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姜家庶女姜南姒,睁眼就是大婚,要嫁的人还是前世的夫君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6 15:08 1

摘要: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混杂着我自己的,像是烧开的沸水,在我脑子里翻江倒海。

耳边是吹吹打打的喧闹。

震得我头疼。

我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红。

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被衾,还有身上沉甸甸的,绣着鸳鸯的嫁衣。

这是……

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陌生的房间,这廉价的喜庆,无一不在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闺房。

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混杂着我自己的,像是烧开的沸水,在我脑子里翻江倒海。

我是姜南姒,姜家庶女。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我被嫡母许氏,作为嫡姐姜南月的替身,嫁入靖远侯府。

嫁给那个权倾朝野,冷硬如冰的男人——谢景兰。

我愣住了,愣得像个木雕。

谢景兰。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心里,搅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那是我前世的夫君。

前世,我是姜家嫡女姜南月,风风光光嫁入侯府,却因为痴恋太子,站错了队,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一杯毒酒了却残生的下场。

临死前,谢景兰一身玄色朝服,站在牢门外,目光比三九天的寒冰还要冷。

他说:“姜南月,这是你自找的。”

是啊,是我自找的。

眼瞎心盲,识人不清,落得那般下场,活该。

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重活一回?

还偏偏是重生成了姜家那个最不起眼,活得最卑微的庶女姜南姒,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次嫁给他?

“二小姐,您可算醒了!”

一个穿着桃红比甲的丫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鄙夷。

“吉时都快到了,您怎么还在磨蹭?快让奴婢给您盖上盖头,迎亲的队伍可就在门外候着呢!”

这丫鬟叫金巧,是嫡母许氏身边的人。

前世,她可没少仗着主子的势,给我这个“正牌”嫡小姐脸色看。

如今对着我这个庶女,更是连基本的尊重都懒得装了。

我看着她,前世种种屈辱和不甘,混着今生这具身体原主的懦弱和恐惧,一起涌上心头。

怒火中烧。

但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金巧被我看得有些发毛,拔高了声音:“二小姐,您看什么呢?误了吉时,夫人怪罪下来,您担待得起吗?”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

“急什么?”

“侯府娶的是姜家女,只要我姓姜,今日这门亲,就误不了。”

金巧一愣,似乎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二小姐,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二小姐如今可真是长本事了,马上就是侯府夫人了,自然不把我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了。”

“只是不知道,侯爷要是知道娶的是个冒牌货,还会不会认您这个夫人呢?”

这话,诛心。

我心里一沉。

是啊,我是个冒牌货。

嫡姐姜南月与太子早有私情,抵死不嫁谢景兰,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嫡母许氏无法,又舍不得靖远侯府这门泼天的富贵,便想出了这个偷梁换柱的馊主意。

把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塞进了花轿。

对外宣称,嫡女姜南月偶感风寒,卧床不起。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前世的姜南月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姜南姒。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活得比谁都好。

“金巧,”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冷意,“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份儿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即将过门的侯府夫人,连管教你一个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金巧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大概没想到,我竟敢拿身份压她。

“奴婢……奴婢不敢。”她囁嚅着,气焰消了大半。

“不敢?”我冷笑一声,“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去,给我倒杯水来。”

“要温的。”

金巧咬着唇,不情不愿地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一个下马威,远远不够。

我掀开被子,走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却略带苍白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远不及前世姜南月的明艳动人。

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资本。

金巧端着水进来,态度恭敬了些。

我接过水,慢慢喝着,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嫡母许氏既然敢做出替嫁这种事,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不会让我轻易见到外人,更不会让我有机会说出真相。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任人宰割。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金巧,去把我的陪嫁单子拿来。”我放下茶杯,淡淡地吩咐。

金巧又是一愣:“二小姐,要那个做什么?夫人都已经打点好了。”

“我看看不行吗?”我抬眼,目光沉静如水。

“还是说,我的陪嫁,连我自己都看不得?”

金巧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一个箱笼里翻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越看,心越冷。

前世,我以嫡女身份出嫁,陪嫁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十里红妆,轰动京城。

而现在,这本册子上记录的,不过寥寥十六抬。

其中大半还是些不值钱的布匹瓷器,真正能压箱底的,一样没有。

更可笑的是,连我生母柳姨娘留给我唯一的一对玉镯,都不见了踪影。

那对玉镯,是外祖家传下来的,水头极好,至少值五百两银子。

是柳姨娘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念想和依靠。

许氏,她真是欺人太甚!

“金巧,”我合上册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单子上这对羊脂玉镯,怎么不见了?”

金巧眼神闪躲:“许是……许是夫人觉得不合规制,给您换了别的。”

“换了什么?”我追问。

“换了……换了一对赤金的镯子。”

我冷笑。

赤金?

拿一对最多值五十两的赤金镯子,换我娘五百两的羊脂玉镯?

真是好一笔划算的买卖。

“去,把夫人请来。”我将册子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就说,这亲,我不结了。”

金巧吓得脸色惨白。

“二小姐,您……您疯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要么,把玉镯还给我。”

“要么,你们就等着靖远侯府上门问罪,说姜家悔婚,欺君罔上!”

欺君罔下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金巧魂飞魄散。

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我看着她狼狈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知道,我这是在赌。

赌许氏不敢把事情闹大。

赌她在这最后关头,为了姜家的颜面和富贵,只能选择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嫡母许氏带着几个嬷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一脸怒容,看到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姜南姒!你长本事了,敢在这个时候跟我耍脾气?”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娘还在我手里,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让她生不如死!”

又是这一套。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套说辞拿捏得死死的。

为了生母柳姨娘,我步步退让,最终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这一世,我不会了。

我抬起头,迎上她喷火的目光,平静地说:“母亲,我只要我娘留给我的那对玉镯。”

“那是我的东西,不是吗?”

许氏气得直笑:“你的东西?你和你娘都是我的!我让你们生就生,让你们死就死!”

“现在,立刻,给我盖上盖头滚上花轿!”

“否则,我立刻就让人打断柳氏的腿!”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心里一片冰冷。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母亲,您真的以为,我今天走出这个门,还有回头路吗?”

“我替姐姐嫁入侯府,是欺君之罪。一旦败露,整个姜家都要给我陪葬。”

“我已经是必死之人了,您觉得,我还会怕您的威胁吗?”

许氏愣住了。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懦弱的姜南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娘的那对玉镯还给我。另外,我出嫁后,您必须保证我娘在府里衣食无忧,不受任何人欺负。”

“否则……”我顿了顿,笑了笑,“否则,我不介意在拜堂的时候,‘不小心’把盖头弄掉。”

“到时候,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空气,瞬间凝固了。

许氏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淬出毒来。

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得很。”

“姜南姒,我真是小看你了。”

她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嬷嬷说:“去,把那对镯子拿来。”

然后又看着我,冷冷地说:“你的要求,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记住自己的本分,进了侯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

“否则,就算你成了侯府夫人,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娘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点点头:“母亲放心,我比谁都希望姜家好好的。”

因为姜家倒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很快,嬷嬷拿来了一个锦盒。

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那对温润通透的羊脂玉镯。

我拿起来,仔细地戴在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我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许氏不耐烦地催促。

我点点头,任由她们给我盖上盖头,扶着我走了出去。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前世今生,纠缠不休。

谢景兰,我又来嫁给你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要活下去。

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外,吹打声震耳欲聋。

我被扶上花轿,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轿子晃晃悠悠地起行,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前世,我坐在花轿里,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太子的思念,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怎样的修罗场。

而现在,我清醒得可怕。

我知道谢景兰是个怎样的人。

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娶姜家女,不过是为了拉拢我父亲,吏部尚书姜文远的势力,为他所用。

他对妻子,没有半分情意。

我这个冒牌货,一旦被他发现,下场只有一个——死。

我该怎么办?

我能瞒多久?

轿子一路颠簸,我的思绪也一路纷乱。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喜娘高亢的唱喏声。

“吉时到——!新娘下轿——!”

我的心,猛地一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用看,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谢景兰。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心很暖,干燥而有力,与他的人一样,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握住我的手,将我牵出花轿。

隔着红盖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姿挺拔如松。

周围是宾客的喧哗和道贺声。

我被他牵着,跨过火盆,走过长长的红毯,一步一步,走向拜堂的大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跟着喜娘的唱喏,机械地做着动作。

夫妻对拜时,我隔着盖头,似乎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如芒在背。

我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礼成之后,我被送入了新房。

房间里燃着龙凤喜烛,一片喜气洋洋。

我被扶到床边坐下,喜娘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和……他。

我能感觉到,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那沉默,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我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他在我面前站定。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会做什么?

是直接掀开我的盖头,质问我?

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一只玉如意,轻轻挑开了我的盖头。

刺眼的烛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我适应了光线,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谢景兰。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俊美得如同天神,只是那双眼睛,太冷,太沉。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着我,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仿佛在看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你……”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沙哑。

“叫什么名字?”

我愣住了。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不认识我?

不对,他娶的是姜家嫡女姜南月,怎么会不认识?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难道前世,他根本就没正眼看过我?

以至于,他连自己的妻子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这个念头,让我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但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如果他记不清姜南月的长相,那我是不是……可以蒙混过关?

我压下心头的狂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臣妾……姜南姒。”

我报上了这个名字。

这个属于我的,庶女的名字。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冒用姜南月的名字,一旦被拆穿,罪加一等。

而姜南姒这个名字,至少给了我一个转圜的余地。

我可以解释,是家中长辈的意思,为了冲喜,或是别的什么借口。

虽然牵强,但总比直接欺君要好。

谢景兰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姜南姒?”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

“我记得,圣上赐婚的,是姜家嫡女,姜南月。”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

我该怎么解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

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凉薄。

“姜尚书,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没有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他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他端起一杯,递到我面前。

“喝了这杯合卺酒,从今往后,你就是靖远侯府的夫人。”

“至于你是姜南月,还是姜南姒……”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对我来说,并无分别。”

我彻底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追究了?

他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个冒牌货?

为什么?

我看不懂他。

前世,我以为我嫁给了他,就了解他。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接过酒杯,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怕我下毒?”

我摇摇头,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像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他也喝尽了杯中酒。

然后,他放下酒杯,走到床边,径自脱下了外袍。

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要做什么?

难道……

我不敢想下去。

前世,我们虽然是夫妻,却相敬如冰,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他对我,只有厌恶和疏离。

这一世,难道会有所不同?

他脱下外袍,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露出了结实而流畅的胸膛线条。

他没有看我,直接躺到了床上,占据了床铺的大半。

“熄灯。”

他闭上眼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我说话。

我走到桌边,吹熄了龙凤喜烛。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点清辉。

我站在黑暗中,手足无措。

床上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就这么站着,站了很久。

直到双腿发麻,才挪到床边,在最外侧,和衣躺下。

我不敢靠他太近,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也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

这个男人,是我两世的夫君。

可我对他,却陌生得像是第一次见面。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明明知道我是替嫁,却不揭穿,不发作。

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是什么呢?

我想不明白。

这一夜,我彻夜无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谢景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这种复杂的情绪,连我自己都理不清。

一个丫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用具。

她看到我已经醒了,连忙福身行礼。

“奴婢春熙,见过夫人。”

春熙?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她是我生母柳姨娘身边的小丫鬟,自小跟着我。

这次我出嫁,柳姨娘怕我受委屈,特意求了许氏,让她跟过来照顾我。

她是这侯府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起来吧。”我让她起身,声音温和了许多。

春熙伺候我洗漱更衣。

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有些恍惚。

从今天起,我就是靖远侯府的夫人,姜南姒了。

“夫人,该去给老夫人敬茶了。”春熙提醒我。

我点点头。

靖远侯府的老夫人,是谢景兰的祖母,也是这侯府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长辈。

前世,她对我还算和善。

只是后来,我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做了太多糊涂事,才渐渐冷了她的心。

这一世,我必须要好好笼络住她。

她是我在这侯府立足的,最大依仗。

我跟着春熙,来到老夫人的松鹤堂。

堂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都是侯府的旁支亲戚,和几位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

谢景兰一身墨色常服,站在老夫人身边,面无表情。

看到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

我顶着这些目光,走到堂中,规规矩矩地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孙媳姜氏,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她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没有立刻让我起来。

她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

久到我膝盖都开始发麻。

“抬起头来。”她终于开口,声音苍老而威严。

我依言抬起头。

老夫人看着我的脸,眉头微微皱起。

“你就是姜家的……二小姐?”她问。

我心里一咯噔。

她也看出来了?

我硬着頭皮回答:“是,孙媳是姜家庶女,姜南姒。”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庶女?”

“怎么会是庶女?不是说娶的嫡女吗?”

“姜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侯府!”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指甲却深深掐进了肉里。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过的第一关。

谢景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为我解围的意思。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只能靠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回祖母,孙媳确实是庶女。”

“姐姐南月偶感风寒,卧床不起,父亲母亲担心误了吉时,冲撞了侯府的贵气,才出此下策,让孙媳替嫁过来。”

“此事,确实是姜家不对。但父亲母亲也是一片爱护之心,并非有意欺瞒。”

“还请祖母和侯爷,看在姜家一片赤诚的份上,恕罪。”

我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既承认了错误,又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还顺便给姜家戴了顶高帽子。

堂内的议论声,小了许多。

老夫人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似乎没想到,一个庶女,竟有这般胆识和口才。

她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谢景兰。

“景兰,此事,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谢景兰身上。

他才是这件事的,最终裁决者。

谢景兰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祖母,孙儿以为,娶妻娶贤。”

“她是嫡是庶,并不要紧。”

“要紧的是,她能不能当好这个靖远侯府的当家主母。”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包括我。

我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为我说话?

为什么?

老夫人也有些意外。

她看了看谢景兰,又看了看我,最终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景兰都这么说了,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起来吧。”

我心里一松,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谢祖母。”

我站起身,由春熙扶着,走到老夫人面前,接过她递来的茶,恭恭敬敬地奉上。

“祖母请喝茶。”

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戴在了我的手上。

“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以后,好好跟景兰过日子,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我连忙跪下谢恩。

“谢祖母赏。”

我知道,这个镯子,代表着老夫人对我的认可。

从今天起,我这个冒牌货,才算是真正在侯府,有了一个名分。

敬完茶,认了亲,接下来就是管家权的交接。

前世,因为我不懂庶务,又不得谢景兰喜欢,管家权一直都由府里的张嬷嬷代管。

张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在府里几十年,根基深厚,人脉广博。

我一个新妇,想要从她手里拿过管家权,难如登天。

果不其然,老夫人开口了。

“南姒啊,你刚过门,对府里的事还不熟悉。这管家权,就先让张嬷嬷帮你担着。”

“你跟着她,多学多看,等过一两年,熟悉了,再交给你。”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但我知道,一旦我点了头,这个管家权,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没有管家权,我就只是个空有虚名的侯夫人,在这府里,寸步难行。

我不能退。

我抬起头,看着老夫人,微笑着说:“祖母说的是。孙媳初来乍到,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跟张嬷嬷多学习。”

“不过……”我话锋一转。

“孙媳在闺中时,也曾帮着母亲打理过一些庶务,对账本还算熟悉。”

“不如这样,祖母把上个月的府内开支账本给孙媳看看,也让孙媳心里有个数,知道这侯府一大家子,一个月大概要花销多少。”

“以后跟张嬷嬷学习起来,也能更快上手。”

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一个新妇,想要了解家里的开支,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夫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也好。张嬷嬷,去把账本拿来。”

张嬷嬷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厚厚一摞账本,走了回来。

她将账本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这便是上个月的账本,您请过目。”

我点点头,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我心里就有了数。

这账本,做得天衣无缝。

每一笔开销,都有理有据,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我知道,问题就出在这“天衣无缝”上。

前世,我虽然不管家,但也知道,靖远侯府家大业大,关系错综复杂。

每个月,总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开支。

而这本账,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这说明,有人在做假账。

而且,做假账的人,手段非常高明。

我合上账本,抬头看向张嬷嬷。

“嬷嬷这账,做得真是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张嬷嬷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夫人谬赞了。老奴管家几十年,不敢说有功,但求无过。”

我笑了笑,拿起账本,指着其中一页。

“只是,我有一处不明白,想请教嬷嬷。”

“上月十五,厨房采买了一批东海运来的鲜虾,共计五十斤,花费二十两银子。可我记得,十五那日,京城大雨,东海的船,根本进不了港。”

“不知道这批虾,是从何而来?”

我的话音一落,张嬷嬷的脸,瞬间就白了。

堂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张嬷嬷身上。

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谢景兰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似乎没想到,我竟能从这滴水不漏的账本里,找出破绽。

张嬷嬷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许是……许是老奴记错了日子……”

“记错了?”我步步紧逼,“这账本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十五那日。”

“嬷嬷管家几十年,难道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会记错吗?”

“还是说,这批虾,根本就不存在?”

“这二十两银子,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袋?”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张嬷嬷的心上。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老夫人明鉴!老奴……老奴冤枉啊!”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将手里的佛珠,重重拍在桌子上。

“够了!”

“张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嬷嬷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她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做假账来欺上瞒下。

这种事,在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是不能容忍的。

“来人!”老夫人怒喝一声,“把张氏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赶出侯府!”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上前来,架起瘫软如泥的张嬷嬷,就往外拖。

张嬷嬷哭喊着求饶,但无济于事。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板子落肉的声音,和她凄厉的惨叫。

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雷霆手段,给镇住了。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敬畏。

我知道,我立威的目的,达到了。

我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请罪。

“祖母,孙媳初来乍到,就惹出这等事端,惊扰了您,是孙媳的不是。”

老夫人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她叹了口气。

“起来吧,不怪你。”

“是我老了,识人不清,才让这等刁奴,蒙蔽了这么多年。”

她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递到我面前。

“这府里的库房钥匙,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

“以后,这侯府的内宅,就由你来当家。”

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接过了那串沉甸甸的钥匙。

这不仅是钥匙,更是权力,是地位,是我在这侯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谢祖母信任,孙媳一定尽心尽力,不负所托。”

从松鹤堂出来,天已经大亮。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握着手里的钥匙,感觉自己的未来,也像这阳光一样,充满了希望。

春熙跟在我身后,一脸崇拜。

“夫人,您太厉害了!奴婢都看呆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点手段,跟前世在后宫里见过的那些阴谋诡计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正走着,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站住。”

我回头,看到谢景兰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负手而立,墨色的衣袍在晨光中,显得越发深沉。

“侯爷有何吩咐?”我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个子很高,我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我垂下眼帘,轻声说:“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

“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女,竟能一眼看出账本的破绽,还能借力打力,一举拿下管家权。”

“姜南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目光,像两把利剑,似乎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我心里一紧,知道他开始怀疑我了。

我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倔强。

“侯爷,我虽是庶女,但并非愚笨之人。”

“我娘在府中不受宠,我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艰难。若不学得精明些,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至于账本的事,不过是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让侯爷见笑了。”

我这番话,半真半假。

既解释了我的能力来源,又卖了一波惨,博取同情。

谢景兰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个漩涡,要把我吸进去。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是吗?”

他这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我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

“记住一点,安分守己,做好你的侯夫人。”

“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已经足够让我不寒而栗。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男人,太敏锐,太危险。

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无所遁形。

看来,以后的日子,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接管了侯府的内务,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张嬷嬷管家多年,早已在府里安插了无数亲信。

上到管事,下到采买,几乎都是她的人。

这些人,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把侯府的内库,当成了自己的钱袋子。

我想要彻底整顿,绝非一日之功。

我没有急着动手。

我知道,枪打出头鸟。

我刚来,根基不稳,如果大刀阔斧地改革,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我这个新夫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决定,从最细微处着手。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重新制定了府内各处的用度标准。

从主子们的月例,到下人们的吃穿用度,都做了详细的规定。

每一笔开销,都必须有明确的记录和凭证。

这样一来,虽然不能杜绝贪腐,但至少能堵住大部分的漏洞。

第二件事,是提拔新人。

我让春熙去暗中观察,找出那些踏实肯干,但因为没有门路而被埋没的下人。

然后,找个由头,将他们提拔到一些关键的位置上。

比如采买,库房管理等。

这些人,对我感恩戴德,自然会尽心尽力地为我办事。

慢慢地,我在府里,总算有了自己的人手。

当然,我的这些动作,也引起了那些旧势力的不满。

他们不敢明着跟我作对,就暗地里给我使绊子。

今天厨房的菜咸了,明天花园里的花败了。

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层出不穷。

我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

我只是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一一记在心里。

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天,我正在对账,春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我放下笔,皱了皱眉。

“是……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那只波斯猫,死了!”

“什么?”我心里一惊。

那只波斯猫,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会突然死了?

“怎么死的?”我追问。

“听说是……吃了厨房送去的鱼,中毒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冲着我来的。

我接管内务之后,厨房就是我重点整顿的地方。

如今出了事,我这个当家主母,难辞其咎。

“走,去看看。”

我立刻起身,带着春熙,赶往松鹤堂。

我到的时候,松鹤堂已经围满了人。

老夫人抱着猫的尸体,哭得老泪纵横。

谢景兰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几个管事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厨房的管事李妈妈,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我走上前,跪下请罪。

“祖母,孙媳来迟,请您恕罪。”

老夫人看到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指着我就骂。

“你还有脸来!”

“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的?”

“连只猫都保不住,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我低着头,任由她责骂,没有辩解。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等她骂累了,谢景兰才开口。

“祖母,您先别动气,伤了身子。”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猫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谁下的毒。”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老夫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对,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种阴毒的手段!”

谢景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姜南姒,你是当家主母,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查。”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如果查不出真凶,你就自己去祠堂领罚。”

我心里一沉。

三天?

这么短的时间,要查出真凶,谈何容易?

这分明是在刁难我。

但我没有退路。

我只能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是,臣妾遵命。”

我站起身,开始着手调查。

我先是让人封锁了厨房,将所有相关人员,都集中起来,一一盘问。

然后,我亲自去检查了那只猫的尸体,和它吃剩的鱼。

猫的死状,确实是中毒。

而那条鱼,也确实有毒。

毒是砒霜。

我问李妈妈,那条鱼是谁送来的。

李妈妈说,是府外一个相熟的鱼贩子。

我立刻派人去找那个鱼贩子。

但结果是,鱼贩子已经消失了。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所有人都认为,是那个鱼贩子下的毒。

但我不信。

一个外人,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来毒害一只猫。

这背后,一定有内鬼。

而且,这个内鬼,地位不低。

因为,砒霜是管制药品,一般人根本弄不到。

我将厨房所有人的口供,都仔细看了一遍。

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我还是毫无头绪。

春熙急得团团转。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查不出来,侯爷真的会罚您的!”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别急,让我想想。”

我闭上眼睛,将整件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下毒的人,目的是什么?

一,是想嫁祸给我,让我失去老夫人的信任和管家权。

二,是想借此机会,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那么,谁最希望我倒台呢?

无疑是那些被我动了奶酪的旧势力。

但是,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敢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这可是杀头的罪。

除非……

除非他们有恃无恐。

除非,他们背后,有人撑腰。

是谁呢?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

但都被我一一排除了。

突然,一个细节,在我脑海中闪过。

李妈妈的口供。

她说,那天送鱼的鱼贩子,来得很早。

天还没亮就来了。

这不合常理。

一般的鱼贩子,都是早上才进城。

为什么他会来得这么早?

除非,他是特意为了送这条毒鱼而来。

那么,是谁通知他的呢?

又是谁,能这么精准地掌握厨房的采买时间呢?

只有一个解释。

内鬼,就在厨房。

而且,是厨房里,一个不起眼的人。

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春熙,去,把厨房烧火的那个王婆子,给我带来。”

春熙一愣:“夫人,您怀疑她?”

“去就是了。”

很快,王婆子被带了过来。

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脸皱纹,看起来老实巴交。

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夫人,您……您找老奴有什么事?”

我看着她,缓缓开口。

“王婆子,你在府里,多少年了?”

“回夫人,有……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不算短了。”我点点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婆子眼神闪躲了一下。

“没……没了。老奴是个寡妇,无儿无女。”

“是吗?”我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你有个儿子,在城外赌坊,欠了一大笔钱?”

王婆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夫人……您……您听谁胡说的!”

“胡说?”我冷笑一声,“前几日,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儿子还了赌债?”

“还给了你一张城外庄子的地契,让你事成之后,远走高飞?”

王婆子浑身一抖,像筛糠一样。

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王婆子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是……是二夫人。”

她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

二夫人?

我愣了一下。

二夫人是谢景兰的二婶,一个守寡多年的妇人。

平时在府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怎么会是她?

“你确定?”我追问。

“千真万确!”王婆子哭着说,“是二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找到了我。给了我银子和地契,还给了我毒药,让我下在给老夫人熬汤的鱼里。”

“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

“夫人,老奴知道错了!求您饶了老奴一命吧!”

她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二夫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不,不对。

她的目标,不是我。

是老夫人!

那毒,是下在给老夫人熬汤的鱼里的!

只是阴差阳错,被那只猫吃了!

好狠毒的心!

她这是要,谋害主母!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不能再往下查了。

再查下去,牵扯出来的,就是侯府的内斗和丑闻。

到时候,我这个新妇,恐怕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我必须把这件事,交给谢景兰处理。

我让春熙把王婆子看管起来。

然后,立刻去了谢景兰的书房。

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看到我来,他抬起眼皮,淡淡地问:“查到了?”

我点点头。

“是二夫人。”

我将王婆子的供词,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眼睛,变得越发深沉,像结了冰的湖面。

良久,他才开口。

“这件事,到此为止。”

“对外就宣称,是王婆子监守自盗,失手毒死了猫。”

“把她,杖毙。”

我心里一惊。

杖毙?

这是要,杀人灭口。

他要保二夫人?

为什么?

我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我知道,这是他们侯府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置喙。

“是。”我应了一声,准备退下。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

“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

“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愣了一下。

赏赐?

我从没想过。

我沉吟片舍,才开口说道:“臣妾不要赏赐。”

“臣妾只求侯爷,能答应臣妾一件事。”

“说。”

“臣妾想……回门。”

我想我娘了。

来到这个世界,我最牵挂的,就是那个懦弱善良的柳姨娘。

不知道许氏,有没有为难她。

谢景兰看着我,似乎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

“准了。”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我彻底愣住了。

他……要陪我一起回门?

这……不合规矩。

新妇回门,夫君陪同,是极大的恩宠。

一般只有正室嫡妻,才有这个待遇。

我一个庶女替嫁,他为何要给我这么大的体面?

我看不懂他。

这个男人,就像一团迷雾,让我怎么也看不清。

第二天,我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裙,和谢景兰一起,坐上了回姜家的马车。

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他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我也不敢打扰他,只能看着窗外的街景,胡思乱想。

很快,就到了姜家。

姜尚书和许氏,带着一众家眷,早已在门口等候。

看到谢景兰亲自陪我回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许氏,那张脸,精彩得像开了染坊。

我知道,她一定在想,我这个庶女,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能让靖远侯如此看重。

我心里,一阵快意。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

我姜南姒,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了。

寒暄过后,我提出,想去看看我娘。

许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南姒啊,你娘她……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我心里一沉。

“母亲,我只是去看看,说几句话就走。”

“不行!”许氏断然拒绝。

我看着她,眼神冷了下来。

“母亲,您是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许氏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这时,谢景兰开口了。

“岳母大人,既然夫人想去,就让她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许氏不敢再阻拦,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带我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的院子,在姜府最偏僻的角落。

又小又破,跟下人房差不多。

我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

柳姨娘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形容枯槁。

看到我,她挣扎着要起身。

“姒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娘,我回来看你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拉起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道青紫的瘀痕。

我心里一痛,怒火中烧。

“娘,这是谁打的?”

柳姨娘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没……没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的?”我冷笑,“摔的能摔成这样?”

我撸起她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是许氏,是不是?”

柳姨娘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走后,许氏一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我娘身上。

这个毒妇!

我扶着柳姨娘躺下,柔声安慰她。

“娘,你放心。从今天起,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你收拾一下,跟我走。”

柳姨娘大惊失色。

“走?去哪儿?”

“去侯府。”我说,“去我那里。”

“不行不行!”柳姨娘连连摇头,“这不合规矩!我一个姨娘,怎么能住进侯府?”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态度坚决,“我不能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

我安抚好柳姨娘,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直接去了正厅。

谢景兰和姜尚书,正在喝茶。

看到我一脸怒气地进来,姜尚书有些心虚。

“南姒,你……”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谢景兰面前。

“侯爷,臣妾想把我娘,接到侯府去住。”

这话一出,姜尚书和许氏,都变了脸色。

“胡闹!”姜尚书呵斥道,“你娘是姜家的人,怎么能去侯府?”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我娘在姜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父亲您心里不清楚吗?”

“您既然护不住她,那我这个做女儿的,就自己来护!”

“你……”姜尚书气得说不出话。

我不再看他,只是看着谢景兰,等着他的回答。

我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能做主。

谢景兰放下茶杯,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平静。

“可以。”

他只说了两个字。

却像一道圣旨,决定了我娘的命运。

姜尚书和许氏,都傻眼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谢景兰会答应我这个,如此无理的要求。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一次,我真的很感谢他。

“谢侯爷。”我真心实意地,对他福了一福。

事情就这么定了。

许氏虽然百般不愿,但在谢景兰的威压下,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让春熙,立刻去帮我娘收拾东西。

很快,柳姨娘就被接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有些怯懦,但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姜家的大门。

这个地方,曾是我的家。

但现在,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牢笼。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许氏,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回到侯府,我将柳姨娘,安置在我院子里的一个偏房。

我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来为她调理身子。

又派了两个机灵的丫鬟,专门伺候她。

柳姨娘的日子,总算是好了起来。

而我,也因为这件事,在侯府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下人们都知道,新来的夫人,不仅有手段,有头脑,还深得侯爷的宠爱。

再也没人敢,小看我这个庶女出身的侯夫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和谢景兰之间,依然相敬如宾。

他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但每次见面,他看我的眼神,似乎都多了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再是最初的冷漠和审视。

而多了一些……探究和兴趣?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我只知道,在这个深不见底的侯府里,我必须步步为营,才能活下去。

这天,宫里突然来了旨意。

说是皇后娘娘,要在宫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各家贵妇参加。

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拿着请柬,心里一阵发冷。

皇后娘-娘,是太子的生母。

前世,她最看重的儿媳人选,就是我,姜家嫡女姜南月。

如今,我以姜南姒的身份进宫,一旦被她认出来……

后果,不堪设想。

但皇后的懿旨,我不能不去。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谢景兰。

他听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去吧。”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也不知道,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但我选择,相信他。

赏花宴那天,我打扮得尽量低调。

选了一身素雅的衣裙,首饰也只戴了老夫人送的那只翡翠镯子。

我跟着谢景兰的母亲,大夫人一起,进了宫。

御花园里,早已是繁花似锦,人头攒动。

各家贵妇,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我跟在大夫人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我。

“咦,那不是靖远侯府的新夫人吗?”

“听说是个庶女替嫁的,没想到,长得还挺清秀。”

“清秀有什么用?上不得台面。你看她那身打扮,寒酸死了。”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面不改色,假装没听见。

我知道,跟这些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很快,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行礼。

我跪在人群中,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都起来吧。”

皇后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跟着众人,站起身。

我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就是靖远侯的新夫人?”

皇后开口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跪下行礼。

“臣妇姜南姒,参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头。

我看到了皇后的脸。

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凤眼含威,不怒自威。

她看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认出了我。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突然笑了。

“果然是个美人。”

“靖远侯,好福气。”

我愣住了。

她……没认出我?

还是说,她在试探我?

我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说:“娘娘谬赞了,臣妇蒲柳之姿,不敢当。”

皇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让我坐下,便开始跟别的贵妇,说笑起来。

我坐在角落里,心里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太子。

他一身明黄色的常服,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个我曾痴恋了半生,最后却亲手将我送上死路的男人。

看到他,我心底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太子走到皇后身边,请了个安。

然后,他的目光,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当他看到我时,他愣住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我知道,他认出我了。

我和姜南月,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容貌,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再加上,他对我,比谢景兰要熟悉得多。

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太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该怎么办?

是跪下求饶?

还是……

就在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我回头,看到了谢景兰。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边。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朝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握着我的手,很用力。

仿佛在告诉我,别怕。

他迎上太子的目光,不卑不亢。

“太子殿下。”

他只是淡淡地,叫了一声。

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护在了身后。

太子停下脚步,看着谢景兰,又看了看我。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

有震惊,有愤怒,有不甘。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谢爱卿,这位是……”

“内子,姜氏。”

谢景兰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这是在,向所有人宣布。

我是他的妻子。

是他的人。

谁也,动不得。

我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冷硬。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个男人,虽然冷漠,虽然危险。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在保护我。

太子看着我们紧握的手,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冷笑一声。

“姜氏?本宫怎么看着,这么像姜尚书的嫡女,南月小姐?”

他还是,把话挑明了。

他要置我于死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从看热闹,变成了惊恐。

欺君之罪。

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感觉自己的血,都快要凝固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谢景兰的手,跪下请罪。

但他握得更紧了。

他看着太子,面无惧色。

“太子殿下,您认错了。”

“南月小姐,是内子的姐姐。”

“她们是姐妹,容貌相似,也不足为奇。”

他的声音,很平静。

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太子还想说什么。

皇后却开口了。

“好了,澈儿。”

“靖远侯说得对,姐妹之间,长得像是常有的事。”

“你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皇后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太子的头上。

他虽然不甘,却也不敢违逆母后的意思。

他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化解了。

但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赏花宴结束后,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沉默。

我不敢看谢景兰。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我。

毕竟,我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怕了?”

他突然开口。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是怕太子。”

“我是怕……连累你。”

这是我的真心话。

前世,我已经害了他一次。

这一世,我不想再因为我,让他陷入险境。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倒是,学会为别人着想了。”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放心。”他说,“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你的侯夫人。”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他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我抬起头,看着他。

烛光下,他的脸,柔和了许多。

不再那么冷硬,那么遥不可及。

我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

重活一世,嫁给他。

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在深宅大院里,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是我用两辈子悟出来的道理。

来源:小模型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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