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2669.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水域面积占比近三分之一的都昌,如同镶嵌在鄱阳湖北岸的明珠,以“三山五水半分田”的独特地貌,串联起2200年的历史年轮。
文/城北
北宋文豪苏轼泛舟鄱阳湖时,曾留下“鄱阳湖上都昌县,灯火楼台一万家”的赞叹。
“彭蠡之滨,有县都昌。湖光山色,人文渊薮。”这座始建于汉高祖六年的千年古邑,北扼长江咽喉,南踞鄱湖要冲,自古便是“赣北通衢、江右门户”。
▲都昌县全景
在2669.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水域面积占比近三分之一的都昌,如同镶嵌在鄱阳湖北岸的明珠,以“三山五水半分田”的独特地貌,串联起2200年的历史年轮。
当车轮驶过鄱湖二桥的瞬间,三万六千顷碧波在阳光下碎成点点银鳞,江豚逐浪的身影预告着即将展开的渔乡奇遇。若选乘昌九城际铁路去往都昌,窗外掠过的正是杨万里笔下“众船争取疾,直赴两山口”的古今航道。
▲跨湖大桥(摄影:谭金助)
英雄战火
鄱阳湖的浪涛拍打着都昌的堤岸,这座拥有185公里湖岸线的滨湖大县,东接鄱阳黄金山,南望余干蚕豆洲,西邻永修松门渡,北枕湖口屏峰峡。自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设县以来,这片土地历经枭阳、鄡阳等古称嬗变,见证过无数烽火燃起又熄灭的瞬间。
▲千眼桥(摄影:陈爱民)
东晋名将陶侃练兵的校场上,曾燃起彻夜不熄的火把。火光中,他手持长矛示范招式,铠甲上的霜花遇热消融,士兵们的呐喊与湖风交织,火把的光晕在操练的队列间流动,既照亮了每一张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他“忠顺勤劳”的治军初心。南宋末年,丞相江万里退守都昌,当元兵的铁骑踏碎湖畔的宁静时,他居所的灯火在乱军中摇曳,最终随他“止水铭志”的忠烈一同沉入湖底,那抹熄灭的光,却化作了后人心中永不褪色的气节符号。
▲鄱湖壶瀑(摄影:李哲民)
明代的鄱阳湖水战中,都昌的湖湾成了隐秘的战场。朱元璋的战船埋伏在芦苇荡中,船舷上的灯笼用黑布罩着,只留一丝微光指引方向。当陈友谅的船队驶入包围圈,罩灯的黑布骤然掀开,万千火光同时亮起,与箭矢的寒光、战船的撞击声共谱战歌。
▲东方百慕大(摄影:李永春)
省级非遗都昌鼓书的咚咚声里,三尺见方的鳙鱼皮蒙制鼓面,震颤间流淌着鄱湖的呼吸韵律。老艺人连唱三天三夜的《朱元璋大战陈友谅》,让“咿呀嗬”的拖腔与江豚跃浪的节拍共鸣,那些战火中的灯火故事,便在鼓点与唱腔中代代相传。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考察鄱阳湖时,曾驻足老爷庙观星测水,在《徐霞客游记》中留下“湖山交汇处,天地钟灵秀”的评语,或许他抬头时,还能望见当年战火余温未散的夜空。
千年渔火
暮色为鄱阳湖披上蓝灰纱衣时,都昌的渔火便次第苏醒。从周溪渔港到老爷庙水域,渔民们解开船缆的同时点亮马灯,一盏盏橘黄色的光在水面铺开,恰似湖神撒落的星子,随着浪涛轻轻摇晃,勾勒出千百艘渔船的轮廓。这是延续了千年的仪式,早在枭阳县时期,先民们便靠着这样的灯火在湖上讨生活,如今灯火的光源从松脂、煤油换成了LED,但照亮渔网与归途的使命从未改变。
▲渔船宿舍(摄影:翁第亮)
老渔民的手在夜色中格外熟练,他们扶正船桅上的灯,光晕恰好落在船舷边的渔网收纳架上。渔网入水时溅起的水花,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亮,老渔民竖着耳朵听着水声,判断着鱼群的动向。
渔民们回忆,从前用煤油灯,风一吹就晃,得用玻璃罩子护着,一夜要添三次油。现在的灯省心,但照在水上的样子,和渔民父辈的那时候没两样。
▲渔场早晨(摄影:李哲民)
深冬的寒夜最是难熬,湖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渔火却成了最温暖的坐标——晚归的渔船望见同伴的灯火,便知归途的方向;守岸的妻儿扒着码头的石阶数着远处的光点,心便随着水波渐渐安定。
正月十五的灯粑节,堪称都昌的“立体年谱”,也为渔火增添了别样的温情。巧手村姑以籼米粉捏塑鱼跃龙门、五谷丰登的意象,黑豆点睛的瞬间,普通食材便化作为祈福法器。祠堂前的空地上燃起篝火,与湖上的渔火遥相呼应,00后非遗传承人举着手机直播这门千年技艺,屏幕里的虚拟烟花与现实中的火光交相辉映,让水波上的渔火故事,在数字时代有了新的听众。
▲元宵灯粑(摄影:曹礼鹏)
万家灯火
都昌的万家灯火,是与湖鲜山珍共生的味觉光影,藏着最踏实的人间烟火。这份烟火气,最先从湖畔的码头苏醒。▲湖面落日(摄影:汤萍方)
晨雾还未散尽,周溪镇的码头已亮起零星灯火。渔民们抬着20斤重的鳙鱼头走向岸边的灶台,灯光下,鱼头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道曾登上《舌尖上的中国》的豆参煮鱼头,需将非遗技艺制作的豆参与鳙鱼共冶一炉,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厨师的脸庞,也将汤汁慢慢熬成乳白色。三小时后,揭开锅盖的瞬间,热气裹挟着鲜香喷涌而出,金黄的豆参浮在汤面,轻咬即爆浆的口感里,藏着湖水的鲜甜与大豆的醇厚。而渔民下湖前的元气秘方,藏在明月珍珠饺里——后厨的灯光下,主妇现剖河蚌肉掺入珍珠粉揉成透明薄皮,包裹着鄱湖虾仁蒸制,出锅时恍如月落玉盘,晶莹剔透。
暮色四合时,老城的排档陆续支起红灯笼,万家灯火的序幕正式拉开。“酒糟鱼”在铁锅里滋滋作响,三年陈酿的糯米酒糟裹着野生桂鱼,甜辣中暗藏绵长酒香,灯光照在咕嘟冒泡的汤汁上,泛起细碎油光,恰似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笔下“鄱阳湖畔酒旗风”的意境重现。若逢农历八月,全荷宴的雅集更显雅致:脆藕填糯米称“玉带缠腰”,荷叶包粉蒸肉唤“绿云托月”,莲子芯酿进鱼腹成就“西子含珠”,餐桌上的烛火与灯光交织,将荷之清韵化作九重滋味。
▲家的味道(摄影:冯冬荣)
茶酒里的灯火,藏着千年的时光对话。汪墩古村茶娘的杉木焙笼边,灯光昏黄而温暖,雨前云雾茶正经历凤凰三点头式的抛撒。新采嫩芽与百年焙笼的木香交融,冲泡时可见“三起三落”的奇观,配着鄱湖银鱼烤制的“渔舟唱晚酥”,便是对苏轼“且将新火试新茶”的现代诠释。三汊港镇的酿酒作坊里,古法酿造的鄱湖春泛着琥珀色光泽,老酒匠举着祖传乌木酒提,在灯光下顺时针搅动三圈,酒液拉出七尺金丝,每一滴都铭记着鄱阳湖的漩涡轨迹。
▲柿柿如意(摄影:柯一白)
从战火纷飞时的烽火到水波荡漾间的渔火,再到烟火氤氲里的万家灯火,都昌的灯火穿越千年,始终亮得鲜活而坚定。它们是历史的见证,是生计的依托,更是家园的底色,在鄱阳湖畔的悠悠岁月里,温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美好时光。
来源:大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