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我给了你,只能和夏晴领证了我果断回家联姻,婚礼当天他傻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7 16:24 1

摘要:木料是去年跟着师傅去山里收来的,一块不起眼的边角料,师傅说扔了,我瞧着里头隐隐透出的水波纹,舍不得,就央求着背了回来。

那块金丝楠木的镇纸,我已经打磨了三个月。

木料是去年跟着师傅去山里收来的,一块不起眼的边角料,师傅说扔了,我瞧着里头隐隐透出的水波纹,舍不得,就央求着背了回来。

切开一看,所有人都愣了,是极品的水波加虎皮纹。

师傅拍着我的肩膀,难得地没板着脸,说:“阿辉,你这双眼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嘿嘿地笑,心里想的却是林曼。

她最喜欢这些看着风雅贵气的东西。

我想着,等我们结了婚,这块镇纸就摆在她书桌上,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就像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一样。

手里的砂纸从八百目换到三千目,再到七千目,木头的光泽一点点被唤醒,温润得像块玉。空气里弥漫着楠木特有的、清幽的香气,混着汗水的咸味,是我这几年最熟悉的气息。

手机在旁边嗡嗡震动起来,我擦了擦手,接通了。

是林曼。

“阿辉,你那个梳妆台做得怎么样了?婚庆公司那边催着要最后的布置方案了,尺寸得给人家。”她的声音隔着电流,也带着一丝不易察alar的急切。

我把镇纸小心翼翼地放下,走到屋角那件初具雏形的梳妆台旁,用尺子比了比。

“快了,主体都好了,就差抽屉的榫卯和最后的打磨上蜡。尺寸你放心,跟你说好的一样,一分一毫都不会差。”

这是我答应送给她的新婚礼物,用的是我存了两年钱才买下的一块小叶紫檀。从设计图纸到开料制作,每一个步骤都是我亲手来。

“那就好。”她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说,“阿辉,还有个事。我妈昨天跟我说,婚礼的伴手礼,不能用之前说好的那种喜糖了,太普通,她朋友家女儿结婚,用的都是进口的巧克力和定制香薰,咱们不能比人家差。”

我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小曼,那个牌子的巧克力我知道,一盒就得小两百。我们请的客人有二十多桌,光是这个就得……”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她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陈辉,这是我们一辈子一次的婚礼!我不想留任何遗憾,不想被人笑话!这点钱,难道比我的面子还重要吗?”

我沉默了。

手里还沾着木屑的粗糙感,和电话那头传来的、对“面子”的执着,形成了一种尖锐的对比。

我们为了这个婚,已经把所有积蓄都掏空了。首付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存款,加上我这几年做木工活攒下的所有。装修的钱,是我厚着脸皮跟师傅预支了两年的工钱。

林曼说,新房一定要在市中心,地段好,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

林曼说,婚纱照要去国外拍,要有城堡和海滩。

林曼说,婚车队头车必须是劳斯莱斯,后面的也不能低于奔驰。

我以为,我亲手为她打造独一无二的家具,就是我能给她的、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但在她看来,这些似乎都比不上一盒昂贵的巧克力。

“……我知道了,”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再想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那些木头疙瘩能马上变成钱吗?”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木刺,扎进我的心里,“我跟赵鹏说了,他答应先借我五万,伴手礼和一些杂项的开销就够了。”

赵鹏。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口上。

他是林曼的上司,一个开着保时捷、手腕上永远戴着名表的男人。林曼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他,语气里总是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羡慕。

“你找他借钱了?”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然呢?等你找你那些师兄弟凑吗?一家几百块,凑到猴年马月去?”她的语气理直气壮,“赵鹏人很好的,他说就当是提前送我们的新婚贺礼,不用急着还。”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曼说这话时满不在乎的表情。

她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只是朋友间的帮忙。

可她不懂,有些东西,是不能用“帮忙”来衡量的。尤其是在我们即将结婚的前夕。

“小曼,”我一字一句地说,“把钱还给他。明天,我把钱给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陈辉,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这么死要面子?我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有人愿意帮忙是好事!”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是你的自卑心在作祟!”

“是,我没他有钱,我只是个木匠!”我终于没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但我靠我自己的手艺挣钱,我没偷没抢,我不觉得丢人!我们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为什么非要打肿脸充胖死?”

“够了!”林曼尖锐地喊道,“我不想跟你吵这个。钱我已经收了,不可能再退回去。你要是真有骨气,就把那五万块钱拿来给我,我立马还给他!”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楠木香。

我看着那件即将完工的紫檀梳妆台,镜面光滑,倒映出我疲惫又狼狈的脸。

我忽然觉得,我呕心沥血打造的这件家具,和我小心翼翼维护的这段感情一样,都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卯榫,才能将它严丝合缝地接回去了。

第一章 一场没有新郎的彩排

第二天,我没去找林曼。

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一整天。

我把那五万块钱凑了出来。一部分是跟几个师兄弟借的,他们二话没说就转了过来,还叮嘱我别跟嫂子吵架,结婚前都忙乱。另一部分,是我把那块金丝楠木的镇纸,卖给了相熟的一个老板。

老板捧着那块镇纸,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阿辉,这可是宝贝啊,你自己留着多好,怎么舍得卖?”

我扯了扯嘴角,说:“急用钱,结婚。”

老板点点头,没再多问,爽快地给我转了三万块钱。他说这价低了,但知道我急,先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等人情过去了,我随时可以按原价赎回去。

我捏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身边的朋友,他们或许没有多富裕,但每个人都实实在在,讲情义。

晚上,我把钱转给了林曼,附上了一句话:把钱还给赵鹏。

她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她没有再打电话催我梳妆台的进度,我也没有问她钱还不还。我们像两只陀螺,被婚礼这件事抽打着,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疯狂旋转,却再也碰不到一起。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件梳死台里。

抽屉用的是最复杂的燕尾榫,严丝合缝,推拉之间,顺滑无声。镜子的支架,我雕了“喜上眉梢”的图案,两只喜鹊栖在梅花枝头,栩栩如生。

我告诉自己,等她看到这件梳妆台,看到我倾注在里面的心血,她会明白的。她会明白,我能给她的,是这些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婚礼前一周,林曼的电话终于来了。

“阿辉,明天下午两点,去维也纳酒店,婚礼彩排。”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好。”我应了一声。

“别迟到。”她又补了一句,然后就挂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似乎落了地。彩排,意味着我们还在往前走,那些不愉快,或许可以翻篇了。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收了工,洗了个澡,换上了我们拍婚纱照时买的一身西装。

这身西装价格不菲,我平时都舍不得穿。

镜子里的我,头发梳得整齐,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新郎该有的样子。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酒店。

宴会厅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铺着长长的红毯,两旁摆满了缀着白玫瑰和满天星的花架。

婚庆公司的人正在忙碌地调试灯光和音响。

林曼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正站在台上,和婚礼策划师说着什么。她化了精致的妆,看起来明艳动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她看到了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继续跟策划师沟通。

我走到台下,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杯咖啡。他径直走到台上,把其中一杯递给林曼,然后非常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小曼,别太累了,休息一下。”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是赵鹏。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林曼没有推开他的手,她接过咖啡,对他笑了笑,说:“没事,快好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不放心你一个人,”赵鹏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探的审视和优越感,“再说了,这么重要的彩排,新郎官不在,我这个‘娘家人’总得过来撑撑场面吧。”

他说得半开玩笑,可我听来,却无比刺耳。

林曼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下意识地想从赵鹏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但赵鹏却揽得更紧了。

婚礼策划师是个机灵人,他看了看我们三个人,笑着打圆场:“林小姐,赵先生,要不我们先走一遍流程?新郎也到了,正好。”

林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开始吧。”

我站起身,走上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我站在林曼身边,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她平时用的那款。

赵鹏松开了手,退到一边,但他没有离开,就那么抱着手臂,像一个监工,或者说,像一个主人,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地。

彩排开始了。

“好,现在,新郎挽着新娘的手,从这里缓缓入场……”策划师在一旁指挥着。

我伸出手,林ت的手却迟疑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犹豫,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最终,她还是把手放进了我的臂弯,冰凉,僵硬。

我们并肩走在红毯上,周围是空荡荡的座椅,头顶是璀璨的灯光。背景音乐是《今天你要嫁给我》,欢快的旋律在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我转过身,看着林曼。

她的眼睛里没有喜悦,没有羞涩,只有一片茫然和躲闪。她不敢看我,目光瞟向台下的赵鹏。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赵鹏正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那一刻,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新郎迟到的彩排。

这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彩排。

或者说,我,陈辉,从一开始,就不是她心里那个新郎。

我慢慢地松开了林曼的手。

“怎么了,阿辉?”她终于正视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向策划师,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

说完,我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下了台。

身后传来林曼的叫声:“陈辉!你给我站住!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有停。

我一步步走出那个金碧辉煌、却让我感到窒息的宴会厅。

走到酒店门口,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曼没有追出来,赵鹏也没有。

他们,或许正在里面,继续那场属于他们的“彩排”。

我脱下身上那件笔挺的西装,搭在手臂上。

这身衣服,终究是不合身的。

第二章 嫁妆与价码

我回到了我们那个即将成为“新房”的家。

屋子里还飘着装修后未散尽的油漆味,客厅里堆着尚未拆封的家电。

那件紫檀梳妆台,静静地立在未来的卧室里,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沉静温润的光。

我走过去,用指腹轻轻抚摸着镜架上那对“喜上眉梢”的喜鹊。

我雕刻它们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林曼收到礼物时惊喜的笑脸。

现在想来,真是个笑话。

我坐在一堆纸箱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林曼是在晚上十点多回来的。

她推开门,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开灯?”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刺眼的光线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她脸上的疲惫和……心虚。

她换了鞋,把包扔在沙发上,没有看我,径直走向厨房去倒水。

“彩排你什么意思?”她背对着我,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没什么意思。”我也很平静,“就是觉得没必要了。”

她端着水杯的动作顿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我,眉头紧锁:“陈辉,你到底想怎么样?就因为赵鹏在场?他只是过来帮忙看看,你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吗?”

“帮忙?”我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凄凉,“是啊,帮你垫付婚礼的钱,帮你撑场面,帮你……彩排?”

“你胡说什么!”她的脸色瞬间白了,“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我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清白到他可以随意地搂着你的腰?清白到你在婚礼彩排上,看着他,而不是看着我这个未婚夫?清白到你身上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喷的却是他送的香水?”

我每说一句,就向她走近一步。

她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冰箱门。

“那瓶香水……是我自己买的!”她还在嘴硬,但眼神已经开始闪躲。

“是吗?”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

那是赵鹏的朋友圈截图,是我一个也认识他的朋友发给我的。

照片上,赵鹏和林曼坐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里,桌上点着蜡烛,摆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盒子上是那个香水品牌的LOGO。配文是:提前祝贺。

发布时间,就是我把那五万块钱转给她的第二天。

林曼看着那张照片,脸上血色尽失。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告诉我,”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这顿饭,这瓶香水,是不是你把那五万块钱‘还’给他之后,他‘回赠’给你的谢礼?”

她不说话,只是发着抖。

一切都清楚了。

她根本没有还钱。她只是当着我的面,演了一出戏。她拿着我东拼西凑、甚至卖掉心爱之物换来的钱,心安理得地去填补她和赵鹏之间那笔不清不楚的账。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问她,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小曼,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以为我们什么苦都吃过来了。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我……”她终于开口,眼泪掉了下来,“阿辉,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累了。”

“累?”

“是,累!”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每天上班要看老板脸色,下班要挤一个小时的地铁。我的同事,个个都背着名牌包,用着最新款的手机,她们讨论的是去哪里旅游,买哪个楼盘的房子!而我呢?我只能跟她们说,我男朋友是个木匠!”

“木匠怎么了?”我红着眼问她,“我当木匠,丢你的人了?”

“是不丢人!可是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她哭喊着,“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有错吗?我不想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有错吗?赵鹏他能给我这些,他能帮我实现,而你呢?你只会跟我说‘我们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陈辉,我不想再过那种省吃俭用的日子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手艺,在她眼里,不过是贫穷和寒酸的代名词。

原来我以为的同甘共苦,在她看来,只是忍辱负重。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爱上的那个,会因为我用边角料给她做了一个小木马而开心一整天的女孩,早就已经不见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被欲望和虚荣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所以,”我慢慢地、清晰地说,“你选他了,是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点了点头,退后了两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好,我成全你。”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亲手装修起来的房子,目光最后落在那件紫檀梳妆台上。

“这套房子,首付是我家出的,装修是我借的钱,名字写的是我们两个。房贷,我们还没开始还。”

“家具,都是我亲手打的。”

“婚礼的钱,酒店、婚庆的定金,也都是我付的。”

我一件件地数着,像是在清点一件件商品。

林曼的脸色越来越白,她 शायद以为我要跟她算账。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房子,归你。里面的东西,也都归你。”

“婚礼,也给你。”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婚礼我给了你。”我平静地重复道,“酒店、婚庆、车队、酒席……所有的东西,我都已经付了定金,剩下的尾款,我想赵鹏会很乐意帮你付清的。你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嫁妆’。”

我把“嫁妆”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你只需要换一个新郎就好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

“陈辉!”她在我身后凄厉地叫了一声,冲过来想拉住我。

我没有回头。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她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也想哭。

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眼泪了。

我给你的是一颗心,你却只想要一个价码。

那么,就把这场明码标价的婚礼,当成我们这段感情的墓碑吧。

第三章 老木匠的烟斗

我没有回工作室,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

买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票。

火车在夜色中穿行,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掏空了所有情绪的木偶。

直到火车到站,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老家是个江南小镇,青石板路,白墙黑瓦。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和城市里汽车尾气的味道截然不同。

我爸的木工坊就在镇子最深处的老街上。

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抽着他的旱烟。

烟斗是他自己用黄杨木做的,用了几十年,包浆厚重,油光发亮。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把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

“怎么回来了?”他问,声音沙哑,像被烟熏过一样。

“想你了。”我把包放下,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

他没说话,只是重新装上一锅烟丝,用火柴点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青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刻满了皱纹的脸。

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声鸟叫,和远处传来的磨剪刀的吆喝声。

我知道,我爸什么都看出来了。

我是他一手带大的,我这点心思,瞒不过他。

过了很久,他才把烟斗放下,看着我,说:“跟那女娃,掰了?”

我点了点头。

“为啥?”

“道不同。”我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他站起身,走进屋里,拿出两只酒杯,一瓶老白干。

“陪我喝点。”

那天,我们爷俩从早上喝到中午。

我没说我和林曼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我爸也没劝,就那么陪着我喝。

酒到酣处,我终于忍不住,趴在石桌上,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我爸没安慰我,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就像他做的那些家具一样,朴实,却能给人最安稳的依靠。

等我哭够了,他才缓缓开口:“阿辉,还记得我教你做榫卯的时候,跟你说过的第一句话吗?”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木头是有脾气的。有的木头软,有的木头硬,有的木头直,有的木头弯。做木匠,第一件事,就是要认清木头的脾性。”

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

“找媳妇,跟认木头是一个道理。”

“两块木头要严丝合缝地接在一起,做成一件家具,靠的是什么?是榫和卯。榫卯的尺寸、结构、方向,都得对得上。一块是硬木,一块是软木,硬要往一块儿凑,软的那块,迟早要被挤变形,硬的那块,也容易开裂。”

“你和那个女娃,就不是一种木头。你们的榫卯,对不上。”

我爸的话,像一把凿子,精准地凿开了我心里最纠结的那个点。

是啊,我和林曼,根本就不是一种木头。

我是一块讲究结构、讲究内在的实木,而她,或许是一块追求表面光滑、追求华丽贴皮的复合板。我们从根子上,就不一样。

“爸,我没用了。”我喃喃地说。

“胡说!”他把烟斗重重地在桌上一顿,瞪着我,“我陈家的手艺,传到你这儿,怎么就没用了?失个恋,天就塌了?你做坏过多少卯,凿错过多少榫,哪次不是重新来过?”

“你不是没用,你只是用错了地方。把一身的好力气,花在了一块朽木上。”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拎起一把斧子,扔到我面前。

“去,把院子里那堆木柴劈了。什么时候劈完,什么时候吃饭。”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不再理我。

我看着地上的斧子,又看了看那堆小山似的木柴,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我爸在用他的方式,让我把心里的那股邪火发泄出来。

我脱掉外套,抄起斧子。

“哐!”

“哐!”

“哐!”

斧子起起落落,木屑四溅。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我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每一斧子下去,都好像劈开了我心里的郁结和不甘。

我从中午一直劈到太阳落山,直到把最后一根木柴劈开。

我累得瘫倒在木柴堆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晚饭的时候,我爸给我倒了一碗黄酒。

“想开了?”他问。

我点点头,大口地扒着饭。

饭菜很简单,一碟花生米,一盘炒青菜,但吃在嘴里,却特别香。

吃完饭,我爸忽然说:“过两天,跟你夏伯伯家吃个饭。”

我愣了一下。

夏伯伯是我爸的老伙计,也是个木匠,后来转行做起了古董家具修复。他家就住在邻镇。

“夏伯伯家闺女,叫夏晴的,你还记得不?”我爸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她大学毕业,没留在大城市,回镇上开了个茶馆。是个好姑娘,安安静静的,跟你一样,喜欢那些老东西。”

我心里一动。

我当然记得夏晴。

小时候我们两家走得近,我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玩。她比我大两岁,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文静又懂事。后来我上了大学,去了城市,就渐渐断了联系。

我明白我爸的意思了。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是端起碗,把剩下的那点黄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这一次,我的心,是暖的。

或许,是时候换一种“木头”,重新凿一个对的“卯”了。

第四章 夏晴与清茶

和夏晴的见面,约在她开的茶馆里。

茶馆的名字很简单,叫“晴耕雨读”。

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门口种着几竿翠竹,一块半旧的木头招牌上,是手写的四个字,笔锋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晴正坐在窗边,低头专注地冲着一壶茶。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棉麻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地挽着。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恬淡而宁静。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看到我,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陈辉?好久不见。”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轻轻柔柔的,像杯温水。

“夏晴姐。”我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

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温婉的女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从容的气质。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我爸前两天就跟我说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我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她把一杯刚泡好的茶推到我面前。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茶汤是清澈的杏黄色,一股豆香混着兰花香,沁人心脾。

我端起来,抿了一口。

入口甘醇,回味悠长。

“好茶。”我由衷地赞叹道。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看来你也是懂茶的人。”

“不懂,”我摇摇头,老实说,“只是我爸爱喝,我跟着喝过一些。我只懂木头。”

我的目光落在她头上的那根木簪子上。

簪子是紫光檀的,也就是我们行内人说的乌木。簪头雕了一朵小小的莲花,线条流畅,打磨得极为光滑,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你这根簪子,是自己做的?”我忍不住问。

夏晴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发簪。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前年刚开茶馆的时候,自己瞎琢磨着做的,手艺很粗糙。”

“不粗糙,”我摇摇头,“选料很好,雕工也很有灵气。只是打磨的功夫还差了点火候,不然光泽会更好。”

这是我的职业病,看到木制品,就忍不住要评头论足一番。

说完我就后悔了,觉得有些唐突。

没想到夏晴不但没生气,眼睛反而亮了起来。

“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这块木头颜色太深,有些老气。原来它叫紫光檀。”她把簪子取下来,递给我,“你帮我看看,要怎么打磨才能更好看?”

我接过簪子,入手沉甸甸的,质感很好。

我用指腹摩挲着簪身,跟她讲解:“这种硬木,要从低目数的砂纸开始,一点点换到高目数的,最后用羊毛轮抛光,才能把木头本身的光泽逼出来。你这个,应该是只用粗砂纸磨了磨形,所以表面还有些涩。”

她听得特别认真,像个好学的学生。

我们就着这根簪子,聊起了木头。

从紫光檀聊到小叶紫檀,从黄花梨聊到金丝楠。我跟她讲各种木材的特性和辨别方法,她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一壶茶见了底。

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懂这么多。”她由衷地感慨,“听我爸说,你现在手艺比陈伯伯还好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我爸比,还差得远。”

“你太谦虚了。”她重新续上一壶水,看着我,忽然问,“陈辉,你……打算一直在老家待着吗?”

我知道,她这是在问正题了。

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不打算回去了。”

“因为……感情的事?”她问得很直接,但语气很温和,没有丝毫打探隐私的冒犯感。

我没否认。

“都过去了。”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煮着茶。

茶馆里很静,只有壶里水烧开的“咕嘟”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回来也好。大城市虽然繁华,但总觉得心是悬着的。还是家里踏实。”

我看着她,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忽然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不需要刻意找话题,也不需要伪装什么。我们可以聊木头,聊茶,聊这些最朴实的东西。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就像她泡的这杯茶,初尝或许不那么惊艳,但细细品来,却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而林曼,则像一杯烈酒,或者一杯加满了糖精和色素的饮料。初入口时轰轰烈烈,刺激无比,喝多了却会伤身,会腻。

临走的时候,我把那根簪子还给她。

“夏晴姐,这簪子我拿回去帮你重新打磨一下吧,过两天还你。”

她笑着接过去:“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走出茶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我回头看了一眼,“晴耕雨读”的灯笼亮着,暖黄色的光,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港湾。

我忽然觉得,我爸说得对。

找媳妇,就像认木头。

这一次,我好像找到了一块对的木头。

第五章 红色的请柬

我把夏晴的那根紫光檀木簪带回了家。

花了一个通宵,我用从八百目到一万目的砂纸,一遍遍地手工打磨,最后用蜂蜡仔细地抛光。

第二天早上,那根簪子在我手里,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本有些暗沉的黑色,呈现出一种深邃如夜空的色泽,光线下,甚至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紫色纹理。簪身光滑如镜,触手温润,像一块上好的墨玉。

我爸看见了,拿过去端详了半天,点了点头。

“用心了。”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把簪子用一块软布包好,送去了茶馆。

夏晴看到簪子的时候,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太漂亮了……”她拿在手里,翻来覆覆地看,爱不释手,“陈辉,你的手也太巧了。”

“你喜欢就好。”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也觉得很满足。

她当场就把簪子插回头上,还特意转了一圈给我看。

“好看吗?”

“好看。”我由衷地说。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去茶馆坐一会儿。

有时候是给她送去一些我用边角料做的小东西,一个杯垫,一个茶叶勺。有时候,就是单纯地去喝杯茶,跟她聊聊天。

我们聊的话题很杂,从镇上新开的豆腐店,到哪座山上的笋子最好吃。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

我们都喜欢安静,都喜欢老物件,都觉得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跟她在一起,我不用去考虑什么面子,不用去计算什么金钱。我可以穿着沾了木屑的工装裤就去找她,她也从不嫌弃,只会笑着递给我一杯热茶。

一个月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看着正在收拾茶具的夏晴,鼓起勇气,问她:“夏晴姐,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把日子过下去?”

她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们的婚事,定在了两个月后。

没有去大酒店,就在我家的院子里。我爸请了镇上最好的厨子,准备办一场热热闹闹的流水席。

我开始亲手为我和夏晴打造我们的新房家具。

一张拔步床,一个顶箱柜,一套桌椅。用的都是我爸珍藏多年的老榆木。

我每天都干劲十足,手里的刨子、凿子,都好像带着风。

夏晴一有空就会过来,不打扰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我干活,或者帮我递递工具,擦擦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就在我们婚礼前半个月,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寄件人是匿名的,地址是我在那个城市的工作室。应该是师兄弟帮我代收,又转寄回来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张红得刺眼的请柬。

新郎:赵鹏。

新娘:林曼。

婚礼日期,就在三天后。

地点,是我们当初定下的那家维也纳酒店。

我捏着那张请柬,心里说不出的平静。

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原来,她真的换了一个新郎,继续了那场我为她准备的婚礼。

我把请柬随手扔在了一边,继续打磨手里的木料。

可到了晚上,我爸却把那张请柬捡了起来,放在我面前。

“这是个坎。”他说,“你得自己迈过去。”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去一趟。”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堂堂正正地去,送上你的礼金,说一句恭喜。然后,彻彻底底地把过去放下。”

“这才是我们陈家男人该有的样子。”

我沉默了。

我明白我爸的意思。他不是让我去砸场子,也不是让我去旧情复燃。

他是要我去直面过去,做一个真正的了断。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亲眼看着那扇门关上,我才能毫无挂碍地,去推开一扇新的门。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夏晴。

她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我的手。

“我陪你一起去。”她说。

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好。”

三天后,我和夏晴坐上了去往那座城市的高铁。

我穿的,不是那身昂贵的西装,而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一条普通的牛仔裤。

夏晴也穿得很素雅,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

我们手里没有带任何礼物,只准备了一个红包。

红包里,不多不少,装了五万块钱。

第六章 迟来的真相

维也纳酒店的宴会厅,和我彩排时看到的一样,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唯一的不同,是今天这里坐满了宾客,热闹非凡。

我和夏晴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我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就像两滴水,融入了这片喧嚣的海洋。

司仪正在台上说着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巨大的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林曼和赵鹏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林曼,笑靥如花,身上穿着我从未见过的、缀满了钻石的婚纱。她身边的赵鹏,意气风发,一身名牌西装,衬得他格外挺拔。

他们看起来,的确很般配。

就像橱窗里那对完美的、被人精心打扮过的假人模特。

“新郎新娘入场!”

随着司仪一声高喊,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追光,打在了宴会厅的入口。

门开了。

林曼挽着赵鹏的手臂,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化着精致的新娘妆,头纱下,那张脸美丽依旧,却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略显僵硬的笑容。

当她的目光扫过全场,与角落里的我遥遥相望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的脚步,也随之停顿了一下。

赵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当他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身边坐着的夏晴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就被一抹胜利者般的得意所取代。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对林曼说:“亲爱的,怎么了?看到老朋友,不打个招呼吗?”

他的话,让周围几桌的宾客都好奇地向我们这边看来。

林曼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我没有躲闪,也没有起身。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对她举了举杯,做了一个“恭喜”的口型。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几乎是拖着赵鹏,快步走完了剩下的红毯。

接下来的仪式,证婚、交换戒指、亲吻……一切都按部就班。

我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安静地看着。

夏晴始终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温暖,给了我无声的支持。

敬酒的时候,他们那一桌,不可避免地走到了我们这里。

“哟,这不是陈辉吗?真没想到你也会来。”赵鹏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炫耀和挑衅。

林曼站在他身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站起身,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赵先生,林小姐,新婚快乐。”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

“一点心意,祝你们白头偕老。”

赵鹏伸手接过红包,用手指捏了捏厚度,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陈辉,你还是这么客气。其实你人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他说着,目光转向我身边的夏晴,“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我未婚妻,夏晴。”我把夏晴拉到身前,坦然地介绍道。

“你好。”夏晴对着他们,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林曼在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时,猛地抬起了头。

她死死地盯着夏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

她大概以为,我会一直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幸福。

“你们……要结婚了?”她喃喃地问,声音干涩。

“下个月。”我平静地回答。

赵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大概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胜利,却没想到,我根本不在乎。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夺回主动权。

“陈辉,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有些不舒服。不过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小曼跟着我,才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你看看这场婚礼,这才是她应得的。”

他指了指周围华丽的布置,语气里充满了优越感。

我笑了。

“赵先生,你错了。”

我看着他,也看着林曼,一字一句地说:“这场婚礼,不是她应得的。是我不要的。”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林曼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陈辉,你什么意思?”赵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场婚礼,从酒店到婚庆,所有的方案,所有的定金,都是我付的。我只不过,是把这场我准备好,但最后发现并不合身的‘衣服’,送给了林小姐而已。”

“你……”

“我还要感谢你,”我打断他,举起酒杯,“感谢你帮我付了尾款,让我省了一笔钱。也感谢你,让我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适合我的。”

我转头,温柔地看着夏晴。

“我是一个木匠。我的人生,就像做一件家具。我需要的是一块能和我严丝合缝、同甘共苦的好木料,而不是一块需要用金钱和虚荣去层层包裹的复合板。”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盛大婚礼,给不了她昂贵的钻戒和名牌包。我能给的,只有一颗用心打磨过的心,和一双能创造出实在东西的手。”

“可惜,她不懂。”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人懂了。”

我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我拉起夏晴的手,对已经完全呆住的林曼和赵鹏说:

“祝你们新婚快乐。也祝你们的‘合作’,能像榫卯一样牢固。不过据我所知,胶合的家具,通常都用不久。”

说完,我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牵着夏晴的手,在全场宾客诧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宴会厅。

身后,似乎传来了酒杯摔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走出酒店,外面的阳光正好。

我看着身边夏晴恬静的侧脸,心里一片澄明。

那个迟来的真相,终于在今天,大白于天下。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第七章 榫卯与人生

回到老家,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场婚礼,像一场遥远的梦,没有在我的心里留下任何波澜。

我和夏晴的婚礼,如期在我家的小院里举行了。

没有租来的豪车,没有华丽的舞台,也没有昂贵的香槟塔。

只有满院的亲朋好友,和最真诚的祝福。

我爸请来的厨子,做了一桌地道的本地菜,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婚礼那天,夏晴没有穿洁白的婚纱,而是穿了一件我自己亲手为她缝制的、改良过的秀禾服。红色的绸缎上,我用金线绣上了我们两人名字的缩写,藏在牡丹花的纹样里。

她头上戴的,也不是钻石皇冠,而是我用一块上好的黄花梨木,为她雕的一支凤凰步摇。步摇的流苏,会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敲打在她的鬓边。

她看起来,美得像一幅古典的画。

我们的新房里,摆满了我们一起打造的家具。

那张榆木的拔步床,床头我雕的是“百年好合”的图案。

那个顶箱柜,柜门上我刻的是“龙凤呈祥”。

每一刀,每一凿,都倾注了我对未来生活最美好的期盼。

夏晴的茶馆,也成了我的第二个工作室。

我在茶馆的后院,搭了一个小小的木工房。她在一旁烹茶,我就在一旁做木工。

茶香和木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我们的话不多,但常常,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这或许就是我爸说的,对的榫卯。

不需要胶水,不需要钉子,就能靠着彼此的结构,紧紧地契合在一起,经历风雨,也不会分离。

后来,我听师兄弟说起林曼的婚后生活。

据说,赵鹏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风光。他的公司,其实早就负债累累,他娶林曼,很大程度上,也是看中了林曼家里的拆迁款。

那场盛大的婚礼,不过是他为了稳住投资人,演的一出戏。

婚后不久,他们就开始为钱争吵。赵鹏的本性暴露无遗,他指责林曼拜金,林曼则骂他是个骗子。

再后来,听说他们离婚了。

房子被银行收走,林曼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每天挤着地铁上下班。

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给夏晴做一把新的摇椅。

我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感觉,心里只有一片平静。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选择了那条看似光鲜亮丽的捷径,最终却发现,那是一条通往悬崖的路。

而我,选择了这条看似朴实无华的小路,却走得无比踏实,无比安稳。

一年后,夏晴怀孕了。

我放下了手里的所有活,专心照顾她。

我学着做各种有营养的饭菜,每天陪她去河边散步。

她靠在我的怀里,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笑着说:“阿辉,你说,我们的孩子,将来是会喜欢喝茶,还是会喜欢玩木头?”

我抱着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树下,我爸正戴着老花镜,在给即将出生的孙子,做一个小小的木马。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笑着说:“都好。只要他能明白,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多少,而是能创造多少;不是走得多快,而是走得多稳。”

就像榫卯,一凸一凹,一阴一阳。

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最深刻的人生哲理。

找到那个能与你严丝合缝的人,守着一份能让你安身立命的手艺,过一种不急不躁的寻常日子。

这,或许就是人生最好的状态了。

来源:山行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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