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曹:我追求的又不是复杂,我追求的是动人嘛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7 04:00 1

摘要:2025年7月,在《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第二季(以下简称“《脱友2》”)的半决赛舞台上,以272分、年度第14名的成绩结束今年的比赛后,脱口秀演员哈哈曹松了一口气。

(受访者提供/图)

是不是可以走了?

2025年7月,在《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第二季(以下简称“《脱友2》”)的半决赛舞台上,以272分、年度第14名的成绩结束今年的比赛后,脱口秀演员哈哈曹松了一口气。

真的有点想家了,32岁的哈哈曹甩着手绳对后采镜头说,我是这个台上最后一个还赖在这里不去带孩子的爸爸。

回到老家长沙的一个月,哈哈曹“每天都超级开心,没有任何一丝没晋级的懊恼”。

跟哈哈曹相识多年的伟大爷说,哈哈曹一直不喜欢比赛,2024年参加了《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第一季(以下简称《脱友1》)是因为前几年参加节目选拔一直上不了,憋着,需要扬眉吐气。今年就“回归了最真实的哈哈曹”。每讲完一个段子,哈哈曹都向伟大爷试探,哎,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的感受,哈哈曹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伟大爷细数,哈哈曹家境殷实,高中读的是长沙最好的中学之一,大学也在长沙,“是一个极度依恋长沙的人。”2020年,他们合伙在长沙做的笑嘛脱口秀俱乐部有起色后,伟大爷对哈哈曹说,咱俩得有一个人去上海,与行业接触更深,触觉更敏锐。哈哈曹说,你知道我的,我肯定不去。

又一次,他们一起去重庆演出。哈哈曹说,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一个人去另一个城市待一天以上。“第二天,他就极度想家。”伟大爷观察,哈哈曹到其他城市,都会“怯怯的”,一回到长沙,就像鱼被放回大海。

“你要把他拉到上海,还要他打比赛、写稿,他就不享受了。他做喜剧,在长沙永远是一种享受的、chill的状态。”伟大爷说。

哈哈曹自认是闲得住、能享受生活的人。他理想的一天这样度过:去一条巷吃个醋炒蛋的粉,把崽送去托班,和爱人钓鱼(他玩路亚,通过动作用假饵模拟小虫或小鱼在水里游动,诱使大鱼咬钩,“这是有演技的!”),吃烤鱼,下午逛街,回家,过一小时的亲子时光,哄睡崽,和爱人看电影。

“我是能当废物的人,你知道吗?在好好生活的过程中我又重新找到了一点对于喜剧的喜爱。”我见到哈哈曹是在8月中旬,他从比赛的焦灼中缓过来,在深圳演专场《长沙盆鱼宴》。聊着聊着他懊恼,忘了带钓竿,广东这边的罗非鱼很好。

他对我宣布,明年他不比赛了。在《脱友2》总决赛录制现场,哈哈曹跟另一演员李梦杰定下赌约,如果自己明年来比了,就给李梦杰五万块钱。同样来自长沙的脱口秀演员徐浩伦也告诉我,哈哈曹与他约定,明年只打游戏,不打比赛。

伟大爷提醒哈哈曹,有一点要接受,行业迭代很快,明年不上节目,就会没有综艺、没有商务。

哈哈曹说,没问题,演线下就挺好的。“我为什么给他打这个预防针?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绝对是会还想要的那种。”伟大爷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哈哈曹演出专场 《长沙盆鱼宴》(受访者提供/图)

一起耍宝,一起疯,赚不到钱

2018年,上了三年班后,哈哈曹从电视台离职。同一天离职的还有黄宇龙、后来的脱口秀演员小北、哈哈曹在湖南师大树达学院播音主持专业的同学兼室友波波。

哈哈曹工作第一年就拿到最佳员工奖。他在家弄了个配音房,贴吸音棉,觉得自己聪明,居家也能上班;看着其他工位上30岁的哥哥姐姐,他想,你们一点都不会给公司创造价值。“现在我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黄宇龙记得哈哈曹跟他讲辞职的导火索,是看到部门里的一个同事,好像一辈子都坐在电脑前写稿子,自己不想变成那样。

辞职后,哈哈曹、黄宇龙、波波、老叶,四个人把黄宇龙家山坡上的一个房子——用黄宇龙的话说,是“贫民窟里的贫民窟”——粉刷、保洁,塞了很多便宜二手家具,变成工作室。他们每天去那上班,周更搞笑视频。到了夏天的雨季,水从山上往坡下流淌。哈哈曹等人“跟大马哈鱼回流一样”,逆着水流走。

哈哈曹在微博上的马甲是“长沙灭霸”,湖南人也可亲切地叫他“霸别”。那一年还有件事,大学时,哈哈曹曾假装街头流氓接受波波的采访。在手持镜头的伪纪录短片里,他嚣张自称“彭于晏”,继而放下心防,讲述自己的街头辉煌往事。2018年,这个“古早”视频在长沙突然火了,现在被称为“霸家军”的哈哈曹粉丝中,最早的一批可追溯至这个时期。那时还是学生的徐浩伦通过“长沙彭于晏”第一次知道哈哈曹。

“我们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非常有信心,你明白吗?”黄宇龙解释他们对幽默的理解多么一致,他认定哈哈曹是最幽默的人(作为哈哈曹的“homie”——好兄弟,黄宇龙频繁地出现在哈哈曹的段子里)。

这个工作室没有任何基于商业考量的规划,没有明确的目标受众,鲜有广告植入。横屏拍摄,4-7分钟,不符合短视频传播规律。黄宇龙提供场地,哈哈曹负责买饭。伟大爷给赞助过少许设备。他们做过《哆啦A梦》的方言配音系列,经常恰粉探店,边搞幽默。他们曾冬天到盖码饭店,打包一份炒菜四份饭,表演吃“四饭一菜”。

工作室短暂被虎牙公会签约,如果播够时间,一个月一人能拿5000元。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播,哈哈曹和波波两个人挤到一件衣服里。

“你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喜欢哗众取宠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哥谭小丑?是不是真的能放开,把生活当舞台?”哈哈曹自问自答,“我们就是这个感觉,初中高中没玩够。”

大约在2021年,徐浩伦正式讲脱口秀之前看过哈哈曹和波波演sketch(素描喜剧),“太超前了。我现在看很好笑,当时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下面坐着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他们像是觉得这两个人没吃药。”

问题是不挣钱。他们切实感受到微博做长视频红利不再(“长沙灭霸”现在有44.8万粉丝);在B站长期耕作(“霸哥和他熊弟”粉丝数现有1.8万),实际回馈也甚少。

“一起耍宝,一起疯,赚不到钱的话,局还是会散的。虽然大家童心未泯,但我们毕竟玩的是一个大人游戏。”讲起把两个朋友穷走的事,哈哈曹有点难过。

波波走的直接原因是,有一天听到黄宇龙给妈妈打电话,说,实在不行,家里出50万,在楼下开个粉店。黄宇龙记得波波当时没什么反应。而哈哈曹知道,家庭条件不太好的波波说,妈的,他们家有50万开粉店,我不能陪他们耗了!转而做变装自媒体账号,一度成功。

老叶有一天突然说,自己要出去hustle(搞钱的意思),过段时间回来。结果哈哈曹发现老叶是去单位上班了。你这是work,不是hustle,哈哈曹说。

剩下哈哈曹和黄宇龙,谁也不舍得放手。

因为抖音当时的调性,他们很长时间里拒斥在这个平台发力,结果工作室的实习生把他们的内容投到抖音,反响不错。“我们因此又可以做一些好的内容,但还是没有办法把它变成钱。”黄宇龙说。商务大多以赠品方式兑现,他们就搞抽奖发给粉丝。

一个制作于2021年的视频《霸别的早晨》是这样的:哈哈曹戴着镭射眼镜,称自己是80年后的克隆人。副驾进来一个哈哈曹(两个哈哈曹在同一画面里,这是一段精心设计的特效),打了招呼又走了。黄宇龙穿着马里奥服装坐进来。他们要去恰粉。跟老板结账时,哈哈曹亮明身份,对方不懂:你是80年代的?哈哈曹再强调,我是80年后的。老板一脸无奈。

前段时间,黄宇龙翻出他们的耍宝视频,和哈哈曹两个人笑晕了。“我说,我也太傻了,哈哈哈,我要是个路人,肯定是自己的粉丝。”

哈哈曹在脱口秀比赛中(受访者提供/图)

憋着一口气

伟大爷见证了哈哈曹迈入脱口秀圈的过程。

还有正经工作时(伟大爷在电台,哈哈曹主持一档叫《非常幽默》的节目),他俩都参加过2017年笑果“未来吐槽王”的选拔。有个选手带着狗上台讲段子。伟大爷在狗前面上台,哈哈曹在狗之后上台。谁也没被笑果选上。

2017年年底,伟大爷想在长沙本地做个脱口秀俱乐部,在剧场做内测,观众里有哈哈曹和小北。第二场内测,哈哈曹上去讲了些方言笑话。此后就讲了下去。

“哪怕我们经历过非常低迷的时候。”低迷,指的是他们没有场地,去湘菜馆文和友的包厢里讲脱口秀的一年半。7点半开始演,7:20,包厢里吃着饭的人说,你们演你们的,我们边吃边看,不行吗?伟大爷说,不行,帮服务员收桌子、拉帘子、搬音响、摆凳子。伟大爷去门口检票。笑嘛开放麦人最少的时候只有三个演员,有个女生只能讲5分钟,哈哈曹和伟大爷得一人讲40分钟。

笑嘛赔钱赔了三年,2020年是个重要的节点,伟大爷上了《脱口秀大会》第三季,被淘汰时,李诞帮忙给笑嘛打了广告。“那时候节目流量真的大到可怕,我们回去卖票就秒光。”

伟大爷邀请哈哈曹做合伙人,并打包票:不用管那乱七八糟的,“咱就在这一起做事呗。”哈哈曹说,搞,咱得弄。2021年,笑嘛做了剧场,搭了运营团队,签了演员。

在《中国新闻周刊》2024年年底的报道《搞笑终于能当饭吃了》里,伟大爷俨然已成为国内脱口秀职业经理人代表。但哈哈曹没那么顺。

2019年,哈哈曹争取到了上笑果训练营的名额。训练营相当于《脱口秀大会》的赛前选拔,对地方演员来讲,是走向全国的机会。那个阶段,哈哈曹“还没有那么好笑”,伟大爷记得,哈哈曹给当时已成名的演员史炎、石老板开过场,都挺凉。一起吃饭时,前辈给哈哈曹提建议,其中包括,不能在台上纯耍宝。“哈哈曹其实在认真听,但是他的确长得有点凶,盯着对方看,眼白比眼球多。”前辈说,你是不是不服?

接着是年年参与选拔,年年失败。最接近成功的一回是卡线没过。有一年票选“网络人气王”,“霸家军”让哈哈曹的票数压过了大众知名度更高的刘旸教主。比到最后赛段,李诞到现场找人气王,问哈哈曹平时是做什么的呀?哈哈曹说,我是个明星。“李诞当时一愣,”伟大爷说,“哈哈曹早年是不分场合开玩笑。他的个性就是这样的。”那时段子也不够好,也许给导演团队的印象也不太好,又失败。

2023年,笑嘛的漫才组合徐浩伦和谭湘文在笑果选拔赛中一路拿第一,哈哈曹首轮被淘汰。大家都很在意这个事,但都装作不在意。“觉得运气是差点意思,”哈哈曹嘟囔。行业起飞的那几年,哈哈曹没能一起腾飞。

2024年,伟大爷劝哈哈曹,再试一次,这次再不行,咱就认了,安心在长沙做一个“地红”。当时,他已经写出了个人专场《长沙盆鱼宴》,在长沙演了十来场,他有作品、有观众,只是走向全国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坎。这一年在笑果编创营,打三天比赛,哈哈曹拿了三个第一。最后那天,凌晨1点多,哈哈曹喝多了,给伟大爷打电话,说,我是不是可以?我没丢脸,是吧?

不是在做梦

终于登上综艺节目的舞台,哈哈曹在《脱友1》的亮相段子讲的是他的“说唱生涯”:在一场battle比赛里,哈哈曹和对手都没有踩进节奏,“哎——哎——哎”,像是跳绳的,他们被双双淘汰……

凭借这个故事,哈哈曹拿下188票(200满票),还赢了上届的大王呼兰。下场后,哈哈曹抱着伟大爷大哭: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吃盒饭也哭,一边吃一边说,盒饭吃着是有味道的,应该不是做梦吧?

节目播出前,黄宇龙把镜头对着哈哈曹:珍惜霸哥最后的素人时光。哈哈曹边吃粉边想这个问题,“走”起来了怎么办嘞?

节目播出当晚9点多,徐志胜给带着家人在山里玩的伟大爷打电话,问哈哈曹没事吧?11点,呼兰也打电话问,哈哈曹没事吧?你没看节目?看看吧,好像不太好。

伟大爷哄完孩子到阳台,横屏看节目,弹幕全是骂的,小红书上也是。有观众质疑哈哈曹的台风和吐字,有人说听完他的脱口秀浑身难受,很多人表示同感。还有不少网友认为他是资本力捧的“太子”,因为他得了188票,给他起外号“188太子”。

哈哈曹的电话打不通。伟大爷给徐浩伦、谭湘文分别打电话,都没人接。

快到凌晨3点,徐浩伦才回了个电话,说他们都在网吧,戴耳机打游戏。哈哈曹那天游戏打得特别顺。

节目风评不太好,伟大爷说。哈哈曹就问了一个问题,节目播出以来到现在,有没有出现我这样的情况?

之后三四天,大家都不好受。《长沙盆鱼宴》被一些看了节目的观众打低分,从9.7分降到七点几。整整一年后,哈哈曹笑谈这段过往,但也难掩委屈。“我专场那段子一个都没在节目上讲。”

湖南IP的观众自发上网维护,笑嘛也发动了粉丝群,“那个事情到后面挺惨烈的,”伟大爷说,湖南观众一对十地去回复,想证明哈哈曹是个好笑的好人,最后认输,干不动。

当时还没有参与节目录制的罗永浩收看了第一赛段,写下长评,特别对哈哈曹的高分表达质疑,并表示自己再三与节目组确认,没有黑幕。

这让哈哈曹难受,但还有更难受的。伟大爷回忆,罗永浩来录制节目后,要请新人演员吃饭,给了徐志胜一个名单,没有哈哈曹。下午大家还在酒店对段子,快到饭点,其他人神色有点不对,说,是不是得吃饭了?哈哈曹接话,去哪?其他人才说,我们有个局。这人也被喊了,那人也被喊了。“他就不问了,知道应该是除他之外的都喊了。”

伟大爷带哈哈曹吃涮肉,一边劝,他们那大桌子转着不好吃,咱这吃肉多香啊。

伟大爷建议过哈哈曹第一个作品讲当美食博主探店的事,哈哈曹坚持要讲rapper的经历。“那是个有趣的事,但其实不适合你在台上亮相,对吧?”伟大爷后来找导演组聊、自己分析,这篇稿子让很多人误以为哈哈曹是跨界的非职业演员,居然还讲了13分钟之久,比一般的段子都长。“当时攻击他的不是呼兰或者谁的粉丝,而是脱口秀的粉丝,认为他那不是脱口秀。”赛程持续,大家发现哈哈曹就是讲脱口秀的,恶感下去一层;仔细听一听,他讲的内容还蛮好笑,有人就“黑转路”了。“但还是牺牲很大,导致很多人后面看到哈哈曹就直接跳过了。第一印象很难改变。”

哈哈曹试着在台上调侃自己。还挺喜欢“188太子”这个称号的,他说,太子要与民同乐。“好就好在确实也没有资本在保我。我万一真是太子,反而不好开口。”他后来接到了个广告,宣传某电商平台18块8的代金券,他想蛮好的,是命运在给他callback。

《脱友1》后来的赛程里,哈哈曹讲了他做探店博主、直播带货的糗事——因为收了店家2500块的定金只能边吃变质的辣条粽子边赞不绝口、因为“地包天”的长相被网友喊“翘嘴鱼”,讲他在长沙的生活、和妻子养育女儿的故事……他从恶评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一路走到决赛,成为殿军,2025年年初,还上湖南卫视春晚讲了段脱口秀。

有一次,他在长沙外食,买完单,有食客过来拍拍他说,没事,其实蛮好的。长沙老乡“没什么边界感,都像家人”,给了他很多温暖。

善良可爱的傻子

哈哈曹真的也是个rapper。

2025年春天,他受邀参加《中国新说唱》,参赛作品准备到了够半决赛用的。离录制只有三天,节目组建议他在正式表演前加一段脱口秀元素的表演,不然可能一点镜头都留不下。他加了一段rap:“说我像倭瓜,这长相看着太委屈/长沙的水渠怎么养出翘嘴鱼……”

他还没有唱自己精心准备的歌,导师黄子韬就打断了他。黄子韬说,自己听几遍就能学会,哈哈曹挣扎着幽默了一句,你学习能力蛮强的。黄子韬说,这个flow太简单了。

哈哈曹很低落,为了一点可有可无的镜头,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初心。

黄宇龙的安慰方式是把微信头像换成黄子韬,给哈哈曹发信息。哈哈曹“缓了一个月”。那一个月,他都没有用“bro”跟人打招呼。

作为有六年以上经验的rapper——如他在段子里讲的,最早是被黄宇龙拉着一起玩,结果成为《新说唱》271强之末,哈哈曹受到过四次伤害:他被淘汰的时候刚满32岁;他把这件事写成段子,不停回忆那一天;《新说唱》播出,好多人笑话他;《脱友2》第一赛段播出,这个段子上线。

哈哈曹是有点脆弱的人。“他看到观众在repo里写‘两次看到哈哈曹讲同样的段子’这么一句话,都要把小红书卸载了。”伟大爷说。

“双猪拱潲”也是当时网友骂哈哈曹的话。黄宇龙觉得有趣,“虽然是羞辱”。这个词后来被哈哈曹写进段子。“他被误解了会很脆弱,但比如说在路上,他是会见义勇为的人。”

笑嘛的演员阿咻在播客里讲到,一个晚上,大家一起吃完宵夜,看到街上有男人在打女伴,哈哈曹冲上去大喊,你打女人你还对了?我是你的道德之眼。对方懵了,说,那你过来啊。哈哈曹盯着男人,把车开走,过两分钟又绕过来。又开走,又绕回来,围着男人逡巡。

从《新说唱》被淘汰以后,哈哈曹回长沙和黄宇龙、三昱花两天做了《我卖掉了我的车》这首歌。写的是很小的事:他把开了三年的SUV卖到佛山,换了一辆性价比更高的新能源。那辆车陪他走了蛮多路,但他还没有开着它越野过。“(验车师傅)围着你敲了一圈,说撞了这里,这里补过漆/我鼻子有点酸,那都是你保护我的证据,现在却让你更便宜。”

“你能看得出来,我还是走出去了不?”哈哈曹自言自语,没关系,flow简单或者复杂,不影响歌好不好听。“我们追求的又不是复杂,我们追求的是动人嘛。”这是他做音乐和做喜剧的标准。他说过,脱口秀是属于他们“窝囊废”的喜剧艺术。

《脱友2》的节目中,走到半决赛,他讲的都是一些小事:中学时与同桌互相写情书,情书被爱人找到,他主动把情书撕了;和爱人买完鸡蛋回家的路上,给一对夫妻劝架,他们一人从背后抱着一个,男子的拳头打到了他爱人的脸颊;小时候在宁乡老家,他用棍子捅了猪的鼻孔,猪从栏里“飞出来”追了他一百多米。

“猪在栏里,只是为了一口饭。我们比赛,有这么多的选手……”他环顾四周。到了该上价值的时候了,观众捧场地“哦——”。哈哈曹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接着说,不要随便捅别个的鼻子。

今年在台上,哈哈曹比来比去,感觉到自己“有一点点变形”。“会突然觉得,想讲点什么让观众给我投票。哇,这不好,这不是我做喜剧的初衷。台下的观众也不那么自在。被光打着,每个人都被镜头审判,没有很安全的感觉。可能心里都会想,这要不要笑?这听着没意思但好像还挺正确的,是不是要给一些欢呼?”

“通过比赛,人还是能了解自己一点。虽然比赛能够让人写东西快一点,但功利性特别强。老去算一分钟写多少个笑点,我印象中的喜剧大师好像不做这种设计,这种有点像我做短视频的那种逻辑。”到这一步,就得停一停了。

他向退赛经验丰富的老选手张博洋感叹,喜剧不能比赛。张博洋说,知道,但如果不比赛,我们这东西都没人看。他问,那你今年怎么不比赛?张博洋回,喜剧不能比赛。他悟了,不参加就行。

2025年,哈哈曹带着《长沙盆鱼宴》走出了长沙,上节目获得的知名度帮他解决了推广难的困境。“我通过这个舞台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接下来就是好好扎实做自己的东西呗。”他视童漠男等人为榜样,不上线上比赛,也能保证有产出、有收入、有影响力。人得靠作品说话。

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罗永浩拍灯给他投票,说为自己说过的过分的话羞愧很久。大张伟说他总能从平淡生活中找出自个儿的惊喜。梁海源说羡慕他创作的细腻,他是个善良可爱的傻子。

去年,被排除在新人集体饭局外的第二天,哈哈曹回到长沙,和爱人在饭店吃饭。他心情不好,爱人又说他老去比赛,也没怎么管家里——哈哈曹委屈了,“我去外面被人欺负,我回来还被你欺负,你也不理解我。”那天,哈哈曹写了一首叫《冷酷爱人》的歌。

在今年的节目中,领笑员鲁豫主动提到《冷酷爱人》,说这是她第一次在一首情歌里听到“螺蛳粉”。歌词是,“我坐在螺蛳粉店一根烟又一根烟,流着眼泪给你发微信。”

真有生活啊

线上出名之后再演《长沙盆鱼宴》,他看到有的观众双臂抱在胸前,审视他。散场以后,观众向他道歉,不该在网上骂你。他一笑而过,请观众帮他写几句好评。有观众打五星:“很真诚很搞笑的翘嘴鱼。”专场的一个多小时,哈哈曹讲的是自己18岁往后的人生趣事。

网络上对哈哈曹的风评也开始扭转,有网友“考古”哈哈曹早年视频,发现“好不好笑不一定,但哈哈曹是真有生活啊”。像他段子里讲的,他真的和另一个说唱新人在battle时被双淘汰,他真的吃辣条粽子,他真的在抖音直播被网友喊翘嘴鱼。

“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两年多前黄宇龙看过《长沙盆鱼宴》,专场从哈哈曹上大学和七个室友开了一个账号跟猥琐男聊天、在宿舍抓贼,讲到和张艺兴一起拍电影,讲到去医院做孕检取精。许多事情黄宇龙都亲眼见证。“我就感叹,他的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有趣?”

《脱友》的总编剧鸟鸟对哈哈曹说,他的段子属于“真善美小故事”这一流派。

哈哈曹则说,能过审的是真善美,街头色彩的丢在专场里了,就是小故事而已。“善美是你们自己评定的,我就确保它真实。线上线下都看完,你能把真实的我差不多拼出来。”

目前,《长沙盆鱼宴》还在国内继续巡演。这轮演完,他想写下个专场,可能写小孩,写故乡,写说唱,也可能写黄宇龙。

2025年4月26日,《长沙盆鱼宴》武汉场演出之前,哈哈曹紧张了10天。那是他第一次在长沙外的城市登台讲专场。他做好心理预期,反馈会不如在家乡好,但能保证演出对得起票价。“票价一便宜就很容易对得起票价,这也是我解决焦虑的方法。”他的专场票价区间是188-318元,在成名的脱口秀演员里偏低。他说自己走的是湘菜馆的平价路子。

哈哈曹有意无意地避免变成更有规划、更卷、更成功的人。他有时候表现得迷糊,但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笑嘛俱乐部有一档播客叫《一个观众站起来》,哈哈曹是常驻主播。2022年,他和徐浩伦、谭湘文一起录播客,他们都还没有在线上成名。徐浩伦想加入EXO,哈哈曹幻想为了姜文和文牧野拒绝陈凯歌。哈哈曹讲起自己为什么干喜剧,是小时候爸妈单位团拜会,他上台表演吹笛子。笛膜破了,他骂了一句,台下的叔叔阿姨笑了,他觉得这真好。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张宇欣

责编 杨静茹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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