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阳,多吃点,看你最近备课累的,都瘦了。”他那张平时总带着几分审视的脸,今天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引子
岳父把最后一块东坡肉夹进我碗里,油汪汪的,颤巍巍的。
“陈阳,多吃点,看你最近备课累的,都瘦了。”他那张平时总带着几分审视的脸,今天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顿饭不对劲。从进门开始,岳父李建军就热情得反常。这家叫“江南春”的馆子,人均消费三百多,他一个退休老钳工,平时连买把青菜都要跟人多磨半天嘴皮子。今天,他眼都不眨就点了四个硬菜,还开了一瓶一百多的黄酒。
“爸,够了够了,再点就浪费了。”妻子晓雅在一旁劝,也被她爸瞪了回去。
“你懂什么!我请女婿吃饭,能小气吗?”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岳父不停地给我夹菜、倒酒,聊的都是我学校里的事,言语间满是赞许,仿佛我不是那个月薪五千的小学语文老师,而是刚评上特级教师的教育专家。
我心里那点不安,像温水里的青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煮得越来越焦躁。我总觉得,这顿饭的背后,藏着点什么事。
酒足饭饱,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过来,笑意盈盈:“先生,您好,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八。”
我心头一跳,真不便宜。
岳父豪爽地一挥手:“我来!”
他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递给服务员。我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只听“滴”的一声,服务员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先生,您这个码扫不上。”
岳父拿过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眉头拧成了川字。“奇怪了,怎么没反应了?”他把手机举到眼前,又按了按开机键,屏幕漆黑一片。
“哎呀,没电了!”他一拍大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转向我,“陈阳,你看这事闹的……要不,你先垫一下?爸回头微信转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服务员的目光,晓雅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看着岳父那张坦然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没钱,他退休金比我工资还高。可这顿他口口声声说要请的客,最后却要我来买单。我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只能挤出笑容。
“没事,爸,我来吧。”
我拿出手机,扫了那个一千八百八十八的二维码。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我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跟着“滴”的一声,碎了。
坐在回家的车里,晓雅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说:“我爸就是老小孩,手机总忘充电,你别往心里去。”
我握着方向盘,没说话。月光照在前面的路上,白花花的一片,可我总觉得前路有点迷茫。这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不多,但也不少,它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开始怀疑,这桩婚姻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心想,这钱,岳父明天会还我吗?或者,他压根就没打算还。这顿饭,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甚至开始盘算,如果他不还钱,我该怎么提醒他。是让晓雅去说,还是自己硬着头皮开口?无论哪种,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憋屈。
那一晚,我失眠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发生的事,竟让我无比庆幸,庆幸这顿饭是我买的单。
第一章 暗流涌动
车里的空气有些凝滞,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晓雅把车窗降下一条缝,晚风灌进来,吹散了车里残留的饭菜香,却吹不散我心里的憋闷。
“陈阳,你是不是生气了?”晓雅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我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绿灯,淡淡地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我不是心疼那一千多块钱,虽然那是我将近半个月的工资。我难受的是岳父的态度,那种理所当然,那种不容置疑,好像我这个女婿,就该为他的一切安排买单。
“我爸他就是好面子,今天在老同事面前夸了你,说要请你吃顿好的,估计也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晓雅试图解释。
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话赶话?难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我一个月的工资,要还房贷,要存孩子的教育基金,还要应付日常开销,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晓雅,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是尊重。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的意见,直接把我们拉到那么贵的饭店,最后还要我来付钱。这算什么?”
我的内心独白几乎要喊出来:我在你们家,是不是永远都是个外人?一个需要随时待命的提款机?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比花钱本身更让人难受。
晓雅不说话了,她把头转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安全带的边缘。我知道,她又陷入了那种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她强势的父亲,一边是她觉得有些“计较”的丈夫。
红灯变绿,我踩下油门。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在路灯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可我的心情却是一片漆黑。
回到家,一开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我妈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炒青菜,看到我们,笑着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给你们留了饭。”
我妈退休后就过来帮我们带孩子,白天忙里忙外,晚上还要等我们回来。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晓雅换了鞋,走过去挽住我妈的胳膊,甜甜地叫了声:“妈,辛苦啦。我们吃过了,爸请客。”
“哦?亲家请客啦?那敢情好。”我妈没多想,把菜放在桌上,“那也喝点汤吧,我炖了排骨汤。”
我换了鞋,一言不发地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在手上,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的疲惫和烦躁无处遁形。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为什么,维持一个家庭的和睦,就这么难?
晚饭时,我妈问起岳父请客的事,晓雅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绝口不提买单的事。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晚上十点,孩子睡了。晓雅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眉头微蹙。我洗完澡出来,看到她正在发微信。
“跟你爸聊天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我妈发来的。”晓雅把手机屏幕按灭,抬头看我,“她说,让我明天回家一趟,有点事。”
“什么事?”
“没说,就说让我回去再说。”晓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个次要的悬念在我心里升起。岳母平时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很少这样故弄玄虚。今天这顿反常的晚饭,加上岳母这条神秘的微信,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心想,或许,岳父是真的遇到什么难处了?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地谈呢?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把彼此的距离推得更远。
“行,那你明天去看看吧。”我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早点睡。”
晓雅“嗯”了一声,却没动。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陈阳,那钱……我爸明天应该会转给你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可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这钱,恐怕是回不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送完孩子去幼儿园,就赶去学校。作为班主任,毕业班的压力像座山一样压在肩上。刚到办公室,几个同事正围在一起讨论这次市里的优秀教师评选。
“陈老师,听说你也报名了?”教数学的王老师问我。
我点点头:“重在参与嘛。”
“哎,你可别谦虚,你的公开课上次拿了区里一等奖,这次很有希望的。”
我笑了笑,没接话。评优这事,七分靠实力,三分靠人际。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顺其自然。我打开教案,开始准备上午的作文课。窗外的阳光照在桌上,暖洋洋的。只有在工作中,我才能暂时忘记家里的那些烦心事,找到一种纯粹的安宁和尊严。
我认真地在备课本上写下每一个字,修改着每一句话。这份工作虽然清贫,但我热爱它。看着那些孩子求知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或许就是我平凡生活里,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上午的课很顺利。课间,我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晓雅发来的微信。
“我到我妈家了,气氛有点不对劲。”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二章 无声裂痕
看到晓雅的微信,我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泛起了波澜。我回了一句:“怎么了?”
等了将近十分钟,那边才回过来:“我爸不在家,我妈一个人在抹眼泪。”
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岳母王秀琴是个典型的传统妇女,性格温和甚至有些懦弱,一辈子没跟谁红过脸。能让她偷偷抹眼泪的事,肯定不小。
我心想,难道是岳父的身体出问题了?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紧。不管平时有多少摩擦,他毕竟是晓雅的父亲,是孩子的姥爷。如果真是健康问题,那昨晚那顿饭……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麻。正想着,上课铃响了。我收起手机,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烦恼都暂时关在门外。
这节课是作文讲评。我挑了一篇写得特别真挚的作文,作者是班里一个叫小雯的女孩。她家境不好,但文章里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同学们,我们看小雯同学的这句描写,‘邻居家屋檐下的那盏旧灯,像一颗疲惫的星星,每晚都准时为晚归的妈妈点亮’。大家觉得好在哪里?”
我引导着学生们讨论,教室里的气氛很热烈。看着他们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我心里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这份职业的意义,就在于此。我不仅仅是在教知识,更是在守护这些孩子心中纯净的光。
讲完课,我把小雯叫到办公室,把一些课外书送给她。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儿地鞠躬说:“谢谢陈老师。”
我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好好读书,以后会有出息的。”
送走小雯,我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就是我的“匠心精神”,不求回报,只为心安。
回到座位上,我才看到晓雅半小时前发来的几条信息。
“我妈说,爸最近迷上了一个什么健康讲座。”
“说是买他们的保健品,不仅能治百病,还能投资返利,投得越多,返得越多。”
“我妈劝不住,爸把家里的几万块积蓄都投进去了,现在还想把老房子的房本拿去抵押,再投二十万。”
看到最后一句,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敲了一下。
原来如此!
昨晚那顿反常的饭,那句“我请女婿吃饭,能小气吗?”,那部“刚好”没电的手机……一切都串起来了。那不是什么考验,也不是忘记充电,那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借钱”!不,连借钱都算不上,他根本没开口,只是制造了一个让我不得不付钱的局面。
他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态度,或者说,是想让我“主动”把钱孝敬给他,好让他拿去填那个无底洞。
我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岳父的固执和荒唐,怕的是他会把整个家都拖下水。那可是典型的骗局啊,新闻里天天都在放,他一个看了半辈子报纸的老人,怎么会信这个?
我的内心独白充满了愤怒和不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骗子那些天花乱坠的许诺,比家人的劝告还可信吗?他维护了一辈子的尊严和体面,难道就要这样被骗子踩在脚下?
我立刻给晓雅打了电话。
“你先稳住妈,别让她着急。房本绝对不能动!你爸人呢?”我的声音有些急。
“他说去跟‘投资老师’开会了。”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陈阳,我该怎么办啊?我爸他像着了魔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你别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就待在家里,看着房本。我下班就过去。这事,我们得一起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窗外的阳光明媚,可我却觉得一阵阵发冷。家庭的裂痕,往往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源于这种看似微小却能侵蚀一切的“病毒”。
一个次要悬念又浮现出来:岳父到底被洗脑到什么程度了?他投进去的几万块钱,还能要回来吗?
下午的课,我上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说错话。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跟学校请了个假,说家里有急事,把班里的事情拜托给副班主任,然后匆匆赶回家。
我妈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的。”
“妈,晓雅娘家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我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去岳父家的路上,我的心情无比沉重。我预感到,今晚,将会有一场风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固执的岳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我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平时相安无事,一旦遇到事情,这层纸一捅就破,露出的,可能是谁都不愿看到的难堪。
车子开到岳父家楼下,我看到他家窗户亮着灯。我停好车,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看到楼上窗户前一个人影晃动,是岳父。他回来了。
我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里,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不管今晚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能退缩。为了晓雅,为了这个家,我必须去面对。
第三章 欲言又止
我推开岳父家的门,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岳母王秀琴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手里攥着一张纸巾。晓雅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岳父李建军则背着手站在窗前,挺直的背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是那紧绷的肩部线条,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的出现,打破了这片沉寂。
“爸,妈。”我叫了一声,换了鞋走进去。
岳父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他没说话,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看着窗外。那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陈阳,你来了。”岳母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走到沙发边,轻声问:“妈,您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说。”
岳母张了张嘴,眼泪又下来了,只是摇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晓雅替她说道:“我问了,那个公司叫‘绿源春’,说是搞什么新型保健品,投三万,每个月返利三千,投一年连本带利都能回来。我爸已经把家里的五万块活期存款都投进去了。”
“胡说!”窗边的岳父突然吼了一声,声音洪亮,“那叫投资!为了你们好!你们女人家懂什么!”
他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人家王总说了,这是内部福利,一般人想投还没门路呢!等我把房子抵押了,投二十万进去,以后每个月光分红就够你们花了!你们还用得着那么辛苦上班?”
我看着他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这套说辞,太耳熟了,就是典型的非法集资骗局。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爸,这事有风险。新闻上……”
“新闻上都是骗人的!”他粗暴地打断我,“那是嫉妒!嫉妒我们这些有眼光的人能赚大钱!陈阳,我跟你说,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别跟着瞎掺和。”
“外人”两个字,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心里。我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我的内心独白在咆哮:外人?我为这个家付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外人?我给你女儿幸福,给你外孙安稳生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外人?现在,我为了不让你被骗,为了保护这个家,我倒成了外人?
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晓雅也急了,站起来说:“爸!你怎么说话呢?陈阳怎么是外人?他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我看他是怕我以后有钱了,你们不用再指望他!”岳父的逻辑已经完全混乱了,他开始口不择言。
“李建军!你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的岳母突然爆发了,她站起来,指着岳父的鼻子,浑身发抖,“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陈阳对我们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被骗了,这个家就完了!”
岳父大概也没想到妻子会发这么大火,一时愣住了。
家里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争吵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我站在风暴的中心,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就在这时,岳父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了,甚至有些讨好地压低了声音:“喂,王总啊……对对对,是我……”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关上了玻璃门。我们只能看到他点头哈腰的背影,和隐约传来的谄媚笑声。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心里一阵悲凉。一个在工厂里硬气了一辈子的老钳工,一个在我面前永远端着架子的岳父,在骗子面前,竟然卑微到了尘埃里。
晓雅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角,眼里满是歉意和无助。“陈阳,对不起,我爸他……”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
岳父打完电话进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盲目的亢奋。“王总说了,最后的名额就剩两个了,让我明天必须把钱凑齐。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说着,就往卧室走,看样子是要去找房本。
“爸!你不能去!”晓雅冲过去拦住他。
“你给我让开!”
父女俩在卧室门口推搡起来。岳母在一旁哭着喊:“老李,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场面彻底失控了。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我该怎么办?硬抢房本?报警?报警的话,家丑外扬,以岳父的脾气,这个家恐怕就真的散了。
就在这时,晓雅被岳父猛地一推,踉跄了一下,撞在了门框上。
“晓雅!”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
晓雅的额头红了一片,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岳父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女儿,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气氛僵到了冰点。
我扶着晓雅,看着岳父,一字一句地说:“爸,钱是你的,我们管不着。但是,这个家是大家的。你要是真把房本拿去抵押了,这个家,就没了。”
我的话说得很重。我知道,这可能会彻底激怒他。但此刻,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岳父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们俩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像两头对峙的公牛。
许久,他突然泄了气似的,颓然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抱着头,不再说话。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他心里的那团火,并没有熄灭。只要骗子的电话再打来,随时都可能复燃。
晓雅靠在我身上,低声说:“陈阳,要不……昨晚那顿饭的钱,你就当我爸借的,你先给他转过去?也许能先拖一拖?”
我心里一沉。我明白晓雅的意思,她是想用钱来暂时安抚她父亲。可是,这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行。”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又多了一道裂痕。她觉得我不近人情,我觉得她糊涂。我们明明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却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第四章 蛛丝马迹
“不行。”
当我说出这两个字时,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晓雅在我怀里僵了一下。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不解,有失望,甚至有一丝怨怼。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离岳父远一点。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晓雅,这不是一两千块钱的事。我们现在给他钱,只会让他觉得我们支持他,他会陷得更深。骗子的胃口是填不饱的,今天是一千八,明天就是一万八,然后就是十八万。”
我的内心独白在呐喊:我不能退让,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我现在妥协了,就等于亲手把岳父推向深渊。家人的爱,不应该是无底线的纵容。
晓雅咬着嘴唇,没说话。我知道她心里难受,一边是执迷不悟的父亲,一边是坚持原则的丈夫,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岳父依旧抱着头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岳母的哭声也渐渐停了,只剩下偶尔的抽噎。
我不能指望他们了。岳父被洗脑,岳母没主意,晓雅心太软。这件事,必须由我来想办法。
我站起身,对晓雅说:“你和妈在家看好爸,别让他出去,也别让他再接那个‘王总’的电话。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晓雅紧张地问。
“我去找人问问情况,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说完,我没再看岳父,转身出了门。
我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岳父家附近的一个老小区。这里住着岳父以前工厂的同事,张叔。张叔是个热心肠,也是个明白人,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夜已经深了,小区里很安静。我敲开张叔家的门,他看到我这么晚来,很是惊讶。
“小陈?这么晚了,有事?”
我把来意简单说了一遍。张叔听完,一拍大腿,气愤地说:“我就知道要出事!老李那个犟脾气!前段时间,我们小区也来了一伙人,就是搞这个‘绿源春’的,天天在活动室开讲座,免费发鸡蛋、发酱油,把一群老头老太太哄得团团转。”
“那您知道他们公司在哪吗?”我急切地问。
“知道个屁!”张叔摆摆手,“那帮人滑头得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过我听邻居说,他们好像在城东的一个商务楼里租了个临时办公室。具体是哪,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线索模糊,但总比没有好。我谢过张叔,准备离开。
临走时,张叔拉住我,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啊,你岳父那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跟他硬顶,只会把他推得更远。这事,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认识到被骗了才行。”
我点点头,把张叔的话记在心里。
从张叔家出来,我坐在车里,脑子飞速地转着。城东的商务楼有好几座,想找到一个临时办公室,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想象着岳父此刻在家的状态。他可能还在生闷气,也可能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的骄傲,他的固执,他那“一夜暴富”的美梦,和他对家人的责任感,正在他心里打架。他不是坏人,只是一个被时代抛在后面,又渴望证明自己价值的孤独老人。骗子正是利用了他这种心理。
想到这里,我对他的愤怒,渐渐被一丝同情取代。
我决定从那个“王总”下手。我给晓雅发了条微信,让她想办法把那个“王总”的手机号发给我。
过了十几分钟,晓雅把号码发了过来,还附带一句:“你别乱来。”
我回了个“放心”,然后把那个号码输入搜索框,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果然,关联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背景是某个看起来很高档的会议室。朋友圈里全是些心灵鸡汤,和各种“投资成功”的案例截图。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假。
我继续往下翻,希望能找到点有用的信息。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大合影,照片里,那个“王总”正站在一群老年人中间,笑得春风得意。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酒店的宴会厅。我放大了照片,看到了宴会厅背景墙上的一行小字——“福满楼大酒店”。
我心里一动,立刻在地图上搜索“福满楼大酒店”。地址显示,就在城东!
线索,就这么连上了。
我立刻驱车前往福满楼。到了酒店,我以公司办活动的名义,向大堂经理打听。经理告诉我,“绿源春”公司确实在这里办过几次活动,但他们只是临时租用场地,具体公司在哪,他们也不清楚。
希望再次变得渺茫。
我正准备离开,一个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从我身边经过,她看了一眼我手机上“王总”的照片,突然“咦”了一声。
“我认识这个人。”她说,“他上次走的时候,把一个文件袋落在休息室了,还是我捡到的。”
“那文件袋呢?”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后来回来拿走了。不过……”阿姨想了想,说,“我打扫的时候,从袋子里掉出来一张名片,被我扫进垃圾桶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带着我去了酒店的垃圾处理间。在一堆散发着馊味的垃圾里,我们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被弄脏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绿源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客户经理,王浩。底下,还有一个地址:创意产业园A座1608室。
我拿着那张脏兮兮的名片,手都在发抖。我找到了!
我激动地给晓雅打电话,告诉她我的发现。电话那头,晓雅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疲惫而冰冷:“陈阳,你别再查了。”
“为什么?”我不解。
“爸刚才接到那个王总的电话,说你到处打听他,是在破坏他的生意。他现在……他现在正在家里发脾气,说要跟你断绝关系。”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五章 家庭风暴
“他说要跟你断绝关系。”
晓雅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瞬间从找到线索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我握着那张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名片,它此刻变得无比沉重。我千辛万苦找到的证据,换来的却是岳父的决裂宣言。
“他怎么知道我在查他?”我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姓王的好像什么都知道,连你去找张叔的事他都说了。爸现在认定是你和张叔串通好了要害他,正在家里砸东西……”
我明白了。骗子的手段远比我想象的要高明。他们不光给老人们洗脑,还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互相监视,互相举报。张叔跟我说的话,恐怕转头就被人传到了骗子耳朵里。
我靠在酒店冰冷的墙壁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我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在害他。我的关心,变成了别有用心。
我的内心独白充满了苦涩:家,难道就是这样一个讲不清道理的地方吗?我拼尽全力想把他们拉出泥潭,他们却反过来指责我弄脏了他们的衣服。这种不被理解的痛苦,比任何争吵都更伤人。
“陈阳,你先回来吧,我们……我们从长计议。”晓雅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好。”我挂了电话,感觉喉咙发干。
回岳父家的路上,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车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每一盏灯后面都是一个家庭。他们的家里,是否也上演着和我家一样的荒诞剧?
当我再次推开岳父家的门,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是摔碎的茶杯碎片,岳母坐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晓雅的眼睛也肿得像核桃。
岳父李建军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他看到我,赤红着双眼,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你给我滚!”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对我说的最重的话。
我没有滚。我走到他面前,把那张脏兮兮的名片拍在茶几上。
“爸,这就是你信的那个王总。一个连名片都能随便丢在垃圾桶里的人,你觉得他靠谱吗?”
岳父看了一眼名片,又看了一眼我,冷笑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人家是骗子?我看你才是被猪油蒙了心!人家王总那是日理万机,不拘小节!你一个小学老师,懂什么叫大事业?”
“我只懂脚踏实地!”我终于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我只懂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投进去的那些钱,都是你和妈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养老钱!不是让你拿去给骗子挥霍的!”
“你放屁!”岳父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脸,“那是投资!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不想老了成为你们的累赘!我想给你们留点东西!我有错吗?”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那一刻,我突然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贪心,只是固执。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在他荒唐行为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老人深深的焦虑。他害怕被时代淘汰,害怕自己变得没用,更害怕成为子女的负担。他想用一种最快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可他选错了路。
我们的争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屋子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
晓雅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在说:算了,别再刺激他了。
我看着岳父花白的头发,和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五味杂陈。愤怒、同情、无奈,交织在一起。
“爸,”我放缓了语气,“我不是想跟你吵架。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骗。你把钱投进去,连个合同、收据都没有,你就不觉得不踏实吗?”
“有!怎么没有!”岳父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冲进卧室,从床垫下翻出一个文件袋,重重地摔在桌上。“你自己看!白纸黑字,盖着公章!”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所谓的“产品认购协议”。协议的条款模糊不清,充满了各种专业术语,但最关键的投资回报率却写得清清楚楚。而落款处的那个公章,红得刺眼。
我拿出手机,打开企业信息查询软件,输入了“绿源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查询结果显示:该公司成立于三个月前,注册资本只有十万元,且经营状态为“经营异常”。
我把手机屏幕递到岳父面前。
“爸,你自己看。一家注册才三个月的公司,拿什么给你那么高的回报?它的经营已经异常了,随时可能倒闭跑路。”
岳父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涨红变成了煞白。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份所谓的协议,和手机上冰冷的数据,像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用幻想筑起的高墙上。
高墙,开始出现裂痕。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我知道,他开始动摇了。但离他彻底醒悟,还差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是陈阳,陈老师吧?听说你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你和你家人的信息,我们可都一清二楚。”
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六章 真相大白
电话那头的声音阴冷,像一条毒蛇,顺着听筒爬进了我的耳朵,让我浑身一颤。
“你是谁?”我沉声问道,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轻笑了一声,“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育才小学当老师,你老婆李晓雅在市一院当护士,你儿子陈乐乐在阳光幼儿园上大班。我还知道,你家住在……”
他准确地说出了我的家庭住址。
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这不是简单的威胁,他们真的掌握了我的全部信息。
“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提醒陈老师一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能管的。管多了,对自己,对家人,都没好处。”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我,晓雅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她快步走到我身边,紧张地问:“是谁?他说什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的录音公放了出来。
那段阴冷的对话,在寂静的客厅里回响,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大家心上。
录音放完,岳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这是要干什么啊!这帮天杀的!”
晓雅也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一直呆坐着的岳父,在听完录音后,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不再是迷茫和动摇,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所取代。
骗子可以骗他的钱,但当威胁延伸到他的女儿、他的外孙身上时,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最后一道防线,被触动了。
“他们……他们敢!”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看着他,知道时机到了。
我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冷静地观察着屋里每个人的反应。岳母的崩溃,晓雅的恐惧,岳父的愤怒。这场风暴,已经刮到了最猛烈的时候,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我走到岳父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
“爸,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们敢这么威胁,就说明他们已经心虚了,怕我们把事情捅出去。这反而证明,我们做的是对的。”
我的语气异常平静,这种平静,似乎也感染了慌乱的一家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们硬碰硬,而是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把他们绳之以法。”
岳父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似乎第一次,真正地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教书的“外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依赖。
“报警。”我斩钉截铁地说。
“报警?”岳母和晓雅同时惊呼出声。
“对,报警。”我站起身,扫视着他们,“我知道你们担心家丑外扬,担心被报复。但是,我们越是退缩,他们就越是嚣张。只有警察,才能对付他们。而且,我们现在手里有证据。”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份协议,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这份漏洞百出的协议,我刚才的电话录音,还有我找到的公司地址,这些都是证据。我们现在报警,或许还能把钱追回来。要是再拖下去,他们跑路了,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他们。
岳父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没有看我,而是拿起那份被他视若珍宝的协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份协议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我跟你去。”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不能老了老了,还让这帮杂碎欺负到头上!”
那一刻,我看到那个在工厂里硬气了一辈子的老钳工,又回来了。
我们没有再犹豫。我带着岳父,拿着所有的证据,连夜赶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做笔录,提交证据,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接待我们的民警告诉我们,我们不是第一个来报案的,最近他们已经接到了好几起类似的报案,都指向这家“绿源春”公司。他们已经立案侦查,我们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在我和岳父疲惫的脸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往家走。
快到楼下时,岳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陈阳,谢谢你。”
这句谢谢,很轻,却又很重。它化解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与误会。
我笑了笑,说:“爸,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一起扛事,一起面对风雨。
回到家,岳母和晓雅一夜没睡,正焦急地等着。看到我们回来,她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岳母给我们煮了热腾腾的面条。吃着面,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照在那一地狼藉上,也照在我们一家人劫后余生的脸上。
我知道,风暴,过去了。
第七章 雨后初晴
警察的效率很高。
三天后,市电视台的新闻里就播报了“绿源春”特大非法集资诈骗案告破的消息。那个所谓的“王总”和他的团伙,在一个高档小区里被一网打尽。
新闻画面里,那些曾经西装革履的骗子们,一个个戴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警察押上警车。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个画面,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岳父看着电视,眼圈红了。他没说话,只是起身默默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他把最大的一块递给我,声音有些嘶哑:“吃瓜。”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很甜。
被骗的钱,后来陆陆续续追回来一部分。虽然损失了一些,但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更重要的是,岳父从这次事件中,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他不再沉迷于那些一夜暴富的幻想,开始重新拾起自己的生活。他去社区报了个书法班,每天练练字,读读报。他还主动承担了接送乐乐上学的任务,每天牵着外孙的手,走在夕阳下,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踏实和满足。
我们和岳父家的关系,也因为这次共同经历的风波,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晓雅私下里跟我说:“陈阳,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坚持,后果我真不敢想。”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傻瓜,我们是夫妻,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
晓雅靠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我们都明白,家庭就像一艘船,只有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划桨,才能抵御风浪,安稳前行。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书房备课,岳父敲门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到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我。
“陈阳,这个……你拿着。”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钱,不厚,但也不薄。我数了数,一千八百八十八。
正是那天晚上,我在“江南春”买单的钱。
我愣住了,抬头看着他。
“爸,这……”
“拿着吧。”岳父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愧疚,“那天……是爸不对。爸被猪油蒙了心,还说了那么多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把钱推了回去,认真地看着他:“爸,这钱我不能要。那天的事,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特别庆幸,庆幸那顿饭是我买的单。”
岳父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解释道:“您想啊,如果您那天手机有电,您付了钱,那这一千八百八十八,不就等于直接进了骗子的口袋吗?我付了,虽然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最起码,这钱还在咱们自己家里,没便宜了那帮坏人。从这个角度看,我这是及时止损,还赚了呢。”
我用一种轻松的,甚至有些调侃的语气,说出了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几天,我时常会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如果我当时因为赌气,没有付那笔钱,或者事后一直耿耿于怀,跟晓雅争吵,跟岳父冷战,那我们这个家,很可能就会在那场风暴中被撕裂。
正是因为我最终选择了理解和担当,才让我们有机会团结在一起,去面对更大的危机。
那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像一块试金石,试出了一个家庭在面对利益和亲情时的选择,也试出了一个男人在面对委屈和责任时的担当。
我很庆幸,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岳父听完我的话,愣了半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不再坚持,把钱收了回去,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天晚上,晓雅下厨,做了一桌家常菜。没有“江南春”的名贵菜肴,就是最普通的西红柿炒蛋,红烧排骨。
我们一家人,包括我妈,围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家常。乐乐讲着幼儿园里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灯光温暖,饭菜飘香。
我看着眼前这平凡而温馨的一幕,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我明白了,一个家庭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彼此之间的理解、信任和扶持。当我们能够放下个人的得失和面子,真正地为对方着想时,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情义,永远重于利益。而平凡生活中的尊严,不是靠虚无的幻想来证明,而是靠脚踏实地,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或许就是家的真谛。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