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那个开着跑车、一晚上能花掉普通人几个月工资的沈家大少爷。现在,却要被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去赶凌晨四点的早市。
引子
“沈浩,起床了,三点半了。”我推了推身边睡得正沉的丈夫。
他哼唧了一声,翻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嘟囔着:“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那个开着跑车、一晚上能花掉普通人几个月工资的沈家大少爷。现在,却要被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去赶凌晨四点的早市。
我没再多说,掀开被子下了床。三月的凌晨,寒气还很重,凉意顺着脚底板一下蹿遍全身。我打了个哆嗦,迅速套上那件厚实又耐脏的深蓝色外套。走到窗边,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几盏路灯亮着孤零零的光。
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自从公公突发脑溢血去世,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沈家那座金碧辉煌的“沈记酒楼”也跟着轰然倒塌,欠下了一屁股债。一夜之间,豪宅没了,车子卖了,我们从云端跌进了泥里。
我走到床边,又推了推沈浩,“快点,再不去,批发市场的好菜都被人挑走了。”
沈浩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委屈和不甘。他身上的真丝睡衣和他要去干的活儿,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知道他心里苦,可日子总得过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催得比闹钟还准时。”他一边抱怨,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
我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灶上温着一锅小米粥,我盛出两碗,又从蒸锅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我们现在的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沈浩洗漱完,耷拉着脑袋坐到餐桌前,看着眼前的早饭,叹了口气。“以前这个时候,我不是在KTV,就是在酒吧。现在倒好,要去跟一群大爷大妈抢白菜。”
我把一个馒头塞到他手里,“别抱怨了,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咬了一口馒头,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他还没完全接受现实。这半年来,他就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植物,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我心里也沉甸甸的。当初嫁给他,所有人都说我攀了高枝,一步登天。可谁能想到,这天,说塌就塌了。
就在这时,婆婆赵淑芬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穿着一件旧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
“小岚,阿浩,起来啦?快,趁热把粥喝了,别凉了胃。”她说着,走到我们身边,慈爱地看着我,“小岚啊,真是辛苦你了。我们沈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话,婆婆几乎天天都要说一遍。每次听到,我心里都五味杂陈。
沈浩听了,只是闷头喝粥,一言不发。
我挤出一个笑,对婆婆说:“妈,您快回屋歇着吧,外面冷。我们吃完就走了。”
“不冷不冷,”婆婆摆摆手,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赞许和心疼,“你看看你,原来多水灵的一个姑娘,现在手都糙了。都怪阿浩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你放心,等我们家缓过劲来,妈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心里一酸,连忙说:“妈,您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虚。当初的“福”我确实享了,可这从天而降的“难”,却几乎要把我们这个小家压垮。
婆婆点点头,又看向沈浩,语气严厉了一些:“阿浩,你都听到了吗?小岚这么好的媳妇,你可得好好对人家。现在家里这个情况,全靠她撑着。你一个大男人,要拿出点样子来,不能总让媳妇替你扛事!”
沈浩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妈,你每天说这些有意思吗?我不想去卖菜!那不是我该干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了。
婆婆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我心里一紧,刚想开口劝解,沈浩却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我,又看看婆婆,像一头困兽。“我堂堂沈家的继承人,去菜市场跟人为了几毛钱争得面红耳赤?这传出去,我爸的脸往哪儿搁!”
说完,他转身就想回房间。
“你站住!”婆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浩的脚步顿住了。
婆婆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爸的脸,不是靠你不去卖菜挣回来的。你爸一辈子最看重的,是‘诚信’两个字。我们欠了别人的钱,就得还。卖菜不丢人,欠钱不还才丢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小岚带着你去卖菜,不是为了让你丢脸,是为了让你找回做人的根。阿浩,你以前活得太飘了,脚不沾地。现在,老天爷是想让你把脚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小岚就是我们家的福星,是她拉着你,不让你倒下。你明白吗?”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婆婆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安慰我,客套地夸我。可现在看来,她似乎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可是,我真的能成为他们家的“福星”吗?我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丈夫,想着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沈浩沉默了。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重新坐回桌边,拿起剩下的半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和屈辱都咽进肚子里。
他没再说话,只是快速地吃完了早饭。
我知道,婆婆的话,他听进去了。
我们收拾好东西,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走出家门时,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沈浩默默地走在我身边,帮我推着车。
我看着他宽阔但略显萧瑟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tou:婆婆说我是福星,可这“福”,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番话,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另有深意?
这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我预感到,我们这个家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陈旧的账本
凌晨四点的蔬菜批发市场,是这座城市最早醒来的地方。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拉货的板车、三轮车、小货车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蔬菜的清香。我熟练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弯腰挑拣着新鲜的蔬菜,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这西红柿怎么卖啊?”
“两块五一斤,不讲价!”
“便宜点嘛,我拿得多。两块二,行不行?”
“不行不行,这个价我得亏死!”
这样的对话,我已经习以为常。沈浩跟在我身后,提着个大袋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他那身干净的休闲装和这里嘈杂湿滑的环境格格不入。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地上的烂菜叶滑倒。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我攥紧了手里的零钱,心想,必须快点,争取天亮前把货备齐。
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的三轮车上总算堆满了各种蔬菜。回去的路上,天已经蒙蒙亮了。沈浩骑着车,我坐在后面,看着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回到我们租住的老旧小区,刚把车停好,就看到邻居王阿姨提着篮子出来买菜。她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有同情,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哟,小岚,阿浩,又去进货啦?真是能干啊。”王阿姨的嗓门很大。
我赶紧笑着回应:“是啊,王阿姨,起得真早。”
王阿姨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们家婆婆,可真不是一般人。家里都这样了,她还能每天笑呵呵的,跟没事人一样。我跟你说啊,小岚,你可得多个心眼,赵淑芬这人,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心里咯噔一下。王阿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细问,沈浩不耐烦地插了一句:“王阿姨,我们家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王阿姨被噎了一下,撇撇嘴,悻悻地走了。
我看着沈浩紧绷的侧脸,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被人当面议论家里的变故,对他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我们默默地把菜搬上楼。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饭,正一盘盘地往桌上端。
“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她笑得一脸慈祥,“今天妈给你们做了鸡蛋饼,多吃点,补补身子。”
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不管怎么样,这个家,还有一丝温暖在。
饭桌上,婆婆又开始夸我:“我们小岚真是厉害,这才多久,就把卖菜的门道摸得清清楚楚。阿浩,你可得跟小岚多学学。”
沈浩埋头吃饭,没接话。
我心里却在琢磨王阿姨刚才的话。婆婆真的“不简单”吗?她为什么对家里这么大的变故表现得如此平静?她对我异乎寻常的夸赞,真的只是因为感激吗?
我开始觉得,婆婆那温和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吃完饭,沈浩累得直接回房补觉去了。我帮着婆婆收拾碗筷,她却拉着我坐下,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岚,这是妈的一点心意。”她把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成色很好的翡翠耳环。我吓了一跳,连忙推回去:“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现在家里正困难……”
婆婆却把我的手按住,不容我拒绝。“这不算家里的东西,是我当年嫁过来时,你奶奶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这是你应得的。”
她的眼神很真诚,可我心里却更加不安了。这份过于沉重的“奖励”,让我觉得像是一种交换。她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下午,趁着沈浩还在睡觉,我开始整理公公留下的一些遗物。大多是些书籍和旧物,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在一个旧书柜的角落里,我翻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
是“沈记酒楼”的采购账本。
我随手翻了翻,本想看看酒楼以前的辉煌。可翻着翻着,我眉头就皱了起来。账本上,有一家叫做“德源商行”的供应商,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而且每次的采购金额都大得惊人。尤其是公公去世前的那半年,几乎一半的采购款都流向了这家公司。
这太不正常了。一家酒楼,怎么可能把采购渠道如此集中在一家供应商身上?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酒楼的破产,会不会和这家“德源商行”有关?
我拿着账本,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婆婆和沈浩。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更难受。可如果不说,这个疑问就会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坐立不安,反复看着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这个家,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我,正一步步走向谜团的中心。
傍晚,沈浩睡醒了,情绪好了很多。他走出房间,看到我还在看那本账本,便凑了过来。
“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爸以前酒楼的账本。”我下意识地想合上。
可他已经看到了“德源商行”的名字。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又是这家公司。”他喃喃自语。
“你……你知道这家公司?”我惊讶地问。
沈浩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说:“我爸出事之前,跟我提过一次。他说,这家公司有问题,让我们家亏了不少钱。他正准备查,结果就……”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公公早就发现了问题!
那么,婆婆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从未提起过?
我看着沈浩,他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让我不忍再追问下去。这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在过去的半年里,承受了太多。
我把账本合上,轻声说:“都过去了。我们先想办法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心里乱糟糟的。王阿姨的话,婆婆的翡翠耳环,还有这本神秘的账本,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沈家的破产,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而婆婆,她在这场风暴中,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二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我们的菜摊生意还不错。或许是习惯了,沈浩的抱怨少了,干活也利索了一些。他甚至还学着我的样子,跟来买菜的阿姨们笑着打招呼。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终究是个进步。
收摊回家,我们刚把三轮车推进楼道,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我们家门口,正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男人看到我们,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们就是沈家的人?”他开口,语气傲慢。
沈浩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我叫刘毅,是你父亲生前的生意伙伴。”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宏发投资公司,总经理”。
我心里一动,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公公的电话本里见过。
进了屋,婆婆看到刘毅,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客气地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刘毅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下我们这间狭小局促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赵阿姨,沈浩,我就开门见山了。”他翘起二郎腿,“‘沈记酒楼’虽然倒了,但这个牌子在市里还是有点名气的。我呢,念在和沈总过去的一点交情上,打算出五万块钱,把这个牌子买下来。以后你们就别再用这个名字了。”
五万块?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沈记酒楼”这块金字招牌,是公公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只值五万块!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沈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刘毅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就算要饭,也不会卖我爸留下的招牌!”
刘毅一点也不生气,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年轻人,别这么冲动。五万块不少了,够你们卖多少斤白菜了?你们现在这个情况,还守着个空名头有什么用?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他的话像针一样,句句扎在沈浩的心上。沈浩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连忙拉住他,示意他冷静。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刘毅,平静地说:“刘总,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沈记酒楼’是我们家的根,我们不卖。您请回吧。”
刘毅的眼神在我脸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冷静。他笑了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行,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浩,“对了,听说你们家之前跟‘德源商行’合作得挺愉快的?那家公司,最近可是风生水起啊。”
提到“德源商行”,沈浩的眼睛瞬间红了。
刘毅看到他的反应,满意地笑了,然后扬长而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浩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欺人太甚!他们都欺负我们家没人了!”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狮子。
我走过去,想安慰他,他却一把推开我。
“都是因为我没用!我守不住我爸的东西!我连你都要跟着我一起受这种屈辱!”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崩溃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婆婆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直到这时,她才缓缓开口:“阿浩,起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浩慢慢抬起头,看着她。
“这点羞辱,跟你爸当年创业时吃的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婆婆的眼神很深邃,“人啊,越是在低谷,越是要挺直腰杆。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但我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她说完,站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递到我手里。
“小岚,这个你收着。”
我愣住了,“妈,这是……”
“这是你爸留下的东西。”婆婆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说过,家里要是真到了过不去的坎,就把这个盒子打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记着,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该怎么用它。”
我捧着这个沉甸甸的木盒,心里充满了疑惑。公公留下的?时机到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仔细看了看木盒上的锁,是一把很老式的黄铜小锁。钥匙孔很小,看起来很别致。
送走婆婆,我安抚着沈浩的情绪。他发泄过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久久不语。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刘毅的出现,和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让我更加确信,“德源商行”是导致我们家破产的关键。而婆婆交给我的这个盒子,又是什么?是扭转乾坤的法宝,还是另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我忽然觉得,婆婆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她看似什么都不管,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拿出一些东西,说一些话,引导着事情的走向。她让我和沈浩去卖菜,真的是为了磨练我们吗?还是为了让我们远离某些是非,韬光养晦?
她夸我是“福星”,是不是因为她觉得,只有我这个“外人”,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清醒,来解开沈家这个死结?
我看着手里的木盒,内心独白: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藏着心事。沈浩的痛苦,婆婆的隐忍,还有公公未竟的遗愿。我被卷入其中,就像一个侦探,必须找到那把能打开所有真相的钥匙。
夜深了,沈浩已经睡下。我悄悄拿出那个木盒,借着月光反复端详。那把小小的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峻的光。
钥匙在哪儿呢?
我忽然想起,公公生前有一个非常珍爱的紫檀木笔筒,他总是把它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自从他去世后,那个笔筒就被婆婆收起来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形成:那把钥匙,会不会就藏在那个笔筒里?
这个想法让我心跳加速。我决定,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个笔筒,看个究竟。
第三章 菜市场的风波
接下来的几天,刘毅没有再出现,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每天凌晨起床,去批发市场进货,然后到菜市场摆摊。
沈浩像是变了个人,话少了,但干活却主动了很多。他不再抱怨,默默地搬菜、称重、收钱。虽然动作还是有些笨拙,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坚毅。我知道,刘毅那天的羞辱,刺激到了他。
我们的菜摊因为菜品新鲜,价格公道,渐渐有了一些回头客。生意好了,自然会招人眼红。
对面的摊主是个光头,大家都叫他“张秃子”。他家的菜不新鲜,还经常缺斤短两,生意一直不怎么样。看到我们这边人来人往,他心里就不平衡了。
这天上午,一个大妈在我们摊上买了三斤豆角。刚走没多远,就被张秃子拦住了。
“大姐,我帮你看看,这秤准不准。现在的小年轻啊,心眼多着呢。”张秃子说着,就把豆角放在了他自己的秤上。
他那秤砣一拨,指针明显多转了一圈。
“哎哟!你看你看!三斤豆角,足足少了四两!这心也太黑了吧!”张秃子立刻大声嚷嚷起来,把周围买菜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大妈一听,顿时火了,提着豆角就冲回我们摊前,把菜往地上一摔。
“好啊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学着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把钱退给我!”
我当时正在给另一个顾客称菜,一下子就懵了。我家的秤是新买的电子秤,每天开张前我都会校准,不可能有问题。
“阿姨,您别生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连忙解释。
“误会?人家都给我称过了,就是你少了我的秤!退钱!”大妈不依不饶。
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着挺老实的孩子,怎么也干这个?”
“现在的生意人啊,没几个靠得住的。”
我急得脸都红了,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浩突然站了出来,挡在我身前。
他看着那个大妈,又看了看远处一脸得意的张秃子,冷静地说:“阿姨,我们的秤绝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秤。”
张秃子一听,立刻跳了出来:“你放屁!我的秤用了十几年了,整个市场谁不知道!倒是你们,来路不明,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沈浩没有理他,而是对那个大妈说:“阿姨,这样吧。市场管理处就有公平秤。我们现在就过去,当着大家的面称一下。如果真是我们少了您的,我们双倍退钱,再当众给您道歉。如果不是,那您也得还我们一个公道。”
他的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大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我们去了市场管理处。在公平秤上,那袋豆角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真相大白。
大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跟我道歉。我笑着说没关系,把豆角重新给她装好。
接着,沈浩拿着豆角,径直走到张秃子的摊位前,把豆角往他那台老掉牙的杆秤上一放。
“老板,麻烦你也称一下,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看看你这用了十几年的秤,到底有多准。”
张秃子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支支吾吾,不敢去动那秤杆。
周围的人都看明白了,纷纷指责张秃子。
“原来是你搞的鬼!太缺德了!”
“以后再也不买你家的菜了!”
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张秃子灰溜溜地收了摊。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我看着沈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那个曾经养尊处优、遇到事情只会发脾气的大少爷,好像正在一点点地改变。他学会了用脑子解决问题,也学会了保护我和我们这个小小的摊位。
我内心独白: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婆婆的用意。卖菜,或许真的能磨掉他身上的浮华,让他长出坚硬的骨头。看着他挡在我身前,跟人据理力争的样子,我心里那块因为未来的不确定而悬着的石头,好像悄悄落了地。
沈浩似乎也从这件事里找到了久违的自信。他挺直了腰板,眼神里闪着光。他第一次发现,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赢得别人的尊重,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我们收摊的时候,一个一直坐在旁边小马扎上晒太阳的白发大爷,拄着拐杖慢慢向我们走来。他从风波开始,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小伙子,不错。”大爷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你爸当年的风骨。”
沈浩愣住了,“大爷,您……认识我爸?”
大爷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我姓强,以前在你们家‘沈记酒楼’当过几年厨子。你爸那个人,最恨的就是坑蒙拐骗。当年,他也像你今天这样,为了二两肉的份量,跟人拍过桌子。”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可惜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沈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最后还是栽在了自己人手里。”
“自己人?”沈浩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强大大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尤其是那个‘德源商行’,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把酒楼都快吸干了。老沈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强大大爷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的所有迷雾。
原来,我们的猜测是真的。
“大爷,您知道‘德源商行’的老板是谁吗?”我急切地问。
强大大爷摇了摇头,“没见过真人,神神秘秘的。只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说完,他拍了拍沈浩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别给你爸丢脸。”然后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
我和沈浩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强大大爷的出现,证实了我们的怀疑,也带来了新的谜团。那个“自己人”是谁?那个神秘的“德源商行”老板,又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我握紧了沈浩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我知道,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第四章 一碗阳春面
强大大爷的话,在我们心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回家的路上,我和沈浩一路无言。那个“自己人”像一根毒刺,扎在我们心头。沈家亲戚不多,公公只有一个弟弟,叫沈国良,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来往。会是他吗?
我不敢想下去。
晚上,婆婆似乎看出了我们情绪不对,但她什么也没问。她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忙活了很久,然后端出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面条筋道,汤色清亮,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简单的面,却香气扑鼻。
“快吃吧,都饿坏了。”婆婆把筷子递给我们。
我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那是一种很朴素,却又很醇厚的味道,暖暖地滑进胃里,熨帖了整颗焦躁的心。
沈浩吃着吃着,眼圈忽然红了。
“妈,这味道……好像爸以前带我去吃的路边摊。”他声音哽咽。
婆婆的眼眶也湿润了。她放下筷子,看着我们,缓缓地开了口。
“这面,是你爸教我做的。当年,我们刚开那个小饭馆的时候,没钱,请不起大厨。你爸就自己琢磨菜谱。这碗阳天面,就是我们店里的第一道招牌菜。”
她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悠远。
“那时候真苦啊。每天凌晨三点就得去市场,你爸蹬着三轮车,我就坐在后面。冬天,手脚都冻得没知觉。夏天,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可我们心里是热的。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肯干,日子就会一天天好起来。”
婆婆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我和沈浩的心上。
“你爸常说,做菜如做人,半点马虎不得。面,必须是自己亲手和的;汤,必须是用大骨头熬足八个小时的。哪怕只是一碗最普通的阳春面,也要让客人吃出我们的‘匠心’。后来,‘沈记酒楼’做大了,山珍海味什么都有,可你爸最爱吃的,还是这碗面。”
说着,她看向沈浩,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期待。
“阿浩,妈知道你心里苦。但你爸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酒楼,不是钱。而是他做人做事的这股劲儿。只要这股劲儿还在,我们沈家就倒不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婆P的良苦用心。她不是对家里的变故无动于衷,而是用一种更深沉、更有智慧的方式,来支撑着这个家,引导着我们。
她是在用这碗面告诉我们,无论跌到多深的谷底,都不要忘了来时的路,不要丢了做人的根本。
我内心独白:看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我忽然感到一阵惭愧。我之前竟然还怀疑她,觉得她“不简单”。她确实不简单,但不是心机深沉,而是拥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通透和坚韧。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吃完面,沈浩的情绪平复了很多。他主动帮着收拾了碗筷,然后对我说:“小岚,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们得查清楚,‘德源商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点了点头。婆婆今晚的话,也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夜里,我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上了锁的木盒和公公的紫檀木笔筒。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就在里面。
第二天一早,我趁婆婆出去买东西的功夫,对沈浩说:“阿浩,你还记得爸那个紫檀木笔筒吗?”
沈浩想了想,“记得,妈把它收在爸以前的书房里了。”
我们立刻去了书房。书房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一切都还保持着公公生前的样子。我们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那个笔筒。
笔筒很重,质地温润。我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机关。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沈浩有些失望。
我没有放弃。我用手指仔细地在笔筒底部摩挲。忽然,我摸到了一个极细微的凸起。我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笔筒的底座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把小小的、已经有些氧化的黄铜钥匙。
就是它!
我和沈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我们立刻拿出那个木盒,用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比之前那本更旧、更厚的账本。在账本的上面,还压着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沈浩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是公公苍劲有力的字迹:吾儿沈浩亲启。
第五章 尘封的真相
信纸已经泛黄,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沈浩展开信,我们凑在一起,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那确实是公公的笔迹,只是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潦草,仿佛写信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
信的内容,证实了我们所有的猜测,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德源商行”的幕后老板,就是公公的亲弟弟,沈浩的亲叔叔——沈国良。
信中写道,沈国良早年在外生意失败,是公公出钱帮他还了债,并让他负责酒楼的部分采购。没想到,他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利用公公的信任,注册了“德源商行”这家空壳公司,长期以高于市场价数倍的价格向酒楼供应劣质食材,从中牟取暴利,像一只蛀虫一样,一点点掏空了“沈记酒楼”的根基。
公公也是在去世前不久,才从一个老员工那里得知了真相。他暗中调查,掌握了证据,就藏在这本真正的账本里。他本想找沈国良摊牌,让他迷途知返。可没想到,兄弟间的对质,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嘲讽和威胁。
信的最后,公公写道:“……我愧对沈家列祖列宗,引狼入室,养虎为患!我本想将他诉诸法律,可他毕竟是你的亲叔叔,是我唯一的弟弟。家丑不可外扬,我原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他竟能狠心至此……阿浩,爸没用,护不住这个家了。这本账本,是证据,也是我们沈家的耻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记住,做人,要走正道……”
信到这里,戛然而生。后面的墨迹,化作一团凌乱的污痕。可以想象,公公在写下这些字时,是何等的痛心疾首,以至于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
看完信,沈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不敢置信。
“!他就是个!”
沈浩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在小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咒骂着。
我内心独白:愤怒像火一样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爸那么信任他,把他当亲兄弟,他却在我们家背后捅刀子!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绝对不能!
我能理解他的愤怒。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这种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我捡起那本真正的账本,翻开看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笔虚高的采购单,旁边还有公公用红笔做的标注,与市场价进行对比。每一笔,都是血淋淋的证据。
“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沈浩说着,就要往外冲。
我一把拉住他,大声说:“你冷静点!你现在去找他有什么用?”
“我杀了他!”他眼睛通红,已经失去了理智。
“然后呢?”我用力抓着他的胳膊,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你去坐牢,妈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我们欠的债谁来还?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燃烧的怒火上。
他慢慢冷静下来,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蹲下身,轻轻地抱着他。我的心也像被撕裂一样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天真烂漫的沈家大少爷,彻底死了。
过了很久,沈浩才慢慢止住哭声。他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多了一层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小岚,你说得对。我不能冲动。”他擦干眼泪,站起身,“我们有证据,我们可以告他!”
我摇了摇头,心情沉重地说:“没那么简单。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而且,打官司需要时间,需要钱,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这是家丑。爸在信里也说了,不到万不得
已……”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沈浩不甘心地说,“就让他逍遥法外,用我们家的钱过着好日子?”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跟他拼命,而是要自己先站起来。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沈浩沉默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我们把信和账本重新放回木盒,锁好,藏到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这个秘密,暂时只能由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不敢告诉婆婆,我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接下来的日子,沈浩像是彻底脱胎换骨。他不再有任何抱怨,每天比我起得还早,干活也更加卖力。他把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化作了力量。
我们的菜摊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开始给附近几家小餐馆固定送货。日子虽然辛苦,但看着存折上一点点多起来的数字,我们心里有了盼头。
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点点好起来的时候,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平静。
是那个刘毅打来的。
但这次,他的语气不再是高高在上,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急切。
“沈浩,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他在电话那头说,“你那个好叔叔沈国良,最近发大财了。他盘下了一个大店面,准备开一家新酒楼,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新沈记’!地址嘛,就在你们家老酒楼的对面!”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响雷,在我们头顶炸开。
沈国良,他不仅掏空了我们家,现在,他还要踩着我们的招牌,在我们倒下的地方,建起他的王国。
这已经不是背叛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第六章 福星的计划
挂掉电话,沈浩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沈浩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心里也燃起一股怒火。沈国良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做人的底线。他不仅要钱,还要诛心。
但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阿浩,你听我说。”我拉着他坐下,“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机会?”沈浩不解地看着我,“我们现在拿什么跟他斗?他有钱,有人,我们只有一个菜摊。”
“我们有菜摊,就够了。”我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半年来,我们每天起早贪黑,你以为只是为了挣那几块钱的差价吗?”
我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脑子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我们每天跟最新鲜的食材打交道,我们认识了市场里最可靠的供货商。我们知道哪家的猪肉最新鲜,哪家的豆腐最有豆香味,哪家的蔬菜是真正无公害的。这些,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本!”
我看着沈浩,继续说道:“沈国良能偷走‘沈记’的名字,但他偷不走爸做菜的‘匠心’。他为了赚钱,肯定会用最便宜、最差的食材。而我们,可以用最好的食材,做出最正宗的味道。味道,是不会骗人的!”
沈浩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我的计划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我们不去跟他争那个大酒楼。我们就在菜市场旁边,租一个小门面,开一家‘沈家小厨’。我们不做多,就做几样爸最拿手的招牌菜,比如那碗阳春面,比如红烧肉,比如糖醋鱼。我们用最新鲜的食材,最公道的价格,把口碑做起来!”
“我们没有钱请大厨,但我们有强大大爷!他肯定愿意帮我们。我们没有钱做宣传,但我们有这些天积累下来的街坊邻居!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活广告!”
“沈国良的‘新沈记’开业,一定会大肆宣传。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那里。而我们,就在他对面,用最地道的味道,告诉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沈记’!”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沈浩听得热血沸腾。他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干!小岚,你真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笑了。或许,婆婆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她让我带着沈浩去卖菜,不仅仅是磨练,更是在为我们积蓄力量,让我们在最泥泞的土地里,找到反击的武器。
说干就干。我们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又跟几个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借了点钱,在菜市场附近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门面。
我们找到了强大大爷,把我们的想法一说。强大大爷听完,激动地拍着桌子,“好!老沈的招牌,不能就这么被砸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们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忙得脚不沾地。沈浩负责装修,我负责采购厨具和办理各种证照。婆婆也拿出了她所有的私房钱,默默地支持着我们。她每天给我们做好后勤,煲汤送饭,从不多问一句,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终于,在沈国良的“新沈记”宣布开业日期的前三天,我们的“沈家小厨”也挂上了招牌。
没有盛大的开业典礼,没有花里胡哨的宣传。我们只是在开业当天,在店门口支起两口大锅,一口煮着阳春面,一口炖着红烧肉。
香气,是我们最好的请柬。
强大大爷亲自掌勺,我和沈浩负责招待。我们推出了一个“开业品尝”活动,所有街坊邻居都可以免费品尝一小碗面或者一块红烧肉。
很快,我们的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嗯!就是这个味!跟老沈做的一模一样!”一个吃了半辈子“沈记酒楼”的老顾客,吃了一口红烧肉,眼眶都红了。
“这面汤,太鲜了!多少年没吃到这么正宗的阳春面了!”
赞美声此起彼伏。人们的口碑,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街区。
就在我们店门口人头攒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下,露出了沈国良那张肥胖而油腻的脸。他看着我们这边热闹的景象,脸色铁青。他派来打探情况的几个伙计,也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我远远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了仇恨,只有一种平静。
这一刻,我切换到了第三人称视角,仿佛能看到一幅生动的画面:蒸腾的热气中,强大大瞧专注地挥舞着炒勺;沈浩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自信地为客人端上一碗碗热面,他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光彩;我则在人群中穿梭,微笑着招呼着每一位客人;而在不远处,婆婆站在一棵大树下,远远地望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我们家的根,重新在这片土地上,扎了下去。
第七章 凌晨四点的日出
“沈家小厨”火了。
我们的小店,成了附近街区的一个传奇。人们宁愿在门口排长队,也要吃上一口正宗的老味道。沈浩的名字,不再是那个败家的富二代,而是“小沈老板”。他每天在后厨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总是挂着满足的笑。
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赢回了做人的尊严。
相比之下,马路对面的“新沈记”则门可罗雀。沈国良虽然复制了店名和装修,却复制不了菜品的灵魂。他用劣质食材做出来的东西,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食客的嘴,是最公正的法官。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沈国良走进了我们的小店。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店里当时没有客人,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和强大大爷在收拾东西。
他看着沈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沈浩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擦着桌子,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叔,我们店里的食材,都是当天最新鲜的。你那里的,恐怕放了不止一天了吧?”
他没有质问,没有咒骂,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句话,比任何辱骂都更有力。它直接戳中了沈国良的要害。
沈国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我们这个虽然狭小但干净整洁的店面,看着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或许是嫉妒的情绪。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颓然地转身走了。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赢了。我们没有动用那本账本,没有诉诸法律,而是用我父亲最看重的方式——“匠心”和“诚信”,堂堂正正地赢回了属于我们的一切。
家里的债务,还在慢慢地还。但我们心里,已经不再有阴霾。因为我们有手有脚,有彼此,有光明的未来。
又是一个凌晨三点半。
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推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我睁开眼,发现沈浩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窗边。
“醒了?”他回过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温暖而踏实。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有些惊讶。
“睡不着,兴奋。”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小岚,谢谢你。”
我摇摇头,“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
“不,真的要谢谢你。”他认真地看着我,“是你,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生活。妈说得没错,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
我笑了,眼角有些湿润。
我们没有再睡,一起收拾好,推着那辆熟悉的三轮车,再次走向批发市场。
只是这一次,我们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我们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挣扎,而是为了我们的事业而奋斗。
天边,晨曦微露,染红了东方的天空。一轮红日,正努力地从地平线下挣脱出来,散发出万丈光芒。
我和沈浩停下脚步,并肩站着,静静地看着这场壮丽的日出。
寒风依旧,但我们的心里,却无比温暖。
我内心独白:婆婆说我是福星。现在我明白了,或许,真正的福星,不是我个人,而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这段艰难岁月。它磨去了沈浩的浮躁和脆弱,也磨出了我骨子里的坚韧和智慧。它让我们明白,家,不是用金钱堆砌的城堡,而是在一无所有时,依然有人愿意陪着你,在凌晨四点的寒风里,并肩看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出。
这,或许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也是它最美的模样。
来源:沉默式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