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谷山就在山东无棣县的北边,孤零零站着。它距离如今的渤海有三十多公里,看不出太多神秘。可这么一座火山锥,却在21世纪被当地人郑重其事地冠了个新名字,叫“碣石山”。他们像拼拼图那样,把大禹治水故事里那个有点玄乎的“禹贡碣石”硬生生搬到自己地头,把马谷山说成历史上
马谷山就在山东无棣县的北边,孤零零站着。它距离如今的渤海有三十多公里,看不出太多神秘。可这么一座火山锥,却在21世纪被当地人郑重其事地冠了个新名字,叫“碣石山”。他们像拼拼图那样,把大禹治水故事里那个有点玄乎的“禹贡碣石”硬生生搬到自己地头,把马谷山说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碣石。为啥就这样确定了?出发点特别简单:“碣石一定得在河口。”据说,好像只有河口才能配得上“禹贡”里那两句没头没脑的记载。这套话在不少爱较真的读书人间流传几百年不衰,支持者一个比一个来劲。
坊间对“碣石山”到底在哪曾争来争去。有的死认河北昌黎县北边那座,也有说山东这边马谷山才是真货。不提别的,就光看这争执的阵势,跟网络梗的冷热周期比起来也有的拼。至于把碣石和河口死死绑在一起,有人说离谱,也有人觉得天经地义。大禹治水时的“禹河”——其实就是我们熟知的黄河——从渤海西北口灌入大海没得争议。但非要限定说,只有河口才有资格被叫做“碣石”,结论就扑朔迷离起来。
**明明史书上不同说法都找得到。否则能吵到现在?**
西晋学者臣瓒在《汉书注》里提过“河之入海,旧在碣石”。换成白话,像是在给支持“河口说”壮胆。可问题是,这话本身扣不上历史和地理现实。到了清朝,同治年间修的《昌黎县志》明摆着写“碣石之必不在河口”;唐代张守节《史记正义》说得也很明白,碣石根本在辽西郡这一带,不是河口那些平原乱石堆。
复盘这场争论不容易。既要翻书,又不能混淆各种叫法。比如古代“无棣”有时被称“海丰”;昌黎以前叫“絫县”;地名一改,文献里绕起圈来让人晕头转向;加上王莽那一折腾,什么揭石、临渝、骊成县不停变来变去。“碣石”插上马谷的身份标签,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很机械。1438年,明朝李柳西著《九河辨》,直接高喊马谷就在九河入海区“夹右碣石入于河”,像是找到钥匙那样舒服。他说得很干脆:别人把经文的碣石认成河北那个,其实是“强也”,太生拉硬扯。
再往后,刘世伟、顾炎武、徐乾学,最后再到民国五年贾恩绂,都帮着把“马谷即碣石”往上堆砖头。他们理由很一致:马谷山孤零零,离海不算太远,正好在他们理解的“九河入海之区”。这种思路像套公式——只要碣石非在河口不可,那马谷至少能排个前二。2001年,安作璋教授甚至帮着把马谷山挂上了“碣石山”门牌,不过国务院没批。这事听着是不是有点像地方自嗨的典型案例?不过怎么说呢,当地史志学者还挺享受。
从头到尾,“碣石必在河口”的假设没得到真正的历史佐证。理由之一,**《禹贡》经文根本没说碣石跟禹河沾边**。先看导河段落:“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通篇只讲河水怎么走,哪有“碣石”字样?换句话,不在河口的碣石,也没毛病。
再追问冀州贡道,“夹右碣石入于河”,按“夹”字解,是指贡道右边紧挨着碣石,然后进河。可贾恩绂辩称,贡道若真经过鬲津河或徒骇河,距离九河起点离谱地远,要穿越半个兖州才对得上文意。这怎么看都像地图没对明白吧?事实上,真按他画的路线,夹的那也只能是“左碣石”了,方向直接反了。还有现代地质学,这些古河道缩成如今的地势,马谷山根本都挨不上历史上大禹治水时的河口。
反倒昌黎碣石山,跟燕山连成一线,头接太行、恒山,脚踏渤海。**这才贴“东至碣石,入于海”那种气势**。山脉延到海边,沿线多花岗岩,地貌形似巨石伸入大海。考古测出来的贝壳堤,能把几千年前的海岸线测出个大概,哪怕马谷山那会到海边还有十几点公里。问题是,这样体量的小火山锥,真能被当成大禹定海神针?而且十八公里开外,看都看不见,更别说当航标。
许多主张“马谷即碣石”的学者死磕一个点——只要划定“九河入海之地”,就能安插任何一座有点高的山。其实这么推,逻辑也好,经文也罢,都卡壳。大禹治理的河道,从岷山积石一直梳理到渤海,不提马谷山,提的却是太行、恒山和碣石山连成的走向。说到这,冷不丁想到,一会儿“河口必在这”,一会儿“碣石自当入海”,不如说地名、经文、地貌这些,当时根本没精细到这么明细的对照表。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呢?
地质也没给“马谷即碣石”撑腰。陈道公测算马谷山的火山更新时间跨度特大,最早能追溯89万年前,最晚的喷发也在27万年。可这范围,跟人类文明兴起压根儿对不上。沧州那一颗马骝山,单论年轻程度都能排在前面。而且如果真要论火山做地标,周围更高更险的海岸线早成别人家的风景——北戴河、东山浴场、老龙头乃至绥中止锚湾那带,一个比一个壮观。哪轮得到这里的小圆锥。
**终于,摆在大家眼前的事实让人忍不住乐了:**五百多年,半靠臆测半靠自说自话,马谷成了大禹遗迹,一本正经地被“复名”成碣石山。这像极了网络上自发组团的同好圈,别人怎么说你不管,我就认定我这边最对。跟现实地貌、历史地理学考古成果怎么都对不上。
可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对,地方是得有自己的“IP”,没有想象也活不出历史的风味。别家有岳麓、泰山、华山,鲁北也不想太寂寞。现在每年旅游宣传,马谷也成了“禹贡遗存”,搞得挺有声有色。对文旅部门来说,这事的实用价值比学术争议大多了!
再细想,其实马谷不是不能成为谁的地理信仰。今天要讲究地域文化自信,马谷山被赋名也算一次“讲故事的胜利”。只不过硬要穿回历史的外衣,迎着古经文卖老,可就让人看出里面的缝隙太多了。谁规定必须符合课本里的解释标准,历史故事原本就是一场接力赛。
插一句,几位大儒固执己见,互相抄续,观念还变得很激烈。你说碣石不在河口,我愣要用新证据反驳,但搜来搜去,谁都没法一枪打死对方。有时学界就是这样的,理论自圆其说,现实里根本不搭界。过几代人再回头,可能连你争的点都换了一遍。
所以,所谓的“马谷即碣石”,其实更像是一种文化玩法。它证明了地名和故事本身的弹性,也折射出地方自信与想象力的合力。至于历史的那部分真假,已经变得不是最重要的事。
每个人眼中的禹贡世界,都能找到自己的惊叹点;反正,谁都没见过大禹到底踏上哪块石头。
来源:要不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