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退休那天,特意把办公桌抽屉清空,连半根回形针都没留。心里想着,终于有时间把老同学、老同事、老哥们全约出来,好好补一补这些年被会议耽误的饭局。结果回家才三个月,群聊一个个安静得像深夜的楼道,红包没人抢,笑话没人回,仿佛大家集体失声。
人一旦把工牌交回去,就会发现,手机通讯录里那一长串名字,像被风吹散的烟,点得着,却再也握不住。
我退休那天,特意把办公桌抽屉清空,连半根回形针都没留。心里想着,终于有时间把老同学、老同事、老哥们全约出来,好好补一补这些年被会议耽误的饭局。结果回家才三个月,群聊一个个安静得像深夜的楼道,红包没人抢,笑话没人回,仿佛大家集体失声。
先说同学。当年我们七个人住上下铺,一碗方便面分八口,谁谈恋爱全宿舍帮他写情书。毕业照背面写着“一辈子的兄弟”。可真的一辈子了吗?前几年聚会还热热闹闹,混得好的谈项目,混得一般的谈孩子,混得差的低头剥橘子。再后来,有人带孙子去海南过冬,有人膝盖置换走不了远路,有人干脆躺在了山头的墓碑里。相册还在,人却再也凑不齐。现在想找人回忆青春,得先给微信步数点赞,对方回个“谢谢”都算给面子。
再说同事。上班那十几年,我们科室号称“十三太保”。谁家里老人住院,排班表立马重新画;谁家孩子高考,全员替他顶岗。我退休那天,大家拉横幅拍照,蛋糕上写着“常回家看看”。可真回了几次?头一年还偶尔在楼下超市遇见,寒暄不过三句,对方手机响,一边接一边跑,留我原地举着打折的鸡蛋。第二年,老科长发讣告,群里一串蜡烛表情,第三天又继续转发养生谣言。工作这条绳断了,我们再没有借口相聚,像被拆散的算盘珠,滚到各自沙发底下,慢慢蒙灰。
最后说朋友。我家那口子年轻时号称“酒桌小马达”,一周七天,五天醉,剩下两天在醒酒。我跟他吵了半辈子,嫌他不顾家。可真等他喝不动了,我反而更心慌。血压180,医生一句“再喝就脑出血”,他当场把酒杯推给我,让我带回家当纪念。从那以后,电话铃不再半夜响,钓友群也把他踢了,说“怕出事担责任”。现在他天天在阳台逗鹦鹉,鹦鹉学会的第一句话竟是“人走茶凉”。我听着想笑,鼻子却发酸。
写到这儿,你可能会问,那就没人可找了?也不是。上周末,女儿回娘家,带来半只烤鸭,外孙女硬要跟我比赛谁会把黄瓜条卷得更整齐。饭桌上,她把鸭皮夹到我碗里,说“姥牙口不好,吃软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谓“过客”不是贬义,他们只是陪我走到站台,剩下的一程,我得牵着真正血脉相连的人继续往前。
同学、同事、老朋友,他们都很好,只是戏份杀青了。戏散了,还拉着布景不松手,只会挡了下一幕的光。
所以啊,手机内存不够,就别硬塞旧照片;心里位置不多,就别硬留走远的人。把时间省下来,给老伴学一道新菜,给孙子攒一个童话,给自己泡一壶慢茶。窗外阳光免费,沙发柔软,猫也懒得像退休的我们。
人生这趟车,越往后坐的人越少,风景却越清晰。与其追着尾气喊“等等我”,不如摇下车窗,对下一站说句“你好呀”。
过客是风,我们是树;风走了,树还在,根扎得更深,才撑得住自己的天空。
来源:爱尚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