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3级智能驾驶落地前夜:行业共识与博弈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5 16:27 1

摘要:智能化是中国汽车工业“换道超车”的机会,也是最艰难的挑战。 在这场关乎产业命运的竞赛中,唯有凝聚共识、协同发力,才能让智能驾驶真正从“实验室”走进“日常生活”,成为改变人类出行方式的“新基建”。

智能化是中国汽车工业“换道超车”的机会,也是最艰难的挑战。 在这场关乎产业命运的竞赛中,唯有凝聚共识、协同发力,才能让智能驾驶真正从“实验室”走进“日常生活”,成为改变人类出行方式的“新基建”。

文|朱耘
ID | BMR2004

当前,智能驾驶正从 “实验室技术”加速迈向“城市道路实用化”阶段。

来自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2025年上半年,我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已达汽车新车总销量的44.3%。L2级智能驾驶几乎成为新能源汽车的“标配”和主流卖点,L3级智驾系统预计今年将在特定场景陆续落地。

一方面,用户对智驾的期待从“炫酷功能”转向“日常可靠”,暴雨天的避险能力、复杂路口的决策逻辑、事故后的责任划分等细节,成为公众讨论的焦点;另一方面,行业面临多重核心矛盾:技术端需平衡“场景覆盖速度”与“安全冗余”的优先级,传播端存在“功能宣传”与“用户认知”的错位,监管端则需在“创新包容”与“风险防控”间找到动态平衡点。

在此背景下,2025年7月15日,中经传媒智库、《商学院》杂志举办了题为“迎接汽车智能化时代”的闭门会,中国汽车质量委员会秘书长马振山、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会长罗磊、江苏紫荆港科技产业发展有限公司执行总裁刘正辉 、地平线智驾产品市场总监刘文尧、福田汽车独立董事李亚 、AI+知识产权领域专家杨旭日、清华大学MBA人工智能俱乐部主席徐荣强参与了本次闭门会。与会嘉宾围绕智驾技术落地的核心痛点展开,既拆解技术迭代的底层逻辑,也探讨如何让专业突破转化为公众可感知的“安全感”与“获得感”,为智驾行业的健康发展凝聚共识。

01

L3商业化落地:技术、法规与成本的“三角博弈”

“L3与L2的本质差异,并非技术功能的简单升级,而是责任归属的‘分水岭’。”刘文尧指出,L2及以下智能驾驶的责任主体是人类驾驶员,而L3以上则进入“人机共担责任”的新阶段。L3与L2++的本质区别在于责任主体的转移:L2++仍以人类驾驶员为责任核心,而L3在特定条件下(如高速公路)将控制权移交系统,责任边界首次从“人”转向 “车”,这种变化正深刻影响着技术路线选择、产品设计逻辑与商业化节奏。

事实上,L3不是一个新设计的功能,而是L2技术演进到一定程度的法规概念。其关键不在于技术参数,而在于系统性能能否支撑汽车厂商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一转变带来三重挑战:一是技术可靠性,L3需实现‘超人类级’决策能力,例如特斯拉FSD在处理中国复杂路况时仍需人工干预,而地平线HSD通过端到端世界模型和数据驱动架构,实现无图化全场景覆盖;二是法规的滞后性,尽管北京、武汉等地已出台L3上路条例,但国家层面的相关法律法规修订尚未完成,责任认定、保险机制仍需细化;三是成本悖论,L3需冗余传感器和高算力芯片,导致硬件成本增加30%~50%,只有规模化应用方可摊薄边际成本。”徐荣强说。

在乘用车领域,智能驾驶可谓挑战重重。作为福田汽车的独立董事,李亚透露,在商用车领域,智能驾驶的场景越来越丰富。“去年北京的公交线路已经实现了‘司机手不碰方向盘’,但司机仍需在场。技术上已能支持完全自动驾驶,但法规要求必须保留‘最后一道防线’。”这种“技术先行、法规滞后”的现状,正是L3落地的核心矛盾。

当下智驾领域存在着多条技术路线,其中激光雷达方案与纯视觉方案孰优孰劣,业界讨论得最为激烈,这些讨论始终围绕“安全冗余”与“成本可控”展开。

事实上,两种路线的争议本质是短期安全与长期成本的权衡。刘文尧用数学学习与考试举例,他认为,随着不断练习,一个学生的口算能力会不断提升,简单计算用口算、复杂计算用计算器效率最高。智驾领域的视觉算法,恰恰就是口算这一基本功。“激光雷达就像数学考试中的计算器,短期内能提高成绩,但长期可能削弱‘口算能力’。”他进一步解释:“激光雷达能看得准,但帧率和延时比视觉慢,开不出‘丝滑感’;视觉则像口算,练到一定程度反应更快、上限更高。特斯拉坚持纯视觉,就是想先把‘口算’练到极致,再适时引入‘计算器’。” 这种“先难后易”的逻辑,与国内多数车企“多模态融合”的路线形成鲜明对比。

作为智驾领域的技术专家,徐荣强认为,视觉方案(传统感知+规则决策)具有多方面优势,其成熟度较高,例如地平线征程5能够支持高速NOA功能;成本可控,激光雷达可根据实际需求选择性配置;同时法规兼容性强,责任边界清晰。不过,该方案也存在明显劣势,即泛化能力较弱,难以应对各类长尾场景,而且开发周期较长,需要人工标注海量数据。

端到端大模型(数据驱动)则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在优势方面,技术上,它可以直接从传感器输入生成控制指令,像小鹏XNGP通过视频训练使智驾能力提升2倍,复杂场景接管率降低50%;成本上,能减少对人工标注的依赖,长期来看可降低研发成本30%以上;此外还存在法规机遇,若能证明模型的鲁棒性,或许能推动责任认定从“过程合规”转向“结果合规”。但该模型也面临一些风险,一是可解释性缺失,其黑箱决策难以通过法规审查,正如欧盟《人工智能法案》要求高风险AI系统具备可追溯性;二是算力门槛高,训练需要超过1000PFlops的算力,推理则依赖高带宽芯片;三是对数据存在较强依赖,需要持续获取真实事故数据来优化模型,然而目前数据共享机制尚未建立。

罗磊说:“在(北京)亦庄体验自动驾驶时,车辆能自主完成转弯、减速、避障,甚至解决新手司机倒车难的问题。但这些体验的背后,是激光雷达、视觉传感器、算力芯片的协同,成本控制是普及的关键。” 事实上,中国车企已能将激光雷达成本大幅降低,但装机成本能否让消费者无感,仍是最大挑战。

传统的汽车产业,规模效应是第一位的,这一规则在智能驾驶领域是否依然适用?与会嘉宾普遍认为,智能驾驶的规模效应不仅体现在硬件,更体现在数据与软件迭代。

车企做智驾,无外乎三种模式,即全栈自研、华为模式和第三方智驾方案。马振山分析了三种主流模式的困境:“选择华为系,面临‘车企怕丢魂’的信任问题;自研模式,如小鹏,受限于资金和人才;第三方研发如地平线,需要平衡多客户的差异化需求。” 他直言:“没有一家车企能够长期养得起足够多的百万年薪工程师,模式选择本质是‘生存方式之战’。”

刘文尧则强调软件规模效应的特殊性:“硬件规模效应是降成本,软件规模效应是‘一块钱投入能获得更高性能’。比如特斯拉通过海量用户数据训练算法,每辆车的智驾能力都在动态提升,这是单一车企难以复制的。”

李亚认为:“商用车可能是规模效应的突破口。北京仓库到超市的固定物流线路,夜间车少、场景简单,智能驾驶能直接降低物流企业成本,这种B端场景的数据闭环更快,更易形成规模效应。”

谈及责任界定的核心争议,刘正辉结合自身在强监管行业的经历分析:“我认为,智能驾驶领域似乎忽略了一个核心问题:究竟在什么场景下‘应该启用智能驾驶’?能主动提醒用户‘当前场景适合自动驾驶’,而非完全由用户自主选择。如果是用户主动选择开启自动驾驶,那责任界定是否应更清晰地指向使用者?这需要借鉴强监管行业的经验,先把‘该不该用’的前提逻辑理顺。”

此外,智能驾驶离不开数据的支持,或者说,智能驾驶的核心是数据,但事故数据、道路数据的共享与归属,始终是行业痛点。杨旭日从法律层面厘清边界:“数据权利分两类,公共数据属于公共资源,不能私有化;个人加工的特色数据,应明确知识产权对象、范围及时间,避免‘数据垄断’。” 他举例:“滴滴收集的海量出行数据,大部分属于公共数据,企业使用3~5年后应上缴,供行业共享;而车企通过算法优化形成的驾驶策略数据,则可作为知识产权给予保护。” 关于数据权利和使用目前逐步形成了共识,“平台企业首先收集加工,拥有一定时间的先手优势,对其独立处理、标引等精加工数据,可以获得数据知识产权、商业秘密,或者商业数据等方面的保护。而对于公共数据,则是国家要承担责任,建立起公共数据运营保护中心。”

“中国车企出口的智能车型,在海外某些城市会因没有5G网络、地图数据不兼容而无法使用智驾功能。这说明数据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跨区域协同的系统工程。”罗磊说。

02

智驾重构汽车商业新价值

在传统汽车的整个价值链上,汽车制造领域的利润约占80%,软件、后市场、金融服务等利润约占20%。然而,早在10多年前,波士顿咨询的研究就指出,随着自动驾驶技术的不断深化,未来汽车产业链上的价值结构将发生变化,“2:8原则”对调,软件、服务的利润占比要远超汽车制造的利润。

徐荣强认为,这种“2:8 原则” 对调的逻辑基础在于硬件利润被稀释,电动车核心部件(电池、电机)标准化导致毛利率下降至15%~20%,而智驾软件毛利率可达60%以上(如特斯拉 FSD 订阅收入占比超 25%);同时,通过OTA升级(如蔚来NAD按月收费680元)和场景化服务(如自动泊车、代客充电),可挖掘长尾价值,形成持续收入流。

事实上,车企早已意识到,靠硬件挣钱的时代已经远去,但软件订阅在中国还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被消费者接受。罗磊也坦言,对当下众多车主来说,智能驾驶还非“刚需”。

软件订阅是智驾软件领域的主流业务模式。徐荣强分析,车企主导模式下,如特斯拉保留70%订阅收入,仅30%分给内容提供商;开放平台模式中,华为鸿蒙座舱允许第三方开发者接入,按流量分成(如腾讯视频车载版分润50%);还有用户选择权模式,理想汽车推出“按需订阅”,用户可单独购买高速NOA(299元 / 月)或城区NCA(599元/月)。这一变革给价值链带来诸多机遇与挑战:主机厂需从“硬件制造商”转型为“出行服务商”,但是需重构组织架构,如设立软件事业部;科技公司如华为、百度通过生态绑定抢占入口,但是需应对车企的“去华为化”风险。

刘文尧则看到了另一种价值可能:“智能驾驶的终极价值不是卖软件,而是释放用户的驾驶时间。如果用户愿意把每天2小时的通勤时间交给车机系统,车企就能通过信息服务、场景消费创造新利润——这比单纯卖软件包更有想象空间。”

7月14日,福田汽车(600166.SH)发布《2025年半年度业绩预增公告》显示,“预计2025年半年度实现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53005万元,同比增加约74.1%。”李亚透露,福田汽车净利润高增,部分源于新能源商用车的智驾功能溢价。物流企业愿意为“自动装卸、路径优化”等功能付费,因为能直接降本,这种B端付费意愿比C端更明确。

尽管越来越多的汽车厂商捆绑“华为”,但是马振山指出,只要车企找到了自己的核心定位,便不会沦为软件厂商的代工厂。比如华为系车型靠智驾溢价,比亚迪靠全栈自研,小米靠生态协同等,未来会形成“多元共生”的格局。

罗磊观察认为,智能车与传统燃油车客户群是分化的,燃油车用户认ABB(奥迪、宝马、奔驰),新能源车用户追特斯拉、华为、小米。这种分化意味着,智驾能力将成为品牌定位的核心标签,跟不上的车企会被加速淘汰。刘文尧认为:“传统车企的思维惯性是‘在固定考题里争第一’,而新势力在‘重新定义考题’。比如小米用‘美感溢出’‘性能溢出’打动年轻人,这种对用户情绪的捕捉,比单纯的技术参数更重要。”

事实上,无论是从营销模式、产品模式还是金融后市场,智能汽车跟传统燃油车业务模式都发生了质的变化,随着智能汽车市场占有率的持续提升,未来智能驾驶将推动汽车商业模式从“产品交易”转向“服务运营”。李亚畅想:“L5时代,用户可能不再买车,而是买‘从地点A到地点B之间2小时舒适体验’。”杨旭日补充:“这需要解决责任界定问题。如果L4级事故由车企负责,那车企责任(权利)必然会往前延伸,进而控制整个车辆全生命周期的服务——从保险到维修,从数据到场景,形成闭环。”罗磊则强调生态的重要性:“小米的优势不是车本身,而是‘车-家-手机’的生态联动。用户在车里能提前开空调、指挥扫地机器人,这种体验是传统车企难以复制的,也是智驾时代的核心竞争力。”

03

算力竞赛,谁主沉浮?

智能驾驶的比拼,最终是算力的比拼。从芯片到算法再到操作系统,从国产替代的生态构建,中国企业正面临“换道超车”的机遇与挑战。杨旭日直言:“我国算力发展也具有某种后发优势,国家主导的算力中心主要依赖华为的算力芯片,华为昇腾与DeepSeek软件架构已经完成适配,据说已经达到了现有英伟达的水平。就目前而言,硬件受制于美国,软件生态覆盖不足,是我国算力产业与应用急需解决的问题。”

徐荣强认为,当下国产芯片正迎来重要机会窗口,技术上,地平线征程6P算力达 560TOPS,接近英伟达Orin-X(254TOPS),且支持端到端大模型;政策上,国家“十四五”规划将智驾芯片列为重点,地方政府(如上海)提供专项补贴;安全上,国产芯片可规避供应链断供风险。

如今,从政府到业界再到每家企业,都意识到,智能驾驶在芯片及操作系统领域,必须尽快实现国产化替代,毕竟中国道路场景复杂,针对本土优化的芯片,可能比通用芯片更有竞争力。

此外,徐荣强认为,共建算力成为应对挑战的重要探索方向,主要有三种路径:第一,车企联盟。如蔚来、理想联合成立 “智驾算力池”,共享华为昇腾910B集群,降低单TOPS成本至0.5元(自研需1.2元);第二,云厂商入局。如阿里云推出 “智驾云”,提供弹性算力租赁(按需付费模式),但数据安全问题待解;第三,车路协同。如北京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通过路侧算力(如百度Apollo智路)分担车端负载,降低40%的芯片需求。但推行的障碍依然存在,包括利益分配(华为要求算力池收入分成30%,车企难以接受)、数据主权(车企担忧共享算力导致核心数据泄露)以及技术标准(各厂商算力接口不兼容,需投入10亿元级别的改造费用)。

杨旭日强调:“智驾操作系统不能再依赖海外,这不仅是商业问题,更是国家安全问题。中国拥有丰富的场景,14亿人的出行数据,能训练出更适配的系统,这是中国企业参与海外竞争的巨大优势。”

从L3商业化的“责任界定”到算力生态的“国产突破”,从商业模式的“范式转移”到用户体验的“情绪捕捉”,智能驾驶的未来,需要技术创新与制度创新的双轮驱动。 正如马振山所言:“智能化是中国汽车工业‘换道超车’的机会,也是最艰难的挑战。” 在这场关乎产业命运的竞赛中,唯有凝聚共识、协同发力,才能让智能驾驶真正从“实验室”走进“日常生活”,成为改变人类出行方式的“新基建”。

来源:商学院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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