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一般穿件浅颜色的短袖，有时候是碎花的，有时候是纯色的，裤子大多是深色的运动裤，脚下踩双布鞋，走起路来轻悄悄的。

我住的小区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六层楼，我家在三楼，婶子家在二楼。

每天早上我上班，差不多七点半出门，总能碰到婶子拎着菜篮子从楼下上来。

她一般穿件浅颜色的短袖，有时候是碎花的，有时候是纯色的，裤子大多是深色的运动裤，脚下踩双布鞋，走起路来轻悄悄的。

见了我，她总会先笑，眼角会皱起来，说“上班去啊？”

我就应一声“嗯，婶子您刚买菜回来？”

她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菜篮子，里面通常装着一把青菜，几个西红柿，有时候还有一块肉，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

“给你王叔留着中午吃，他上午在家修修东西，中午得吃点好的补补。”她总这么说。

王叔是婶子的丈夫，开货车的，经常跑长途，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十几天，家里就剩婶子一个人。

他们家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只有寒暑假才回来，所以大多数时候，婶子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在阳台晾衣服。

我有时候晚上加班回来，快十点了，还能看到婶子家的灯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要么织毛衣，要么看手机，安安静静的。

有一次我忘带钥匙了，找锁匠来开门，折腾到快十一点，锁匠走了之后，我正掏钥匙开门，就听见楼下有动静，低头一看，是婶子。

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走得有点急，看到我在楼上，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说“这么晚还没睡啊？”

我说“忘带钥匙了，刚叫锁匠来开了门。婶子您这是去哪儿了？”

她顿了顿，说“哦，楼下便利店忘买酱油了，刚下去买了一瓶。”

我“哦”了一声，没多想，毕竟晚上忘买东西再下去买，也挺正常的。

但那天之后，我偶尔会发现，婶子晚上出去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有时候是八点多，有时候是九点多，每次出去都拎个袋子，回来的时候袋子要么空了，要么装着点别的东西，比如水果，或者零食。

有一次周末，我在家收拾屋子，听见楼下有说话声，不是很大，但能听出是婶子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走到阳台，往下看，就看见婶子站在单元楼门口的大树底下，对面站着个男的，看着四十多岁，穿件灰色的夹克，手里夹着根烟，没点燃，就那么夹着。

婶子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男的偶尔点点头，声音很轻，我听不清具体内容。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个男的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婶子，婶子接了，攥在手里，然后那个男的就转身走了，婶子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才慢慢上楼。

我当时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觉得可能是婶子的亲戚，或者王叔的朋友，过来送点东西。

直到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有天下午，我请假在家，大概三点多的时候，听见楼下有敲门声，不是敲我家的，是敲婶子家的。

我当时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不大，所以能清楚地听见婶子开门的声音，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上次在大树底下跟婶子说话的那个。

“家里没别人吧？”那个男的问。

婶子说“没有，王叔跑长途去了，得下周才回来。”

然后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亲戚，进门之前问“家里没别人吧”，总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婶子之前晚上出去见他，现在大白天的，他又来家里，这事儿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也没敢多琢磨，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瞎猜不好。

但从那之后，我就忍不住多留意了一点。

有次我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东西，碰到张阿姨，张阿姨住在四楼，跟婶子关系还行，平时经常一起买菜。

张阿姨看到我，就拉着我小声说“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二楼的王婶有点不对劲啊？”

我心里一动，问“怎么了？”

张阿姨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前几天早上，去公园散步，看见王婶跟一个男的在公园门口的早餐店吃饭，两人坐在一起，看着挺亲密的，那男的还给王婶剥鸡蛋呢。我当时没好意思打招呼，就绕过去了。”

我愣了一下，说“会不会是她亲戚啊？”

张阿姨撇撇嘴，说“什么亲戚啊，我后来问过王婶，说那天早上看到她在早餐店，她还说没有，说自己在家煮的粥。你说这不是撒谎吗？而且我还看见过好几次，那个男的开车送她回来，就在小区门口，王婶下车的时候，那男的还拉了她的手一下。”

我没说话，心里却更确定了，婶子跟那个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又过了几天，王叔回来了。

那天我下班回来，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王叔的货车停在小区门口，王叔背着个包，手里拎着个纸箱，婶子跟在他旁边，脸上笑着，手里帮他拿着包。

“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婶子问。

“还行，这次路上没堵车，挺顺利的。”王叔说，声音挺洪亮的。

我跟他们打招呼“王叔，您回来啦？”

王叔点点头，笑着说“哎，回来了，你下班啦？”

“嗯，刚下班。”我说。

然后我就跟他们一起上楼，王叔走在前面，婶子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那个纸箱，我问“婶子，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婶子说“哦，是你王叔在外地买的特产，说回来给邻居们分分。”

“那挺好的，谢谢您和王叔啊。”我说。

到了二楼，王叔掏出钥匙开门，婶子把手里的包递给王叔，然后说“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王叔点点头，进了屋，婶子也跟着进去，门关上了。

我继续上楼，心里想着，王叔看着挺老实的，对婶子也挺好，婶子怎么会跟别的男的有牵扯呢？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有天晚上，我洗完澡，准备睡觉，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吵架的声音，是王叔的声音，还有婶子的声音，好像在哭。

我赶紧走到阳台，往下听，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能听出王叔很生气，声音很大，婶子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

“你说啊！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王叔喊。

“我没有……你别听别人瞎胡说……”婶子哭着说。

“瞎胡说？我都看见了！我今天提前回来，就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呢？我在小区门口看见你跟他在一起！你还想骗我？”王叔的声音更生气了。

然后就听见“哐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我心里一紧，不敢再听下去，回到房间，关了灯，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碰到婶子，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了一晚上，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看到我，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我也没好意思问什么，就点了点头，走了。

到了公司，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总想着婶子家的事儿。

晚上下班回来，我看到王叔的货车还在小区门口，说明王叔还没走。

我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张阿姨和李奶奶在那儿聊天，看到我，张阿姨就拉着我小声说“你昨晚听见了吧？王叔跟王婶吵架了，听说王叔昨天提前回来，撞见王婶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了。”

李奶奶叹了口气，说“哎，这事儿闹的，好好的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王婶也是，王叔对她多好啊，跑长途那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她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

张阿姨说“谁说不是呢，我之前就跟她说过，让她注意点，别跟那个男的走太近，她还不听，现在好了，被王叔撞见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挺唏嘘的。

又过了两天，我下班回来，看到婶子家的门开着，王叔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夹着根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蒂。

他看到我，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抽烟。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说“王叔，您怎么坐在这儿啊？天挺凉的，要不进屋待着？”

王叔苦笑了一下，说“进去干嘛？进去看着她，我心里更难受。”

我没敢多问，只是说“王叔，您也别太生气了，有事儿好好说。”

王叔点点头，说“我知道，可我就是想不通，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跑长途，有时候累得饭都顾不上吃，就是想多赚点钱，让她和儿子过得好一点，结果呢？”

说着，王叔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王叔，您先别想那么多，身体要紧。”

然后我就上楼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王叔的货车终于开走了，应该是又去跑长途了。

我那天早上出门，看到婶子在楼下晾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我，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小声说“婶子，您还好吧？”

婶子顿了顿，说“还行，都过去了。”

我问“王叔……他不生气了？”

婶子摇摇头，说“生气也没用，日子还得过。他说，只要我以后跟那个人断了联系，他就当没这事儿。”

我“哦”了一声，说“那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婶子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晾衣服。

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再看到那个男的了，婶子也好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每天早上买菜，晚上在家看电视，偶尔跟张阿姨她们一起聊天，但话比以前少了很多。

有一次周末，我去菜市场买菜，碰到婶子，她正在挑土豆，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婶子，您也来买菜啊？”

她点点头，说“嗯，买点土豆，晚上做土豆丝。”

我蹲下来，帮她挑了几个土豆，说“这个好，又大又面。”

她接过土豆，说“谢谢啊。”

然后我们一起往回走，路上，她突然说“其实，我跟他认识，是因为我妈。”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听她继续说。

“我妈去年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王叔那时候正好在跑长途，回不来，我一个人又要照顾我妈，又要顾着家里，根本忙不过来。有次我在医院走廊哭，他正好也在医院照顾他老婆，看到我，就过来问我怎么了，后来就经常帮我搭把手，送我妈去做检查，帮我买饭。”

婶子的声音很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

“我那时候觉得，有人能帮我一把，真的挺好的，后来我妈出院了，他也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家里的事儿，慢慢的，我就有点依赖他了。”

“我知道这不对，我也想过跟他断了联系，可每次他找我，我都忍不住想见他。王叔常年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有时候真的觉得挺孤单的，他能陪我说说话，能帮我做点事儿，我就……”

婶子说到这儿，停住了，眼眶有点红。

我叹了口气，说“婶子，都过去了，以后好好跟王叔过日子，他心里也是有你的。”

她点点头，说“嗯，我知道，王叔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他。以后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们走到小区门口，她跟我说“你先上去吧，我再去楼下便利店买点盐。”

我点点头，说“好，婶子您慢点。”

然后我就上楼了，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挺复杂的。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孤单，王叔常年在外，家里就她一个人，遇到困难的时候没人帮忙，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理解归理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幸好王叔选择了原谅，他们还有机会好好过日子。

后来，到了暑假，婶子的儿子回来了。

小伙子长得挺高的，跟王叔一样，浓眉大眼的，回来的那天，王叔也正好从外地回来，一家人在楼下碰到我，笑着跟我打招呼，看起来挺和睦的。

“姐，好久不见啊。”小伙子说。

“哎，回来了，在学校怎么样啊？”我问。

“挺好的，这次回来，带了点我们学校那边的特产，等会儿给你送上去。”他说。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我说。

“不麻烦，都是小事儿。”婶子笑着说。

那天下午，小伙子真的给我送了一袋特产过来，是当地的坚果，挺好吃的。

我跟他聊了几句，问他毕业之后打算干嘛，他说想回本地找工作，方便照顾爸妈。

我心里想，有这么个儿子，婶子和王叔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想婶子之前的事儿了，毕竟是别人家的生活，只要他们能好好过下去，就挺好的。

有时候早上碰到婶子，她还是会跟我打招呼，笑容比以前多了一点，眼神也亮了一些。

王叔还是经常跑长途，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婶子带点小礼物，有时候是一支口红，有时候是一条项链，虽然不贵重，但能看出他对婶子的心意。

有一次我在楼下看到王叔，他手里拎着个蛋糕，我问“王叔，今天是谁生日啊？”

他笑着说“今天是你婶子的生日，我特意提前回来，给她个惊喜。”

我心里暖暖的，说“那祝您和婶子生日快乐啊。”

“谢谢啊。”他说着，就上楼了。

晚上的时候，我看到婶子家的灯亮着，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笑声，挺热闹的。

我想，大概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犯了错，能改，身边的人能原谅，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小区里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早上都能听到买菜的人打招呼的声音，晚上能看到大家在楼下散步，孩子们在旁边打闹。

婶子还是那个婶子，每天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偶尔跟张阿姨她们聊聊天，只是再也没人提起过之前的事儿。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诱惑，重要的是，在犯错之后，能不能及时回头，能不能珍惜身边的人。

婶子是幸运的，她有一个愿意原谅她的丈夫，有一个懂事的儿子，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而我们这些旁观者，能做的，就是尊重别人的生活，不随意评判，也不随意传播别人的隐私。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都想好好过日子。

现在，我每次看到婶子在阳台晾衣服，或者在楼下跟邻居聊天，都会觉得，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其实就挺好的。

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是柴米油盐，只是家长里短，却充满了烟火气，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啊。

来源：国粹艺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