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叫张昊,一身熨帖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像只骄傲的孔雀。
新经理驾到的那天,我们部门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叫张昊,一身熨帖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像只骄傲的孔雀。
人事部总监亲自把他领进来,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
“这位是新来的项目部经理,张昊。”
“张经理是林董表哥家的公子,青年才俊,大家以后要多配合张经理的工作。”
林董,就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老板,林正国。
也是我爸。
当然,这件事,整个公司只有我、我爸还有几个最高层的元老知道。
我叫林未,毕业后就进了自家公司,职位是项目专员。
我爸的意思是,让我从基层做起,了解一下真实的职场生态。
现在看来,这生态确实够“真实”的。
张昊的目光在部门里扫了一圈,像皇帝在巡视自己的后宫。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
我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在一群精致的OL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嘴角撇了撇,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低下头,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假装没看见。
“你,就是林未?”张昊走到我的工位前,用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抬起头:“是的,张经理。”
“听说你是我们部门的老员工了?”
“快两年了。”我平静地回答。
“两年了还是个专员,看来能力不怎么样嘛。”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竖着耳朵的同事们都听到。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这就是我爸那个远房表哥的儿子,一个靠关系进来的空降兵,给我的下马威。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键盘偶尔响起的敲击声。
“把城西那个项目的资料给我整理一份,半小时后送到我办公室。”他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那间曾经属于我们前任经理的、视野最好的办公室。
我旁边的同事李凯,“这货也太嚣张了吧。”
李凯是我进公司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技术宅,人很实在。
我回他一个“耸肩”的表情。
城西项目是我们部门正在跟进的一个重点项目,所有资料加起来,堆起来有半米高。
半小时整理出来?
除非我是八爪鱼附体。
我没有慌乱,而是打开电脑,调出我早就做好的项目电子档案索引。
这是我花了一个月时间,在日常工作之余建立的,就是为了提高整个部门的工作效率。
我将核心数据、关键节点和风险评估报告整合成一个简洁的PDF,二十五分钟后,敲响了张昊办公室的门。
“进来。”
我走进去,把打印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张经理,这是您要的城西项目资料精简版,包含了所有关键信息。详细的原始档案在我电脑里,如果您需要,随时可以调取。”
他靠在老板椅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让你整理所有资料,你给我这个?”他拿起那薄薄的几页纸,像是拿到了什么垃圾一样。
“我认为这些是您作为新任经理,最需要快速了解的核心内容。”我解释道。
“你认为?”他终于抬眼看我,“林未,现在我是经理,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你的工作就是执行,懂吗?”
“现在,回去,把我说的‘所有’资料,搬到我办公室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点点头,没再争辩,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工位,我一趟一趟地,把那些沉重的文件夹搬进他办公室,在他面前码得整整齐齐。
他看都没看一眼,挥挥手让我出去。
我明白,他要的不是资料,是服从。
接下来的日子,张昊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越来越旺,而我,就是他最主要的燃料。
他让我给他泡咖啡,取快递,订午餐,所有杂事都丢给我。
部门里其他同事,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但没人敢出声。
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
而我,只是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又有点“不识时务”的老员工。
这天,张昊召开部门会议,讨论城西项目的供应商选择问题。
“关于A-Tech和星辉这两家供应商,大家有什么看法?”张昊装模作样地问道。
A-Tech是我们长期合作的伙伴,技术过硬,质量稳定,但报价略高。
星辉是一家新公司,报价低得惊人,但业内口碑很差,有过好几次项目延期和质量问题。
我立刻说:“经理,我建议还是选择A-Tech。城西项目是我们的标杆工程,质量和稳定性是第一位的。星辉的风险太高了。”
我附上了两家公司的详细对比报告,包括了星辉过往的负面案例。
张昊看都没看我的报告,直接丢到一边。
“林未,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毫不客气地当众训斥我。
“报价差了整整百分之三十!你知道这能为公司省下多少成本吗?能给我们的部门绩效带来多大的提升吗?”
“你这种没有成本意识的员工,公司要你有什么用?”
他话说得很难听,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可是,一旦出现质量问题,我们后期投入的维修和赔偿成本,可能会远远超过这百分之三十。”我坚持道。
“这是我的专业判断。”
“你的专业判断?”张昊冷笑起来,“你的判断就是让公司多花冤枉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A-Tech的销售走得很近吧?是不是拿了什么回扣,非要推荐他们?”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污蔑。
我气得浑身发抖:“张经理,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他靠在椅子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这么定了,选星辉。谁再有异议,就跟林未一样,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会议不欢而散。
李凯走过来,低声对我说:“别跟他硬碰硬,他就是个草包,但是背景硬。”
“我知道。”我看着张昊的背影,眼神冰冷。
我不能让这个项目毁在他手里。
这不仅仅是公司的损失,更是对我们整个团队过去一年多心血的践踏。
晚上,我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爸,公司新来的那个张昊,是你让他来的吗?”
电话那头,我爸叹了口气:“你那个远房表舅,前段时间投资亏了,求到我这里来,非要把他儿子塞进来。我也没办法,总要给点面子。”
“面子比公司项目还重要?”我有点生气。
“未未,商场上的事没那么简单。有时候人情就是生意的一部分。”
“我让他去做个经理,也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呢,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怎么处理这种职场上的‘垃圾人’。这对你以后接管公司有好处。”
我明白了,我爸这是给我布置的随堂测验。
“爸,如果我把他‘处理’掉了呢?”
“只要你有理有据,不违反公司规定,我不仅不怪你,还要给你记一功。”我爸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行动。
我不能直接越级上报,那样会显得我告黑状,而且张昊可以反咬我一口。
我要让他自己,把自己的无能和贪婪,清清楚楚地暴露在阳光下。
我利用周末,偷偷去了星辉公司的工厂实地考察。
工厂里设备陈旧,管理混乱,生产线上用的甚至是翻新材料。
我还找了个机会,跟一个离职的星辉技术员聊了聊。
那人告诉我,星辉的老板就喜欢用低价抢单,然后偷工减料,再用回扣搞定甲方的项目负责人。
“回扣一般给到多少?”我问。
“看项目大小,百分之十到十五吧。”
我心里有了数。
周一,我把我的调查结果,做成了一份匿名邮件,发给了公司的监察部和几个高层,当然,也包括我爸的私人邮箱。
邮件里,我没有提张昊的名字,只是客观陈述了星辉公司存在的问题,并附上了我拍的照片和录音证据。
我建议公司在签约前,对星辉进行一次彻底的尽职调查。
这封邮件,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很快,张昊就被监察部的人叫去“喝茶”了。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大概猜到是我干的,但没有证据。
公司高层紧急叫停了和星辉的合作,并启动了调查程序。
张昊到嘴的肥肉飞了,对我恨之入骨。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我。
他把我负责的核心业务全部转走,只让我做一些打印文件、整理档案的杂活。
他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我因为拿不到A-Tech的回扣,恶意中伤星辉,破坏公司利益。
一些不明真相的同事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我成了部门里的“瘟神”。
李凯为我抱不平:“太过分了,我们去找总监!
“没用的。”我摇摇头,“现在去找,就是给他递刀子。”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嚣张?”
“别急,让他跳。”我说,“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表面上逆来顺受,每天默默地打印、整理,仿佛真的被驯服了。
但暗地里,我没有停止收集张昊的“黑料”。
他业务上一窍不通,却喜欢瞎指挥。
他把一个明明很有前景的A方案,硬是改成了不伦不类的B方案,导致项目进度严重滞后。
他还利用职权,报销了大量自己私人的消费发票。
这些,我都一一记录在案,留下了证据。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
那天,张昊不知道又发什么疯,突然召集了全部门开会。
他站在会议室前面,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今天开会,主要是宣布一件事。”
“我们部门的林未,由于工作能力低下,态度散漫,并且在城西项目供应商问题上,存在恶意竞争、中伤同行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
他顿了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经我研究决定,并上报人事部批准,从即日起,开除林未。”
“以儆效尤。”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自己。
我没想到,他会蠢到这个地步。
开除一个员工,尤其是老员工,需要经过非常复杂的流程,根本不是他一个部门经理能说了算的。
李凯第一个站了起来:“张经理,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
“你服不服不重要。”张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连你一块开除。”
他转向我,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林未,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东西滚蛋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这件事,我跟我舅舅,也就是林董,打过招呼了。他很支持我的决定。”
他以为搬出我爸,就能彻底压死我。
听到这句话,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反而彻底放松了。
我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张昊皱起眉头,他讨厌我这种不受控制的反应。
我慢慢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
“张经理,你说你跟我舅舅,林董,打过招呼了?”我好整以暇地问。
“当然!”他挺起胸膛,“林董最看重公司的规矩,最讨厌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员工!”
“是吗?”我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既然这样,那我当面跟他确认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张昊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林董的电话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你别在这演戏了,赶紧滚!”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周围的同事们,缓缓开口。
“不好意思,张经理。”
“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
“林董不是我舅舅。”
我按下拨号键,开了免提,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他是我亲爸。”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张昊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错愕,到惊恐,再到一片空白,精彩得像川剧变脸。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未未?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爸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爸。”我叫了一声。
整个会议室的人,包括张昊,都听到了我这个称呼,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我在开会呢。”我说,“我们部门的张昊张经理,刚刚宣布要开除我。”
“他还说,这件事,跟您打过招呼,您很支持。”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我爸那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让那个混账东西在办公室给我等着!”
“我马上下来!”
电话挂断了。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张昊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扶着会议桌,脸色惨白如纸。
“林……林未……不……林小姐……”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了。
“这……这是个误会……”
我冷冷地看着他:“现在知道是误会了?”
“刚才你污蔑我,打压我,要开除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他“我”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我爸带着他的秘书和人事总监,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张昊面前。
“你,要开除我女儿?”他一字一顿地问。
“林……林董……我……我不知道她是……”张昊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你不知道她是我女儿,就可以随便欺负一个普通员工?”我爸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不知道她是我女儿,就可以给她扣上‘吃里扒外’的帽子,把她赶出公司?”
“我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是让你来做事的,不是让你来作威作福的!”
“城西项目,你为了拿星辉的回扣,差点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你心里没数吗?”
“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发票,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爸每说一句,张昊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林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爸冷笑,“我的公司,不需要你这种以权谋私,颠倒黑白的蛀虫!”
他转向人事总监:“立刻办理解除劳动合同,把他贪污报销的款项算清楚,移交法务部处理。”
“是,林董。”人事总监躬身道。
张昊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爸处理完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曾经附和张昊,对我冷嘲热讽的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我林正国的公司,讲的是能力,是业绩,不是关系!”
“我让我女儿隐瞒身份来基层工作,就是想看看,公司里到底还有多少像张昊这样的垃圾,还有多少不公平的事情!”
“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
“从明天起,林未将担任项目部副总监,全权负责城西项目。我希望大家能全力配合她的工作。”
“谁要是再敢搞办公室政治,阳奉阴违,张昊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爸的话掷地有声,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闹剧结束了。
张昊被保安“请”了出去。
办公室里,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从震惊,到敬畏,再到一丝丝的讨好。
李凯走到我身边,捶了我一拳:“行啊你,林大小姐,藏得够深的啊!”
我笑了笑:“以后还请李工多多指教。”
晚上,我爸请我吃饭。
“今天这事,处理得不错。”他给我夹了块鱼,“有勇有谋,没让我失望。”
“不过,也让你受委屈了。”
“不算委屈。”我摇摇头,“这是一堂很生动的课。”
“我明白了,身居高位,不仅要懂业务,更要懂人性。”
“也明白了,为什么您总说,规则和制度,才是一个公司真正的基石。”
我爸欣慰地点点头。
“看来,让你去基层历练,是对的。”
“公司的未来,交给你,我放心了。”
第二天,我以项目部副总监的身份,走进了办公室。
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一切都显得崭新而充满希望。
我知道,我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隐藏身份的林未。
我是林未,是林正国的女儿,更是这家公司未来的掌舵人。
我会用我的能力证明,我配得上这个姓氏,也配得上这个位置。
来源:溪旁淘米的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