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瑞王府要把我这个“不能生”的妾室,像件玩意儿一样送进东宫,目的只有一个——恶心那位至今膝下无子的太子殿下。
瑞王府要把我这个“不能生”的妾室,像件玩意儿一样送进东宫,目的只有一个——恶心那位至今膝下无子的太子殿下。
千挑万选,这顶“黑锅”最终落在了我的头上。
瑞王还特地在太子面前大肆吹嘘,说我身子丰腴,一看就是宜男之相。
可笑的是,后来我接二连三地为太子诞下三位皇子,瑞王那张惊愕的脸,至今想来都令人发笑。
1
我曾是宫里最卑微的洒扫宫女,命运的转折点,始于一场荒唐的醉酒。
瑞王醉眼朦胧地看上了我,不顾一切地将我掳回了王府。
这一举动,彻底撕碎了瑞王妃的颜面。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不等我踏入王府的大门,便在宫里求了皇后,当众给我灌下了一碗绝子汤。
那药性烈得惊人,我当场血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等我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瑞王身边早已有了新欢,我这个“旧人”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而最近,不知是哪个谋士给瑞王出了个损招,让他送个生不出孩子的妾室去东宫,好日日膈应太子。
与儿女成群、庶子都快排到两位数的瑞王相比,太子的东宫至今连一声婴儿啼哭都未曾有过。
储君之位,早已因此风雨飘摇,引得一众兄弟暗中觊觎,瑞王便是其中最蠢蠢欲动的一个。
他草包一个,幕僚也缺德,竟想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无论太子是宠幸还是冷落,他们都能拿“太子无能”做文章,将他从高位上拽下来。
消息传到王府后院,除了幸灾乐祸的瑞王妃,人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那个倒霉蛋是自己。
毕竟,被送进东宫,几乎等同于踏上了一条死路。
最终,瑞王府的“福气”,还是落到了我身上。
当瑞王再次见到我时,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本王府上何时藏了这等绝色?本王怎么毫不知情!”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定是王妃那个妒妇!”
“来人!给本王换一个!这么美的宝贝,岂能白白便宜了太子那个病秧子?”
幕僚连忙上前劝道:“王爷息怒,这位云姨娘,已是最佳人选了.”
“其一,她容貌出众,送入东宫,旁人只会道王爷您真心为太子子嗣着想,更能麻痹太子!”
“其二,她出身低微,娘家毫无势力,无法成为太子的助力.”
“最关键的是,她喝过绝子汤,断无可能有孕!”
我死死攥着拳,指甲掐进肉里,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闹市,羞辱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可我只能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忍住,再忍一忍。
马上,就能离开瑞王府这个火坑了!
2.
江山与美人之间,瑞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选择了前者。
只是在送我去东宫的路上,他那双不规矩的手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他抓着我的手反复摩挲,嘴里说着哄骗无知少女的甜言蜜语,油腻得令人作呕。
我垂着头,做出羞涩的模样,实则是为了掩盖眼底翻涌的恶心。
若非他当年借酒装疯,在宫中折辱了瑞王妃的脸面,我又怎会被那善妒的女人磋磨至今。
即便我早已失宠,她也从未放过我,克扣月钱吃食是家常便饭,精神上的折磨更是从未停歇。
如今有机会将我这根“眼中钉”送出去,瑞王妃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挑来拣去,整个王府竟只有我这个无家世、无子女、还喝了绝子汤的丫鬟,最符合他们那恶毒的计划。
对我而言,离开这个牢笼,去哪里都一样。
瑞王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诋毁着太子:
“本王早就打探清楚了,我那太子皇兄,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整日装着勤于政务的模样,拿太子妃新丧做借口,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不过是想掩盖自己不行罢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理,甚至大度地拍了拍我的手:
“云娘你且宽心,只管在东宫待些时日,待本王大事一成,定亲自接你回府,给你名分!”
看着他那副“天下舍我其谁”的蠢样,我扯了扯嘴角。
他高兴就好。
到了东宫,瑞王拉着我,在太子面前好一通自卖自夸,我站在一旁,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一座宫殿了。
“有劳五弟为孤的子嗣之事费心,还亲自送来美人.”
太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听不出喜怒。
“皇兄喜欢就好!这储君之位,德才要兼备,能开枝散叶,也同样重要啊.”瑞王意有所指。
太子轻咳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五弟言之有理。
为不辜负五弟一番美意,孤今夜便让她侍寝.”
“倒也不必如此心急!”瑞王脱口而出,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在太子审视的目光下,他连忙找补:“额,弟弟是说……皇兄如此看重弟弟送来的人,实在令弟弟受宠若惊了.”
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虚伪客套,我心中对瑞王的评价又加深了一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3.
瑞王前脚刚走,我后脚便跪在了太子面前,恳切地表明心迹。
“妾身绝非心怀叵测之人,更不会做出任何下作之事。
不求殿下恩宠,只求能有一处安身之所,便已足矣.”
“起来吧,你也是个牺牲品.”太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他这句话,意味着他不会因瑞王的羞辱而迁怒于我。
“你就住在云柳苑吧。
太子妃去后,东宫诸事暂由刘嬷嬷掌管,你有事可去寻她.”
“是,妾谢殿下恩典.”
我依言退下,立刻有小太监上前来为我引路。
到了云柳院才发现,此地虽离太子寝宫颇远,却紧邻着书房。
从瑞王府那个虎狼窝出来,我两手空空。
早年在宫中攒下的那点体己银子,也在王府被消磨殆尽。
我坐在软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宫墙之内,心中竟生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刚调整好情绪,刘嬷嬷便到了。
“云姑娘,殿下传话,今夜由您侍寝。
老奴特来与姑娘说说宫里的规矩.”她态度恭敬,却不谄媚,“殿下还未定下您的位分,老奴便先拨个小丫鬟来供您差遣.”
我点点头,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奈何身无长物,只能取下头上唯一一支银簪递过去。
刘嬷嬷并未收下,只是摆了摆手,便直接入了正题。
按规矩,头次侍寝,理应去太子寝宫。
但太子特意传话过来,说我这儿离书房近,他处理完政务便直接过来,懒得再走回去了。
4.
晚膳刚过,太子还未到,瑞王府的人却不请自来了。
“瑞王府的人?”
刘嬷嬷拨来的小宫女名叫杏儿,她匆匆跑进来,点了点头:
“是的,来人说是王妃娘娘体恤您走得急,许多旧物都未带走,特命人给您送来.”
旧物?我在王府举步维艰,除了那套为了果腹而时常拿出来做绣活的绣具,再无长物。
“让她进来吧.”
来人是瑞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从前在王府时,鼻孔就差朝了天,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奴奉王妃之命,给云姨娘送行囊来.”她将一个包裹随意丢在地上,
“王妃还说了,宫里不比王府,云姨娘若是没了吃饭的家伙什,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这番话,无疑是在嘲讽我当初靠做绣活换钱度日的窘迫。
瑞王妃想必正等着看我被太子厌弃、下场凄惨的好戏,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我反而勾起一抹浅笑,偏要刺挠她一下。
“多谢王妃挂怀。
东宫虽不比瑞王府那般花团锦簇,但养活一个闲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妾身自然无须为温饱发愁.”
那老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云姨娘,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我笑意更深:“自然。
若非如此,又怎会被选中,送来伺候太子殿下?想来日后,妾身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你一个喝了绝子汤的……”老嬷嬷终于被激怒,口不择言地嗤笑出声。
话音未落,我已箭步上前,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放肆!”我冷冷地看着她红肿的脸,“这一巴掌,是看在瑞王妃的面上,替她教你规矩!”
那老嬷嬷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竟想反手打回来。
“把这不知死活的刁奴给孤拖出去!”
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老嬷嬷高举的手瞬间僵在半空,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太、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缓步而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呵!瑞王夫妇当真有趣,手不仅伸到孤的后院,还想替孤管教孤的人了!”
他身后的内侍立刻上前,将磕头如捣蒜的老嬷嬷拖了出去。
“殿下息怒.”我正要下跪行礼,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去沐浴.”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我愣了片刻,还以为他会借题发挥,将我这个“麻烦”赶走,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
我连忙应了声是。
5.
被人伺候着沐浴完毕,我婉拒了熏香,实在闻不惯那甜腻的味道。
等我收拾妥当,太子已经斜倚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闲书,姿态闲适。
“妾让殿下久等了.”
他放下书卷,一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其中仿佛藏着星河,温柔得让人心悸。
他的肌肤比女子还要白皙几分,气质温润,宛如一块上好的暖玉。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依言挪到他跟前,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喉咙。
太子手臂一伸,便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在我身上游走,最终停留在了胸前。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掂了掂,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嗯,五弟这次倒没夸大,身段确实不错.”
轰的一声,我脸上血色尽褪,羞愤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孤看看,其他地方,是否也如他所言那般……”他低笑着,手开始缓缓下移。
世人皆言太子仁善,却不想私下里,竟是如此孟浪。
“五弟……倒真是个实诚人.”
我听见头顶传来他的一声轻笑,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没错,在瑞王府,我从未被那个种马碰过。
他府中美妾如云,子女成群,哪里还记得我这么一个醉酒后顺手带回来的宫女。
“那孤,便不客气了.”
太子嘴上说得温柔,动作却截然相反。
又凶又狠。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忍耐了许久。
事后,我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他起身去唤人备水,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身子却软得像一滩烂泥。
最后还是他将我从被褥中捞起,一同去了耳房。
整个人被浸入温热的水中,我才感觉自己仿佛活了过来,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还没等我缓过劲,太子也跟着跨了进来。
宽大的浴桶,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他双臂随意地搭在桶沿,将我圈在他的身前,升腾的水汽和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不敢呼吸。
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他对视。
下一刻,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我再次感受到了惊涛骇浪。
6.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身体本能的警惕让我无法放松分毫。
而太子却强势得不容拒绝。
这一夜,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餍足后的男人,倒是显得格外体贴。
他将我从浴桶中抱回床上,竟还亲自拿出药膏,细细地为我涂抹。
“殿下!”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种私密的部位,怎能劳烦他金尊玉贵的手!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像条蚕蛹般在被子里蛄蛹,试图逃离。
可太子只用一只手便将我牢牢按住,继续他未完的事业。
我的魂魄仿佛还被泡在滚烫的热水里,沸腾不休。
既然反抗无力,我索性放弃了挣扎。
闻着那股清苦又带着一丝凉意的草药香,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那熟悉的药香勾起了尘封的记忆,我竟梦见了遥远的从前。
说起来,我与那位香消玉殒的太子妃,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的母亲并非自甘下 贱,即便生下了我,她也从未放弃过逃离。
但我们被困在那个小院里,日夜有人看管。
直到我五岁那年,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闯了进来。
我的父亲在他正妻面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我母亲身上。
最终,母亲被发卖,如愿离开了那座囚笼。
她走的时候,一次都未曾回头看我。
而我,则被送进了另一座高墙之内,交由一个白纱蒙面、声音苍老的老妪看管。
在那个院子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药人。
每日,我都要被浸泡在刺骨的药汤之中,皮肤寸寸龟裂,痛入骨髓。
我凄厉的哭嚎,日复一日,最终变得麻木。
这一切,只为了将我的身体改造为可以孕育子嗣的“温床”,用以中和太子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
因为我那位尊贵的姐姐,未来的太子妃,她需要一个健康的子嗣来巩固地位,而她金枝玉叶,自然受不得这份苦。
我成了一个满身伤痕、面目狰狞的怪物。
直到某一天,一个带着清凉气息的东西,轻轻涂抹在我火辣辣的伤口上,带来了一丝久违的舒缓。
“没用的,”我没有睁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明日,又会有新的伤口.”
那双手顿了顿,却依旧固执地,将我身上所有能看到的伤口,都抹上了药膏。
那药香,清苦的草本气息中,夹杂着一丝薄荷的锐利……
7.
我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挣扎着想起身,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像条离水的鱼,在床上徒劳地扑腾了两下,最终无奈放弃。
“庶妃娘娘,您醒了.”
庶妃?
我眨了眨眼,有些怔愣。
以我的身份,能得个侍妾的名分已是恩赐,太子竟直接给了我一个“庶妃”的位分。
“为何不叫醒我?”太子早已起身,我这个做妾的却还在酣睡,实在不合规矩。
“殿下临走前吩咐了,让奴婢们万不可打扰娘娘歇息.”杏儿乖巧地回答。
“知道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外面是怎么了?”
“回娘娘,是太子身边的福公公.”杏儿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福公公说,殿下的寝殿离书房太远,日后午间便在咱们云柳院歇息了。
这会儿正带人来布置书房,还送了许多殿下常用的衣物过来呢!”
我彻底愣住了。
太子这个架势,竟是要常住我这云柳院了?
即便……是做戏给外人看,这戏也未免做得太足了些吧?
“你先去喊刘嬷嬷配给我的大宫女进来见见我,其余的就让太子的人忙去吧.”
“是.”
8
庶妃院子扫洒下人是公用的,规格上会再配个大宫女过来,等于管家帮忙打理一切庶务。
杏儿出去喊人的时候,我坐在床上收拾了一番自己的情绪。
“娘娘,人来了.”杏儿进来前朝着我喊了一声。
我抬头望去,看到来人时,身形微颤,但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奴婢名唤银雪,见过娘娘.”
“嗯,日后云柳院的一切庶务,就交给你打点了.”
“是.”银雪低头,十分恭顺的模样。
“杏儿,你下去吧,我还有些事要交代银雪.”
把杏儿支走后,银雪立马抬起了头,嘴角虽然是笑着,可那双眼却也已经蓄满了泪水。
“云儿!”银雪立马拉着我的手,把我上下打量了个遍:“真好,你还活着,就是瘦了.”
我笑了笑:“银雪,你怎么会到东宫来啊?”
“瑞王送人到东宫的事,昨日就已经传遍了,我知道送来的人是你,便托了关系过来,那些宫女还对我千恩万谢呢.”
我叹了口气:“你确实不该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这里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若不是你当时替我去送东西,就不会被瑞王缠上,那被灌绝子汤在瑞王府受苦的人,就是我了,此等大恩……”
“殿下仁善,云儿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
我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呢。
9
太子午间要在云柳院用膳歇息。
快到用膳的时辰,我便早早在门口候着。
“妾给殿下请安.”
太子上前一步将我拉起来,手拂过我额间的碎发:“这日头太晒,以后莫要在这等了.”
“是.”
跟着太子一道用膳,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可以尽情享用这些美食,顺便伺候太子用膳。
引得太子频频侧目。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殿下可是不喜?”
“继续.”太子将目光收回,很享受的吃着我夹给他的鱼肉。
用过膳后,太子在一旁看书,而我拿上了软尺,犹豫了一番,才上前开口道:
“殿下对妾这般好,妾也想投桃报李,可确实愚笨不会别的,所以想为殿下做几件里衣,穿着方便.”
太子嘴角边溢出一丝弧度,神情格外放松,甚至透着丝丝愉悦,放下书本走到我面前,张开了双臂:“量吧.”
起初,还只是普通的丈量。
但很快,就有些变味了。
我正专心致志为太子测量腰围时,腰间也忽然多了一股力道,将我往前一拽,整个人跌入眼前的怀抱之中。
“还疼吗?”耳边立即多了一道声音,听起来带着压抑与克制。
我将脑袋埋起来,声音沉闷又小声的回答道:“殿、殿下昨夜的药很管用.”
之后,听见脑袋上传来轻笑声。
接着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那就陪孤好好消消食.”
外头正是烈阳高照,暑气正盛,屋内温度亦是不遑多让。
不算柔软甚至带着茧子的手,抚摸过太子厚实坚硬的肌肉,缓缓往下,却在男人后腰摸到一道伤疤,
那伤疤很长,几乎是横亘在男人半个腰部,触感狰狞。
这道疤痕,我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手已经被抓住,并摁在我头顶之上,随后动作越发凶狠,令人迷离而又沉醉,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
“我们现在还很弱小,所以才会任人宰割,但我们不会一直如此.”
“我们会长大,会抓住任何一切往上爬的机会,等我们爬得足够高,
那些人就再也没法子掌控我们的命运,将我们当成蝼蚁一般踩在脚底下了!”
少年始终带着面具,但那双眼睛却充斥着不甘与野心,他后腰处有一道险些贯穿腰部的伤疤,狰狞可怖。
10
“太子身体已经大好,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年年复年年,老妪的背也已经更驼了。
她站在我的面前,眼中也有着不甘与遗憾,那只皮肤已然干枯的手抚摸上我的肌肤:“你是我这十多年来的心血啊,真不甘心.”
“可皇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不甘心,最卑贱的就是人命.”
“下辈子记得找个好爹娘.”
她捏着我的下巴,将手里的毒药往我喉咙里塞。
她不甘心,难道我就甘心去死吗。
将我变成怪物的人,还高高在上,还锦衣玉食,而我却要如同蝼蚁一般死去。
凭什么!
挣扎之中,我发了狠扯下了她发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喉咙中。
即便到如今,都还能依稀感受到那喷在我脸上的鲜血,是那样的滚烫。
我捏着簪子,缓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浑身遍布的血痕,混着老妪的鲜血,活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她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脖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很用力地想要往外挤字,却根本发不出声。
“你曾夸我忍耐超乎常人,生命之顽强.”
在这日复一日中,身体所有的感知都在逐渐消失,又在适应后逐渐恢复。
当那偏僻的小院燃起熊熊烈火时。
我以为我得到了自由。
可推开小院的大门才发现。
原来这些年,我一直都被关在皇宫之中。
小院外头,不过是更大的地狱。
冷宫被烧毁,我混入了那些被调离的宫女之中,被调到了扫洒处。
从那以后,我也再没见过那个少年。
少年说,他自出生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影子活着,连名字都没有。
所以太子根本就没有痊愈,而是启用了一条后路——
“嘶~”
指尖忽然一疼,被绣花针扎破了个口子。
将我从那些回忆中拉了回来,生怕这血珠滴落在绣了一半的花纹上,赶紧将手指放入口中。
那个名字忽然跃上了心头。
阿影。
我也要开始往上爬了呢。
11
“庶妃,皇后宫里来人了,说是娘娘想要见您.”
我转头,瞧见银雪脸上难掩的焦急。
“瑞王将小妾送给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此刻皇后召见,怕是来者不善啊!”
我笑了笑:“那也没办法,皇后召见,总不能不去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条路总归不会太平的。
我梳妆更衣一番,立即往皇后寝宫去了。
“云庶妃请在外头等候.”
入夏后,天气是越发炎热了。
那老嬷嬷一脸严厉,留下一句话,便再也没回来。
没有得到皇后的吩咐,只能是盯着烈日在外头候着。
被那阳光炙烤着,脑袋越发昏沉,身体都有几分摇摇欲坠。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是能进去了。
进去后。
才发现原来瑞王妃也在殿中跪着呢。
“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又不说话了。
摆明就是要磋磨人。
没关系,我耐力向来一绝。
“瑞王妃,原先瑞王跟本宫要个宫女回去,本宫虽不喜也应允了,你被下了颜面,求本宫赐下绝子汤,本宫更是没有拒绝.”
“如今,你们夫妻俩却将一个喝了绝子汤的贱婢送给太子,瑞王还到处宣扬太子无能,是本宫对你们太宽容是吗!”
皇后意有所指,就差骂他们送了一株不能结果的花儿,偏偏她儿子还愿意每日勤劳播种,简直让她丢脸。
“臣妾也劝过王爷,可王爷他……”瑞王妃一边把锅都推给瑞王,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无能。
“本宫让你来,不是听你诉苦的,既然瑞王能送人过来,那本宫也能做主,让你再把人领回去!”
“儿臣可还没有到养不起一个女子,要将人往外送的地步.”
太子直接闯了进来,伸手便将维持着行礼姿势许久的我拉了起来。
“母后,这是要将儿臣的庶妃,送去哪儿?”
12
“什么庶妃,不过就是个贱……”
“五弟将人送来时,嬷嬷已经验过她还是个处子,且五弟关心儿臣子嗣问题,这才特意送来,岂有又退回去的道理?”
“母后这是想破坏儿臣与五弟之间的兄弟情谊吗?”
“什么兄弟情……他分明!”
“母后!”皇后的话,再一次被太子打断:“儿臣自幼最是渴望兄弟情谊,五弟如此,
儿臣甚是感动,所以,还请母后莫要再说那些别的,破坏了此份感情.”
我眼神很好,在太子刚开口说他自幼最渴望兄弟情谊时,见到皇后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仍是被我捕捉到了。
“你……”
“父皇身子欠安,儿臣还有政务在身,便不在此叨扰母后,至于东宫中的女眷也无需母后挂碍,先行告退.”
太子说完后,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你给本宫回来!”
任凭皇后如何咆哮,太子却是连脚步都未曾停下。
“若日后她再传你过来,便使人来通知孤,别独自过来,免得遭人欺负.”
太子直接拉着我上了他的歩辇,用帕子擦了擦我额间沁出的汗珠。
瞧着他那紧张的模样,我朝他露出了个笑容。
“好.”
太子将我送回云柳院后,便又去处理政务了。
皇帝身子有恙,不少事务都已经逐步交到太子手中,他开始忙起来了。
13
只不过。
那些想要拉太子下水的人,依旧没有放过攻讦他无子嗣这一点。
尤其是瑞王。
但他架不住太子脸皮厚,要跟他谈兄弟情。
说瑞王太闲了,成天就知道盯着后院,女人肚子那点事,他作为兄长恨铁不成钢。
于是,把瑞王配去南边巡视堤坝。
夏季正是南边洪涝频发的季节,正是活多缺人手的时候。
至于皇后。
她也没闲着,想让太子再娶她娘家那边的女子当继妃。
甚至借助乐平王夫妇回京接风宴的名义,为自己侄女铺路。
本来,庶妃是没资格参加此等宴会的。
但太子妃逝后。
太子就没纳过人,导致东宫如今就我一个女眷,勉强能称得上主子。
所以,我也在名单之上。
为了不给太子丢人,跟着刘嬷嬷找来的教习嬷嬷,好好学习了一番礼仪。
我虽在宴请名单上,但终究是个庶妃,即便代表东宫,也不可能坐在正妃的位置上,只能坐在后边。
这样也好,免得被人像猴子一样盯着,还能混迹于人群中,吃吃喝喝。
听着身旁陌生的女眷闲聊。
“这位乐平王妃可不得了,听说是主家发卖的奴婢,还生养过孩子,在发卖路上被乐平王一眼相中,带回府里的呢!”
“我也听爹爹说过,乐平王常年征战,无心婚配,唯独对这王妃一见钟情,立马请封,
就因为她生养过又是奴婢,大臣们都不许,他呀还跟大臣们在朝堂上吵过架呢.”
“那怎么又坐到王妃之位了?”
“听说是,这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乐平王直接以战功请封的呢!”
“真令人羡慕呀,说起这个,太子宫中不也有一位极为宠爱的庶妃吗?”
我听得津津有味,没曾想这话锋一转,居然点起我名了。
“她啊,可就没乐平王妃那般好命了,听说她就是原先被瑞王讨要,皇后赐了绝子汤的宫女.”
“而且,皇后今日都把自己侄女带在身边,听说是养在外头特意接回来的,就为了这太子妃之位呢!”
我捻着糕点若有所思,没想到我那爹爹还是本性难改啊。
他那正头娘子,怎么不玩发卖那一套了?
14
正寻思着,忽然听见太监唱报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乐平王妃到.”
众人皆跪在地上向皇后娘娘,以及乐平王妃行礼请安。
“都起来吧.”
起来后,有不少人都瞧见了站在皇后身边的女子,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小心发出抽气声。
我被这动静吸引,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也被站在皇后身边的妙龄女子吸引住了视线。
无他,就是这女子。
怎么跟已故的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是我才接回来的侄女,名叫云懿.”
听见这名字时,我不由得眯起了眼。
一股没来由得想毁灭一切的愤怒与疯狂,自心底蔓延开来。
围在皇后身旁附近的夫人们,便已经开始夸奖起她来了。
把她夸得那叫一个飘飘然。
“姨母,听闻太子表哥宫中的庶妃也来了?”
听见这话,皇后笑容有些淡:“你表哥胡闹,硬要让一个妾室代表东宫过来,也就是如今东宫未曾有正经主子,倒叫那些阿猫阿狗过来充数.”
皇后之不喜,几乎是摆在了脸上。
但她的侄女却很像是趁此机会拿我开刀,全然不顾及这宴会真正的主角。
也是。
他们宁家一向傲慢,高高在上太久了。
想必知道乐平王妃的出身。
且乐平王夫妇更是常年不在京中,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
“既是表哥让她代表,那怎么也不出来拜见一下乐平王妃,这般礼数若传出去,岂不是叫表哥难堪?”
“一个妾室罢了,还是不要在乐平王妃面前丢人了.”
皇后跟那宁云懿姑娘一唱一和,将鄙夷与不屑摆在了脸上。
“妾身原本也是妾室出身,既然太子要那位庶妃代表东宫,过来行礼也是礼数,妾身不嫌弃.”
今日宴会的主角,在此时才开口说话,隐约有跟皇后唱反调的意思。
皇后的脸一下便有些挂不住了。
“云庶妃!还不快出来,免得叫人说东宫没有礼数!”
15
这一瞬间,我竟成了万众瞩目之所在。
被这么多人盯着,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方才还在我身边闲谈的女眷,此刻看着我,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一脸的羞赧,都不敢直视我了。
我站起身缓缓走向人前,给乐平王妃见礼。
“妾身云氏,见过乐平王妃。
妾身身份卑微,故而只能在此等待王妃到来,并非故意不来见礼,还请王妃见谅.”
语速平缓,条理清晰,落落大方,任谁也无法挑出我的错来。
“云庶妃,抬起头来.”乐平王妃声音温婉,听着有几分耳熟。
“是.”我缓缓抬起了头。
周遭又是一阵抽气声。
离得近的,更是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
“母妃!这大姐姐与你长得真像啊,她不会就是您与父王寻了这么多年的姐姐吧?”
乐平王妃身边带着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圆髻,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煞是好看。
她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望向我的美眸中,忽然蓄满了泪水,带着些许哽咽柔声道:“母妃瞧着也像呢.”
乐平王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有些傻眼的皇后温柔一笑:“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云庶妃,敢问你今年多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我愣了许久。
“妾,今年十八.”
乐平王妃忽然就站起来了,脸上似乎带着难掩的喜悦:“你、你背上可有一块云纹胎记?”
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表情各异,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愤恨不已。
“妾的背上,确实有一块云纹胎记.”
乐平王妃朝我走来,就差喊出“我儿”二字,却忽然被皇后打断。
16
“乐平王妃,你乃是皇家妇,一言一行万不能给皇家丢人!再说了,一个自幼便在宫里长大的宫女,怎么就如此巧合,怕不是有人故意而知.”
皇后说这话时,频频瞥我,就差说我居心叵测了。
“娘娘说的是,是妾身过于激动了.”乐平王妃嘴上是这么说,人却直接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林嬷嬷去告诉王爷一声,请他前来,且待王爷过来,他定会有法子的.”乐平王妃拍了拍我的手,拉着我站到了她身旁。
原本皇后想借此给她侄女铺路,结果这下倒好,众人议论的焦点全都到我身上来了。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却还要竭尽全力维持住局面。
“那便等乐平王来后再议!诸位先开宴吧,别因为此等小事影响了心情,也别拘着那些个年轻人了.”
我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都已经站在乐平王妃身边许久,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记忆中的母亲,她确实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声音也柔软。
但对我,从来都是冷淡的、板着张脸的。
因为我的存在,才让她被困在那小院之中,成了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被发卖那天。
当时她笑得最高兴的时候,即便前路或许是地狱,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从眼睛里溢出来。
正走着神,忽然感觉手被一双小手扯了一下。
低头正好对上小姑娘的笑容。
“姐姐,跟雁儿坐在一块吧,雁儿喜欢你.”
小姑娘正准备拉着我去她的座位呢。
皇后身边的宁云懿却突然蹿到了小姑娘身边,阴阳怪气道:“小郡主,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你可千万别被某些心机深重的人给蒙蔽了!”
说着,十分用力地将我撞开。
我被她撞得倒退了几步。
岂料身后便是几阶矮阶,惊呼一声便向后倒去了。
“姐姐!”
矮阶虽然平缓且长,虽没有直接滚下去,手肘先撞到了地上。
随后,整个人跌坐在地。
“云庶妃,大庭广众之下,你也不必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吧?”宁云懿先发制人,指着我便大声囔囔。
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小腹那瞬间袭来的刺痛,令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有一股股暖流直往身下冲,裙摆瞬间便被濡湿。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是血!云庶妃流了好多血!”
17
“这是怎么了?!”
一道爽朗粗狂的声音,直接响彻整个宴会大殿。
而太子在人群让开一条道中,看到了倒在地上疼得连一个音都发不出的我,脸色突变,疾步而来。
“云儿!”他瞧见衣裙被血迹染红,原本温和的眼眸瞬间露出了疯狂:“谁干的!传太医!”
“太子殿下,现在先别动她,这瞧着像是见红,得等太医来施针再熏艾保胎才是.”
“什么见红啊!她原先可是喝了绝子汤的!”宁云懿大声反驳,将太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后,还不知收敛:“太子表哥,这分明就是诬陷!”
“够了!究竟如何,一会孤定会彻查清楚.”
太子紧紧搂着我,柔声安抚着:“莫怕,孤在.”
太医跟医女一直都在偏殿,此刻提着药箱赶来。
见此情形也是立即下手施针。
“快将庶妃转移到熏艾的房间,再让人煎一碗保胎药服下才是!”
太医此话便是向众人昭告,太子庶妃云氏,如今是有孕在身了。
后边如何我已浑然不知,太医施针以后,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人醒来,已经在云柳院。
甚至已经过了一日。
小腹处还有隐约传来几分刺疼,我没敢乱动,只是抿了抿唇,准备开口喊人。
“云儿,你醒了.”
太子快步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慢慢扶起来,在身后塞了几个软枕支撑。
“感觉如何?”
“妾,真的怀了孩子?”我还记得晕倒前染湿了一群的大片血迹,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思考着该不会是诊断错了,又或者是想借助我将宁家拉下水,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
太子笑了笑,将他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俯身向前,与我对视:“没诊断错,我们确实有孩子了.”
“这将会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亲人.”
那些孕育了我们,又将我们抛弃于小院之中的人,便已经斩断了我们与之的亲缘。
即便如何后悔,再想弥补依旧会被我们排斥在外。
但这个孩子不同。
是两个在地狱中,相互依偎着,残缺不堪的灵魂所期盼的新生。
“阿影.”我看向眼前的男人,笑着喊出了那个许久未能喊出的名字。
少年曾说他没有名字,只是旁人的影子。
我却告诉他,那阿影便是你的名字。
现在是影子,却是暂时的。
来日定会走到人前,是令人仰视的存在。
他的手掌缓缓收紧,将我的手掌整个包裹在其中,喉结滚动,最终吐出了两个字:“是我.”
“对不起,原先东宫眼线众多,我没办法与你相认.”
“我知道.”
18
当年皇后为了争宠,不惜以自身陷害她人。
虽生下了一对孪生子,却因为身子受损,无法再生育。
但孪生子是无法问鼎那个位置的。
她不甘心,于是将其中一个孩子藏了起来。
还是自食其果,两个孩子都从娘胎里带了寒毒,以至于子嗣有碍。
好不容易有了问鼎那个位子的资格,宁家又岂能放弃。
于是,便开始悉心筹谋。
将太子沈君尧置于明处治病,而他被隐于暗处,无名无姓,只成为兄长的试药人。
宁家想要继续荣光,就必须要生出流着宁家血脉的孩子。
光是治疗太子怎么能够,于是也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以求能诞下子嗣。
他说到后边,频频注意我的神色,生怕我被刺激到。
但我却在他停顿的时候,接着说了下去。
“宁家想要荣华富贵,但又担忧自己的女儿万一不成功,又或者是产子时发生意外,
给他人作嫁衣,所以送了外室女过去,甚至有可能我出生,都是宁家精心算计好了的.”
“云儿.”阿影紧张地看着我。
“别担心,都过去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终究会长大,若不能控制住我们一辈子,就要做好被我们反杀的准备.”
“阿影,他们不能一直这样高高在上,尽享荣华富贵的活着。
“至少在孩子出世前,他们都得死!”
“我知道,放心,在孩子出世前,必定会扫清一切障碍.”
“对了,那个顶着我名字跟前头太子妃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啊?宁云溪不是病逝了吗?”
19
提起宁云溪。
听见男人嗤笑了一声,眼底很是不屑:“宁家,确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兄长……”他提及这两个字时,眼里有过一丝痛惜。
提及那位时,阿影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丝悲伤。
他也在一直在反抗着宁家,甚至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痊愈。
而是假意宣布自己大好,想让宁家处理掉所有为他准备的后路。
尤其是准备好延嗣的生子容器。
死之前还利用行房,将寒毒过给宁云溪。
若她死不了,也要她日后,无法诞下属于宁家的子嗣。
说起往事,只觉得唏嘘。
在当时,他们认知中,准备好了生子容器已经死了。
想要宁家血脉,必须要保住宁云溪。
毕竟寒毒还未深入,只能先假死送她出宫,拼尽全力医治好她,再以外室女的身份回来,做太子继妃。
在阿影刚成为『沈君尧』时,宁家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他们还是那般的目中无人,觉得一个从小到大都被严格控制见不得光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
他的存在,就是只为他们宁家,诞下血脉,顺利被推上龙椅,延续宁家的荣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借太子妃热孝一年为由,拒绝给太子纳任何女子进东宫。
给了他一年的筹谋时间。
热孝刚结束,瑞王就以他子嗣为由,直接把我塞了过来。
怎么不算是一种天意呢?
“殿下,乐平王与王妃来了.”
福公公在门口出声,谈话也就暂时终止了。
“乐平王妃,是你安排的?”我想到了王妃在宴会的那番举动。
“她确实是你的母亲,只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正在斟酌应当要如何开口:“算是互利互惠吧.”
我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觉得有些好笑: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互利互惠这四个字听起来,可比她苦苦寻了我好多年,要舒服多了。
“情分都是培养的,更何况当年,她也不是自愿成为外室.”
谁会对一个被强迫生下的孩子有那么浓厚的感情?
“若这个孩子是宁家计划中的,那我也不会对这个孩子有任何的感情,甚至还会在它未出世之前,物用其极,报复那些人.”
但阿影不喜欢听到我说那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忙转移话题道:“快了,他们很快便会付出代价.”
阿影说的话,我向来都是相信的。
能坐稳这太子之位,可不单单是伪装仿着他兄长的作风处事就行了。
更多,是源自于他自身足够强大。
20
“快请乐平王夫妇进来吧,别让人等久了.”
我帮阿影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袍,喊福公公将人请进来。
“皇叔,皇婶.”太子脸上又挂上了温润和煦的微笑,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我刚准备要打招呼,就被喊停了。
“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就不必多礼了.”乐平王嗓门大得很,耳朵都感觉被他震了一下。
“是.”我从容应下。
“关于云儿身份一事,本王已经禀报皇兄,缘分使然,云儿成了你的庶妃,又怀了你的第一个子嗣,抬个太子继妃,不成问题.”
“孤便先谢过皇叔为云儿奔波这一趟了.”
“好说好说,本王如今也算是你便宜岳父了,去一旁喝上两杯,让她们母女说说话.”
乐平王似乎有意为自己王妃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那便有劳王妃看顾云儿了.”
屋内仅剩下我与乐平王妃时,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这样尴尬的氛围持续了许久。
最终还是乐平王妃先开了口:“你、这些年定然过得很不好吧.”
“对不起,我这些年……”
“都过去了,你也无须道歉.”
“你也并没有做错什么,生下我也不是你的本意,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我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大家各自安好,就好.”
21
世人都说,会看旁人眼色生活的孩子,是最早懂事的。
因为人都会趋利避害。
所以我很早就知道,母亲并不喜欢我。
父亲虽然很热情,可他并非一直待在我身边。
每当我对他热情时。
只会遭到母亲更冷厉的白眼与冷落。
她只需沉着脸不说一句话,便能让我忐忑不安一整日。
谁不渴望得到父母疼爱,天真无忧。
可我早就不需要了。
所以,面对这位许久未见的母亲,即便她眉宇间隐约有了愧疚之意,我对她也只有一句。
各自安好的祝福。
“你放心,宁家蹦跶不了太久,你……好好休息.”
她看了我半天,最终也不过是干巴巴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这个。
等人离开后,我静坐了很久,觉得很是疲惫。
关于太子继妃的圣旨,很快便下来了。
但我此时还在卧床养胎,让太子代接了。
至于大婚筹备,推迟到了明年,生了孩子再举行。
只是东宫内所有下人都提前改口了。
赏赐倒是一水的往云柳院送。
我只让银雪挑些布料出来,躺着无聊得很。
打算做些孩子的小衣裳。
“太子妃,皇后娘娘派了嬷嬷过来看望,随、随行的还有宁家那位姑娘跟宁夫人,说是来给您当面赔礼道歉的.”
“不见,至于皇后派来的嬷嬷,就让她站在屋外远远瞧上一眼便是.”
我现在不想见那些晦气的人,免得倒胃口。
银雪领了吩咐,便下去处理。
可没过一会儿,便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
是宁云溪似乎正在往里闯。
但这院子早就被太子加固过了,她硬闯是不可能的。
“宁云懿,你这个小贱人,给本小姐出来!”
“一个小野种,摆什么太子妃谱儿!你只不过是个帮太子延嗣的容器罢了!”
我站起来走到屋子门口,小腹也已有些凸显,看着被侍卫摁在地上,满身狼狈却还在挣扎叫骂的女子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掌嘴.”
“宁云……啪!”银雪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左脸上,生生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右脸。
扇得她连咒骂声都断断续续的。
“云庶妃!宁姑娘是来跟您道歉的,您此番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老嬷嬷出来制止,声音十分的慷慨激昂。
“吓到本宫了,这个也掌嘴.”
我视线瞥向了记忆中,那个将我推入地狱的贵妇人。
她倒是老了不少,虽依旧一身华服,神色骄傲,可却难掩疲态。
看来是知道当年的外室女,爬上去了,开始害怕了。
“我等是……”她与我对视,还想拿出那贵夫人的姿态。
但我根本不等她说完,对现在一旁的婆子道:“这人也吓到本宫了,掌嘴.”
“本夫人可是诰命夫人!”
“这样,那就拖出去掌嘴.”
这响彻云柳院的巴掌声,听得人真舒坦。
22
当福公公闻讯赶来时,正好瞧见她们几个脸都被扇肿了的景象。
福公公将自己惊掉的下巴合上去,连忙迎了上来。
“太子妃,您、您没事吧?可被惊扰到,殿下对老奴是千叮咛万嘱咐啊,您若是……”
“福公公,我无事.”我打断了他这絮絮叨叨:“就是善后,得让福公公您来了.”
他连连点头:“太子妃放心,这方面咱家熟!”
“宁云懿!”被打得脸都肿了,依旧能看见她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
“宁姑娘,你在这喊你自个名字作甚?竟还敢用如此眼神看太子妃,小心咱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以为太子是真心对你吗?他对姑母尚且冷心冷肺,不过是将你当做生子容器罢了!哈哈哈哈我且等着,看你待下子嗣那一日!”
“拉走拉走!简直是疯子!”
宁云溪的声音逐渐飘远,怨毒之语也慢慢消散在风中。
是吗?
但很可惜,整个宁家人都看不到那一幕了。
“太子妃,莫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殿下对您……”
“让殿下为宁姑娘好好看看,再怎么也是殿下的表亲.”我看了福公公一眼:“懂了吗?”
“懂懂!奴才都懂.”
23
自我被下旨封为太子继妃后,在京都算是火了。
太子年少时便被传出于子嗣有碍,成婚后不久太子妃先病逝了,东宫又一直没有女人。
当初瑞王送人恶心太子的时候,谁不在看太子笑话,哪晓得就叫人怀上了。
也有流言起来,说我是先怀上了瑞王的孩子,再送给太子,当投名状的。
但很快散播此谣言的人家,家就被乐平王直接带领军队上门砸了。
这还没算完。
太子监国上朝后,直接在朝堂上开始造谣。
“吴大人,孤听说你新纳的小妾,乃是你病逝弟弟的妻子啊.”
背地里是宁家那头的户部侍郎大惊失色:“绝无此事啊!”
“路大人,听说你特喜欢抢那些身怀有孕的女子回来,就喜欢帮人养孩子,是真的吧?”
散播谣言2号路大人颤颤巍巍,更是直接跪下了:“此、此等有伤风俗之事,臣怎么会做!”
“哦.”太子温润的笑意迅速消弭殆尽:“你们也知道,所以在你们心中孤便是此等有伤风俗之人对吗?”
“瑞王南巡才归,你们便如此踩着我们兄弟二人的颜面!枉为朝中重臣!”
朝堂上,官员跪倒一地,纷纷在喊太子息怒。
至于跪在最前边的瑞王,也是一脸的有苦说不出。
我摸着已经四个多月、高耸的肚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就在这龙椅身后的隔间内,布帘一隔。
但却无人知道,今日早朝我也在。
今早还在睡梦中,特意被太子哄醒,说是要帮我出气,我不在不行。
“太子妃,先喝口茶.”
我不敢笑得太大声,又憋不住,身体一抽一抽的,把银雪都给吓够呛。
前头太子已经指桑骂槐。
“说到底还是因为瑞王先前太过于沉溺于儿女之事叫诸位大臣看了笑话.”
“如今孤已有子嗣,瑞王也可放心继续投入公干,替父皇分忧了,南巡一事你做的不错,不如替父皇北上去边疆犒劳一番边疆将士吧.”
“沈君尧你公报私仇啊!本王才回来,累得都瘦了好几斤,你又让我去?”
瑞王确实很蠢,于是他蹦跶起来了。
“嗯,你一人去,确实是受累了,不若让瑞王妃与你一同北上吧,好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就这么决定了.”
太子根本不给瑞王再开口的机会。
一拍板,将人发配边疆。
接着。
该说到宁家了,毕竟前头也做了那么多铺垫,也叫我那父亲提心吊胆好一阵儿了。
“父皇如今卧病在床,母后每每忧思深切,故而愿意以身为父皇试药,孤十分感动。
“而宁家却在前头搅风搅雨,如此羞辱辛苦怀嗣的太子妃,令孤羞愧,羞于见太子妃,
更愧对乐平王的信任,故而,宁大人,为父皇试药一事,你也参与,将功赎罪!”
“老臣知错,但老臣已是这把年纪……”
“嗯,与父皇年纪相当,正是最佳的试药人.”太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将宁大人请下去,告诉宁府,宁大人自今日起要留在宫中为父皇试药,不回去了.”
“太子!你这是公报私……”他忽然跳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内侍摁住,直接从朝堂上就被拖了下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噤若寒蝉。
我抬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脸上绽放开一抹热烈的笑容。
忽然感觉手掌心的位置,被踹了一下。
肚子鼓起一个小包。
孩子,也在为娘亲感到高兴吗?
24
前头宣布下朝后,太子直接掀开帘子进来扶我。
“累不累?”太子伸手摸了摸我高耸的肚子,脸上有些许担忧。
“不累,殿下是想带妾去哪儿,对吗?”
他伸手过来搂着我的腰,带着我往外慢慢走。
“嗯。
想做这件事很久了,但先前太医说你必须要静养三个月,把胎坐稳,这才一直搁置.”
“不然,怎么会允许他们还蹦跶这么些日子.”
太子先扶我上了歩辇。
“那就速战速决吧,妾也不想怀着双生子还要多跑几躺,累得慌.”
太子上了歩辇后,吩咐了一句:“去冷宫.”
此时的冷宫,可谓热闹非凡。
“你们这些狗东西,谁让你们抓本宫的!”
“我女儿!我女儿是如今的太子妃,你们帮我传话过去给她,她定会过来救我的!”
当那被大火焚烬又重建后的小院大门,再次被人从外头推开时。
时光交叠,我宛若瞧见了年幼时,被压到此地的自己。
“懿儿!我是爹爹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爹爹最疼你了!”
宁家果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啊,渣爹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他试图挣脱束缚跑到我面前,根本就挣脱不开。
而一旁的皇后也在咆哮着:“孽子!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在你刚出生时,就掐死你!”
“孽子?呵。
你甚至都没未曾给孤取过一个名字,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喊孽子呢.”太子收起脸上的冷笑,抬手一挥。
压着他们的侍卫立即把人摁到各自的浴桶边上。
里头的药浴还在冒着蒸腾的热气,空气中都散发着药草香。
“懿儿啊!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就算你不救我,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儿积德啊不是!”
“宁大人还未进这药浴便开始胡言乱语了,殿下不是都说了吗,您与皇后是为了陛下,这才愿意试药,何故如此惧怕呢?”
“又不是要了您与皇后娘娘的性命,再者,宫内太医医术精湛,若真有什么,定会在第一时间救人的.”
“你!如此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太子将我护在身后:“俗话说,言传身教,父母永远都是儿女的第一任师长.”
浸泡于此药浴之中,会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像是被人敲碎重组,撕裂再生一般。
这样的痛苦,我跟阿影熬了十年。
“皇后与宁大人年纪大了,定是受不住的,先卸掉他们的下巴,免得惨叫传出去,以为闹鬼了呢.”
我说完后,拉着太子的手转身就走。
身后的咒骂声变成了惨叫声,最后变成了口齿不清的呜咽声。
他们的日后,就要烂在这里。
但我与阿影的新生,才将要开始。
这座冷宫之中的小院门再次被关上后,更是将所有嘶吼,痛苦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块,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么慢慢地往前走去。
好像是两个残破不堪的灵魂,在烈阳的照耀下,互相在慢慢地添补了对方破损之处,渐渐融为一体。
相互依偎着,直到永远。
25
来年。
我产下了一对双生子。
生的时候,很是艰难。
虽是双生子。
兄弟俩的生辰却有一日之隔。
皇帝病重退位,而太子继位。
礼部不用筹备太子大婚了,
直接改成帝后大婚。
这几年,基本就被派出去到处跑,基本没有在京中好生歇息的时间。
人也从翩翩美少年,变成了个沧桑的糙汉。
皇帝特意设宴款待了他。
端得依旧是如沐春风,言语似毒箭。
“朕与皇后能有今日,说起来还得多谢五弟啊.”皇帝对瑞王举起了酒杯。
“你这两年。
北上回来又接连处理南边洪涝,又是北上的,连朕的大婚都错过了,便在京中歇息到明年开春吧.”
“皇后又查出了已有孕三月,明年开春朕走不开,你替朕去西边看看.”
瑞王浑身一颤,人已老实,直接就哭出声。
“皇兄啊!臣弟错了,错了还行吗?”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任凭瑞王如何哭喊认错,依旧逃不过来年春天被送去西边,替皇帝巡边。
不过他走去之前。
皇帝特意命人,将我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告诉他。
听着底下人回来禀报。
瑞王原本是哭着的。
但听完后,人是一脸心如死灰地上的马车。
瑞王妃亦跟着他,继续出发了。
【全文完】
来源:潘潘爱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