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弟那个婚房，月供不是还有三千多嘛。我爸妈意思是，从下个月起，用你的工资卡直接还。”

引子

“老公，我们家商量了一下。”

李娟把一盘切好的苹果推到我面前，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弟那个婚房，月供不是还有三千多嘛。我爸妈意思是，从下个月起，用你的工资卡直接还。”

我刚从厂里回来，一身的机油味还没洗掉，脑子里还嗡嗡响着车床的声音。听到这话，我捏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一颗颗小石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抬起头，看着李娟。她穿着我给她买的碎花围裙，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理所当然的微笑。好像她不是在宣布一个荒唐的决定，而是在给我一个莫大的恩惠。

我全家一致决定。用你的工资。

这几个字在我脑子里盘旋，像一群黑色的苍蝇。嗡嗡作响，让人烦躁。

我看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苦笑，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事情荒谬到了极点，反而有点好笑的笑。

李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笑什么？陈峰，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放下筷子，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啃了一口。很甜，也很涩。

“没什么，”我说，“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的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声笑，彻底碎了。

结婚五年，我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拉着这个家往前走。我以为我的忍耐和付出，能换来一个安稳的窝。可现在我才发现，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家人，我只是一头会挣钱的牛。

而现在，牛的主人，打算把牛的草料，拿去喂她娘家的狼。

李娟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她最讨厌我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她觉得我在挑战她的权威，挑战她整个娘家的权威。

“陈峰，你到底什么意思？给个痛快话！这事我已经在家里打了包票的。”她的声音高了起来，带着一丝威胁。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啃完的苹果核，轻轻放进了垃圾桶。就像在处理掉一件早就该丢掉的东西。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陈峰啊陈峰，你装睡了五年，也该醒了。

我站起身，没有看她，径直走进了书房，然后轻轻关上了门。门外，是李娟错愕和愤怒的叫喊。

我靠在门板上，听着她的声音，心里却异常平静。那扇门，仿佛隔开的不是两个房间，而是两种人生。

一种是过去五年，我不断退让的人生。

另一种，是明天开始，我一步也不会再退的人生。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我摩挲着冰冷的锁，心里那块压了五年的石头，好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盒子里没有钱，只有一本账。一本我记了五年的账。

是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本账了。

第一章 暗流涌动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身边的李娟翻来覆去，像一张烙饼。我知道她没睡着，我也一样。

黑暗里，她的呼吸带着一丝不耐烦的鼻音。

“陈峰，你还在生我的气？”她终于忍不住，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没有动，眼睛盯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块水渍，像一张模糊的人脸，无声地嘲笑着我。

“我没生气。”我的声音很平淡。

“没生气你一天不跟我说话？”李娟的声音委屈起来，“不就是让你帮衬一下我弟吗？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个做姐姐的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又是这套说辞，五年了，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我心里想，他受苦？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有手有脚，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勤。买房子的首付，我们掏了十万，那是我们准备给孩子攒的教育金。现在，连月供都要我来还了。

“李娟，”我翻过身，看着她在黑暗中的轮廓，“我们自己的日子，就不过了？”

“怎么不过了？你一个月工资一万多，还三千多的房贷，剩下七八千，还不够我们俩花？我又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女人。”她振振有词。

我心里一阵发凉。在她眼里，我的工资就像是地里的大白菜，可以随便掰。她从来没想过，我为了这一万多的工资，要在车间里加多少班，吸多少粉尘，受多少累。

【内心独白】

她不懂，永远不懂。她只看到那一串数字，却看不到我手上磨出的老茧，看不到我为了一个技术难题熬红的双眼。在她和她家人的世界里，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不需要感恩，只需要索取。

“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我不想再争辩下去。和她讲道理，就像对着一堵墙说话，最后只会把自己气得头破血血流。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五年的一幕幕。

李娟的弟弟李伟上大学，学费是我交的。李娟的爸爸生病住院，手术费是我垫的。他们老家盖房子，装修钱是我出的。每一次，李娟都用那套“亲情”理论来绑架我。

“我们是一家人啊，分那么清楚干嘛？”

“我爸妈养我不容易，现在我们条件好了，报答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我一次次地妥协，换来的却是他们变本加厉的索取。我的家，成了他们家的提款机。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做早饭。李娟还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用沉默跟我抗议。

我把熬好的粥和煎蛋放在桌上，自己默默地吃完，然后准备去上班。

走到门口换鞋时，李娟从卧室里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陈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她站在我身后，声音哽咽。

我攥紧了手里的钥匙，金属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又是这一招，用感情来当武器。

“我先去上班了，厂里有个紧急的活儿。”我没有回头。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她在我身后喊道，“不然，不然我就回我妈家去！”

我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拉开了门。

“随便你。”

两个字，轻轻的，却像两个耳光，抽在了我和她之间。

门在我身后关上，我能想象到李娟此刻震惊和愤怒的表情。

走在上班的路上，秋风有点凉。我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情。

到了厂里，车间的噪音瞬间淹没了我。我换上工作服，戴上护目镜，站在我那台熟悉的数控机床前。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到一丝安宁和尊严。

我叫陈峰，今年三十五岁，是厂里的高级技工。我的手很稳，能把零件的精度控制在千分之一毫米。老师傅们都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热爱我的工作，它虽然辛苦，但很纯粹。你付出多少，机器就会给你多少回报。不像人心，你永远也喂不饱。

【内心独白】

这台冰冷的机器，比人心要温暖。它从不跟我耍心眼，也从不跟我提无理的要求。我只要对它好，它就不会出岔子。可我对我的家，掏心掏肺，却换来了一身的伤。我开始怀疑，我这五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没去食堂，一个人躲在车间角落里吃着早上带的馒头。

手机响了，是丈母娘。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妈。”

“陈峰啊，”丈母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但每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小娟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家人，非要算那么清楚干嘛？你让小娟在娘家怎么做人啊？”

我默默地听着，啃了一口冰冷的馒头。

“小伟可是她亲弟弟，是你的亲小舅子。他过得好了，你们脸上不也有光吗？再说了，这钱又不是不还，等他以后出息了，还能忘了你们的好？”

我心里冷笑，出息？一个连工作都懒得找的人，怎么出息？

“妈，这事先这样吧，我这儿忙着呢。”我不想再听下去。

“哎，你别挂！”丈母娘急了，“陈峰我跟你说，这事你必须答应。不然，我就让小娟住在家里，不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被挂断了。

我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威胁，又是威胁。

他们总是这样，用李娟来当人质，逼我就范。

我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下午，我正在调试一个新模具，这是个技术活，需要全神贯注。

我的师傅，王师傅，背着手走了过来。他快退休了，是厂里的技术大拿。

“小陈，有心事？”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图纸。

“没什么，王师傅。”我勉强笑了笑。

王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记住，家是讲爱的地方，但不能没有规矩。没规矩的爱，那是祸害。”

我愣住了，看着王师傅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规矩。

我的家，早就没有规矩了。

【内心独白】

王师傅的话像一把锥子，扎进了我心里最软的地方。规矩……我一直以为，夫妻之间，亲人之间，退让和包容就是爱。可我退到最后，已经无路可退。我的家，被他们的贪婪蛀成了一个空壳，只剩下所谓的“亲情”在里面嗡嗡作响，像一群白蚁。

下班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家。

我骑着电瓶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中介。

一个年轻的业务员接待了我。

“先生，您想买房还是租房？”

“我想咨询一下，”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轻声说，“如果现在离婚，房子和财产，该怎么分？”

业务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的微笑。

我心里却一片平静。

李娟，这是你逼我的。

第二章 亲情绑架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冷锅冷灶。李娟真的回娘家了。

也好，我正好可以清净一下。

我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热气腾腾的面汤下肚，冰冷的心才稍微回暖了一些。

墙上的婚纱照里，李娟笑得灿烂，依偎在我身边。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被娘家的贪婪彻底吞噬。她说，陈峰，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可五年过去了，肚子没动静，她娘家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

我吃完面，把碗洗干净，然后走进了书房。

我拿出那个铁盒子，用钥匙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沓发票和转账记录。

笔记本的第一页，记着我们结婚时，我给的十八万八的彩礼。李娟当时说，这笔钱她爸妈会存起来，以后给我们。结果，婚礼第二天，她妈就说要拿去给她弟买车。

我当时觉得，都是一家人，就没多想。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开始。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

2018年3月，李伟上大学，生活费，三千。

2019年8月，丈人做生意亏本，周转，五万。

2020年春节，给丈母娘家换家电，一万二。

2021年10月，李伟谈恋爱，给女方买礼物，五千。

2022年6月，李伟买房，首付，十万。

……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转账截图的打印件。

这些年，我像个傻子一样，默默地填着这个无底洞。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这些钱，都是我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磨出来，一张汗巾一张汗巾拧出来的。

【内心独白】

这本账，与其说是账本，不如说是我的“傻子日记”。每一笔记录，都像一个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脸上。我曾经以为这是对爱情的付出，是对家庭的责任。现在我才明白，这叫纵容，叫愚蠢。我亲手把他们喂成了一群不知满足的饿狼。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李娟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在等我低头，等我像以前一样，乖乖地把工资卡交出去。

中午，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喂，姐夫啊，是我，李伟。”

“有事？”我的声音很冷。

“嗨，瞧你这话说得，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李伟在那头笑了笑，“姐夫，我姐都跟我说了，你不就为那点钱嘛，至于吗？都是一家人。”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的表演。

“我知道，你担心我还不上。你放心，等我以后发达了，这点钱算什么？我加倍还你！现在，你就当是投资我了，怎么样？”

投资？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拿我的血汗钱去给他挥霍，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李伟，”我打断他，“你想让我帮你还房贷，可以。”

电话那头，李伟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松口了。

“哈哈，我就说嘛，姐夫你最大方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李伟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仿佛无论什么条件他都能做到。

“很简单。让你爸妈，还有你，我们一起去趟公证处。我们签一份正式的借款合同，写明本金、利息，还有还款日期。白纸黑字，谁也别想赖账。”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李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充满了恼怒和不可思议。

“陈峰，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外人？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家！”

“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家。”我平静地说，“你如果觉得这是侮辱，那就算了。房贷的事，以后别再提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能想象到李伟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

【内心独白】

说出“签合同”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知道，这会彻底激怒他们。但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用所谓的“亲情”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最冷冰冰的“规矩”来解决。如果连规矩都不认，那这门亲，不要也罢。

果然，不到十分钟，李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咆哮。

“陈峰！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让我弟去跟你签合同？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让我们家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吗？”

“我只是想有个保障。”我靠在车间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保障？我跟你结婚五年，还抵不过一张纸？在你眼里，我，我爸妈，我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揪住，有点疼。但我知道，这次我不能再软了。

“李娟，信任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这些年，你们做过一件让我值得信任的事吗？”

电话那头，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我在侮辱你们，那你就继续在你妈家住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

世界，终于清净了。

下午，我专心致志地干活。王师傅看我状态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陈，这就对了。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手里的活。人得有自己的根，工作就是你的根。根扎得稳，什么风浪都吹不倒你。”

我看着手里渐渐成形的零件，它在灯光下闪着冰冷而美丽的光泽。

是啊，这才是我的根。

【内心-意识流】

机床在旋转，铁屑飞溅。像无数个烦恼，被一一削去。嗡嗡声，不是噪音，是战歌。我的手很稳，心，也开始变硬了。李娟的哭声，丈母娘的威胁，李伟的指责……都变成了背景音。我眼前只有这个零件，它的每一个角度，每一条纹路，都必须完美。就像我的人生，也该打磨打磨，把那些多余的、累赘的部分，全都去掉。

傍晚，我开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李娟发的。

“陈峰，你给我等着。我爸妈和我弟，明天就去你厂里找你！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我看着短信，笑了。

来吧，我等着。

正好，把五年的账，一次算清楚。

第三章 首次交锋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一件干净的工作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我知道他们会来，而且会闹得很难看。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上午十点，车间门口果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我抬头望去，李娟挽着她妈的胳膊，李伟跟在后面，一家三口，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车间里的同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陈峰！你给我出来！”丈母娘还没走到跟前，她那尖利的声音就已经穿透了机器的轰鸣。

我关掉机床，摘下护目镜，平静地走了过去。

王师傅想过来，我用眼神制止了他。这是我的家事，我必须自己解决。

“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明知故问。

“我们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丈母-娘一指头差点戳到我鼻子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把女儿嫁给你，是让你疼的，不是让你欺负的！你居然要跟我们家签合同？你安的什么心！”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像菜市场吵架的泼妇。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落在李娟身上。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手却紧紧地抓着她妈的胳膊，像是在寻求保护。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她的家人。

“姐夫，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李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们家哪点对不起你了？我姐嫁给你，我们家一分钱彩礼没多要，你现在倒好，反过来跟我们算账了？”

我听到这话，气得差点笑出声。

十八万八的彩礼，在他们嘴里，成了“一分钱没多要”。

“李伟，”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李伟被我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怎么亏心了？我说的是事实！”

“好，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我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同事都能听到，“妈，你说我欺负李娟，你说我跟你们算账。那我们今天，就在大伙面前，把这笔账，好好算一算。”

丈母娘愣了一下，她可能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家丑外扬。

“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笑了笑，“就是讲讲道理。”

我转向周围的同事，微微鞠了一躬：“各位师傅，不好意思，耽误大家干活了。这是我的家事，本来不该拿到厂里来说。但今天我丈母娘一家都找上门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请大家做个见证，评评理。”

同事们都看着，没人说话。王师傅在不远处，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内心独白】

把伤口撕开，暴露在阳光下，很疼。但只有这样，才能消毒，才能让它愈合。我不想再在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忍受着腐烂的痛苦。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年我受的委屈，一笔一笔，都讨回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陈峰，你疯了！你要不要脸！”李娟终于抬起头，满脸通红，又急又气。

“我就是要脸，才要把事情说清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李娟，我问你，我们结婚时，我给了多少彩礼？”

李娟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替你回答，十八万八，一分不少。”我转向丈母娘，“妈，这笔钱，当时您说的是什么？”

丈母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你提这个干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您当时说，这笔钱您先替我们存着，以后给我们买车用。可是第二天，您就拿去给李伟买了车。我说的，对不对？”

丈母娘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发出“哦”的一声，看热闹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我再问你，李伟上大学的学费，是不是我交的？你爸做生意亏的钱，是不是我补的窟窿？你们家盖房子，是不是我出的装修钱？”

我每问一句，李娟和她家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五年了，我给你们家花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数吗？现在，你弟要还房贷，你们又找上我了。我只是提议签个借款合同，给自己留个保障，这有错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砸在他们心上。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只剩下远处几台机器还在嗡嗡作响。

李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冲上前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花你那么多钱了！你这是污蔑！”

“污蔑？”我冷笑一声，“好啊，既然你说我污蔑，那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来查查银行流水，看看我这些年，到底给你妈的卡上，转了多少钱！”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李伟瞬间就蔫了。

丈母娘见儿子吃了亏，立刻撒起泼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哎呀，没天理了啊！女婿欺负丈母娘了啊！我这把老骨头，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就嫁了这么个白眼狼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内心独白】

她又开始用这一招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前，我最怕这个。她一哭，李娟就跟着哭，然后我就得投降。但今天，我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蹩脚的演员，演着一出烂俗的戏。我的心，已经硬了。

我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去劝她。

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表演。

李娟急得团团转，一边拉她妈，一边冲我喊：“陈峰，你还是不是人！我妈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

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让她哭吧，哭累了，就该起来谈正事了。”

就在这时，车间主任和几个保安闻讯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陈峰，这是你家人？”主任皱着眉头问。

“是，主任，给厂里添麻烦了。”我歉意地说。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闹到厂里来？影响多不好！”主任的语气很严厉。

丈母娘一看领导来了，哭得更来劲了。

“领导，你们要为我做主啊！这个陈峰，他虐待我们全家啊！”

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内心独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我今天被他们彻底踩在脚下，以后永无宁日。要么，我彻底站起来，把这个割掉。我的工作，我的尊严，我的未来，全在今天这一搏了。

我走到主任面前，平静地说：“主任，对不起，影响了厂里的生产秩序。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给我十分钟，让我把事情说清楚。说完之后，我保证让他们离开，并且我愿意接受厂里的一切处分。”

主任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撒泼的丈母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就给你十分钟。”

我转过身，面对着我的“家人”，还有全车间的同事。

“各位，”我开口道，“今天，我就把我这五年的账，给大家念叨念叨。”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娟惨白的脸上。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章 意外条件

“第一笔账，彩礼十八万八，变成了我小舅子的车，这事我们先不提。”

我的声音在嘈杂的车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丈母娘的哭声都小了下去，愣愣地看着我。

“就从我们婚后算起。第一年，李伟上大三，说电脑旧了，影响学习。李娟让我给他买个新的，苹果的，一万三。我当时刚升技术员，一个月工资才五千。我没答应，李娟跟我冷战了一个月。最后，我还是买了。”

我看着李娟，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第二年，丈人说老家的房子要翻新，不然没法住。我给了五万。结果房子没翻新，钱被他拿去做生意，赔了个精光。后来债主找上门，还是我拿出的三万块钱，才把事情平了。”

丈母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我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第三年，李伟毕业，找不到工作，天天在家打游戏。你们说，得给他找点事做，不能闲着。于是，我托关系，花钱请客，把他弄进了一个朋友的公司。结果他干了不到三个月，嫌累，辞了。为了这事，我那个朋友到现在都不理我。”

李伟把头埋得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四年，也就是去年。李伟谈了个女朋友，要买房。首付不够，你们又找到我。我把我们俩攒着，准备以后给孩子上学用的十万块钱，全都拿了出来。李娟，我问你，这事有没有？”

李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点了点头。

“现在，房子买了，月供还不上了，你们又想到了我。想用我的工资卡，去直接还他的房贷。”

我环视了一圈，看着他们三个人各不相同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丈母娘身上。

“妈，我五年给你家的钱，不算彩礼，零零总总加起来，超过二十五万。我一个月工资一万，不吃不喝也要攒两年。您现在坐在地上，说我是白眼狼。您告诉我，我到底哪里白眼了？”

周围的同事们一片哗然。

“我的天，二十五万，都能再付个首付了。”

“这哪是娶媳D妇，这是娶了个无底洞啊！”

“这陈师傅，也太老实了。”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李娟一家人的身上。

丈母娘的哭声彻底停了，她坐在地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女婿，居然把每一笔账都记得这么清楚。

【内心独白】

说出来，真痛快。这些话，像石头一样在我心里压了五年，今天终于搬开了。我看着他们苍白的脸，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解脱的悲哀。我们本可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是他们的贪婪，亲手毁掉了一切。

车间主任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李娟终于承受不住，她冲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哭着说：“陈峰，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回家？”我甩开她的手，“这个家，现在还像个家吗？”

我的话，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好，既然你们觉得我是白眼狼，觉得我无情无义。那今天，我就无情无义到底。”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算了很久的决定。

“想让我给李伟还房贷，可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娟。她可能以为，事情还有转机。

“我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每个月，可以拿出三千块钱，给李伟还贷。”

李伟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笔钱，不是白给的。我要李娟，净身出户，跟我们陈家，再无任何关系。”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车间里炸响。

李娟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陈峰，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用每个月三千块钱，买断我们这五年的婚姻，买断我和你们李家所有的关系。这笔交易，你们觉得划算吗？”

【内心独白】

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五年，不是五天。我爱过她，真的爱过。但这份爱，已经被她娘家的贪婪，消磨得一干二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被他们吸血吸到死，不如现在就割肉断腕，至少，我还能活下去。

“陈峰！你这个！”丈母娘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发疯的母狮，朝我扑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保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

“你为了不给我弟还钱，居然要跟我离婚？陈峰，你太狠心了！”李娟指着我，浑身发抖。

“狠心？”我看着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李娟，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狠心？是你在一步一步地，把我们的家，推向悬崖！”

“我没有！我只是想帮我弟弟！”

“帮？你那是帮他吗？你那是在害他！你是在用我的血，去喂养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巨婴！”

我的吼声，让所有人都镇住了。

我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内心独-意识流】

一头牛，被抽了五年鞭子，一直默默忍着。今天，它终于回头了，用它的角，对准了那个抽它的人。疼吗？很疼。但如果不这样做，它会被活活累死。我就是那头牛。我的角，就是“离婚”这两个字。这是我最后的武器，也是我唯一的生路。

车间主任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峰，冷静点。”然后他转向李娟一家，“这里是工厂，不是你们家。请你们立刻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丈母娘还想撒泼，但看到保安那严厉的眼神，终究是没敢再闹。

李伟拉着他妈，灰溜溜地往外走。

李娟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陈峰，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没有回答她。

我只是转过身，走回我的机床前，重新戴上了护目镜。

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们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那一天，我提前下了班。主任特批的。

回到家，李娟已经在了。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桌上放着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她已经签好了字。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第五章 真相一角

“你真的想好了？”我看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声音有些沙哑。

李娟没有看我，只是盯着电视上无声的画面，眼神空洞。

“是你逼我的，陈峰。”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砸得我心口发闷，“在你心里，钱比我重要，比我们五年的感情重要。”

我苦笑了一下，走到她对面坐下。

“在你心里，你弟弟比我重要，比我们这个家重要。”我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她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帮他有错吗？”

“你没有错。”我平静地说，“错的是我。我错在，一开始就不该心软，错在把你家人的索取，当成了理所当然。我错在，高估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我拿起那份协议书，上面“净身出户”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带着一股决绝的怨气。

“房子是婚前我父母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这你没意见。存款，我们本来有十万，已经给你弟付了首付，现在卡里只剩下不到两万的生活费，一人一半。车子卖了分钱。至于你说的净身出户……”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这两年攒下的私房钱。你拿着，算是我给你最后的补偿。”

李娟看着那张卡，愣住了。她可能没想到，我还会给她钱。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但更多的是迷茫。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叹了口气，“我不想做得太绝。拿着这笔钱，你回你娘家，也能有个交代。以后，好好生活吧。”

说完，我拿起笔，准备在协议书上签字。

“等一下！”李娟突然按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陈峰，你告诉我实话。”她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愣住了，随即感到一阵荒谬和悲哀。

到了这个地步，她想到的，不是反思自己和家人的问题，而是怀疑我的不忠。

【内心独白】

多么可笑。我每天两点一线，厂里，家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多挣点钱，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点。我连跟女同事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而在她眼里，我提出离婚，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变心了。原来，在她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没有。”我摇了摇头，拨开她的手，“李娟，你总是习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你从来没想过，问题可能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有什么问题？”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娘家，我有什么错？”

“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分不清哪个才是你真正的家！”我也站了起来，积压了五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结婚的时候，我们对着父母发过誓，要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要同甘共苦。可是你呢？你把我们这个家，当成了你娘家的后勤部！你弟弟是人，你爸妈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吗？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我就活该被你们一家人吸血吗？”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

李娟被我吼得愣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我没有……”她无力地辩解着。

“你没有？”我从书房里，拿出了那个铁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

我把那本厚厚的账本，和那一沓厚厚的转账记录，全都倒在了茶几上。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李娟看着那些熟悉的数字，那些她亲口向我要钱的记录，她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颤抖着手，拿起一张转账截图，那是去年我给李伟转十万块钱首付的记录。

“这……这些你都记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我得记着。”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因为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然，等我被你们榨干了，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李ü娟瘫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

【内心独白】

我以为，把这些血淋淋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我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没有。我只觉得累，发自内心的疲惫。像一个打了很多年仗的士兵，终于打赢了最后一仗，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家没了，爱人，也变成了敌人。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

过了很久，李娟才抬起头，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陈峰，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开始动摇。

我真的要为了这些，放弃我们五年的感情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王师傅打来的。

“喂，王师傅。”

“小陈啊，没打扰你吧？”王师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上次提交的那个‘高精度冷却循环系统’的技术革新方案，通过了！厂里决定，给你奖励二十万！而且，准备提拔你当技术组的副组长！”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十万！副组长！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灰暗的生活。

我为了这个方案，熬了无数个通宵，查了无数资料，做了无数次实验。我本想，等方案通过了，拿到奖金，就跟李娟商量，换个大点的房子，再把我的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我把这个，当成是我们未来生活的一个惊喜。

可现在……

我挂了电话，看着李娟。

她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她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如果她和她的家人，没有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如果她们能稍微体谅一下我的不易。那么这二十万，本该是我们小家庭，迈向新生活的启动资金。

可现在，它却成了我们婚姻的催命符。

【内心独白-意识流】

二十万……哈哈，二十万。我像个傻瓜一样，辛辛苦苦地在前面拉车，想着拉到山顶，就能看到好风景。可车上的人，却一直在往车下扔东西，甚至想把车拆了卖掉。等我终于快到山顶了，才发现，车上已经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这风景，我一个人看，还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李娟，她也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悔恨。

她可能在想，如果她昨天没有那么逼我，如果她的家人没有闹到厂里去，那么这二十万，就是她的。

可惜，没有如果。

我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陈峰。

两个字，写得异常用力，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推到她面前。

“李娟，我们之间，结束了。”

第六章 釜底抽薪

李娟看着协议书上我的签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沙发上。

“二十万……”她喃喃自语，“你有二十万，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我打断她，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句话磨灭了，“不会逼我给你弟还房贷？还是不会让你家人来厂里闹？”

我看着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陌生得可怕。

“李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问题的关键，从来都不是钱！不是我有没有二十万，而是在你心里，我和我们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会挣钱的工具。我挣的钱，就该理所当然地贴补你娘家。我但凡有一点不情愿，就是自私，就是不爱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累？我也有我的父母要养？我也有我们自己的未来要规划？”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质问她，也像是在质问过去五年那个懦弱的自己。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急促而粗暴，像是要破门而入。

李娟一个激灵，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肯定是我妈他们……”

我冷笑一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丈母娘和李伟。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我没见过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陈峰！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肯开门了！”丈母娘一见我，就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起来。

李伟则是一脸得意，仿佛找到了靠山。

“姐夫，我劝你别不识抬举。今天，你要么乖乖把工资卡交出来，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捏着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我明白了，这是来硬的了。

【内心独白】

真好，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从亲情绑架，到撒泼打滚，现在直接升级成暴力威胁了。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里反而一点都不怕了。哀莫大于心死，当我对这段关系彻底绝望的时候，他们的任何行为，都无法再伤害到我。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我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你家？马上就不是了！”丈母-娘推开我，径直闯了进来，“我女儿要跟你离婚！这房子是我们李家的！你给我滚出去！”

她看到沙发上的李娟和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愣了一下。

当她看到协议书上“净身出户”和我们俩的签名时，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

“净身出户？陈峰，你安的什么心！你想把我女儿赶出去，一分钱都不给？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一把抓起离婚协议书，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

“这份不算！必须重新写！房子分一半，存款分一半！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我看着满地的碎纸屑，笑了。

“妈，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慢条斯理地说，“这房子，是我婚前财产，有房产证为证。存款，卡里就剩一万多，我已经同意一人一半了。我还愿意额外再给她五万块钱的补偿。您觉得，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五万？你打发叫花子呢！”李伟在一旁叫嚣，“我刚听说了，你发了二十万的奖金！这笔钱是婚内财产，必须分一半给我姐！”

原来，他们是为这个来的。

消息传得还真快。

我看着李娟，她低着头，不敢看我。不用问，肯定是她通风报信的。

我的心，彻底冷了。

“没错，我是有二十万奖金。”我坦然承认，“但这笔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这可由不得你！”李伟身后的一个男人走上前来，恶狠狠地说，“小子，识相点，把钱拿出来，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不然，拳脚无眼。”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在我开门之前，我已经报警了。”我按下了通话键，开了免提，“喂，警察同志吗？是的，地址是xx小区xx栋xx号。有人私闯民宅，并且对我进行人身威胁和敲诈勒索。对，他们还在现场。”

手机里传来清晰的警察回复声：“好的，我们马上出警，请您注意安全。”

丈母娘、李伟，还有那两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敢报警？”丈母-娘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我为什么不敢？”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你们敢做，我就敢报。今天，我们就在警察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个一清二楚。”

【内心独白】

撕破脸，就撕得彻底一点。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纠缠。法律，是保护我最后的武器。既然亲情靠不住，道理讲不通，那就让法律来裁决。从我按下报警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李娟，和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那两个男人一看情况不对，对视一眼，转身就想溜。

“站住！”我喝道，“警察来之前，谁也别想走！”

李伟也慌了，他拉着他妈，想往外走。

“妈，我们快走！”

“走？往哪儿走？”我堵在门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这个门。”

就在这时，李娟突然站了起来。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陈峰，算我求你了，别这样，行吗？让他们走吧。闹到警察局，我们两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做人？”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他们带着人来我家威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怎么做人？他们逼着我，要把我辛苦挣来的奖金分走一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怎么做人？李娟，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你家人说话？”

我的话，像一把刀，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踉跄着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内心独白-意识流】

碎纸屑，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我们的婚姻，也像这纸屑，再也拼不起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首哀乐，在为我们这五年的感情送终。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没有恨，只有一种解脱。终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到十分钟，警察就来了。

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丈母娘彻底傻了眼。

李伟和那两个男人，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私闯民宅，还想抢我的钱。”我指着他们，平静地陈述。

警察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又看了看我们几个人，表情严肃。

“都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丈母娘还想撒泼，被警察一声厉喝，吓得不敢动了。

一群人，就这么被带走了。

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娟。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个已经破碎的家里，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也被彻底改变了。

而我，终于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尊严。

第七章 尘埃落定

派出所的灯光白得刺眼，照得人心里发慌。

经过一番盘问和取证，事情很快就清楚了。私闯民宅、言语威胁，虽然构不成刑事犯罪，但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下，丈母娘和李伟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骚扰我。那两个被叫来的“帮手”，也因为有寻衅滋事的前科，被留下来继续教育。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江边。看着漆黑的江水，我心里五味杂陈。

一场婚姻，最后以报警收场，说出去，确实难堪。但我不后悔。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人生，就会被他们彻底拖入泥潭。

手机响了，是李娟。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陈峰……”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我……我能见你一面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见的？”

“求你了，就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公园。我等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去了。我想，是时候，给这五年的纠葛，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了。

公园里很安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李娟坐在长椅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看到我，她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陈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今天的事，对不起。这些年……也对不起。”

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妈和我弟，已经被我爸接回去了。”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爸说了。他……他打了我弟一巴掌，也骂了我妈。他说，我们李家，对不起你。”

我心里微微一动。她的父亲，我只见过几次，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没想到，在家里，他还是个明事理的。

“我今天，去厂里找你了。”她继续说，“门卫不让我进。我就在门口，听你们厂里的工人聊天。他们说，你是个好人，是个技术大牛，厂里所有人都尊敬你。他们说，你为了那个技术革新，加了三个月的班，每天都只睡四个小时。”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以前……总觉得你的钱来得很容易。我从来没想过，你那么辛苦。我只想着我弟，想着我妈，我……我太自私了。”

【内心独白】

迟来的道歉，还算不算道歉？迟来的理解，还算不算理解？我的心，像一潭死水，被她的话激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有些伤口，划得太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愈合的。

“离婚协议书，我重新写了一份。”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我看了，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我不要。存款，我们一人一半。你的奖金，是你的劳动所得，我一分都不会要。车子……车子也给你吧，你上班比我远。”

我看着那份协议，上面的条款，比我自己拟的，还要苛刻。

“我只有一个请求，”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你那本账本，能不能……烧了它？给我，也给我们李家，留最后一点尊严。”

我看着她，心里最硬的那块地方，终于还是软了一下。

我点了点头。

“好。”

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峰，谢谢你。”她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也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懂得心疼你的人。”

说完，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黑暗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我爱了五年，也恨了很久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没有感到轻松，也没有感到悲伤。

心里空落落的。

【情感升华】

我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江风吹过，带走了最后的温度。我拿起手机，翻出我父母的照片。两位老人，在老家的院子里，笑得一脸褶子。我突然意识到，过去的五年，我不仅亏待了自己，也亏待了他们。我把所有的精力和金钱，都投入到了一个无底洞里，却忽略了最该关心的人。从明天起，一切都将重新开始。我不再是谁的提款机，也不再是谁的出气筒。我只是陈峰，一个凭手艺吃饭的普通工人，一个想让父母安享晚年的儿子。我抬头看了看天，虽然依旧漆黑，但我知道，天就快亮了。我的路，还很长。我要挺直腰杆，好好地走下去。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那些真正爱我的人。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家，虽然暂时空了，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它会重新充满温暖和笑声。这一次，我会亲自守护它，不让任何人，再来破坏。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