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居然红了眼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转手就塞给我三千万两:“婉婉,都是我不好,别再拿和离吓我了,好不好?”
我是苏婉,两年前当朝太子找到我:“假扮我的太子妃,两年,给你千两白银。”
我签了。无非是演戏罢了,我演得起。
两年期满,我拿着契约找他结账走人,他却刚坠马伤了头。
我:“殿下,尾款结一下,十万火急,付完和离。”
他居然红了眼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转手就塞给我三千万两:“婉婉,都是我不好,别再拿和离吓我了,好不好?”
我:“???”
太子殿下,您这失忆是不是有点跑偏?
01
京城皆知,当朝太子李宸英明神武,却年近二十五仍未婚配。
我是苏婉,一个因家族获罪而没入医籍的女子。
两年前,太子私下找到正在街边行医的我,提出一桩交易:假扮他的太子妃,为期两年,酬金千两。
如今期限已至,我却听说太子昨日坠马,伤及头部。
我匆匆收拾好行囊,将那份仔细收藏的契约取出,向东宫而去。
“太子殿下安好?”我向守门侍卫询问道。
侍卫认得我,行礼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刚醒,御医说...”
我不等他说完,快步走进内室。李宸靠坐在榻上,额上缠着白纱,眼神却清明如常。
我稍稍安心,伸手在他面前比划:“殿下,这是几?”
“三。”他准确回答,又微微蹙眉,“婉婉,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个从未有过的亲密称呼,我心头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取出契约:“殿下,我们的协议今日到期。按照约定,您还需支付尾款三百两,付清后我便离开。”
李宸的目光落在契约上,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他伸手接过那张纸,看也不看就撕成两半。
我惊呼:“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婉婉,”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知道我坠马受伤,让你担心了。但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我目瞪口呆:“殿下,您是不是撞糊涂了?我们是协议夫妻啊!”
李宸却不理会,向外唤道:“来人,取银票来。”
侍从很快呈上一个木盘。李宸看也不看,将整叠银票塞到我手中:“全都给你。婉婉,别再闹脾气了可好?”
我低头一看,哪里是三百两,分明是三千两!
“殿下,这太多了...”我慌忙推拒。
李宸却就势将我拉入怀中,下巴轻抵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不多。只要你不再提离开二字,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浑身僵硬。这两年来,李宸对我始终以礼相待,除了必要的场合,连手都不曾碰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御医说殿下头部受伤,可能记忆有损。”侍从小声提醒。
我这才恍然大悟:太子这是失忆了!而且偏偏忘了我们是假夫妻的事实!
“殿下,您听我说,”我试图解释,“我们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李宸忽然板起脸,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此刻却盛满委屈,“婉婉,我虽记忆有些混乱,却记得你是我的妻。莫非我受伤这些时日,你变了心?”
我哑口无言。眼前人哪还有平日太子的威严,活脱脱是个怕被抛弃的委屈郎君。
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等他恢复记忆再说吧。
见我软化,李宸顿时笑开,那笑容晃得我眼花:“太好了!我就知道婉婉不会真舍得离开我。”
他拉着我在榻边坐下,絮絮叨叨说起“往事”,编造得有声有色,仿佛我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我越听越心惊,这失忆的太子不仅忘了协议,还自行补全了根本不存在的浓情蜜意。
晚膳时分,李宸坚持要喂我用膳,我推拒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接受。宫人们低头掩笑,我面上发热,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
若这是真的,该多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压下。苏婉啊苏婉,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是夜,我习惯性地走向偏殿,却被李宸拉住:“婉婉,你去哪儿?”
“回房休息啊。”我理所当然道。
李轩眉头一皱:“我们是夫妻,自然该同寝一室。”说着不由分说将我拉进主殿卧房。
我僵在原地,看宫人熟练地退下,还贴心地合上门扉。
“殿下,这于礼不合...”我试图做最后挣扎。
李宸却笑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太子妃,有什么不合礼数?”他忽然凑近,气息拂过我的耳畔,“还是说,婉婉在害羞?”
我顿时面红耳赤,慌忙后退:“殿下请自重!”
“自重?”李宸挑眉,忽然一把将我抱起,向床榻走去,“对自己妻子,何必自重?”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以及更深处的...深情?
这一刻,我竟分不清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在演戏。
李宸将我轻轻放在榻上,自己却和衣躺到外侧:“睡吧,不闹你了。”
烛火熄灭,月光透过纱窗洒入室内。我紧绷着身体,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眼睛:“快睡,明日还要带你游湖呢。”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游湖...那是契约上写明的,最后一次需要扮演恩爱夫妻的场合。
原来他还记得这个约定?那他的失忆...
就在我思绪万千时,身旁人忽然翻过身,将我轻轻揽入怀中。
“婉婉,”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模糊似梦呓,“别离开我...”
那一刻,我分明听见自己心防崩塌的声音。
无论他是真失忆还是假装的,这个温柔的陷阱,我似乎已经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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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宸失忆后,待我极好,好得让我时常恍惚,几乎要忘记那纸冰冷的契约。
晨起为我描眉,用膳为我布菜,甚至批阅奏折时,也要我在一旁红袖添香。
东宫上下,从侍从到嬷嬷,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前是恭敬中带着疏离,如今却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与探究。
这温柔乡,甜得发腻,也烫得我心慌。我时刻提醒自己,这是镜花水月,等他恢复记忆,一切都会打回原形。
这日,我正陪着李宸在书房临帖。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气息拂过我耳畔,痒痒的。
“殿下的字,苍劲有力,我的字软绵,怕是学不来。”我试图抽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无妨,日子长着呢,慢慢教。”他低笑,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我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凄楚的哭泣声。
李宸眉头一蹙,不悦道:“何人在外喧哗?”
内侍监匆忙进来,面色为难:“回殿下,是…是柳尚书家的千金,柳如烟小姐,她定要见您,说…说…”
“说什么?”李宸放下笔,语气沉了几分。
内侍监扑通跪下:“说您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说她才应该是…”
话未说完,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已不顾侍卫阻拦,梨花带雨地冲了进来。
她生得极美,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此刻泪眼婆娑,直直望向李宸:“宸哥哥!你当真不记得烟儿了吗?”
李宸看着她,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与被打扰的不悦:“柳小姐?你我虽有数面之缘,但如此闯宫,于礼不合。”
柳如烟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泪落得更凶:“数面之缘?宸哥哥,你竟说我们是数面之缘?你我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若非…若非家中变故,我早已…”
她猛地指向我,眼中充满怨恨:“定是这个女人!趁你失忆,蛊惑了你!我才是真心爱你的人啊!我才是你该立为妃的人!”
我心中一震。柳如烟,这个名字我听过,京城皆传她是太子心中白月光,只因身份稍逊,才未能入选东宫。难道,李宸当初找我协议成婚,是为了搪塞陛下和皇后,实则是在等她?
机会! 这简直是天赐的脱身良机! 若他真爱柳如烟,此刻正牌青梅竹马出现,我这冒牌货自然该功成身退。
我立刻后退一步,垂下眼睑,做出惶恐状:“殿下,柳小姐所言…想必是真有隐情。妾身…妾身还是先行回避为好。”
说着,我转身就想往殿外溜,心脏因即将获得的自由而怦怦直跳。
然而,我刚迈出两步,手腕骤然一紧。 李宸长臂一伸,猛地将我拽回。下一刻,天旋地转,我被他牢牢圈进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胡言乱语!”李宸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殿内,“柳小姐,念在尚书面上,本王不计较你今日失仪。但若再敢诋毁太子妃,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柳如烟脸色煞白:“宸哥哥,你…”
“太子妃是本王明媒正娶,天地祖宗见证的妻子。”李宸打断她,搂着我的手臂收紧,语气斩钉截铁,“本王纵是失忆,也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是真妻,谁是…妄图攀附的宵小!”
最后那句话,重若千钧,砸得柳如烟摇摇欲坠。
李宸却看也不再看她,直接扬声道:“来人!柳小姐心神不稳,送她回府静养!无诏不得入宫!”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客套却强硬地“请”走了呆若木鸡、泪都忘了流的柳如烟。
殿内恢复寂静。 我僵在他怀里,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竟如此决绝?难道传闻有误?
“吓到了?”头顶传来他放缓的声音,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腕,那里方才被他握得有些发红,“莫怕,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到我耳边,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爱妃方才,跑得倒快。就这么想把为夫推给旁人?”
我脸颊腾地烧起来,心虚得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睛。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轻笑,气息灼热,“看来是为夫近日不够努力,让爱妃还有心思想着躲开。”
他话中的暗示让我耳根通红,心跳如鼓擂。 这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失忆后的李宸,比从前那个冷漠协议合作的太子,要危险得多。 而我沉溺的速度,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得多。
柳如烟风波虽平,却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太子为维护太子妃,怒斥尚书千金的消息不胫而走,我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翌日下午,皇后宫中的内侍便来传话,召我前往凤仪宫。
该来的总会来。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饰,心中忐忑不安。皇后娘娘出身高贵,性子严谨,对李宸期望极高。这两年,因是协议,我谨守本分,极少在她面前露面,她也对我这个“儿媳”颇为冷淡。如今李宸态度大变,她必然心生疑虑。
凤仪宫内,檀香袅袅。 皇后端坐上位,仪态万方,只是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的锐利。
“儿臣给母后请安。”我依礼跪拜。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太子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回母后,殿下伤势已无大碍,御医说好生静养即可,只是记忆…”我斟酌着用词。
“只是记忆错乱,待你格外不同了,是么?”皇后接过话头,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我心头一紧,垂首道:“殿下仁厚,纵是失忆,亦不忘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皇后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莫测,“苏婉,你入东宫两年,一向安分守己,甚好。太子如今状况特殊,你更需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悉心照料,莫要…恃宠而骄,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明白?”
她话语缓慢,却字字千斤,敲打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怀疑我趁太子失忆,蛊惑圣心,有所图谋。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定当尽心侍奉殿下,不敢有违。”我伏下身,姿态放得极低。
皇后似乎满意了我的态度,语气稍缓:“起来吧。听闻你通晓医理,近日便在东宫好好照顾太子,无事不必出宫走动了。”
这是变相的软禁和监视。
“是。”我恭敬应下。
又闲话几句,多是旁敲侧击我与太子近日相处细节,我一一谨慎应答,滴水不漏。
直到我退出凤仪宫,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
回到东宫,李宸正在院中练剑。见我回来,他收势迎上,很自然地用指尖揩去我鼻尖细微的汗珠:“母后召你去了?可曾为难你?”
他眼神关切,不似作伪。
我摇摇头,勉强笑道:“母后只是关心殿下身体,嘱咐我好生照顾。”
李宸凝视我片刻,忽然道:“婉婉,在我面前,不必强撑。若有人给你委屈受,告诉我。”
他语气认真,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担当。
这一刻,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所有真相。 但想起皇后的警告,想起那纸已被他撕毁的契约,想起他恢复记忆后可能出现的局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真的没事。”我岔开话题,“殿下练剑累了罢,我让人备水。”
夜里,我辗转难眠。皇后的警告、柳如烟的出现、太子的反常…还有,我白日里无意中发现的一件事—— 在李宸坠马的那片草场,我借口散心去查看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枚深嵌泥土里的马蹄铁,边缘有异常崭新的断裂痕,不像是自然磨损脱落。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东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失忆的太子对我毫无防备的依赖,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是蜜糖,也可能引我走向万劫不复。 而我这颗本该清醒离开的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了。
过了几日,宫中举办夜宴,为即将到来的秋狩做准备。 这样的场合,身为太子妃,我必须出席。李宸自然与我同往。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金纹蟒袍,更衬得身姿挺拔,龙章凤姿。而我则按品大妆,绯红宫装,沉重头饰,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宴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李宸坐在我身侧,应对自如,偶尔在桌下轻轻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众臣及其家眷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我们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如柳如烟那般隐晦不甘的视线。 我维持着得体微笑,内心却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位宗室亲王起身敬酒,摇摇晃晃走到御前,说着祝祷词。
忽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酒杯脱手,整个人带着酒壶向我们这边踉跄扑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酒壶里滚烫的酒液直直泼向我的面门!
我吓得闭上眼。 预期中的灼痛并未到来。
电光火石间,李宸猛地将我往他身后一拉,用他自己的背脊挡住了大部分酒液,同时抬手格开了那名失控的亲王。
“哐当!”酒壶落地碎裂。
“护驾!”内侍尖声高喊。
场面一时大乱。 李宸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殿下!”我惊魂未定,看到他玄色袍服后襟湿了一大片,隐隐冒着热气,心瞬间揪紧!那酒是烫的!
“无妨。”他咬牙低声道,但脸色已然发白。
陛下震怒,下令严查。宴会草草结束。
回到东宫,我立刻扶李宸入内室,手忙脚乱地帮他褪下外袍和中衣。 露出的一片后背肌肤已然通红,甚至起了几个水泡。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就酸了。“快传御医!”
“先别忙。”李宸拉住我,声音因忍痛而沙哑,“你不是懂医理么?先帮我处理一下。”
我强自镇定,取来药箱,用银针小心翼翼刺破水泡,再敷上清凉的解毒生肌膏。 我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烫伤的皮肤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因疼痛而瞬间的紧绷。
“忍着点…”我声音微颤,心中满是后怕和愧疚。若不是为了护我…
“一点小伤,不值什么。”他侧过头,反而安慰我,“总不能让你伤了脸。”
御医赶来,看了伤势,又诊了脉,开了内服外用的方子,嘱咐务必静养,警惕发热。
送走御医,我亲自煎了药,看着他服下。 夜里,他果然发起了低烧,睡得极不安稳,时而呓语。
我不敢离开,拧了冷帕子不断为他擦拭额颈降温。 朦胧烛光下,他英俊的面容褪去了平日的威严,因发热而泛红,眉头紧蹙,竟显得有些脆弱。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手腕猛地被他抓住! 我吓了一跳,以为弄醒了他。
他却并未睁眼,只是无意识地抓着我的手腕,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喃喃低语:“婉婉…别走…守着我…”
我的心霎时软成一汪春水。
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呼吸渐渐均匀,似乎终于安稳睡去。 我僵坐在榻边,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任由他滚烫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一路灼烧到我的心底。
这一夜,无人入眠。 我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惊涛骇浪。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这场扑朔迷离的“意外”,还有我这份逐渐失控的心动… 前方究竟是深渊,还是救赎?
天快亮时,他的烧终于退了。 我疲惫不堪,伏在榻边不知不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轻柔的触碰落在发间。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撞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李宸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有怜惜,有探究,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幽光。
“你醒了?”我连忙起身,“还难受吗?伤口还疼不疼?”
他摇摇头,伸手替我捋了捋睡乱的鬓发,声音低沉:“守了我一夜?”
我有些不自在地点头。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好像…想起一些片段。”
我心跳骤停:“什么片段?”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想起大婚之夜,你凤冠霞帔的样子…很美。”
我的脸唰地红了。大婚之夜…那只是做给世人看的仪式,喝完合卺酒他便去了书房… 可他此刻的眼神,却仿佛那真是一个旖旎难忘的夜晚。
他拉着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的虎口,那里因常年捣药有一层薄茧。
“还想起来…你似乎在熬药,很苦的味道…”他蹙眉,努力回想的样子。
我心中巨震!那是协议开始后不久,我为了调理自己多年的寒症,常在偏殿小厨房熬药,他从未过问过! 他…他的记忆真的在恢复?还是…?
“殿下…”我声音干涩。
他却忽然笑了,不再纠结回忆,只是用力握紧我的手:“无妨,想不起全部也无妨。我记得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他眼底的情愑浓得化不开,几乎要将我溺毙。
而我心中的疑虑和恐惧,却与那份不该滋生的情愫疯狂交织,几乎要将我撕裂。
自夜宴意外后,李宸待我越发亲密,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东宫上下俨然已将我视为真正的女主人,敬畏有加。那份他亲手撕毁的契约,似乎也真的随之化为了尘埃。
可我心底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他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除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似乎还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审度和探究。那夜他提及的“记忆片段”,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必须找到那份契约的备份。
当初签订时,我多留了个心眼,请中人文书一式三份,我、他、中人各执一份。我那份虽被他撕了,但中人那份,或许还在。
那位中人,是京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翰林,姓周,为人清正。两年期到,他或许还保留着文书,等待双方结清尾款。
寻了个李宸被陛下召去议事的空隙,我借口去皇家书库查医典,悄悄绕道出了宫,找到了周老翰林的居所。
然而,我却吃了个闭门羹。周家的老仆满面哀戚地告诉我,老翰林于半月前……意外失足落水身亡了。
就在李宸坠马后不久!
我站在那扇紧闭的木门前,浑身发冷。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宫,我把自己关在偏殿的小药房里,心乱如麻。
中人身亡,契约备份恐怕已不知所踪。李宸的态度暧昧不明,皇后虎视眈眈,柳如烟怨念深重,还有那枚断裂的马蹄铁,老翰林的“意外”身亡……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我,就是网中央那只不知所措的飞蛾。
“婉婉?”李宸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吓了一跳,慌忙收敛心神,打开门:“殿下怎么来了?议事结束了?”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最后落在我脸上,语气放缓:“回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下人说你去了书库,我寻去却不见人。”
他……在找我?还是……在查我的行踪?
我压下心惊,勉强笑道:“看时辰还早,就去御花园走了走,散了散心。”
李宸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伸手自然地揽住我的腰:“下次想去哪里,告诉我,我陪你。你一人,我不放心。”
他的怀抱温暖,话语体贴,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当夜,我侍奉他换药时,他似乎不经意间提起:“婉婉,我今日忽然想起,我们成婚前,你似乎……并不住在京城?”
我的手微微一抖,药膏差点脱落。
我出身江南药商苏家,三年前家道中落,父亲蒙冤入狱,家产抄没,我才被迫入京谋生,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医籍,在街头摆摊行医,直至被李宸找到。
这些,在协议里是写明了的背景,以便统一口径应对盘查。他此刻问起,是随意闲聊,还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在调查我?
“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强作镇定,继续涂抹药膏,“妾身确是江南人士,家中……原是经营药材的。”
“江南好风光,”他语气平淡,“听闻苏家‘百草堂’的名号,当年在江南一代很是响亮。”
百草堂!那正是我家的产业!
我动作彻底顿住,心脏狂跳,几乎不敢呼吸。他知道了?他想起协议了?还是在试探我?
“殿下……竟知道百草堂?”我的声音干涩无比。
李宸转过身,烛光下他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清情绪:“只是偶然听闻。婉婉,”他握住我的手,指尖微凉,“你我夫妻一体,若你家中昔日有何未了之事,或有何委屈,皆可告知于我。如今,我总能护你一二。”
他的话像是最温柔的承诺,却又像是最危险的诱饵。
告诉我?告诉你我只是你雇来的演员?告诉你我现在沉溺虚情假意无法自拔?
我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垂下眼睑:“劳殿下挂心,都是……都是往事了。妾身如今只是殿下之妻,别无他念。”
李宸看着空落落的手,眼神暗了暗,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也罢。你不愿说,我不逼你。”
气氛一时凝滞,只剩烛火噼啪。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眼前的男人,或许并非全然失忆。
而这场看似旖旎的美梦,底下暗藏着无数我看不清的漩涡和暗礁。
我必须尽快找到自保之法,或者……找到能证明那两年协议的证据,在他彻底“恢复记忆”翻脸无情之前,为自己谋一条退路。
可我悲哀地发现,一想到要离开,心竟会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边关急报传来,北境戎族犯边,连下两城,军情告急。
朝堂震动,陛下命太子李宸代为监军,即刻启程,督运粮草,驰援前线。
旨意来得突然,打乱了京中所有暗流。
临行前夜,东宫气氛凝重。
李宸屏退左右,将我带入书房密室。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褪下手上一枚玄铁指环,塞入我手中。
“婉婉,此去凶险未卜,京中亦非太平之地。这指环可调动我留在京中的一支暗卫,见它如见我。若有急事,可持此环去城南‘永兴当铺’,找孙掌柜。”
他又取出一枚半块虎符和一道密函:“这个,你收好,非到万不得已,切勿示人。若……若我此行有变,或京中有大变故,你可凭此物,求见禁军副统领王巍,他是可信之人。”
我握着那枚犹带他体温的指环和冰冷的虎符,只觉得重逾千斤。
“殿下……”我声音哽咽,“为何……给我这些?”我只是个协议太子妃,何德何能受托如此重任?
他深深看着我,目光复杂,最终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揩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珠。
“因为东宫之内,我唯一能全然信任的,只有你。”他语气低沉而肯定,“婉婉,守住我们的家,等我回来。”
“我们的家”……这四个字像锤子重重砸在我心上,酸涩与愧疚几乎将我淹没。
翌日,大军开拔。我站在城楼上,望着他银甲白袍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尘土尽头,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一块。
李宸走后第五日,凤仪宫突然来人,称皇后凤体违和,宣太子妃即刻入宫侍疾。
我心中警铃大作,皇后此前只是敲打监视,此刻李宸刚走便宣我侍疾,绝非好事。
但懿旨难违,我只得前往。
一入凤仪宫,并未见到病弱的皇后,反而见殿内气氛肃杀。皇后端坐堂上,面色冷峻,旁边竟站着面露得色的柳如烟和几位面色严肃的嬷嬷。
“苏氏,你可知罪!”皇后猛地一拍案几。
我跪下:“儿臣不知,请母后明示。”
“哼!有人告发你,入宫前乃戴罪之身,其父苏敬堂勾结匪类,私贩禁药,罪证确凿!你隐瞒身份,混入东宫,究竟意欲何为?是否欲行不轨,祸乱宫闱,甚至勾结外敌,谋害太子!”皇后厉声喝道,一顶顶滔天大罪扣下来。
柳如烟在一旁假意劝道:“娘娘息怒,或许太子妃姐姐只是一时糊涂……”
我浑身冰凉,瞬间明白。这是早就布好的局!在我父亲旧案上做文章,趁李宸不在,要彻底将我置于死地!
“儿臣父亲之案确有冤情,但儿臣入宫,一切皆由殿下安排,身世背景殿下早已知晓,绝无隐瞒!更不敢行不轨之事!”我强自镇定辩解。
“太子知晓?太子如今远在边关,你自然随你如何说!”皇后冷笑,“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
“慢着!”我猛地抬头,脑中闪过李宸临行前的交代。危机时刻,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举起那枚玄铁指环:“此乃殿下信物!殿下离京前有令,任何人不得动我!母后若要动刑,是否要等殿下归来,问个明白?”
皇后看到那指环,脸色骤变,显然认得此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更深的忌惮。她万万没想到,李宸竟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留给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场面一时僵持。
最终,皇后冷哼一声,虽未再动刑,却以“待查清真相”为由,将我软禁在凤仪宫偏殿,派人严加看管,并夺走了那枚指环。
被囚禁在冰冷的偏殿中,我心急如焚。皇后的目标是我,更是远在边关的李宸!她怕李宸功成归来,地位更稳,所以要先剪除他的“软肋”?
而我父亲当年的案子……为何会被重新翻出?柳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陷害我父亲的势力,与如今朝中倾轧、甚至太子坠马,是否有着关联?
一个个谜团在我脑中盘旋。
我必须想办法出去!必须把消息传给李宸,也必须……自救。
夜深人静,我摸向发间,取下一根看似普通的银簪。这是李宸送我的诸多首饰之一,他曾玩笑般指点过,簪头可旋开,内藏一枚极小却锋利的刀片,以备不时之需。
他用他的方式,在保护我。
我用那枚小刀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窗栓。
夜黑风高,我借着夜色掩护,躲过巡逻的侍卫,凭着记忆向宫墙一处偏僻角落摸去。
李宸曾有一次带我路过那里,玩笑般指着一处狗洞说:“幼时顽皮,常从此处偷溜出宫玩耍。”
那是唯一的生机。
我历尽艰险,终于从那狗洞爬出了森严的宫墙,衣衫破损,满身污秽。
京城之大,我却无处可去。皇后的追兵很快会发现我逃脱,必须尽快找到信得过的人。
我想起了李宸提到的禁军副统领王巍和城南永兴当铺。虎符和指环虽被夺走,但我还记得当铺的名字和位置。
我压低斗篷,遮住面容,跌跌撞撞赶往城南。
就在快要到达永兴当铺所在的街口时,一队疾驰的骏马呼啸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我抬头一看,心胆俱裂!那为首之人风尘仆仆,银甲染血,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电,不是李宸是谁?!
他怎么会回来了?!战事结束了?还是……
他也看见了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先是闪过巨大的惊愕,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审视。
马蹄在我面前戛然而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狼狈不堪的模样,破碎的衣衫,沾满污泥的脸,眼神复杂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眼神,不再有失忆后的依赖与温情,只有久居上位的威严、沙场淬炼出的煞气,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我的一颗心直直坠入冰窟。
他……想起来了。
真正的太子李宸,回来了。
“太子妃?”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冰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你为何在此?还弄成这副模样?”
他……还在演?还是说,在众人面前,他需要维持太子的体面,甚至需要继续“失忆”的戏码?
周围的侍卫目光如炬,街角似乎还有不明身份的眼线。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尘埃里,眼泪瞬间涌出,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切的恐惧与委屈:“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求殿下为妾身做主!”
我泣不成声,将皇后如何以旧案为由发难,如何欲动大刑,我如何被迫拿出信物,又被夺走软禁,如何拼死逃出的经过,快速而清晰地哭诉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我对他失忆和协议的怀疑。
此刻,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宸端坐马上,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缰绳的手背青筋微露。
直到我说完,他才缓缓道:“竟有此事。委屈你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翻身下马,解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亲自将我裹紧,打横抱起。
这个动作引得周围一阵低呼。
他的怀抱依旧有力,气息却冰冷陌生。
“回东宫。”他抱着我,翻身上马,声音不容置疑,“传令下去,太子妃受惊,需静养。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另,速宣御医。”
他抱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策马直奔东宫。
一路无话。
回到东宫,他屏退所有人,将我放在榻上。
御医来看过,开了安神汤药。侍女伺候我沐浴更衣。
整个过程,李宸一直坐在外间,沉默地喝着茶,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夜深人静,寝殿内只剩我们二人。
他走到榻边,阴影将我笼罩。
我蜷缩着,不敢看他。
他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那双已然恢复清明、锐利如刀的眼睛。
“苏婉,”他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没有外人。”
“告诉本王,你究竟是谁?”
“以及,本王‘失忆’的这段日子,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剖开我所有伪装。
“告诉本王,你究竟是谁?以及,本王‘失忆’的这段日子,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下巴被他抬起,被迫迎视着他深不见底、再无一丝迷惘的眼眸,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所有的温存缱绻,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如今梦醒,该清算现实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攫紧了我,但一股破罐破摔的勇气却也随之涌起。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尽力维持着平静:“妾身苏婉,家道中落,没入医籍。两年前,与殿下签订协议,假扮夫妻,以搪塞陛下与皇后催婚之压力。期限两年,酬金千两。”
我一口气说完,声音干涩却清晰:“殿下日前坠马,伤及头部,记忆有损,误将妾身视为真妻。妾身多次解释,殿下皆不愿信,反而……多有亲近。妾身为保自身,亦为稳住东宫局面,只得……虚与委蛇,直至今日。”
殿内死寂,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
李宸的手指依然捏着我的下巴,力道未曾放松,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在评估我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协议?”他缓缓重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虚与委蛇?”
他松开手,负手而立,背对着我,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投下沉重的阴影。
“本王确实想起了一些事。”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想起一纸契约,一个交易。”
我的心沉入谷底。果然,他都想起来了。
“那么,”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炬,“本王且问你,既是虚与委蛇,为何守我彻夜?为何为我落泪?为何……接受我的亲近?”他一步步逼近,气势迫人,“你看本王的眼神,可不像全是演戏。”
我脸颊烧灼,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那些情不自禁的瞬间,那些心动沉沦的证据,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我……我……”我语无伦次,羞耻和绝望交织。
“苏婉,”他停下脚步,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可知,欺瞒太子,是何等大罪?”
我浑身一颤,闭上眼:“妾身……知罪。任凭殿下发落。只求殿下看在妾身这两年来谨守本分、此次亦曾竭力维护殿下的份上,能……能留妾身一条性命。”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预期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良久,一声极轻的叹息响起。
“发落?”他忽然俯身,温热的手指再次抚上我的脸颊,揩去泪痕,动作竟带着一丝熟悉的轻柔,“本王若要发落你,何必在街上陪你做戏?何必带你回东宫?何必……为你提前结束督军,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我猛地睁眼,愕然地看着他。
提前结束督军?为我?
“边战未止,但戎族主力已溃,大局已定。本王收到京中密报,知皇后与柳家欲对你不利,便将后续事宜交予副将,带亲卫轻骑赶回。”他语气平淡,却在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是为了救我回来?
“至于那协议……”他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物。
正是那份被他撕毁,又被我小心粘贴收藏,最终却不知所踪的契约文书!
它竟然在他手里!
“本王从未真正失忆。”他语出惊人。
我彻底呆住,大脑一片空白。
“坠马是真,伤及头部也是真,初时确有片刻昏沉混乱,但很快便清醒过来。”他摩挲着那份契约,眼神复杂,“只是当时,恰逢协议将至,本王忽然……不想就此结束。”
“我想知道,若没有这纸契约,若我只是李宸,你我之间,可否会有不同?”
“我想看清你的真心,亦想……看清我自己的心。”
他看向我,目光不再冰冷,而是翻滚着炽热的情感:“这两个月,并非你一人深陷。婉婉,你告诉我,那段时日,你对我的关心、维护、甚至……羞涩欢喜,难道全是假的?”
“我……”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步步为营、心思深沉的太子,看着他眼底不再掩饰的情愫,巨大的冲击让我说不出话。
他没有失忆!他一直在演戏!演一出比我还逼真的戏!
“那……那柳如烟?那些危机?”我声音发颤。
“柳如烟确有其人其心,但不足以动摇我分毫。正好借此机会,让你看清局面,也……让你无处可逃。”他承认得干脆,“至于危机,皇后与柳家乃至朝中某些势力,对我不满已久,并非因你而起,你却因我而卷入。是我之过。”
“所以,你给我指环虎符,是试探?也是保护?”
“是交付。”他纠正道,目光灼灼,“纵是以为我‘失忆’,你亦未曾利用它们做任何不利于我之事,反而拼死守护。婉婉,你已通过了我所有的试探。”
他坐到榻边,握住我冰凉的手:“这两个月,是我偷来的时光。是我卑劣,用手段将你留在身边,看清你的心,也让你……习惯了我的存在。”
“现在,我问你,”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苏婉,契约已到期。我不是以太子身份,只是以李宸的身份问你——”
“你可愿撕了这纸协议,真正做我的妻,东宫唯一的太子妃?”
巨大的震惊、恍然、委屈、后怕、以及无法抑制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眸,想起他“失忆”时笨拙的讨好、下意识的维护、战场上为我匆匆赶回的焦急……所有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个男人,用他最不擅长的方式,编织了一张情网,将我牢牢套住,而我自己,早已甘之如饴。
眼泪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我用力点头,扑进他怀里,哽咽道:“愿意……我愿意!李宸,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他紧紧抱住我,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低沉的笑声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无比的满足和释然:“好,那便骗你一辈子。”
翌日,太子李宸携我一同上朝。
金銮殿上,他并未提及皇后软禁我一事,而是直接呈上证据,雷霆手段彻查我父亲苏敬堂当年旧案。
铁证如山,迅速翻案。原吏部侍郎(柳如烟之父)及其党羽勾结地方、构陷良臣、贪墨军饷的罪行暴露无遗。陛下震怒,下令严惩不贷。柳家顷刻间大厦倾覆。
同时,李宸亦将此前坠马“意外”的调查结果呈上,证据隐隐指向皇后外戚一族,虽未明言,但已足够引起陛下深深忌惮。
经此一事,皇后一党势力大挫,陛下收回了皇后部分协理六宫之权,对其多加约束。
柳如烟被剥夺封号,随家族没落,再无资格踏入宫廷。
退朝后,李宸牵着我的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阳光炽烈,将他身上的蟒袍照得金光熠熠,也驱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为何……不彻底追究皇后?”我轻声问。
“父皇仍需后宫稳定。经此一事,她已知分寸,不敢再妄动。”他握紧我的手,“清算柳家,为你正名,敲山震虎,已足够。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会一步步,为你,为我们,扫清所有障碍。”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目光温柔而坚定:“婉婉,从今往后,你不是罪臣之女,你是忠良之后,是我李宸明媒正娶、真心所爱的太子妃。无人再可轻慢你、质疑你。”
我望着他,心中满是暖意和踏实。
当夜,东宫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家宴。
没有外人,只有我和他。
红烛高燃,他执起合卺酒,唇角含笑:“欠你的,补上。”
“什么?”我一时不解。
“大婚之夜的真心的合卺酒。”他眼神炽热,“以及……洞房花烛。”
我脸颊瞬间绯红,接过酒杯,手臂与他相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甜入心脾。
一年后,北境彻底平定,太子李宸凯旋,声望如日中天。
又一年,陛下体恤太子劳苦功高,且太子妃贤德,渐移朝政于太子。
三年后,陛下禅位,太子李宸登基为帝,册封太子妃苏婉为后。
新帝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日举行。
我身着凤袍,头戴凤冠,与他携手一步步走上汉白玉阶,接受百官与万民朝拜。
山河万里,皆在脚下。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道:“皇后娘娘,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夫老妻了。”
我侧头看他,笑靥如花:“陛下说的是。”
阳光正好,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也落在我心尖上。
【全文完】
来源:牛奶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