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出身可不一般，是隋朝观王杨雄的孙女、杨达的女儿，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北周、北齐、隋杨三朝皇室的纯正血脉，武德年间，李渊皇帝把他去世老婆的远房表妹接到宫里小住，本来是想给她找个安稳的后路，可宗室的名册上，杨氏名字旁边“配偶”那一栏，还是空荡荡的，看着特别扎眼。

44岁的杨氏又嫁人了，长安城里的人背地里都叫她“老新娘”，可没人敢当着面笑话她

她出身可不一般，是隋朝观王杨雄的孙女、杨达的女儿，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北周、北齐、隋杨三朝皇室的纯正血脉，武德年间，李渊皇帝把他去世老婆的远房表妹接到宫里小住，本来是想给她找个安稳的后路，可宗室的名册上，杨氏名字旁边“配偶”那一栏，还是空荡荡的，看着特别扎眼。

武士彟的出现，就像是皇帝手里的算盘珠子，那么轻轻一拨，这位太原起兵的大功臣、现在的工部尚书，刚好原配夫人去世了，急着找一位新的女主人，李渊也没下什么正式的圣旨，就是在紫宸殿随口那么一提：“士彟要续弦，我看杨达的女儿就挺好”，一句话被身边的太监传了出去，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杨氏接到这个口头通知，一个人沉默了三天，最后把她父亲留下的《隋律》手稿装进箱子，带着整整十二车的书嫁进了应国公府，那年她四十四岁，武士彟五十岁，婚礼办得相当隆重，宗正寺亲自操办，所有礼节都比照着公主下嫁的规格来，红色的地毯从皇宫的丹凤门一直铺到了安上门，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把朱雀大街挤得水泄不通，鞋子都挤掉了一地。

婚后第一顿家宴，武士彟的大儿子武元庆端起酒杯敬“新夫人”，袖子故意一抖，滚烫的羹汤就泼在了杨氏的衣襟上，那少年眼睛里全是挑衅，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武士彟刚要发火，杨氏一把按住他的手臂

自己掏出帕子轻轻擦掉油渍，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烫不坏，就当是给衣服添了点新花色”，一句话就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压了下去，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心里清楚得很，后妈不好当，更难的是当两个已经成年了的嫡子的后妈。

好在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普通的妇人，杨氏把自己的嫁妆全都换成了书籍和布帛，让府里的绣娘开起了小班，教丫鬟婢女们读书识字，晚上她自己就点着灯读《汉书》，书页的边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小楷心得，武士彟巡视地方回来，常常看到她窗前那通明的灯火，忍不住感叹：“我这是娶回来一位良师啊”，男人的尊敬就是女人最好的护身符，大儿子元庆、二儿子元爽心里再怎么不服气，表面上也只能乖乖低头。

武德七年春天，杨氏的月事三个月没来，府里的医生给她把完脉，赶紧退后一步弯腰作揖：“恭喜夫人”，这消息一传出去，武士彟高兴坏了，立刻在家族祠堂里摆上三牲祭拜祖先，那年杨氏已经四十五岁，用今天的话说属于超高龄产妇了，可在唐朝初年，医生们只觉得这是“天命未绝”，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还挺着腰在庭院里散步，指挥着婢女把一株株牡丹移植到光照最好的位置，有人问她何必这么折腾，她笑着说：“花挪动了地方能活，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生产那天，长安城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杨氏疼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卯时正，终于产下了一个五斤四两重的女婴，啼哭声特别清亮，武士彟在台阶下面顶着雪等消息，一听到哭声，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朝着北边的山连磕了三个响头，当场就给女儿取名叫“瞾”，取的是“日月当空，普照乾坤”的意思，虽然跟后来女皇帝自己造的那个字读音一样，但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直接、最炽热的期望。

女儿还没满周岁，皇宫里就发生了玄武门之变，刀光剑影，李渊退位，李世民登上了皇位，又过了一年，武士彟在荆州都督的任上病逝了，灵柩运回京城，杨氏带着三个年幼的女儿，直接被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赶出了正堂，搬到了城西一处偏僻的院子里，每个月的月钱也给断了，一夜之间，她从风光的国公夫人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寡妇，炉子里没有炭，米缸里没有米，小女儿阿圆饿得直哭，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掉，把亡夫亲手抄写的《金刚经》一页一页拆开，让女儿们在经书的背面练习写字，墨可以循环再用，人也一样能熬过去。

贞观十一年，太宗皇帝选秀，才人的名额落到了荆州都督府，地方官就把“武瞾”的名字列进了花名册里报了上去，杨氏知道消息后，连夜为女儿缝制了一件淡青色的襦裙，在裙腰的内侧，用极小的字绣上了一行话：“内训诸篇，口诵心维”

送女儿进宫的前一夜，母女俩相对而坐，蜡烛上结了两朵漂亮的灯花，她只对女儿说了一句话：“去见见世面，但别忘了自己是从哪条路上来的”，第二天在朱雀门外，十四岁的女孩回头望去，只看见母亲孤零零地站在槐树下，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薄薄地贴在地上。

这之后的故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从才人、昭仪、皇后、天后，再到最后的女皇帝，那一层层的台阶，每一步都踩得血流成河，而所有台阶的最底层，就是杨氏用四十五岁高龄产下的那块血肉。

显庆五年，杨氏被封为代国夫人，后来又晋封为荣国夫人，享受一千户的俸禄，她没有搬回武家的老宅子，而是在长安城的崇义坊自己建了一座尼寺，每天在里面讲经，还亲手抄写了一部《妙法莲华经》，墨里掺了金粉，每一个字都闪闪发光，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和武家的子侄们住在一起，她只是淡淡地回答：“老身嫁的是武士彟，不是武家。”

她一直活到了九十二岁，临终那一夜，洛阳宫里灯火通明，已经是女皇的女儿亲自在她床前侍奉汤药，史官记载，杨氏抚摸着女儿的手背，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辜负了天下”，武则天听后泪流不止，第二天就下达制书，追封自己的生母为太原王妃，以皇陵的规格陪葬在顺陵。

出殡那天，京城的百姓都站在道路两旁观看，有人在底下小声议论：“这老太太要是早死十年，哪有今天的女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口唾沫啐了回去：“蠢话，没有她咬着牙活下来，哪有人替你家的女儿打开一扇通往天空的大门？”，灵车经过的地方，妇人们自发地向地上抛洒谷物和豆子，白色的颗粒像雨点一样落下，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这是唐朝人的风俗，既是祝愿逝者来世丰衣足食，也是祝愿天下的女子，再也不要那么晚才嫁人。

参考文献

1.刘昫《旧唐书·外戚传》

2.宋祁《新唐书·武士彟传》

3.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三至卷二○一

来源：忆空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