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天,风都是烫的。作为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我,李卫东,肩上扛着全家跳出农门的希望。那个午后,我揣着攒钱买的《高考数学精讲》,鬼使神差地钻进了村东头那片密不透风的玉米地,想寻个僻静处啃题。
夏天,风都是烫的。作为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我,李卫东,肩上扛着全家跳出农门的希望。那个午后,我揣着攒钱买的《高考数学精讲》,鬼使神差地钻进了村东头那片密不透风的玉米地,想寻个僻静处啃题。
玉米叶子像刀片,划在汗津津的胳膊上。就在我拨开最后一丛秸秆时,眼前的情形让我血液瞬间凝固——我们学校新来的、城里人模样的语文老师林晓雯,正蹲在绿色的帷幕深处。她惊惶抬头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下一秒,她系好裤子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眼眶通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李卫东!你今天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我就赖上你一辈子!说到做到!”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辈子算交代了。
章节一:燥热的希望
1989年,李家坳像中国无数个村庄一样,被贫穷和渴望改变的氛围笼罩着。我,李卫东,是村里老李家最大的指望。父亲早逝,母亲用佝偻的脊背撑起这个家,妹妹早早辍学帮忙干活,全家的资源都倾斜在我这个“秀才”身上。高考,是唯一能挣脱土地、吃上商品粮的独木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们的镇中学条件简陋,师资匮乏。直到高三这年,学校里才分配来一位正经的师范毕业生,就是林晓雯老师。她从省城来,说一口好听的普通话,穿白色的确良衬衫和蓝色的确良裤子,辫子乌黑,眼睛像山涧的泉水。
她教语文,讲课不像以前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会讲外面的世界,讲文学作品里的情感。她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窥见山外繁华的一扇窗,是所有男生私下里议论又不敢亵渎的仙女。
那个周末午后,家里闷热如蒸笼,妹妹在补觉,母亲在纳鞋底。我心烦意乱,数学题像缠在一起的麻绳,怎么也解不开。想起林老师说过,遇到难题要换个环境,清空思绪。于是,我揣上那本快被我翻烂的《高考精讲》,溜出了家门。
村外的田野空旷,但难免遇到熟人问长问短。唯有那片比人还高的玉米地,像一片绿色的海洋,能吞噬所有的喧嚣和窥探。我钻了进去,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跟我的数学题决一死战。
章节二:绿色的意外
玉米地里密不透风,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直到周围的蝉鸣和村庄的嘈杂都被隔绝,才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摊开书本。刚看了几行公式,就听到旁边玉米杆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细微的喘息。
我以为是野兔子或者黄鼠狼,好奇地拨开层层叠叠的玉米叶,想瞧个究竟。就是这一眼,让我的人生轨迹彻底偏离。那不是动物,是林老师!她背对着我,裤子褪到膝盖,正慌忙地想要站起来。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她猛地回头,那张平日里温婉秀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写满了极度的惊骇和羞耻。我也像被施了定身法,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我只记得她雪白的大腿和那片被压倒的玉米杆。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被她自己用手捂回嘴里。她几乎是踉跄着提上裤子,然后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几步就冲到了我面前。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衣领已经被她死死攥住。她个子不高,力气却大得惊人,勒得我喘不过气。
“李!卫!东!”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眼睛红得吓人,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你……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林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语无伦次,浑身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闭嘴!”她低吼,手指收紧,“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让第三个人知道……”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我就去校长那儿,去公社告你!说你……说你耍流氓!我看你还怎么考大学!我……我豁出去了,我就赖上你一辈子!让你永远说不清!”
“耍流氓”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开。在那个年代,这个罪名足以毁掉一个人所有前途。高考、未来、母亲的期望、全村的眼光……瞬间在我眼前崩塌。恐惧像冰冷的河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章节三:恐惧的枷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玉米地的。手里的《高考精讲》仿佛有千斤重。回到家,母亲看我脸色煞白,关切地问是不是中暑了。我胡乱搪塞过去,躲进自己的小屋,心脏还在狂跳。林老师那双含泪又决绝的眼睛,和她那句“赖你一辈子”的威胁,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晚上吃饭,我味同嚼蜡。妹妹叽叽喳喳说着村里的趣事,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卫东,是不是学习太累了?别逼自己太紧。”我看着母亲过早苍老的脸和布满老茧的手,那句“我可能考不上大学了”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被扣上“耍流氓”的帽子,不仅大学梦碎,还会让母亲和妹妹在村里抬不起头。
第二天去上学,我像上刑场。走进教室,看到讲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腿肚子直打转。林老师似乎恢复了她往日的从容,正在板书课文,字迹清秀工整。但当她目光扫过全班,与我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指捏紧了粉笔,耳根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一整节课,我都不敢抬头,趴在桌子上,假装看书,实则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偶尔会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课间休息,我像逃难一样冲出教室,躲在厕所里,直到上课铃响才敢回去。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我快要崩溃了。我开始害怕去学校,害怕见到林老师。以前最喜欢的语文课,现在成了最痛苦的煎熬。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去买那本破书,为什么要钻进那片该死的玉米地。
章节四:异常的关注
出乎意料的是,林老师并没有完全对我采取冷暴力。几天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批改作业。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李卫东,你最近数学好像有点跟不上?几次小测验成绩都不理想。语文虽然底子不错,但作文总是差点火候。从今天起,放学后你留一下,我单独给你辅导半小时。”
我猛地抬头,撞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那眼神深处,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明白,这所谓的“辅导”,既是监视,确保我不会乱说,也是一种变相的封口费——她用额外的时间来“补偿”我,或者说,来绑定我。
我无法拒绝,只能低着头,讷讷地应了声:“谢谢林老师。”
从此,我开始了每天放学后半小时的“特别辅导”。有时是讲解古文,有时是分析作文,她讲得很认真,甚至比在课堂上更细致。但整个过程,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对方的眼神,气氛尴尬得像绷紧的弦。她不再提玉米地的事,我也绝口不提,但我们都知道,那件事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在我们中间。
偶尔,她会带来一个洗干净的西红柿,或者几块水果糖,推到我面前,语气生硬:“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高三消耗大。” 这种生涩的关心,更让我心情复杂。我分不清她是真的出于老师的责任,还是出于那件事带来的愧疚和不安。
章节五:流言与危机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林老师每天放学后的单独辅导,渐渐引起了班里一些同学的猜测。尤其是那几个本就对林老师有点朦胧好感的男生,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
“哎,李卫东,林老师怎么老给你开小灶啊?是不是看你长得俊?” 同桌用胳膊肘捅捅我,挤眉弄眼。
“别胡说!林老师是看我语文成绩不稳定,好心帮我。”我急忙辩解,手心却冒了汗。
“得了吧,怎么不帮别人?我看林老师对你就是不一样。” 另一个男生起哄道。
流言像田埂上的野草,悄悄滋生。有人传言我看到林老师洗澡了,所以她不得不讨好我;更离谱的说我和林老师在搞对象。这些话传到我的耳朵里,让我坐立难安。我害怕这些流言会最终传到校长或者公社干部的耳朵里,那林老师的威胁就会变成现实——无论真相如何,只要事情闹大,我的名声就完了。
林老师显然也听到了风声。她给我辅导时,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开办公室的门。脸上的表情也更加严肃,很少再有那些生硬的“关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外界的压力,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我感觉自己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坠落。
章节六:风暴降临
从那天起,我和林老师都被卷入了一场无形的风暴。流言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谨慎而平息,反而因为一个突发事件达到了高潮。公社文教助理到学校视察工作,不知从哪个学生嘴里听说了“年轻女教师与高三男生关系暧昧”的传闻。在那个作风问题大于天的年代,这立刻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一天下午,校长脸色凝重地把林老师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同时被叫去的,还有作为当事人的我。办公室里,除了校长和文教助理,还有学校的党支部书记。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文教助理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和林老师:“林晓雯同志,李卫东同学,今天叫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最近学校里有些关于你们两位的非议,希望你们能如实说明一下,每天放学后的单独辅导,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偷偷瞥了一眼林老师,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但腰杆挺得笔直。
“报告领导,”林老师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我给李卫东同学课外辅导,是因为他是我们班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学生之一,但语文尤其是作文方面还有短板。作为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我认为有责任帮助他提高成绩。这完全是正常的教学工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哦?仅仅是教学工作吗?”文教助理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李卫东同学,你说说,林老师是怎么给你辅导的?有没有……超出师生关系的举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校长眼神里是担忧,支部书记是审视,文教助理是怀疑,而林老师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一丝哀求。那一刻,玉米地里的威胁,和她平时那些生硬的关心,以及可能被毁掉的前途,在我脑海里疯狂交战。
章节七:人性的抉择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知了聒噪的鸣叫。我知道,我的回答将决定两个人的命运。如果我说出玉米地的真相,固然可以洗刷“暧昧”的嫌疑,但林老师的名誉将彻底扫地,她很可能被开除,甚至受到更严厉的处分。而如果我说谎,维护她,那么“师生恋”的嫌疑就很难洗清,我的高考资格可能被取消,未来一片灰暗。
林老师指甲掐进了手心,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恐惧,有绝望,也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我突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背井离乡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年轻姑娘。那片玉米地里的失态,或许是她难以启齿的窘迫,而非真正的恶意。
就在文教助理快要失去耐心时,我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报告领导,林老师给我辅导,就是为了学习。她是我遇到过的最负责任、最好的老师。她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帮我,我非常感激。除了讲题,没有任何其他事情。那些流言,都是同学们瞎传的,根本不属实。”
我说完这番话,明显感觉到林老师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复杂的感激。文教助理和支部书记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我的说辞将信将疑。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加上校长也在一旁帮腔,说林老师工作如何认真负责,这件事最终被定性为“学生间不负责任的谣传”,要求加强思想教育,便不了了之。
章节八:冰释与守护
经过这次风波,我和林老师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那种因秘密而产生的紧张和对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同的、劫后余生般的默契,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她不再用那种带着监控意味的方式给我“辅导”,而是真正开始关注我的学习和成长。她找我谈心,了解我的志向,帮我分析报考的院校。她把她珍藏的文学书籍借给我,拓宽我的视野。她的关心变得自然而又真诚。
有一次,只有我们两个在办公室时,她轻声对我说:“李卫东,谢谢你。” 声音很轻,但我听出了里面的郑重。她没有提具体谢什么,但我们心照不宣。
“林老师,是我该谢谢您。”我由衷地说,“如果没有您的辅导,我的语文成绩不会提高这么快。” 那一刻,玉米地的事件仿佛真的成了过去式,它带来的恐惧,被一种更为积极的师生情谊所取代。我们共同守护着那个秘密,也守护着彼此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前途。
章节九:各自的远航
七月流火,高考如期而至。我发挥稳定,尤其是语文,考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分。填报志愿时,我听从了林老师的建议,报考了一所远离家乡的师范大学中文系。我想,或许是受她的影响,我也想成为一名能点亮学生心灵的老师。
录取通知书送到村里的那天,母亲哭成了泪人。我拿着通知书,想去告诉林老师这个好消息。却得知,她因为一年支教期满,已经调回省城的学校了。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托校长转交给我一个信封。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张崭新的十元钱,和一张小小的书签,书签上写着娟秀的字:“前程似锦,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我知道,这十元钱,是她对我某种意义上的补偿,也是她对我未来的祝福。
后来,我如愿成为了一名教师,在另一个城市扎根生活。许多年过去了,我早已娶妻生子,人生步入中年。偶尔在书店看到一本关于玉米种植的书,或者闻到夏天玉米地特有的青涩气息,那段尘封的往事还会清晰地浮现眼前。
我会想起那个燥热的午后,那片绿色的玉米地,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老师,和那句石破天惊的“赖你一辈子”。如今回想,那更像是一个孤独的年轻女子,在极端窘迫下的一种无奈的自保。而我很庆幸,在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我最终选择了善良和担当。
一个夏日的意外,成了两个人共同守护的秘密。威胁的话语背后,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恐慌与无奈。关键时刻的善良选择,挽救了彼此的人生航道。有些伤疤会结成岁月的铠甲,提醒我们曾如何笨拙地穿越成长的风暴。
来源:橘子诱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