同桌的同事见状,也陆续走了。
我一头雾水,准备跟着溜。
陈初尧马上抬眼,清了清嗓子。
“去哪?你去年成绩不错,聊聊涨薪的事。”
我一愣,赶紧坐回去。
倒满酒,条件反射开始说感谢词。
“谢谢陈总认可,我先干为敬。”
“别,别喝。”
他按住我的杯子。
“说说看,任榆……你前任他妈是怎么劝你分手的?骂你了还是威胁你?”
没有。
她很客气。
那会我大四。
从大二和任榆景确定关系后。
每个寒暑假,我都会去他家住几天。
他妈妈是某个下午突然来的。
我在沙发上午睡,被敲门声惊醒。
以为是任榆景回来了。
跑过去开门,看见一个陌生女人。
和任榆景有几分相像。
她看见我,没有意外。
也不像来找任榆景的样子。
我慢慢开口,“阿姨好。”
“小秋,你好。”
她微笑,“我们进去说说话吧?”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她说她姓霍,港城航运的霍家。
她和任先生是联姻。
两家业务刚好能互补。
结婚多年也算平稳,任榆景是独子。
任先生或许有别的孩子。
但只要任榆景稳得住,位置就不会丢。
前提是别出岔子。
别让人抓住弱点攻击。
“榆景的能力我信得过,他不需要靠婚姻来稳固地位。”
霍太太轻轻扣着手包,话锋一转。
“不过,联姻是拉拢资源的一种方式。”
“他不做,自然有人会做。”
“要是别人发现他妻子背景弱,想通过联姻结盟来挑战他,局面就麻烦了。”
她说一句,我背脊就僵一分。
如坐针毡。
快点结束吧。
我低着头。
“霍,霍太太,您,您希望我怎么做?”
她看着我抠手指的样子,眼神有点怜悯。
“小秋,你上高中我就知道你了。”
“那会儿,榆景在家总会不经意提到你。”
“后来我去学校了解过,知道你父母观念传统,你是靠扶贫项目才走出大山,又凭成绩考进十三中。”
“是个很不容易的女孩。”
“你聪明,也好看。”
“但要做我们家的儿媳,不一定要多出众,至少不能有明显短板。”
“原本我不急着拆散你们。”
“可榆景快毕业了,你留在国内,他不愿出国发展。”
“所以啊,小秋,为他好,也为你自己考虑吧。”
她打开手包。
把一张支票轻轻压在茶几上。
我飞快抹了下脸,不敢抬头。
“好,好的,我明白了。您,您慢走,我不送了。”
柔软的披肩拂过我的睡衣。
香气很淡,像寺庙里的檀香。
檀香散了。
她关上门,像从未来过。
我去房间收拾东西。
一收拾才发现东西多得惊人。
衣服袜子堆满了衣帽间一角。
任榆景随手送的首饰、发圈、洗护用品。
我养的绿植,买的抱枕、玩偶、摆件,没用完的日用品。
早不是当初一个箱子能装下的了。
我一边往箱里塞,一边往外拿。
看不出价值的首饰一律不带。
洗护用品必须带走。
自己住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
睡衣多拿几套。
那条羊绒披肩是明星同款,特别长。
买时任榆景笑我个子小还硬要耍帅,披上像只小魔鬼鱼。
也要带。
他家的音响是我挑的牌子,据说音质极佳。
虽然到手后发现是网上吹得太狠了。
但我还是挺喜欢。
可惜这个搬不走。
阳台那盆花我养了两年,怎么办。
换个地方,再花两年重新养吗。
我坐在乱七八糟的行李箱旁,突然撑不住了。
客厅外传来开门声。
脚步靠近,塑料袋放在桌上的轻响。
“小秋,”任榆景在门外喊,“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我没出声。
他低声嘀咕,像是看到了茶几上的支票,脚步突然乱了。
卧室门被推开。
“家里谁来找你……”
任榆景脸色发沉,捏着那张纸。
我转头看他,迅速用袖子擦了下脸。
“好了,别哭,别哭。”
他半蹲着把我搂进怀里。
“谁来找你了?告诉我。”
他的手指有点凉,外套也是冷的。
我把脸从大衣上蹭开,埋进他毛衣里。
可那毛衣上也有檀香味。
他们是一家人。
难道我要逼他,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我喘着气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拽回。
手指插进我的发间,毫不留情地扣住后脑,把我按向他的胸口。
“开口,来找你的人是谁,男的女的,多大?”
他低着头,鼻梁贴着我的额头,呼吸里全是压抑的怒意。
我摇头。
“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何秋,你要跟我谈什么?分手?”
他眼神锐利。
“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不会轻易放手?”
我想说对不起,却发不出声音。
他说当初表白前就想得很清楚。
所以也希望我认真考虑过可能面对的压力,再给出回应。
我向他承诺,会坚定地和他走下去。
可年纪太小,总把困难想得太简单。
真正面对现实时,才发现一句话就能击垮所有坚持。
我退缩了。
那他有没有在某个瞬间,也想过放弃?
“要不……分开吧?”
我对上他的眼睛,声音越说越轻。
“我怕,怕你以后会后悔,觉得我,是个负担……”
“够了!”
任榆景猛地打断我,喉结上下滚动几次。
高中三年,我几乎不说话。
刚开始,同学问我题目。
我不回答,只默默写下解题步骤。
大家以为我高冷装腔。
年级里都叫我“那个不说话的学霸怪人”。
后来老师频繁点我名字。
次数多了,才发现我有语言障碍。
于是我被免除了课堂发言的义务。
没人强迫我说话。
偶尔有人劝我,得多练习开口。
白天上课,晚上回宿舍,时间排得很满。
我没空练,也不愿意练。
直到和任榆景在一起,才偶尔开口。
他从不催我。
哪怕我说一件事要花十分钟。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粗暴地打断过。
我紧紧闭着嘴。
“何秋,”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捧住我的脸,“你还喜欢我吗?”
我望着他,点头。
“那就别再说分手。为了我,好好练说话。我请假在家陪你。”
他加重了语气,“听到了吗?”
我又点头。
他把我搂进怀里,手臂收得更紧。
“乖。”
从那天起,谁都没再提那张两百万的支票。
他请了住家阿姨处理家务,每天拉着我聊天。
有时半夜醒来,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
对方语气似乎不太友善。
他长时间沉默,只低声回应几句。
通常第二天,他就会道歉,说要去旁听公司高层会议,得出门几天。
我见过他桌上摊开的文件。
会议纪要、行业分析、财务数据。
具体内容不清楚。
我不敢多看。
只隐约觉得,我可能真的成了他的拖累。
他不在时,我就自己对着手机练习。
开了个语音直播房间。
不管有没有人进来,都逼自己说话。
有些观众一进来就被吓到。
大学同学在校园小路上碰到我,还以为我状态出了问题。
有段时间,我的直播截图还被发到论坛,讨论了好一阵。
我在评论区一条条解释原因。
没想到网友很理解,还特意来陪我聊天。
可过程真的很难受。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支持,也有人嘲讽。
有人故意刷我容易读错的词来刺激我。
我说话依然结巴。
一次不小心把脏话的谐音念出来,直播间又被封了。
我真的撑不住了。
2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还拖着任榆景一起受罪?
多年的旧疾,怎么可能短期内就恢复如初。
我决定放弃了。
可这次我没脸面对任榆景。
我清理掉所有东西,只带走了几件要穿的衣服。
在酒店房间,我跟他提了分手。
他当晚就回了深市。
坚持要当面谈。
我开门时,看到的是满脸疲惫的任榆景。
眼睛布满血丝,一动不动地站着。
谁都没开口。
我控制不住地流泪。
一直哭,不停哭。
到最后,终于说出了最清楚的一句话:
“任榆景,我扛不住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紧闭着嘴,低声问我:
“真的撑不下去了?不能再试一试吗?”
我说,“我太累了。”
他默默把礼物袋放在地上,低着头。
“要是真的这么难受,那就放手吧。”
我蹲在地上,看着他转身要走。
“任榆景!”
他停下,侧过头。
我才发觉,他眼里也泛着红。
我问,“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还能再遇见吗?
他轻笑了一声,“嗯,有事可以找我。”
但我清楚。
他是说,他不会再联系我了。
后来也的确,再没任何消息。
分开已经三年多了。
如果他知道我现在说话特别清晰——
不知会不会为我开心。
酒精容易勾起回忆。
情绪一上来,就顾不上理智了。
我趴在桌上,忘了自己正在集团年会。
对面坐着的,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陈初尧皱眉拍我:
“何秋,何秋,醒醒……老天爷,该不会酒精中毒了吧?完蛋了,任榆景得来找我算账。”
我被摇醒,从手臂间抬起脸。
眯着一只眼看他。
“嗯?陈总?”
陈初尧松了口气。
递来纸巾,抬了抬下巴:
“擦擦脸,哭成这样。”
“抱歉,喝多了,有点情绪化。这酒劲挺大,确实有点上头。”
我勉强笑了笑,突然想起:
“哎,陈总,我们不是要谈加薪的事吗?”
他大手一挥:
“加,加50%。不过明天,不,后天,你得陪我去参加……一个跨公司饭局。”
“我这级别能跟您一起?”
“嗐,就是普通聚餐。”
“哦。不对啊,后天就放假了。”
“算三倍工资。来的都是重要资源,我看你努力才带你去的。”
陈初尧说得一本正经。
我不起疑心,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舒了口气,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后天我去接你。”
我靠着酒劲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来后坐在床边发了半小时呆。
昨晚年会上到底说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陈初尧最后那副藏着算计的笑容,我一点都没忘。
他在感情方面名声一直不怎么样。
今天带某女明星上热搜。
明天和新人小花共进晚餐。
虽然没听说他跟公司女同事有瓜葛。
可想到这些,我还是觉得头皮发紧。
还没想好怎么推掉,企业微信突然弹了消息。
“明天饭局是我哥们生日,你最好准备个礼物。”
“好好表现,说不定人家随手给个资源,你就能多赚几十万。”
“下午五点半,李秘书来接你。”
这种常驻饭局,我真的不想去。
昨晚喝多了说话没过脑子,陈总您别计较。
公司还有比我业绩更强的,机会不给她们吗?
我删掉打好的推辞。
怂了,回了个收到。
洗漱完才意识到漏了个关键问题。
他那朋友年纪多大,喜欢洋气的还是传统的,有没有伴侣。
一概不清楚。
打开手机搜送领导的礼物,首页跳出几家常买的店。
围巾、皮带、公文包。
价格都不高,是现在我不会考虑的档次。
但以前送任榆景时,他每次都笑得很开心。
我忽然有点走神。
再过不久就是任榆景的生日。
他刚好生在春节那几天。
每年他都是先陪我过,再赶回家补一次。
第二天回来,总会带一堆东西。
都是亲戚和任家合作方送的礼。
有人知道他在恋爱,就投机取巧,专送当季热门奢侈品。
他挑来挑去,把适合我的都带过来了。
还故意卖关子,不直接给我。
非要我缠着他转半天,急得说话结巴。
他才抬抬下巴,慢条斯理打开行李箱。
我坐在地上一个个拆礼盒。
任榆景翘着腿靠在旁边,慢悠悠喝水。
“有喜欢的吗?”
我举起最喜欢的给他看。
他瞄一眼,笑了。
“行,明年多跟他们家谈项目。”
我说,“你这是拿公事做人情。”
我生日在秋天。
具体哪天,记不清了。
他带来的礼物堆在一边,仿佛我也过了个热闹的生日。
分开这几年,我没再给谁挑过礼物。
也没再收到过别人的。
从一堆东西里挑出真正适合对方的,太费心力。
我硬着头皮问陈初尧。
“陈总,您朋友平时喜欢什么?我好准备。”
他回,“随便。”
……
那就算了。
我托人买了块茶饼,只说要贵的。
送茶总不会出错吧。
店主说这块茶等级高,店里最后一块刚被人订走。
别的货得调,要等几天。
好在饭局前赶到了。
我挑了套半正式的职业装,提着礼盒出门。
陈初尧的秘书已经在楼下等着。
我上车,习惯性想打个招呼,发现车上没人。
李秘瞥我一眼。
“找陈总?我们去接他。”
“哦,好。”我顿了下,“李秘书,这种饭局你每次都陪陈总?”
“陈总基本不喝酒,不用陪,我在车里等就行。”
“那你知道这次他见的是谁吗?”
“这个我不清楚。”
他慢慢减速,停在路边。
陈初尧正好从一家茶铺走出来。
手里拎的包装袋我看着特别眼熟。
我后背一紧,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礼盒。
不会这么巧吧?
陈初尧拉开门,随手把东西放在旁边。
我从后视镜里偷瞄。
越看越头疼。
一模一样的茶,这怎么送?
视线撞上。
陈初尧报了个地址,顺口问我。
“何秋,带礼物了?”
我转过头,慢慢举起礼盒给他看。
他差点笑呛了。
“年轻人谁喝这种茶?”
“那你不是也买了。”
“我是顺便买来送他爸的!你根本没用心,光挑贵的了吧?”
“……陈总,给男同事选礼物,太用心容易误会。”
袖扣领带皮带手表,哪个不是贴身物件。
真保险还是烟酒茶。
车子拐过路口,停在一处中式院子旁。
我提着礼跟陈初尧走进去。
包厢里几个人正聊着天。
看到我们进来,笑着拉开椅子。
我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都愣了一瞬。
庄栎见我跟陈初尧前后脚进来,眼睛瞪大。
我冲他点头,心里突然一沉。
这都能碰上高中同学?
我和庄栎不熟。
就见过几次,都是因为任榆景。
周围人开始打趣。
“陈少今天来得早啊,总算没迟到?”
“嗯?还带了个小姑娘?”
“换风格了?上次那个不是这种类型。”
“就你每次带人,咱们聚个餐跟相亲似的。”
“说真的,玩归玩,悠着点。就你绯闻最多,换我们早被家里收拾好几回了。”
陈初尧轻笑一声。
“有毛病赶紧治,这是我下属。何秋,礼放那边桌上。”
桌上的礼物都打开了。
翡翠原石、首饰、马鞭、名表。
两盒一样的茶饼摆上去,显得格外扎眼。
刚消停的调侃声又响起来。
“怎么送一样的?”
“衣服穿情侣款,送礼也凑对?”
“庄栎,平时就你嘴碎,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庄栎表情复杂,半天才挤出一句。
“这个……我真不敢说。”
我坐在角落苦笑。
这种场面,不被调侃几句都不算完整。
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周围人突然手忙脚乱翻东西。
门一开,彩带瞬间炸满屋子。
“祝任少又年轻一岁!”
我跟着鼓掌,猛地坐直了身体。
谁?
姓任?
彩带缓缓飘落。
门口那人轻轻拍掉肩上的碎纸,语气无奈。
“这招你们还想用几次?”
隔了几年,声音已经不太一样。
少了点清透,多了些沉着。
我背脊发僵,脸颊发烫。
任榆景站在门口,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全场安静。
其他人一头雾水,互相看看。
“任少,快请坐。”
服务员站在旁边,准备接他脱下的外套。
我低下头,刻意避开视线。
庄栎咳了几声,出来打圆场。
“先坐下吧榆景,有事待会儿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拉开椅子坐下。
喝了一口水,低头看着陈初尧。
3
“不介绍一下?”
陈初尧轻拍了下我的椅背。
“何秋,我公司目前最厉害的主播,推什么火什么。今天带她过来认识下大家,以后有合作多照应。”
我顺势站起来,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
“哟,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带来撑场?”
“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
庄栎顿了顿,“你们别瞎起哄了,别问了。”
陈初尧咳嗽两声。
“拿我开玩笑行,别扯上别人,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原来不是啊。”任榆景头都没抬,“我还以为快参加陈少的婚礼了。”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杯子,安静地站在一旁。
桌上几人随意应和。
“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自罚一杯。”
“陈初尧你也真是,又不谈事,带员工来干嘛?”
“对了,还没给寿星敬酒呢。来来来,走一个。”
“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抢我台词?”
任榆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完。
我听着周围的谈笑,感觉像隔着一层雾。
脑袋发沉,像是刚睡醒还没清醒。
他的生日,不是应该在年初吗?
一圈人敬完,只剩我还没说话。
陈初尧悄悄踢了下我的椅子。
我从恍惚中回神,端起酒杯站起来。
“我不太会说话,就祝任总事业顺利,身体安康。”
任榆景靠在座位上,抬手示意旁边的人递酒瓶。
他先喝掉半杯,又重新倒满。
随意举起杯子,朝我示意一下,仰头喝光。
陈初尧笑着调侃。
“今天这么能喝?平时可没见你这么拼,别喝过头了。”
他揉着太阳穴,语气平静。
“不会讲话就别讲了。”
气氛有点僵,话题又转到我身上。
“何小姐做新媒体多久了?”
“两年。”
“才两年就有这成绩。”对方有点惊讶,“大学学的这个?”
我笑了笑,“哪有,那时候说话都不利索。毕业后干了一年销售,才慢慢学会怎么把话讲清楚。”
庄栎一怔,“你这学历去跑销售?”
桌上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庄栎,你们认识?”
“以前碰过几次。”庄栎解释完,看着我问,“怎么不去找份轻松点的?”
我苦笑一下。
“谁会要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人呢?”
每年毕业生那么多,公司挑都挑不过来。
要能力强,能抗压,学习快。
要性格开朗,善于沟通,形象过得去。
内向都成了硬伤。
表达不行,简历都进不了初筛。
以前和任榆景在一起时,我给自己划了舒适圈。
总觉得,他不会丢下我的。
有他在,总会有办法。
既然有人托底,干嘛逼自己拼命?
我一直在躲。
因为做一件事,会遇到一堆麻烦。
但只要不动,唯一的麻烦就是——要不要开始。
直到分手后,我才真正面对自己的问题。
说话磕巴,就意味着可能连工作都找不到。
秋招、春招、论文、毕业去向、学校催就业。
我每天跟着新闻联播练口播,错过了秋招。
春招又没成功。
匆匆交完论文,迎来毕业。
最后成了待业名单里的一员。
走投无路时,我翻出了分手那天任榆景留给我的礼物。
想拿去卖了,换点生活费撑一阵子。
拆开才发现盒子里是个限量款包包。
还有一张两百万的支票。
他妈妈给的那张早被我撕了。
但这个礼盒里的,是全新、由他本人签的名。
他到底还是给我留了条退路。
我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突然控制不住情绪。
一切都过去了。
从我决定动用这笔钱开始,就意味着彻底分开,再不回头。
有了这笔钱,我不用再为房租发愁。
于是开始找销售类的工作。
一次又一次被拒。
最后一次,我拦住HR,说不要底薪。
只要给我一个能说话的机会就行。
终于被留下了。
每天上班,公司要求全员站着喊口号,必须喊出激情。
声音不够大的,会被说态度不行。
我放不开,被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晨会结束,回到工位打推销电话。
运气好时被直接挂断。
运气差时被骂得狗血淋头。
每次客户骂我家人,我都认真回一句谢谢。
对方愣住的瞬间,我就顺势介绍保险产品。
接着再被骂一句话,电话挂掉。
偶尔运气好,能靠成交单勉强付房租。
再没人笑话我口吃了。
后来我跳槽,从直播助理做起。
靠着外形直接转正当主播,工作更拼,天天被观众和主管骂。
刚开始还会躲在后台哭。
但当我第一次月入五万后,挨骂就再也伤不到我了。
我沉迷工作。
我想赚钱,补上花掉的积蓄。
好像只要还够两百万,我就没欠任榆景什么。
工作太忙。
很少有时间想起他。
但我真的很想他。
任榆景安静地吃着东西。
我偷偷看他。
挑着关键的时间点,把这几年经历的事讲了一遍。
不远处,有人递来一张名片。
“我朋友的珠宝品牌在找推广,何小姐有兴趣可以聊聊合作。”
我赶紧接过。
是业内一个新锐品牌。
合作对象都是有名的富家女。
按理说这种项目不能私下接。
陈初尧挑了下眉,“让你接你就接,不算私活。”
我双手合十小声说。
“谢谢老板。”
一抬头,正好对上任榆景的目光。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起身离开。
“我去打个电话,你们继续。”
寿星一走,气氛马上轻松了。
我插不上话,默默吃饭。
陈初尧看向我。
“给你在隔壁单独开桌,吃完打李秘电话,让他送你回去。”
“不用了,陈总您慢慢吃,我自己走就行。”
我拿起包准备离开。
刚出门,包厢里突然爆发出哄笑。
庄栎猛地站起来扑向陈初尧。
抓着对方领子,又气又笑。
“行啊陈初尧,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你把女主本人带来了是吧?”
“人家何秋一直惦记他,见一面多好?万一任榆景还喜欢她,正好复合。”
“你看他像还有感觉的样子吗?”
陈初尧大声笑起来。
“庄栎你没谈过恋爱就别瞎掺和。我说他俩能成,信不信?”
几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等等……你们在说啥?”
“刚那是任少前女友?”
“兄弟设局翻车,误拉正主上台。谁刚笑话她赶紧去道歉啊。”
“我觉得是早没感觉了。”
“那最好了。”
说话声慢慢变小,转为喝酒碰杯的声音。
我拉好外套,走进冷风里。
南方的冬天不算冷,但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凉意。
走过长廊,看见任榆景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慢悠悠地撒着鱼食。
天已经黑了,气温比白天低了不少。
他身上那件大衣,估计扛不住这阵风。
我停顿了半秒,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我。
我开口问:“任总怎么不进去?”
他目光扫过我。
“我在,你待不住。”
“……突然碰见,有点不自然。”
“嗯,所以我出来了。”
“听说是朋友生日,没想到是您。”我咽了下口水,没继续问,“礼物已经送到,我就不打扰您和朋友了。”
他慢慢捏紧了装鱼食的袋子。
“新年我要出国,他们提前给我过。你送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我愣了一下,答道:
“茶饼,跟陈总送的一样。”
“我不喝茶。”
“那算我选错了。您父亲可能喜欢。”
“我是说,我不满意这个礼物。”
他拢了拢外套,转过身面对我。
我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我重新挑一个。”
他喉咙里轻轻嗯了声,算是答应。
一时没人说话。
我正想走人。
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停住了脚步。
“任榆景。”
他一顿,偏过头。
“我刚刚把过去几年的事都讲完了。”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风吹得头发乱飘。
我抬手拨开眼前的刘海,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
“你是要回家?”
也许是我多心。
但他语气明显比饭桌上柔和了些。
甚至有点温柔。
我愣了几秒,“啊……嗯。”
“走吧。”他自然地把手搭上我肩膀,“我送你。”
我心里不停提醒自己别乱想。
可脚还是跟着他走,坐上了那辆熟悉的车。
隔板升起,暖风很快吹满了车厢。
他脱下大衣,随意叠好放在旁边。
淡淡的酒味散出来。
看来是喝多了,人也软了。
不知道明天清醒后,他会不会后悔今晚太好说话。
我望着窗外,想压下眼里的干涩。
控制不住地,想起曾经能靠在他怀里那种感觉。
原以为见了面,思念会淡一点。
结果反而更强烈了。
冬天本来就是适合拥抱的季节。
暖气太足会干燥,让人烦躁。
开得不够,又会冷。
寒假见面,有时在他城市,有时在我这儿。
那时候我住的地方没暖气。
洗完澡冻得直吸气,一路小跑钻进被窝。
任榆景睡得早。
总被半夜钻进他怀里的我冰醒。
迷迷糊糊睁眼,手就摸上我的脚。
“怎么每次都这么凉?”
“一直都这样,正常。”
我把手脚贴他身上,很快暖和起来。
他不说话,呼吸却有点乱。
那时才二十出头,都是学生,从没坦然聊过亲密的事。
直到有天夜里我突然醒来。
发现任榆景从后面抱着我。
抱得太紧,差点喘不过气。
冰凉的唇贴在我后颈,带着湿热的触感。
我从脚底红到耳根。
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不知是谁先喘了一下。
我呼吸一滞,立刻被他察觉。
他用低哑的声音唤我。
“小秋?”
“……嗯。”
他捏住我的下巴,低头吻下来。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脸。
只有眼睛映着微光,呼吸泄露情绪。
任榆景亲完,跪坐着分开我的膝盖。
我对亲密始终带着不安和生疏,从未真正跨过那一步。
只记得大腿内侧磨得有些发疼。
恋爱这几年,最深的接触也就到此为止。
我悄悄移开视线。
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声音轻哑。
“我出国读了哲学,回来后一直上班。没经历什么大起大落,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过得去?”
我说:“够用,不愁吃穿。”
“挺好。”他顿了顿,“怎么想到做主播?”
“大概,顺其自然吧。”
其实是执念。
分手后,我就特别想说话,一直说,不停说。
刚好这行需要不停输出,就做了。
窗外的树影有节奏地掠过玻璃。
他说:“陈初尧刚发我一段视频。”
我瞬间脸热。
“那天领导要给我介绍人,我借酒装的。”
“装的?”
“其实……是真的……求你别转给别人。”
他盯着我看。
“怎么求?”
空气突然变窄,像只剩下一寸空间。
我往后缩,背抵住座椅边缘。
他手掌沿着脊椎慢慢上移,脸上光影被路灯切割得忽明忽暗。
唇又贴上来,我慌乱地挣扎。
任榆景睁开眼,搂着我坐进他怀里。
“少跟陈初尧走太近。”
我喘着气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他喜欢招惹别人。”
我沉默,“那你为什么还和他来往?”
“风不风流是他对象该操心的事,我只看他当朋友靠不靠谱。”
“哦。”
“乖。”
他轻轻拍我后背,又问:
“那笔钱,有用上吗?”
“帮了大忙。”我低声说,“你为什么撕掉原来的,重新给一张?”
“如果非要用钱结束,那这钱必须由我出。”
“我工作后一直在攒,想把那两百万补上,现在终于能还你了……”
“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想过要你还。也没料到你会选这条路,这么累。”
我喉咙发紧,小声说:
“其实还好。”
回头看,再难的日子也熬过来了。
那些苦好像也不算什么。
可他一提,心里又有点撑不住。
路灯一块块打进来,又飞快退去。
他手托着我后脑,指尖滑过发丝,落在右脸颊。
凉了一下,很快被体温捂暖。
我在恍惚中偏头看了一眼。
所有念头瞬间散开,只剩下冷下来的皮肤。
刚才蹭到我脸上的,是戒指。
我慢慢把手移到后腰,碰到他的手背。
指尖顺着移动,触到指节。
无名指上,戴着婚戒。
难怪他生日时,朋友们送了一堆女生用的东西。
4
凭什么。
凭、什、么。
我呆坐在那里。
感觉他的心跳和我的,在身体里撞成一片。
和心跳一起翻腾的,还有压不住的怒意。
这算什么?
旧人重逢,觉得彼此了解,就想重新开始当恋人?
司机慢慢把车停稳,轻声提醒。
“小姐,到了。”
任榆景松开手,望向车窗外。
“你也可以回来住。指纹还在,你养的那些花也没扔。”
我盯着他。
想质问,却提不起力气。
竟有一瞬间,我盼着他别提自己结婚的事。
那样我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你会在家吗?”
“最近不会。要出国,大概半个月后回来。”
“好。”我说,“我明白了。再见。”
车子静静驶进夜色。
半个月,够我把东西全部拿走了。
5
我在系统里提交了离职申请。
没过几天,陈初尧的电话就来了。
“你们主管说收到你的离职单,怎么回事?”
我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任榆景让我别在你面前出现。”
他沉默几秒,突然骂了一句。
“靠。至于这么防着我?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这个我说不准。”
“算了,我确实是。”他喘了口气,“你们复合了?辞职后打算做什么?”
“……嗯。”我答道,“钱也攒得差不多了,想自己做自媒体试试。”
“行吧,那我也留不住你了。”他语气有点闷,“记得把工作交接好,就这样。”
“等等,陈总。”我开口,“有样东西,能麻烦您转交给他吗?”
他顿了一下,“你直接给他不行吗?”
“他现在不在,我要回老家一趟,估计一个多月才回来。”
“哦,这样啊。行,你之后送过来就行。”
电话挂断。
我把支票和挑好的生日礼物一起包好。
多亏任榆景的关系,离职不用等满三十天。
接替我的主播经验很足,要交接的内容不多。
我让李秘书把包裹送去了行政楼层。
离开公司的那天,部门为我办了欢送会。
同事们在KTV里唱得热闹。
我没看到陈初尧,便上天台找他。
看见他正靠着栏杆抽烟,打着电话。
不方便打扰,我转身想走。
身后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下周才到?”
“家里没说什么?”
“啧,谈恋爱就是不一样。”
“兄弟,一复合就挖我墙角?”
“她辞职……不是你让她走的?”
“说是回家前……把东西转交给你。”
“……?”
将近十点的冬天,街上行人很少。
我上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
手机提醒,约的货拉拉司机一小时后到。
得先去任榆景家把我自己的东西搬回来。
哪些带走,哪些留下,后面再慢慢整理。
顺利刷开指纹锁,房间和我走时差不多。
没人住,但打扫得很干净。
我打开柜子,突然被掉下来的毛绒玩具砸中脑袋。
是一只手工针织的母鸡。
是还没确定关系时,任榆景送我的高考加油礼物。
那时候全班都在互送小玩意。
我不敢收别人的东西。
同学知道我经济紧张,怕我尴尬,干脆跳过我。
那天任榆景抱着一只母鸡玩偶来,被大家轮流捏了一遍。
最后胖乎乎的母鸡放到了我桌上。
我进门看到它,差点气哭。
以为谁在嘲笑我,故意捉弄我。
“谁,谁放这儿的?”
“我送的。”任榆景站在旁边,难得显得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一看见他,火气就没了。
话说到一半,像泄了气的皮球。
只能迟疑地收回指着玩偶的手。
“你送的?”我低声说,“谢,谢谢。”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提过喜欢玩偶。
后来才在一个晚上突然想起,刚入学自我介绍时,我说过喜欢母鸡。
因为它们下蛋多,样子也憨厚。
正好那阵子,国外一个玩偶品牌特别火。
任榆景不懂这些,托朋友的妹妹帮忙抢购。
费了好大劲,才买到母鸡款。
那时我从没想过,他会喜欢我。
6
一个家境差、说话结巴、只会做题的人,真的很没意思。
我只敢幻想突然停电,然后悄悄碰一下他的袖子。
班里很多事都得找他处理。
贫困生补助申请、学费减免表、宿舍水电费豁免单。
全都跟钱有关。
任榆景从不提这些字眼。
递给我表格时,只告诉我截止日期。
可每次接过文件,那种沉甸甸的自卑感还是会涌上来。
我最喜欢考试。
只有成绩出来那一刻,我才敢抬头。
因为排名榜上,我的名字不是在他前面,就是紧挨着他。
一次大联考后,全班都在哀嚎。
一边喊着补习白费了,一边围过来摇我。
问我从小吃什么,怎么不补课还能考这么高。
人群里,好像有无数双手朝我伸来。
我不说话。
其实心里忍不住想笑。
反复看了好几遍榜单,才心满意足地合上。
一转身,突然撞进一片温热的布料里。
任榆景低着头,愣住了。
我的鼻子正抵着他左肩锁骨下方。
隔着薄校服。
那块皮肤被轻轻压出一点凹陷。
我猛地后退,背撞上墙,脸瞬间烧起来。
他抿了抿唇,想扶我。
见我穿短袖,又缩回手。
只低声问:
“没事吧?撞疼了吗?”
我慌张摆手说不疼。
其实我很想他再靠近一点。
整个高中,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单恋。
后来大学分开,他却一直和我保持联系。
我鼓起勇气约他吃饭,想表白。
他下飞机时手里抱着一束花。
我在接站口愣住,不敢上前。
在人群中躲了十分钟,他皱眉找到我,松了口气。
线上聊天时我们很自然。
见面却都变得拘谨。
他摸了摸鼻子,手反复握拳又松开。
鼻尖都快冒汗了,才终于开口:
“何秋,你饿不饿?”
分开后无数个夜晚,我都靠着这些片段撑过来。
但现在,我没法再把他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了。
我用大编织袋把衣服全塞进去。
玩偶清点出来,整整装满一个箱子。
过期的化妆品清理出来,地上落了一层灰。
收拾出来的杂物,四个大袋子都装不下。
司机跑了两趟才搬完。
我让助理帮忙安置行李,拖干净地板,去浴室冲了个澡。
离登机还有三个多小时。
该去机场了。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终于有了一个人住的样子。
国外现在几点,我不知道。
大概他正陪家人闲聊打发时间。
“嘀——”
门被猛地推开。
任榆景喘着气,手指扣着门框,指节发白。
我愣了几秒。
“不是说要出差半个月吗?”
“出差半个月,回来就看房子空了?”
他几步冲过来,抓住我肩膀用力晃。
“何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想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发抖。
“逗我很好玩吗?看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白,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他呼吸还没稳。
咬着牙,声音沙哑:
“我哪里做错了?”
我死死盯着他,突然笑了。
“你爸妈还好吗?你太太最近怎么样?”
他脸色瞬间空白。
回过神后立刻抬起左手,看向无名指。
7
下一秒我就直接扯下戒指,随手扔到一旁。
“我有没有结婚,你能不能先问一句?”
“那为什么一直戴着婚戒?他们送的生日礼物全是女生款!”
“我在国外,已婚身份能挡住很多想往上爬的人,这下满意了吗?至于生日礼物,除了你送的那件我收了,其他全转交给我爸妈家人了,你真不知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枚戒指我戴了好几年,有时候都忘了自己还戴着,见你时根本没注意。如果你因为这个误会要走,我没话说。但你做决定前,能不能先找我确认一下?为什么你总是突然冒出个念头,就轻易决定影响别人的未来?”
我靠着墙,手按住额头。
眼睛藏在手掌下,早已湿成一片。
“我没法来问你。”
他气得笑了,“给个理由。”
“因为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在心里说服自己当个备胎了。”
不见面,至少还能保留一点理智,知道要守住底线。
可一旦见面争吵、纠缠,我可能会骗自己:
算了,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有爱,有钱,只是少个名分而已。
可我读了这么多年书。
老师都说我有前途。
我不能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不告而别,已经是我想出的最体面的方式了。
空气安静下来。
任榆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愤怒,只有震惊。
他嘴唇动了动,突然用力把我搂进怀里。
“……对不起,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好。”
“别擦眼泪了……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绝不会让你做谁的替代品。”
我喘着气,“真的?”
他用指腹擦干我的脸,轻轻按回他肩窝。
“真的。别哭了,我明天就告诉家里,好吗?”
“可是东西我都打包带走了。”
“放你那儿还是我这儿,都没关系。”
我平复呼吸,瞥见他毛衣领口被我眼泪浸湿的痕迹。
他微微弯着背帮我拍背,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
陈初尧的电话把我吵醒。
任榆景留了张字条,说先去公司了。
我坐起身,摸过手机。
“哟,祖宗终于接电话了。”
他语气阴阳怪气,声音沙哑。
“赶紧来公司把给任榆景的礼物拿回去。”
我猛地清醒。
里面还有我写的支票。
要是被别人拿走,我真的会心疼死。
赶到公司时,陈初尧还没起。
我在接待室等了快一小时才见到人。
他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没睡醒。
“你真是我祖宗,折腾他也就算了,我昨晚也一夜没合眼。”
“陈总?这事怎么扯上您了?”
“我打电话说你要回老家,那边直接炸了,说不可能让你回去,你老家在深山里,一回去就得被逼婚嫁人。我哪知道你这么惨,愧得我半夜爬起来查监控找人。还好你没出境,不然就算把骨头拆了重接,我也够不着那么远。”
他脸色难看。
怨气在他被洒出的茶水烫到脚的瞬间爆发到顶点。
我赶紧转移话题。
8
“我还以为他赶不回来。”
“按常理确实回不来。”他甩了下手,把我的礼盒扔过来,“从机场到这儿哪有两小时能到的?那家伙半路把司机踹了,自己开车狂飙过来的,要是驾照分还没扣光,我算你厉害。”
我接过盒子,随意扫了一眼。
“陈总,您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留学那会儿。怎么?”
“那您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婚戒吗?”
“装的呗,跟同学都说是已婚,大家聚会就不叫他了。后来熟了才坦白是假的,再熟点才说在国内有个可爱的结巴女友。你年会那天一提,我就觉得不对劲,拍照问庄栎才确认是你。”陈初尧上下打量我,轻啧一声,“完全不像啊,我眼神出问题了?”
“……”我低声说,“也许吧。”
他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瘫在沙发上。
“行了,让我再眯会儿。有事都别来烦我。”
“那我先走了。”
我提着礼盒,起身离开。
任榆景十分钟前发了视频请求。
我没接。
想回拨,又看到新消息。
“年初公司一堆事,公开婚讯会有太多麻烦,暂时先不公开,你觉得行吗?”
心跳猛地一沉。
像学生时代被突然点名回答问题。
一股战栗从脚底窜上头顶。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目前只通知了国外的亲友。剩下的,我想和你一起当面告诉他们。”
我问,“你爸妈……能接受吗?”
“我妈同意了。她松口了,其他人也不会反对。你现在在哪?”
“还在公司。这事要跟陈初尧说吗?”
“可以。”
“可他说别拿我们的事打扰他。”
“那就先不提。”
陈初尧的休息室门紧闭着。
天边亮起第一盏路灯时。
我收到了第七个任榆景朋友寄来的礼物。
突然宣布要结婚,主人都没准备。
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像炸了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手忙脚乱。
包装袋五花八门,里面的东西也是对方临时塞进去的。
我把礼物一个个摆好,整齐排开。
他轻轻揉着我的手指。
“饿了吗?先去吃饭吧,其他的明天再聊。”
“好……等等。”
我翻转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陈初尧炸毛的头像。
刚接通,咆哮就充满了车厢。
“你们要结婚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任榆景,这兄弟我当到头了!”
我默默把音量调低。
夜色渐浓。
我握紧他的手,一遍遍摩挲。
熟悉的掌纹里,也刻进了我的未来。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