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结婚二十年,他送我的礼物屈指可数,更别提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了。打开盒子,一条细巧的铂金项链静静躺着,坠子是颗小小的钻石,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闪着碎光。
引子
江涛把那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时,我的心咯噔一下。
结婚二十年,他送我的礼物屈指可数,更别提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了。打开盒子,一条细巧的铂金项链静静躺着,坠子是颗小小的钻石,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闪着碎光。
“喜欢吗?”他眼含期待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喜欢是喜欢,就是……太破费了。你最近项目不是正紧张吗?”
“再紧张,结婚纪念日也不能忘啊。”他一边说,一边拿起项链,绕到我身后,亲手为我戴上。冰凉的金属触到皮肤,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只看到一条消息的开头:“钱的事……”
江涛的动作瞬间僵住,给我扣上项链的手指都停了半秒。他飞快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和苍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依旧,可我们之间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
“谁啊?”我故作平静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钻石坠子。
“没事,垃圾短信。”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我。
我心里那块石头,沉沉地坠了下去。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这顿饭,从庆祝我们二十年婚姻的纪念,变成了一场心照不宣的审判。而那条闪着光的项链,也从惊喜的礼物,变成了一块烙铁,烫得我心口发疼。
这只是第一个反常。
回到家,江涛一反常态地抢着去洗碗,在厨房里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想用这种忙碌来掩盖什么。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我们年轻时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得无忧无虑。那时候,我们一穷二白,住在租来的小屋里,可心里是踏实的。
我叫林岚,今年四十五岁,一所普通中学的高中语文老师。江涛比我大一岁,在一家不大不E公司做销售经理。我们的生活就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家庭一样,平淡,琐碎,为了女儿的学费和家里的房贷奔波,日子过得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平淡到老。
可今晚,这杯白开水里,被人滴进了一滴墨。
内心独白:二十年的夫妻,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不是装得出来的。垃圾短信?他骗谁呢?我攥紧了沙发的扶手,指甲陷进皮质里。我怕的不是他有事瞒我,我怕的是,这件事一旦揭开,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江涛洗完碗出来,手里拿着个苹果,已经削好了皮,切成了小块,用牙签插着递给我。“看会儿电视,解解乏。”
他以前从不干这些。我抬头看他,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疲惫。我忽然觉得他很陌生。这个小心翼翼、百般讨好我的男人,不是我那个回到家就把公文包一扔、陷进沙发里等我开饭的丈夫江涛。
“江涛,”我轻声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摆摆手,语气夸张地说:“能有什么事啊?就是觉得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想对你好点。怎么,还不适应了?”
我没再追问。有些话,问出来就是撕破脸。我宁愿相信,这只是我多心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身边的江涛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我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悄悄伸出手,想去拿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手机时,他忽然翻了个身,手臂正好压在了手机上,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别闹……”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猛地缩回手。黑暗中,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侧脸。他真的睡着了吗?还是在装睡?
内心独白:我这是在干什么?像个抓贼的泼妇一样,要去翻丈夫的手机。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求证了?林岚啊林岚,你教学生要坦荡,要信任,可现在你自己的信任,已经被蛀空了。
我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江涛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煎鸡蛋,是他从不踏足的厨房里飘出的烟火气。
“今天起这么早?”我问。
“嗯,公司有早会。”他答得很快,把一碗粥推到我面前,“快吃吧,别迟到了。”
他低头喝粥,躲避着我的视令。我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件新的白衬衫,领口挺括,一丝不苟。他以前总说,销售是体力活,穿那么好干嘛,衣服都是我给他买,他自己从不上心。
第二个反常接踵而至。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表,并且,他的开销,似乎也变大了。
内心独白: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突然对妻子百般殷勤,手机不离身,电话要躲着接。书上,电视里,这种情节我见了太多。难道,那些狗血的故事,真的要在我身上上演了吗?我不敢想下去,那太疼了。
吃完早饭,他拎起公文包匆匆出门。我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下的拐角处。阳光正好,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我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第1章 一盒新茶
“林老师,这道题的意象分析,我还是不太明白。”课间,一个叫张悦的女生拿着卷子走到我讲台前,脸上带着点怯生生的表情。
我从一堆作业本里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几乎没睡,精神头差了很多。我耐着性子,接过卷子,指着那首朦胧诗,一点点地给她讲:“你看,这里的‘残荷’,不单单是指池塘里的景象,它更象征着一种凋零、逝去的青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卷子上,那些印刷的铅字有些晃眼。我忽然有些羡慕这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她的世界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一道难解的诗歌题。而我的生活,却成了一首更难解的朦uper诗,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意象。
讲完题,张悦豁然开朗,连声道谢。我看着她蹦蹦跳跳回到座位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我能解构文字里的悲欢,却看不透枕边人的内心。
内心独白:当老师二十年,我最自豪的就是能跟学生们共情,能读懂他们那些藏在作文里的小心思。可现在,我连自己丈夫的心都读不懂了。这算不算是最大的讽刺?或许,生活才是最难的一张考卷,而且还没有标准答案。
下午没课,我回到办公室,同事王姐正拿着个小镜子描眉。王姐比我大几岁,快退休了,人很爽利,说话也直。她看我脸色不好,把镜子一合,凑过来问:“怎么了,林岚?看着无精打采的,家里有事?”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王姐眼睛一转,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们家老江最近不对劲?”
我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得了吧,”王姐撇撇嘴,手指在桌上笃笃地敲着,这是她的习惯动作,“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最容易犯糊涂。你可得看紧点。我跟你说,前两天我在百货商场,好像看见他了,跟一个女的在一起,离得远,没看清。”
王姐的话像一根针,扎进我心里。百货商场?跟一个女的?我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杯,杯里的热水仿佛都凉了。
“你看错了吧,”我干巴巴地说,“他最近忙,哪有空逛商场。”
“可能吧。”王姐也没再多说,拿起备课本,哼着小曲儿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王姐的话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我努力告诉自己,那只是巧合,是王姐看错了。江涛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那条项链,那条短信,他反常的殷勤……一件件串起来,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困住。
内心独白:我该怎么办?直接去问他吗?他要是不承认,我们俩只会大吵一架,然后呢?冷战?还是互相猜忌地过下去?我怕,我真的怕。这个家是我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我不想亲手毁了它。
傍晚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茶香。江涛正坐在沙发上泡茶,茶几上摆着一套崭新的紫砂茶具,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回来了?”他抬头对我笑,“快来尝尝,新买的大红袍,味道真不错。”
我换了鞋走过去,看着那套茶具和那盒茶叶,心里又是一沉。江涛从来不喝茶,他嫌麻烦,平时只喝白开水。我们家连个像样的茶杯都没有。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了?”我坐下来,端起他递过来的小茶杯。茶汤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可我喝在嘴里,却品不出任何滋味。
“朋友送的,说喝茶对身体好。”他轻描淡写地说,眼神却瞟向别处。
我放下茶杯,盯着他的眼睛:“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哎呀,就是生意上的一个客户,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开始收拾茶具,“你不喜欢喝就算了,我也就是图个新鲜。”
他的反应,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在撒谎。他的谎言越来越拙劣,像一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到处都是破绽。
晚饭时,女儿江萌从学校回来了。她今年大二,住校,只在周末回家。一进门就嚷嚷:“妈,我饿死了,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看到女儿,我紧绷了一天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些。江萌是我们家的开心果,性格像我,直来直去。
饭桌上,江萌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眼睛一亮:“哟,妈,你这铁树开花了?我爸送的?”
我点点头。
“可以啊爸,终于开窍了!”江萌冲江涛挤眉弄眼,“花了多少钱啊?我妈这回可得美坏了。”
江涛嘿嘿一笑,给她夹了块排骨:“就你话多,快吃饭。”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斗嘴,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和和美美,可我知道,桌子底下,已经暗流涌动。
吃完饭,江涛说要去楼下散步消食,江萌也跟着去了。我一个人收拾碗筷,在围裙上擦手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口袋里硬硬的东西。
我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收据。
我慢慢展开,上面的字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金陵春餐厅,消费金额1288元。日期,就是昨天。
金陵春,那是市里有名的高档餐厅,人均消费至少五百。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可我们去的是楼下那家家常菜馆,两个人加起来才花了一百多块。
那么,这张一千多的账单,是谁的?他昨天,还和谁吃了饭?
我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它却像有千斤重。我靠在冰冷的厨房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内心独白:原来,那条项链不是给我的补偿,而是他分给我的残羹冷炙。他在另一个地方,和另一个人,享受着更昂贵的晚餐。我的二十年婚姻,在他眼里,难道只值一顿廉价的家常菜吗?我的心像被揉皱的收据,又疼又涩。
我不知道在厨房站了多久,直到听见门外传来江涛和女儿的笑声。我迅速把收据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
戏,还得演下去。
第2章 阳台上的烟头
“妈,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江萌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江涛也跟着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早点休息吧。”他的关切听起来那么虚伪,像一根软刺,扎得我难受。
我没理他,对江萌说:“你早点洗漱,明天还要回学校。”
女儿“哦”了一声,乖乖地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江涛。他想过来拉我的手,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林岚,你到底怎么了?”他皱起眉头,“从昨晚开始就怪怪的。”
我看着他,很想把那张收据摔在他脸上,大声质问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没有证据,或者说,我害怕看到那个最坏的证据。一旦摊牌,就没有回头路了。
内心独白:我真是个懦夫。明明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我怕的不是离婚,而是这个家的破碎。萌萌怎么办?我们双方的老人怎么办?二十年的感情,真的要因为一张收据就付之一炬吗?我的心像在走钢丝,摇摇欲坠。
“我没事,”我站起身,和他拉开距离,“就是学校事多,累了。我先去睡了。”
我逃也似的回到卧室,关上了门。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跟在我身后,充满了探究和不解。
这一夜,我们分床而睡。他睡床上,我抱着被子去了飘窗。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这样。他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只是叹了口气,翻过身去。
我蜷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用上班。江涛一大早就起来了,说公司要加班。他走后,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在家里寻找蛛丝马迹。我不知道自己想找到什么,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我翻了他的公文包,里面除了一些文件和名片,没什么特别的。我又去检查他的西装口袋,摸出了几张零钱,还有一包快抽完的烟。
我愣住了。江涛戒烟已经快十年了。当年因为我怀孕,闻不了烟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戒掉。这些年,他连一根都没再碰过。
他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
我走到阳台,那里是我们家唯一允许抽烟的地方。我仔细地在花盆的泥土里翻找,果然,在角落里,我找到了两三个被捻灭的烟头。看牌子,就是他口袋里那包。
他躲在阳台上偷偷抽烟。
一个人,只有在心烦意乱、压力巨大的时候,才会重新拾起戒掉多年的恶习。他在烦什么?是工作不顺心,还是……在为别的事情纠结?
王姐的话,那张餐厅收据,这包烟,还有阳台上的烟头,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心寒的可能。
内心独白:原来他也有烦恼,也有需要靠尼古丁来排解的压力。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啊。难道,他的烦恼,本身就与我有关,或者说,与我们的婚姻有关?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害怕。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个烟头,仿佛它能告诉我答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落在家里的那部旧手机,他现在用的新手机从不离身。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急切:“江涛?你怎么还不上来?我都等半天了。”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喂?江涛?你在听吗?”对方没有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句。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心脏狂跳。
是她!就是她!
她在哪儿?楼下吗?他们约好了要见面?江涛说的加班,就是去见她?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我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我们家住五楼,楼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距离太远,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到她一头时髦的卷发。
是她吗?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开始踱步,显得有些焦躁。然后,她抬起头,朝我们这栋楼的方向望过来。
那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虽然看不真切,但我能感觉到,她看的,就是我们家的方向。
内心独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胡思乱想,也不是在无理取闹。我的丈夫,在外面真的有人了。我像一个被人当场揭穿谎言的小丑,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显得那么可笑。冰冷的绝望,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窗帘的,只觉得天旋地转。我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二十年的相濡以沫,终究是错付了吗?
第3章 空了的存折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腿都麻了。眼泪流干了,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冷。
我站起来,擦干脸,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头发凌乱,像个被生活打败的怨妇。
不,我不能是这个样子。
我是林岚,是那个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语文老师,是女儿江萌的榜样。我不能就这么垮掉。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了许多。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回到客厅,拿起江涛的旧手机,想从里面找到更多线索。可手机有密码,我试了我的生日,女儿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对。
他换了密码。
这个发现,比刚才那个电话更让我心寒。他开始对我设防,把他的世界,对我关上了一扇门。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我要找的,是我们的家庭存折。我们家里的钱,一直是我在管。每个月,江涛会把他的工资卡交给我,我留下生活费,剩下的存进一个定期账户,那是我们为养老和不时之需准备的。
我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那个我放着所有重要证件和存折的铁盒,还在老地方。我拿出钥匙,手有些颤抖地打开了盒子。
存折,银行卡,房产证……都在。
我拿出那本写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存折,翻开。最后一笔存入记录,是上个月。余额,五十万零三百二十一块。这是我们攒了快十年的钱。
我合上存折,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至少,钱还在。只要钱还在,这个家就还有最基本的保障。
可我随即又苦笑起来。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可悲了?衡量一个家是否完整的标准,竟然只剩下钱了。
内心独白:我拿着那本存折,感觉它无比沉重。这里面有我们省吃俭用的每一分钱,有我们对未来的规划和期盼。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可现在,我却要靠它来确认他是否还属于这个家。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把东西都放回原处,锁好盒子。
我决定,今晚就和江涛摊牌。我不能再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了。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要一个答案。
傍晚,江涛回来了。他看起来很累,眼底带着一丝青黑。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对我和江萌说:“今天路过蛋糕店,顺便买了个你们爱吃的提拉米苏。”
江萌欢呼一声,接了过去。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又是这样。他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弥补他内心的亏欠吗?
晚饭的气氛很沉闷。我一句话都没说,只顾着埋头吃饭。江萌感觉到了不对劲,看看我,又看看她爸,也不敢再多说话。
江涛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漠的眼神挡了回去。
吃完饭,江萌识趣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林岚,”他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谈谈吧。”
“好啊,”我点点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你想谈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接了我的电话?”他问得很小心,像在试探。
“是。”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地说:“那是个误会。是公司一个新来的同事,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去见个客户,她不知道我出门忘带手机了。”
“新来的同事?”我冷笑一声,“江经理,你这个谎撒得也太没水平了。新同事会用那种急切的口气问你‘怎么还不上来’?”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还有,”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餐厅收据,拍在茶几上,“这个,你也解释一下吧。一千多的晚餐,是和哪个‘客户’一起吃的?”
他看到收据,脸色彻底白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话说了?”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涛,我们二十年的夫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在外面彩旗飘飘,回家还想红旗不倒?你把我当什么了?傻子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激动起来。积压了两天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终于吼了出来,也站了起来,“林岚,你能不能别这么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气得发笑,“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说我胡思乱想?好,那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那个女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就是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心,彻底凉了。
“江涛,”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们完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回房。
“等等!”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林岚,钱,家里的钱,你先给我用一下。”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借钱。
“你要钱干什么?”我警惕地问。
“你别管,我有急用。”他急切地说,“那五十万,你先取出来给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不会给你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那钱是留给萌萌上学和我们养老的,一分都不能动!”
“林岚!”他几乎是在哀求了,“算我借你的,我以后一定还你!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样子,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难道,他不是简单的出轨,而是……在外面惹了什么大麻烦?
内心独白:他慌乱的样子,不像是被戳穿婚外情的羞愧,更像是一种走投无路时的恐惧。他要那五十万,不是为了给别的女人买礼物,而是为了填一个更大的窟窿。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一直都想错了方向。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避开我的目光,只是反复地说:“你先把钱给我,快!”
他的态度让我更加怀疑。我转身快步走进卧室,锁上门,拿出那个铁盒子,找到那本存折。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给银行的客服打了个电话,报上存折账号和我的身份信息,查询余额。
电话那头,客服甜美的声音,对我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
“您好,林女士,您这个账户的当前可用余额为,三百二十一块。”
三百二十一块?
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里面应该有五十万的!”
“女士,您别急。我查到,这个账户在一个星期前,有一笔五十万元的转账支出。”
一个星期前……五十万……转账……
我握着电话,瘫坐在地上。
存折,空了。
我们攒了十年的钱,没了。
那个转账的人,除了江涛,还能有谁?他有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也知道存折的密码。
原来,他早就开始算计我了。
第4章 茶馆里的阴影
门外传来江涛疯狂的拍门声和嘶吼:“林岚!你开门!把钱给我!”
我靠着门板,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无比陌生。那个曾经对我温情脉脉的男人,此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面目狰狞。
钱没了,他还要钱。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大的窟窿?
我没有开门,也没有理他。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五十万,那不是一个小数目。是我们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江涛在外面砸了一会儿门,见我没反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听到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他走了。
我这才敢从地上站起来。我走到窗边,看到他匆匆下楼,钻进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里。
他去哪儿?这么晚了,他要去干什么?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我要跟着他。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迅速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和手机,也冲出了家门。
幸好,在路口,我又打到了一辆车。我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
司机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江涛的车,没有开往任何酒店或者高档小区,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老城区的巷子。这里灯光昏暗,路面坑坑洼洼,都是些老旧的居民楼。
他的车在一家挂着“静心茶馆”招牌的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也让司机在不远处停下,付了钱,悄悄下了车。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江涛走进了那家茶馆。
这家茶馆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都这个时间了,里面还亮着灯。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进去。我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尽量遮住脸,推开了茶馆的门。
里面烟雾缭绕,光线昏暗。只有两三桌客人,都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和香烟混合的怪味。
我一眼就看到了江涛。他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卡座里,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留着一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胳膊上全是纹身。他正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涛。
江涛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卑微和局促。他佝偻着背,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不停地给那个光头男人倒茶。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什么婚外情。这是……麻烦。天大的麻烦。
内心独白: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感情的背叛。我准备好了吵架,准备好了流泪,甚至准备好了离婚。可我从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一幕。那个光头男人是谁?江涛为什么会和他扯上关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陌生剧本的演员,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我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假装玩手机,耳朵却竖起来,努力听他们的对话。
“涛哥,别光倒茶啊,”光头男人开口了,声音很粗,“钱呢?说好今天给的。”
“龙哥,龙哥,”江涛的声音带着谄媚,“您再宽限我几天。家里的钱,我老婆管得紧,我……我还没拿到。”
“没拿到?”那个叫龙哥的男人冷笑一声,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江涛,你跟我玩这套?上个星期你不是刚转了五十万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江涛的脸白得像纸:“龙哥,那五十万,不是都……都按您的吩咐,投进去了吗?您说那个项目,稳赚不赔的……”
“赔了。”龙哥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江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赔……赔了?怎么会?您不是说……”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龙哥不耐烦地打断他,“投资嘛,有赚就有赔。现在,你还欠我五十万。连本带利,一个星期之内,给我凑齐。不然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江涛脸上。
江涛的身体抖了起来。“龙哥,我……我真的没钱了。我把家底都掏空了。您行行好,再给我点时间……”
“没钱?”龙哥笑了,站起身,走到江涛身边,拍了拍他的脸,“没钱,你有老婆,有女儿啊。你那个女儿,听说长得挺水灵的?”
“不!不!”江涛“扑通”一声,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几乎要跪在地上,“龙哥,你别动我家人!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
我坐在角落里,浑身冰冷。我终于明白了。
江涛被骗了。他背着我,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去搞什么投资,结果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对方,是放高利贷的。
内心独白:原来,那条项链,那些殷勤,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心虚。他早就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想用那些东西来麻痹我。他不是不爱这个家,他是想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来“拯救”这个家,结果却把它推向了深渊。我恨他,但看着他那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我又觉得心疼。
那个龙哥似乎很满意江涛的反应。他哈哈一笑,重新坐下:“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是看不到钱,就去你家,找你老婆孩子聊聊。”
他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涛一个人,瘫在卡座里,像一滩烂泥。
过了很久,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没有发现我。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就在他快要走出茶馆门口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吧台后面的茶馆老板,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忽然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锐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
那一刻,我感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看到了我心底所有的秘密。
第5章 迟来的坦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茶馆里那一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江涛卑微的哀求,那个龙哥嚣张的威胁,还有最后那个茶馆老板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我不寒而栗。
我回到家时,江涛已经在了。他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身影被窗外的月光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绝望。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你……都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走到他面前,打开了灯。
灯光下,他的脸憔ें憔悴得让我心惊。才短短两天,他像是老了十岁,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为什么?”我看着他,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也许是巨大的震惊过后,人反而没有了愤怒的力气。
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着:“我对不起你,林岚。我对不起这个家。”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打断他,“我要知道为什么。那五十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终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公司效益下滑,面临裁员。江涛虽然是销售经理,但年纪大了,业绩也比不上年轻人,一直在裁员的名单上。他压力很大,怕丢了工作,这个家就断了经济来源。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叫苏晴的女人。苏晴是他以前的同事,后来辞职自己做生意,看起来混得很不错。苏晴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内部的投资项目,回报率很高,稳赚不赔。
江涛动心了。他太想赚一笔快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想给这个家一个更好的保障。
“我一开始没想动家里的钱,”他痛苦地说,“我只是拿了自己几万块的私房钱投进去。第一个月,真的赚钱了,翻了一倍。”
尝到甜头的江涛,彻底失去了理智。苏晴告诉他,现在有一个更大的机会,只要投入五十万,半年就能翻一番。
“她说机会难得,只有三天时间。我当时……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江涛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不敢跟你说,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就偷偷把存折里的钱转了出去。”
“那个苏晴呢?”我冷冷地问。
“钱投进去以后,她就……就联系不上了。”江涛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真是最老套的骗局,可我这个自以为精明的丈夫,却一头栽了进去。
“那茶馆里的龙哥,又是怎么回事?”我追问。
“我发现被骗了以后,想把钱追回来。有人给我指了条路,说龙哥有办法。我找到他,他答应帮我,但要我先付十万块的‘办事费’。”江涛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把车卖了,凑了十万给他。结果……他说钱没追回来,还说我找他办事,耽误了他别的生意,要我赔偿他的损失。利滚利,就变成了五十万。”
“所以,你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我替他做了总结。
他低下头,默认了。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没有小三,没有出轨,只有一个愚蠢的男人,为了所谓的“尊严”和“前途”,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家。
内心独白:我该说什么呢?骂他?打他?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有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我们是二十年的夫妻,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原来,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压力,这么深的恐惧,我却一无所知。是我这个妻子失职了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不敢。”他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我怕你瞧不起我。我在单位,看着那些年轻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想证明给你看,我还能行,我还能让你和萌萌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我惨笑一声,“现在家里的钱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日子?”
我的话像刀子,刺得他浑身一颤。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那条项链,那盒茶叶,都是你用剩下的钱买的?”我问。
他点点头,哽咽着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就是想……想补偿你一下。”
“补偿?”我摇摇头,“江涛,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补偿,对我来说,是更大的伤害。”
他哭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女儿江萌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我们俩,愣住了。
“爸,妈,你们怎么了?”
江涛赶紧擦干眼泪,想掩饰过去。
我却拉住了他。我对江萌说:“萌萌,过来,坐下。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今晚,这个家,要面临一场最彻底的风暴。我们谁也躲不掉。
内心独白: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女儿。她已经成年了,有权利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而且,我一个人,撑不住了。我需要帮助,哪怕只是精神上的。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江涛一个人的,是我们三个人的。要沉,就一起沉。要扛,也得一起扛。
江萌听完我的讲述,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看着江涛,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爸,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她喊了出来。
江涛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门铃响了。
急促的,不怀好意的门铃声,一下一下,像催命的符咒。
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江涛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是……是他们……”他哆嗦着说。
第6章 不速之客
门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伴随着“砰砰”的砸门声。
“开门!江涛!我知道你在里面!别当缩头乌龟!”门外传来一个粗暴的男声,是那个龙哥。
江涛吓得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一个劲地对我们摆手:“别开门,千万别开门!”
“不开门他们就会走吗?”我反问他,心里却也慌得厉害。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找上门来。
江萌比我们都镇定。她拿出手机,低声说:“我报警。”
“不能报警!”江涛一把按住她的手,急得满头大汗,“报警会毁了我的!我的工作,我的名声,全完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名声?”江萌气得甩开他的手,“再不开门,他们就要把门砸烂了!”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邻居探头探脑的议论声。
我心一横,走到门边。我对江涛和江萌说:“你们回房间去,锁好门。我来应付。”
“妈!”江萌不放心。
“听话!”我厉声说。
江涛也拉着江萌,躲进了卧室。
我深吸一口气,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龙哥,另一个是那个茶馆老板。他正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带着那种玩味的笑。
看到他,我的心沉得更厉害了。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开了门。
“你们想干什么?”我挡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龙哥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哟,嫂子在家啊。江涛呢?让他出来,我们聊聊。”
“他不在。”我面不改色地说,“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龙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很不客气,“行啊。他欠我们五十万,今天到期了。你是替他还钱吗?”
“五十万?”我故作惊讶,“我不知道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龙哥冷笑一声,把一张借条甩到我面前,“自己看,白纸黑字,还有他的手印。想赖账?”
我没看那张借条,只是盯着他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个人的债务,凭什么找上门来?你们这是骚扰,是违法的。”
“哟呵,还是个懂法的。”旁边的茶馆老板终于开口了,他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嫂子,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解决问题的。江涛躲着不见,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来家里找他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的压迫感,却比龙哥的咋咋呼呼更让人心悸。
内心独白: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跟这种人,不能硬碰硬,也不能示弱。我是一个老师,也是一个母亲,我必须保护我的家。我的身后,就是我的女儿。我不能退。
“他欠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还。但不是现在,”我说,“你们今天这么一闹,街坊邻居都看着,对谁都没好处。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龙哥不屑地说,“我们已经给过他时间了。今天见不到钱,我们就不走了。”
他说着,就想往屋里挤。
我死死地顶住门:“你们敢闯进来,我现在就报警!”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苏晴?你怎么来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烫着卷发的女人,正站在楼梯口,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们。
是她!那天在楼下打电话的女人!
江涛听见这个名字,猛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看到那个女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苏晴……”他喃喃地叫了一声。
那个叫苏晴的女人,脸色苍白地看着龙哥和茶馆老板,嘴唇哆嗦着:“哥,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苏晴,和那个茶馆老板,是兄妹?
茶馆老板,也就是苏晴的哥哥,看到她,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我……”苏晴看了一眼江涛,又看了一眼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我是来跟江大哥说清楚的。哥,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别为难他们了。”
“你闭嘴!”她哥哥厉声喝止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转向江涛,冷笑道:“江涛,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我妹妹负责把你引上钩,我负责收网。那五十万,你压根就没投进什么项目,全进了我们的口袋。”
江-涛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面如死灰。
“为……为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晴。
苏晴低下头,不敢看他,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江大哥。我哥他……他公司出了问题,急需用钱。我没办法……”
“所以你就来骗我?骗我们这个家?”江涛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我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原来如此。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内心独白:真相大白了。没有复杂的感情纠葛,只有赤裸裸的金钱诈骗。江涛的可悲,苏晴的可怜,还有她哥哥的可恨,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出现实版的黑色喜剧。而我们一家,就是这出戏里最狼狈的丑角。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晴的哥哥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江涛,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欠龙哥的钱,必须还。那张借条,可是真的。”
我明白了。他们兄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苏晴骗走了我们的五十万,然后她哥哥再和这个龙哥合伙,用一张高利贷的借条,想再从我们身上榨出五十万。
好一招“一鱼两吃”。
“钱,我们一分都不会给。”我看着苏晴的哥哥,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我已经录音了。如果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说着,举起了我的手机。其实我根本没有录音,我只是在赌。赌他们心虚。
果然,苏-晴的哥哥脸色变了。龙哥也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
“你吓唬谁呢?”龙哥色厉内荏地喊。
“是不是吓唬你,你可以试试。”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江萌。她刚才在房间里,还是偷偷报了警。
听到警笛声,龙哥和苏晴的哥哥彻底慌了。他们对视一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你们等着”,就带着苏晴,仓皇地从楼梯跑了。
警察很快就上了楼。
看着空荡荡的楼道,我们一家三口,都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一场风暴,暂时过去了。
但我们都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7章 尘埃落定
警察来了之后,我们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警察做了笔录,告诉我们这属于典型的“杀猪盘”式合同诈骗,他们会立案侦查,但被骗走的钱,能不能追回来,希望我们有心理准备。
送走警察,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涛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江萌坐在我身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妈,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我。
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看着江涛,这个我爱了二十年,也恨了二十年的男人。他愚蠢,虚荣,懦弱,但他也是我的丈夫,是萌萌的父亲。
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江涛,”我走到他面前,“起来。”
他没有动。
“我让你起来!”我加重了语气。
他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林岚,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离婚?”我看着他,“离婚了,债就不用还了吗?离婚了,这个家就不是你的了吗?江涛,你是不是个男人?自己惹出的祸,就要自己扛起来!”
我的话,似乎刺痛了他。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可是……钱没了,我还欠着债……”他痛苦地说。
“钱没了,可以再挣。债欠了,可以慢慢还。”我说,“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江萌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爸,妈说得对。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涛看着我,又看看女儿,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悔恨,而是因为感动。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还在微微发抖。
“林岚……”他泣不成声。
内心独白:在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是的,他犯了天大的错,几乎毁了这个家。但我也看到了他的脆弱和无助。婚姻是什么?不就是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拉他一把,而不是推开他吗?也许,这就是我们必须共同经历的一场劫难。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们把家里所有的资产都清算了一遍。除了这套还在还贷的房子,我们已经一无所有。
要还清那笔债,只有一个办法。
卖房子。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像被挖掉了一块。这套房子,是我们结婚十年才买下的,一砖一瓦,都倾注了我们的心血。这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
可是,不卖掉它,我们就走不出这个困境。
接下来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艰难。我们联系了中介,挂牌卖房。江涛也主动向公司坦白了一切,接受了降职降薪的处分。为了多挣点钱,他下班后还去做代驾,每天都忙到后半夜才回家。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抱怨,不再要面子。他变得沉默寡言,但每天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会给我和女儿做好饭。他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努力地弥补着他的过错。
我也没有闲着。除了上课,我还接了一些私人的写作稿件,熬夜赶稿,希望能多补贴一点家用。
生活很苦,但我们一家人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了。我们每天都会坐在一起,讨论还款的进度,互相加油打气。
三个月后,房子卖掉了。拿到房款的那天,我们第一时间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剩下的钱,只够我们在郊区租一个很小的两居室。
搬家的那天,下着小雨。我们没有请搬家公司,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三个人一点一点搬下楼的。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们生活了十年的家。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内心独白:离开这里,我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们失去了一套房子,却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信任,理解,还有一家人同舟共济的决心。也许,真正的家,不是一所房子,而是住在里面的人。
江涛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林岚,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靠在他还算宽厚的肩膀上。“不委屈。只要你在,萌萌在,哪里都是家。”
他抱得更紧了。
警察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苏晴兄妹和那个龙哥,都已经被抓获归案。他们是一个诈骗团伙,用同样的手法骗了不少人。我们的五十万,追回了一部分,虽然不多,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生活,在慢慢地回到正轨。虽然清贫,但很踏实。
那天,是我四十六岁的生日。江涛没有买蛋糕,也没有买礼物。他只是下厨,为我做了一碗长寿面。面里,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吃着这碗简单的面条。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江涛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林岚,等过几年,我们攒够了钱,我一定再给你买一套大房子。比以前的还好。”
我笑了笑,摇摇头:“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扛,不许再有任何隐瞒。”
“嗯!”他和江萌一起,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们,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那场风暴,虽然撕裂了我们平静的生活,但也让我们看清了彼此,看清了家庭的真谛。枕边人的反常,是一场危机,也是一个警示。它告诉我们,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起谎言和猜忌的侵蚀。唯有坦诚和理解,才是维系一个家最坚固的基石。
我夹起那颗荷包蛋,咬了一口,很香,很暖。
我知道,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萤火绕竹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