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深秋,北京的风裹着银杏叶,在我家28楼的落地窗玻璃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我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摘下蓝牙耳机时,指节还残留着敲键盘的酸麻——为了赶Q4的项目进度,我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第一章 深秋的敲门声
2024年深秋,北京的风裹着银杏叶,在我家28楼的落地窗玻璃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我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摘下蓝牙耳机时,指节还残留着敲键盘的酸麻——为了赶Q4的项目进度,我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突兀得让我愣了一下。这个点来拜访的人不多,妻子周萌去接孩子放学了,快递通常会放在楼下丰巢,谁会直接上门?
我走到玄关,通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人,让我心脏猛地一缩——是小叔,李建军。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里面是件灰色的秋衣,领口微微泛黄。他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包角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长途车上下来。他的头发比去年我回老家时更白了,背也有点驼,站在光洁的电梯间地砖上,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我赶紧打开门,声音比预想中更沙哑:“小叔,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小叔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褶子,像是被岁月揉皱的纸:“怕耽误你工作,想着过来看看,要是你忙,我就……”他的话没说完,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客厅——定制的大理石茶几,墙上挂着的抽象画,阳台角落里的跑步机,这些他大概在电视里才见过的东西,让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帆布包的带子勒出了红印。
“不忙,刚开完会。”我侧身让他进来,接过他手里的帆布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老家的红薯干、晒干的花生,还有一瓶用玻璃罐腌的咸菜,罐口封着保鲜膜,缠了好几圈,“您还带这么多东西,路上多沉。”
“家里种的,不值钱,给孩子尝尝。”小叔走进客厅,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踩脏了地板,他没敢坐沙发,而是坐在了沙发旁边的矮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挺得笔直,“萌萌和孩子呢?”
“萌萌去接乐乐放学了,马上就回来。您坐沙发上啊,矮凳不舒服。”我伸手想拉他,他却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坐这儿就行,习惯了。”
我没再勉强,给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他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热水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睛。我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这个男人,是把我从孤儿院门口领回来,一口饭一口水喂大的小叔,是我这辈子最该报答的人。
可我也清楚,小叔从来不是会主动上门的人。他在老家的镇上开了个修鞋铺,每天天不亮就开门,天黑了才关门,挣的都是辛苦钱,却从来没跟我伸过手。这次突然来北京,还特意找上门,肯定是遇到了难事。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空气有点沉闷。小叔喝了几口热水,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杯子,双手在大腿上擦了擦,声音有点发颤:“小宇,小叔这次来,是……是想跟你借点钱。”
我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是为了钱。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叔,您要多少?出什么事了?”
小叔的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是一双旧皮鞋,鞋头有点磨损,是我去年给他买的,他一直舍不得穿。“是你小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你小婶上个月查出了胃癌,早期,医生说要做手术,还要化疗,大概需要……需要30万。”
30万。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里。我年薪200万,在外人看来,30万不过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小叔,您别着急,小婶的病得治。”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只是……只是我现在手里的现金,可能没那么多,我得跟您说说我的情况。”
小叔抬起头,眼里的光暗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你说,我知道你在大城市开销大。”
我走到书房,拿出我的银行卡账单和贷款合同,放在小叔面前:“小叔,您看,我去年买这套房子,首付贷了200万,每月房贷要还1万2;乐乐上的私立幼儿园,每年学费12万;我开的公司去年刚扩张,投了500万进去,现在现金流很紧张,上个月还跟银行贷了100万周转。我卡里现在能用的现金,大概只有5万多,还是留着应急的。”
我指着账单上的数字,一项项跟他解释:“不是我不想帮您,是我真的拿不出30万。您要是需要几万块周转,我现在就能转给您,可30万……我得想想办法,比如把手里的股票套现,或者跟朋友借,但这需要时间。”
小叔看着账单上的数字,眼神有点茫然,他大概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贷款条款,却能看懂我语气里的为难。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没事,小宇,我知道你不容易。大城市买房压力大,你还要养孩子、开公司,是小叔为难你了。”
他说着,就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帆布包:“我就是来问问,没别的意思。你忙你的,我……我去车站,回老家。”
“小叔,您别急着走啊,萌萌和乐乐马上就回来了,吃完饭再走。”我赶紧拉住他,心里又酸又涩,“小婶的病不能拖,30万我来想办法,您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
小叔却摇了摇头,挣脱我的手,脚步有点踉跄:“不用了,小宇。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跟亲戚们凑凑。你别管了,好好工作,照顾好萌萌和孩子。”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我追上去,想把那5万先转给他,他却坚决不要:“这钱你留着应急,我不能要。小宇,小叔没白养你,你有出息了,小叔就高兴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我站在玄关,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上停留在转账界面。窗外的风更大了,银杏叶落在玻璃上,像一行行没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小叔不是不想要,是怕给我添麻烦。他这辈子,从来都是为别人着想,从来没为自己活过一天。而我,这个他扶养了18年,如今年薪200万的侄子,却连他急需的30万都拿不出来。
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靠在墙上,眼泪差点掉下来。
第二章 煤油灯里的童年
周萌带着乐乐回来的时候,我还站在玄关,手里攥着小叔留下的那罐咸菜。乐乐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喊着“爸爸”,我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他抱起来。
“小叔呢?怎么走了?”周萌放下书包,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我特意绕路买了他爱吃的酱肘子,还想留他吃饭呢。”
我把小叔来借钱的事跟周萌说了,还有我手里的财务状况。周萌听完,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我理解你的难处,也知道小叔对你的恩情。30万确实不是小数目,咱们现在的现金流确实紧张,但小婶的病不能拖,咱们得想办法。”
“我想把手里的股票套现,虽然现在行情不好,可能会亏一点,但能凑出20万左右,剩下的10万,我跟朋友借借,应该能凑齐。”我抱着乐乐,手指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只是股票套现需要时间,大概要一周左右,我怕小叔那边等不及。”
“我明天跟我爸妈说说,看他们能不能先借点,凑凑应急。”周萌说,“小叔是你的恩人,也是咱们家的恩人,这忙咱们必须帮。”
我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点。周萌一直很通情达理,从来没因为我贴补老家的事跟我吵过架,这也是我一直很感激她的地方。
晚上,乐乐睡了,我和周萌坐在客厅里,翻着老照片。相册里有一张我和小叔的合影,是我十岁生日那天拍的。照片里的我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服,是小叔用修鞋攒的钱买的,我笑得一脸灿烂;小叔站在我旁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还是黑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看着照片,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煤油灯照亮的童年。
我三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孤儿院的日子很苦,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满是蚊子,我总是缩在角落里,看着别的孩子被领养,心里又羡慕又难过。
五岁那年冬天,小叔来孤儿院了。他是跟着村里的人来城里打工,听说孤儿院有个亲戚的孩子,就特意过来看看。他当时才22岁,穿着一件旧棉袄,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站在院长办公室里,局促得像个孩子。
院长把我领过去,说:“建军,这就是小宇。”我躲在院长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他蹲下来,从布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递到我手里,声音很轻:“小宇,跟小叔回家好不好?小叔给你买糖吃。”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就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跟着小叔回了他在镇上的出租屋——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只有一张床,一个煤炉,还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小叔在镇上的修鞋铺打工,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晚上十点才回来,回来后还要给我洗衣服、做饭。
那时候,小叔的工资一个月只有300块,大部分都花在我身上。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总是给我买牛奶、买鸡蛋,怕我营养不良。冬天的时候,我的手脚容易冻裂,他每天晚上都会把我的脚揣在他怀里,用体温焐热。
我上小学的时候,小叔攒钱给我买了一个新书包,是镇上最好看的那种,我背着书包去学校,同学们都很羡慕。有一次,我跟同学打架,把人家的脸抓伤了,对方家长找上门,要小叔赔医药费。小叔没骂我,只是跟对方家长道歉,然后把自己攒了很久的50块钱赔给了人家。晚上,他坐在煤油灯旁,给我缝补被扯破的衣服,说:“小宇,以后别跟人打架了,有什么事跟小叔说,小叔帮你解决。”
我看着他手上的针,还有他眼角的疲惫,眼泪掉了下来,说:“小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小叔特别高兴,每次去开家长会,都会穿着他最好的那件衣服,坐在教室里,听得特别认真。有一次,老师说我有考上重点高中的潜力,就是需要补补课,学费要500块。小叔没犹豫,第二天就把钱交了——那是他修了三个月鞋子攒下来的钱。
高中的时候,我去了县城读书,要住校。小叔每个月都会骑自行车去学校看我,给我带他腌的咸菜、炒的花生,还有一些零花钱。他每次都不进宿舍,就在校门口跟我说几句话,然后就匆匆回去,说修鞋铺离不开人。有一次,我看着他骑自行车离开的背影,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有了白丝,心里特别酸——那时候,他才35岁,却比同龄人老了很多。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小叔哭了,他拿着通知书,在修鞋铺里给每个来修鞋的人看,说:“我侄子考上北京的大学了!”那时候,他的修鞋铺已经是自己的了,虽然不大,但足够维持生活。他给我凑了学费和生活费,还特意给我买了一件新西装,说:“去了北京,要穿得体面一点。”
我到北京上大学后,小叔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生活。我知道他不容易,就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发传单、做家教,尽量不花他的钱。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小宇,别太累了,钱不够跟小叔说。”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从实习生做起,每天加班到半夜。小叔知道我工作忙,很少给我打电话,只是偶尔给我寄点老家的东西。后来,我创业开了公司,生意越来越好,年薪也涨到了200万,我想接小叔来北京住,他却不肯,说:“我在老家住惯了,修鞋铺也离不开我,你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
去年,小叔娶了小婶——小婶是镇上的一个寡妇,人很善良,对小叔很好。我特意回老家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给他们包了一个大红包,小叔却不肯要,说:“你刚买了房子,用钱的地方多,我自己有钱。”最后,我还是硬把红包塞给了小婶。
我以为,小叔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没想到,小婶会突然查出胃癌。
想到这些,我靠在周萌的肩膀上,说:“小叔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在孤儿院,根本不会有今天。现在他需要帮忙,我却拿不出钱,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周萌拍了拍我的背,说:“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咱们现在不是在想办法吗?等股票套现了,再跟我爸妈借点,很快就能凑齐30万。小叔会理解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很愧疚。我知道,小叔肯定不会怪我,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这关——那个在煤油灯下给我缝衣服、骑自行车给我送咸菜的小叔,那个把所有最好的都给我的小叔,我怎么能让他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等上一周?
第三章 现实的鸿沟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券商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把我手里的股票套现。券商说,现在行情不好,套现可能会亏损15%左右,问我要不要再等等。我咬咬牙,说:“不用等了,尽快处理,越慢越好。”
挂了电话,我又给几个好朋友打电话,问他们能不能借点钱。朋友们都很够意思,有的借了3万,有的借了2万,很快就凑了10万。加上股票套现的20万,30万差不多就能凑齐了。
我心里稍微松了点,给小叔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小叔的声音很沙哑,像是没睡好。
“小宇,有事吗?”
“小叔,小婶的病怎么样了?我这边已经在凑钱了,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凑齐30万,您别着急。”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小叔的声音:“小宇,不用了,钱我已经凑齐了。”
“凑齐了?怎么凑的?”我很惊讶,小叔在老家没什么亲戚,能凑齐30万不容易。
“我把修鞋铺卖了,还跟村里的人借了点,差不多够了。”小叔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修鞋铺是小叔的命根子,他从22岁就开始修鞋,干了快30年,那间修鞋铺不仅是他的收入来源,更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居然为了小婶的医药费,把修鞋铺卖了。
“小叔,您怎么能把修鞋铺卖了呢?那是您一辈子的心血啊!”我急了,“我这边马上就能凑齐钱了,您把修鞋铺买回来啊!”
“不用了,卖都卖了,再说,我也老了,修不动鞋了。”小叔说,“小婶的手术定在下周,我这几天就要带她去省医院。小宇,你忙你的,不用过来,等手术结束了,我再跟你说。”
“小叔,我……”我想说我要回去看他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公司最近在赶一个重要的项目,我根本走不开。
“小宇,别觉得愧疚,”小叔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有你的难处,小叔理解。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小叔已经很骄傲了。好好工作,照顾好萌萌和乐乐,就是对小叔最好的报答。”
挂了电话,我坐在椅子上,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能想象到,小叔是怎么跟人讨价还价,把他经营了一辈子的修鞋铺卖掉的;我能想象到,他是怎么放下尊严,跟村里的人借钱的。而我,这个他扶养大的侄子,却只能在电话里说几句没用的话。
周萌走过来,看到我脸色不好,问:“怎么了?小叔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把小叔卖修鞋铺的事跟她说了,周萌也沉默了。她说:“要不,咱们把股票套现的钱给小叔寄过去,让他把修鞋铺买回来?”
“他肯定不会要的。”我摇摇头,“小叔的脾气你知道,他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欠我的。他觉得,我现在有家庭、有公司,不容易,不想给我添麻烦。”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北京的夜景很亮,高楼大厦的灯光闪烁,像一片星海。可我知道,在这片繁华的背后,有我小叔这样的人,他们在底层默默付出,用自己的一辈子,托起了别人的梦想。
我想起我刚创业的时候,公司遇到了资金危机,濒临破产。我跟小叔打电话,说我想放弃了。小叔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说:“小宇,小叔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创业,但是小叔知道,做什么事都不能半途而废。你要是没钱了,小叔这里还有点积蓄,你拿去用。”
后来,他真的给我打了5万块钱——那是他当时所有的积蓄。我拿着那笔钱,重新振作起来,加班加点地改方案,跑客户,终于把公司救了回来。现在,公司越做越大,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可我却连小叔最需要的帮助都没能及时给到。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小叔之间,已经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不是因为我有钱了,他没钱了,而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不一样了。我每天面对的是项目、资金、合同,而他面对的是修鞋铺、咸菜、老家的亲戚。我以为我在努力奋斗,是为了能更好地报答他,可到头来,却连他最需要的30万都拿不出来。
第二天,我让财务把股票套现的20万和朋友借的10万,一共30万,转到了小叔的银行卡里。我给小叔发了条短信,说:“小叔,这30万您拿着,先把跟村里人的钱还了,剩下的留着给小婶化疗。修鞋铺要是能买回来,就买回来,要是不能,就再想别的办法。您别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叔没回复短信,也没把钱退回来。我知道,他是收下了,只是不好意思跟我说。
一周后,我给小叔打电话,问小婶的手术情况。小叔说:“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您多照顾小婶,别太累了。”我说。
“嗯,你放心吧。”小叔顿了顿,又说,“小宇,那30万我收到了,谢谢你。等我以后有钱了,会还给你的。”
“小叔,您说什么呢,这钱不用还。”我赶紧说,“您把小婶照顾好,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好受了点。虽然没能及时帮到小叔,没能阻止他卖掉修鞋铺,但至少,我能帮他还清债务,让他和小婶能安心养病。
第四章 修鞋铺里的尊严
今年春节,我带着周萌和乐乐回了老家。小叔和小婶已经从省医院回来了,小婶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能帮着小叔做些家务。
我去小叔家的时候,发现他住的还是以前的老房子——一间两层的砖瓦房,院子里种了些蔬菜,墙角堆着一些柴火。小叔看到我们,特别高兴,赶紧让小婶去做饭,自己则拉着乐乐,给乐乐拿糖吃。
吃饭的时候,小叔跟我说,他没把修鞋铺买回来——原来的修鞋铺被一个年轻人买了,改成了奶茶店,生意还不错。他现在在镇上的一个菜市场门口,摆了个修鞋摊,每天早上出摊,下午就回来照顾小婶。
“虽然挣得不多,但够我和你小婶生活了,还能攒点钱,给你小婶复查。”小叔笑着说,眼里没有一点抱怨。
我看着小叔,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他之所以不去找份轻松的工作,而是坚持修鞋,是因为修鞋是他一辈子的手艺,是他的尊严。他不想靠别人,只想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下午,我跟小叔去了他的修鞋摊。修鞋摊就在菜市场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修鞋的工具,旁边有一个小马扎。小叔穿上他的旧围裙,拿起一双要修的鞋子,开始缝补。他的动作很熟练,手指虽然粗糙,却很灵活,一针一线都缝得很仔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很多人都认识小叔,都跟他打招呼:“建军,又来修鞋了?”
小叔笑着点头:“是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有个阿姨拿来一双高跟鞋,鞋跟断了,说:“建军,帮我修修这双鞋,明天还要穿呢。”
小叔接过鞋子,看了看,说:“没问题,半小时后来拿。”
阿姨走后,我跟小叔说:“小叔,您别在这里摆摊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了。我给您在镇上租个门面,您再开个修鞋铺,好不好?”
小叔摇摇头,说:“不用了,在这里摆摊挺好的,不用交房租,还能跟街坊邻居聊聊天。再说,我现在每天下午要回去照顾你小婶,摆摊时间自由。”
“可是这里太辛苦了,冬天冷,夏天热。”我说。
“没事,我都习惯了。”小叔笑着说,“小宇,小叔知道你好心,但是小叔有自己的活法。我修了一辈子鞋,靠这双手吃饭,心里踏实。要是靠你养活,我心里不自在。”
我看着小叔专注修鞋的样子,心里突然明白了——小叔要的不是我的钱,不是我的帮助,而是他自己的尊严。他不想因为我有钱了,就变成我的负担,他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小婶,过自己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跟小叔睡在一个房间。我们聊了很多,聊我小时候的事,聊他修鞋的经历,聊小婶的身体。小叔说:“小宇,你现在过得好,小叔就放心了。以后别总想着给我钱,我不需要。你把萌萌和乐乐照顾好,把公司经营好,就是对小叔最好的报答。”
我说:“小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扛着。”
小叔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我要回北京了。小叔和小婶送我们到村口,小叔给我装了很多他腌的咸菜、炒的花生,还有小婶做的馒头。他握着我的手,说:“小宇,路上小心,到了北京给我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看着小叔和小婶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满是不舍。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经常回来看看他们,陪他们聊聊天,而不是用金钱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
回北京后,我把小叔的修鞋摊拍了照片,放在了我的办公桌前。每次看到照片,我都会想起小叔说的话:“靠这双手吃饭,心里踏实。”这句话,一直提醒着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根,不要忘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后来,我给小叔寄了一台取暖器和一台电风扇,让他冬天摆摊的时候不冷,夏天不热。小叔收到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小宇,谢谢你,这东西很实用。”
我笑着说:“小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要是还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现在,我每个月都会给小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和小婶的情况,听听他说修鞋摊的事——今天修了多少双鞋,遇到了哪个街坊邻居,小婶的身体怎么样了。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我听得很认真。
我知道,我和小叔之间的那道鸿沟,不是用金钱能填平的,而是用理解和陪伴。他给了我18年的养育之恩,我能给的,就是让他在晚年的时候,能过得安心、踏实,能保留自己的尊严。
第五章 传承的温暖
今年夏天,乐乐放暑假,我带着周萌和乐乐回了老家。这次,我特意多留了几天,想好好陪陪小叔和小婶。
小叔的修鞋摊还是在菜市场门口,只是他多了一个帮手——小婶。小婶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每天早上都会跟小叔一起出摊,帮他递递工具,收收钱,有时候还会跟街坊邻居聊聊天。看到他们俩一起修鞋的样子,我心里特别温暖。
有一天,乐乐跑到修鞋摊前,看着小叔修鞋,好奇地问:“爷爷,你为什么要修鞋啊?”
小叔放下手里的工具,笑着说:“因为爷爷会修鞋啊,能帮别人把坏了的鞋修好,别人就能继续穿了。”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爷爷真厉害,我也要学修鞋。”
小叔笑得更开心了,他拿起一个小锤子,递给乐乐,说:“好啊,爷爷教你。”
乐乐拿着小锤子,在小叔的指导下,轻轻地敲着一双旧鞋子,脸上满是认真。我和周萌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祖孙俩,心里满是幸福。
那天晚上,小叔跟我说,他想把修鞋的手艺教给乐乐——不是让乐乐以后靠修鞋为生,而是想让乐乐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我点点头,说:“好啊,乐乐能跟着您学手艺,是他的福气。”
接下来的几天,乐乐每天都会去修鞋摊,跟着小叔学修鞋。小叔教得很认真,从怎么穿针引线,到怎么钉鞋跟,都一点点教给乐乐。乐乐学得也很认真,虽然有时候会把针弄掉,把线缝错,但他从来没放弃过。
临走的时候,乐乐拿着他亲手修好的一双小鞋子,递给小叔,说:“爷爷,这是我修的鞋,你穿穿看。”
小叔接过鞋子,眼眶有点湿润,他穿上鞋子,走了几步,说:“真舒服,乐乐真厉害,比爷爷修得还好。”
乐乐笑得一脸灿烂,说:“爷爷,等我下次回来,再跟你学修鞋。”
我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明白,小叔给我的,不仅仅是18年的养育之恩,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那种靠自己双手吃饭、不卑不亢、善良坚韧的精神。而这种精神,会通过乐乐,一直传承下去。
回北京后,乐乐经常跟小叔视频,跟他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还会问他修鞋的事。小叔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听,还会给乐乐讲一些修鞋时遇到的趣事。
今年秋天,小叔给我寄了一双他亲手做的布鞋——是给乐乐做的,鞋面是蓝色的,鞋底是千层底,针脚很细密。乐乐收到后,特别高兴,每天都穿着,说:“这是爷爷给我做的鞋,最舒服了。”
我给小叔打电话,感谢他给乐乐做的布鞋。小叔笑着说:“没什么,就是闲的时候做的,乐乐喜欢就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乐乐穿着布鞋跑跳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暖。我知道,小叔的爱,就藏在这双布鞋里,藏在他的修鞋摊里,藏在他对我和乐乐的牵挂里。
现在,我的公司已经很稳定了,年薪也涨到了300万。我想接小叔和小婶来北京住,他们还是不肯,说:“在老家住惯了,有街坊邻居,还有修鞋摊,挺好的。”
我不再勉强他们,只是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点钱,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花,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还会经常回去看他们,陪他们聊聊天,帮他们做点家务。
我知道,我永远也报答不完小叔的养育之恩,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和小婶在晚年的时候,能过得幸福、安心。我会把他给我的爱和精神,传承给乐乐,让乐乐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钱,而是亲情,是靠自己双手创造生活的勇气和尊严。
深秋的时候,我又收到了小叔寄来的咸菜和花生。打开包裹,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小叔写的:“小宇,天凉了,注意身体。乐乐的布鞋要是小了,跟我说,我再给他做一双。”
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知道,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有多成功,小叔永远是那个在老家等我、牵挂我的人,永远是那个给我温暖和力量的人。
而我,也会永远记得,那个在煤油灯下给我缝衣服的小叔,那个在修鞋铺里为我骄傲的小叔,那个用一辈子的爱和付出,托起我人生的小叔。
第六章 岁月里的守望
日子像老家门前的那条小河,缓缓流淌,不疾不徐。转眼,乐乐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小叔的修鞋摊还在菜市场门口,只是他的头发更白了,背也更驼了,小婶的身体却越来越好了,每天都会陪着小叔出摊,两个人说说笑笑,成了菜市场门口一道温暖的风景。
今年清明,我带着周萌和乐乐回了老家,给父母扫墓。小叔和小婶也一起去了,小叔拿着扫帚,把父母坟前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又给父母磕了三个头,说:“哥,嫂,你们放心,小宇现在过得很好,乐乐也很懂事,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我看着小叔的背影,心里满是感动。父母去世后,小叔就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不仅照顾我长大,还一直守护着父母的坟茔,每年清明都会来扫墓,从未间断。
扫墓回来的路上,小叔跟我说,他想在老家盖一栋新房子——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和乐乐。“你们每次回来,住的地方都挤,盖栋新房子,你们回来就能住得舒服点。”他说。
我赶紧说:“小叔,不用了,我们回来住几天就走,不用特意盖房子。”
“要盖的,”小叔很坚持,“我已经跟村里说了,宅基地也批下来了,等过几天就开工。钱你不用管,我这几年攒了点,加上你给的钱,够了。”
我知道,小叔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我只能说:“小叔,盖房子的时候,我回来帮忙。”
小叔点点头,笑着说:“好。”
暑假的时候,新房子开工了。我特意请假回了老家,帮小叔监工。小叔每天都去工地,看着工人砌墙、盖顶,比自己住还上心。小婶则每天给工人做饭,忙前忙后,脸上却满是笑容。
乐乐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工地,拿着小铲子,在旁边玩沙子,还时不时地问小叔:“爷爷,新房子什么时候能盖好啊?我想住新房子。”
小叔笑着说:“快了,等你放寒假回来,就能住了。”
新房子盖了四个月,终于在年底的时候完工了。是一栋两层的小楼,白墙红瓦,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有一棵小叔特意种的银杏树——他说,银杏树长得慢,能活很多年,等乐乐长大了,树也长大了,就能在树下乘凉了。
搬新家那天,小叔请了村里的人来吃饭,大家都来恭喜他,说他终于盖了新房子。小叔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他拿着酒杯,走到我面前,说:“小宇,新房子盖好了,以后你回来,就有地方住了。”
我接过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小叔,谢谢您。”
“谢什么,”小叔笑着说,“你是我的侄子,我不疼你疼谁。”
那天晚上,我和小叔住在新房子里,躺在宽敞的卧室里,看着窗外的月亮,聊了很久。小叔说:“小宇,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就修了一辈子鞋,养了你18年。现在,我盖了新房子,你小婶的身体也很好,乐乐也很懂事,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说:“小叔,您太谦虚了。如果不是您,我根本不会有今天。您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
小叔摇摇头,说:“我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人这一辈子,不管穷富,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身边的人,就够了。”
我点点头,心里很认同。小叔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他的话里,满是人生的智慧。
现在,我每个季度都会回一次老家,看看小叔和小婶,住住新房子。每次回去,小叔都会给我做我小时候爱吃的菜,小婶会给我缝一些鞋垫,乐乐则会跟着小叔去修鞋摊,学修鞋,听小叔讲老家的趣事。
有一次,我跟小叔一起去修鞋摊,看到一个年轻人来修鞋,他认出了小叔,说:“李师傅,您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的鞋坏了,都是您帮我修的,您还不收我的钱。”
小叔笑着说:“记不太清了,修鞋的人太多了。”
年轻人说:“我现在在城里开了家公司,这次回来,特意来看看您。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小叔说:“不用了,我挺好的,谢谢你还记得我。”
年轻人走后,我跟小叔说:“小叔,您看,您帮助过这么多人,大家都记得您。”
小叔笑着说:“我就是修双鞋,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帮到别人,我心里也高兴。”
我看着小叔,心里突然明白,小叔的人生,虽然平凡,却很有意义。他用自己的双手,修好了无数双鞋子,也修好了无数人的生活;他用自己的爱,养育了我,也温暖了身边的人。
今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雪。我给小叔打电话,问他老家冷不冷,修鞋摊还出不出。小叔说:“不冷,新房子有暖气,修鞋摊也出,就是人少点。你别担心,我和你小婶都挺好的。”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大雪,想起了小时候,小叔在煤油灯下给我缝衣服的场景,想起了他骑自行车给我送咸菜的场景,想起了他在修鞋铺里为我骄傲的场景。那些场景,像一颗颗温暖的珍珠,串起了我的童年,也串起了我和小叔之间的亲情。
我知道,岁月会慢慢流逝,小叔会慢慢变老,但他给我的爱和精神,会永远留在我心里,会永远陪伴着我。而我,也会用我的方式,守护着他,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让他在晚年的时候,能过得幸福、安心。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那个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守护你、养育你、爱你的人。而我的小叔,就是这样的人。
来源:三杯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