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9月23日的联合国大会上,美国总统特朗普猛烈批评联合国,称其在许多全球事务中并无作为,只有“措辞强硬的信”和“空话”。他还称气候变化是“最大的骗局”,并指责联合国在推动“移民失控的危机”。这一番言辞展现了美国日益凸显的单边主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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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在9月23日的联合国大会上,美国总统特朗普猛烈批评联合国,称其在许多全球事务中并无作为,只有“措辞强硬的信”和“空话”。他还称气候变化是“最大的骗局”,并指责联合国在推动“移民失控的危机”。这一番言辞展现了美国日益凸显的单边主义立场。
自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他大幅削减了美国的对外援助支出,宣布美国退出世界卫生组织,终止参与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并下令全面审查美国在各大国际组织中的成员身份。“美国优先”与全球主义之间的对立愈发尖锐。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第80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发表演讲。图源:联合国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则强调国际合作依然是务实之举,但也表示联合国的基本原则正面临严峻挑战。
大国责任衰减导致国际组织治理效能衰减,单边主义对多边合作的冲击加剧。但另一方面,全球南方的崛起和新兴国家的多边实践正为国际秩序注入新活力。中国、印度等新兴国家在推动多边合作机制创新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
IPP荣誉教授、全球化智库(CCG)国际研究员、北京亚太交流与合作基金会副主席梅里·马达沙希(Mehri Madarshahi)在不久前的IPP国际会议上指出,当前自由主义秩序正面临全方位挑战,美国趋向内顾,欧洲和日本的经济停滞,这为新的经济力量和治理模式提供了空间。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众新兴经济体的实践表明,一个更加多元、包容的国际秩序正在成型。这个新秩序,将重新定义21世纪的权力、合法性和合作关系。
IPP荣誉教授、全球化智库(CCG)国际研究员、北京亚太交流与合作基金会副主席、联合国资深经济学家(荣休)梅里·马达沙希(Mehri Madarshahi)在IPP国际会议上发表题为“全球南方的经济崛起”的演讲
*以下内容根据嘉宾演讲整理而成,略有删减:
我想首先从一些不容忽视的现实谈起:当下,世界经济与全球南北格局正处于深刻的转型之中。因此,我今天想重点探讨世界经济的结构性转型与全球治理,并着重关注全球南方的经济崛起。
近年来,地缘政治竞争、贸易争端以及传统联盟的削弱,使全球格局和国际秩序日益碎片化,动摇了长期相对稳定的国际基础,推动了当今世界的深层次结构性变革。
回顾历史,从本世纪伊始,我们曾郑重承诺通过和平斡旋与谈判解决争端,尊重法治与人权,推动国际合作。然而,地缘政治格局在多次深刻变化的过程中,虽然伴随着摩擦,但多数是以和平的方式展开的。这与更早的历史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过去,重大的地缘政治重组几乎无一例外是暴力冲突的结果:从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到1871年德意志帝国的统一,再到一战后的《凡尔赛条约》、《圣日耳曼昂莱条约》、《特里亚农条约》和《色佛尔条约》,以及二战后的欧洲分裂,每一次国际体系的重塑都付出了惊人的人力成本。可以说,结构性转型往往以战争和巨大牺牲为前提。
《色佛尔条约》的签署不仅导致了奥斯曼帝国的崩溃,还引发了一系列流血冲突,尤其是土耳其独立战争和希土战争等。图源:Wikimedia Commons
然而,20世纪标志着历史模式的深刻转折,开始以和平手段推动地缘政治结构的重塑。国际经济合作、贸易体系以及尊重领土完整的一系列承诺,奠定了和平重塑国际格局的新基础。
东欧安全体系的瓦解、柏林墙的倒塌、德国通过边界协议实现统一,都是和平转型的代表性案例。虽然这一时期也有一些区域冲突,如南斯拉夫战争、两次车臣战争、“9·11”恐怖袭击、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格鲁吉亚危机、全球金融危机、乌克兰危机和希腊金融危机。
但总体而言,20世纪下半叶的核心成就表明:系统性变革可以不依赖大规模的暴力手段,这与早期的历史截然不同。
希腊金融危机深刻影响了欧元区的经济政策、国际金融体系以及全球经济治理的格局。图源:路透社
当下,全球自由国际秩序暴露出显著的脆弱性。
所谓的“威权主义”现象不仅在传统格局中显现,还在菲律宾、土耳其、拉美、东欧等国家有所体现。虽然全球贸易的规模在扩大,但多轮谈判迟迟未能达成最终协议,世界贸易组织的治理能力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难以应对关税壁垒、非关税壁垒、知识产权保护等复杂问题。
同时,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传统多边机构的效能也受到质疑。世界格局从两极走向多极,而原本为单极或两极世界设计的国际机制,已难以代表多极世界的现实。
安理会的实际表现也与全球期望存在巨大差距。核武器不扩散条约的约束力也在削弱,拥有核能力的国家数量已增至九个,其他潜在国家也可能具备核技术,这让条约的公信力受到严重冲击。
2025年,联合国在资金、结构、政治和全球信任等方面遭遇多重危机。图源:新华社
在经济与政治领域,英国脱欧、移民主权争议、美元霸权与制裁、债务累积等问题不断引发不满。从战争、和平,到当前多边机制弱化的过程,反映出自由主义秩序正面临全方位挑战。各国抵制单极格局、质疑西方主导的机构与模式,区域大国和替代性联盟积极寻求重塑国际规则。
在这种背景下,中国的崛起、区域中等强国的出现以及非国家行为体的兴起,正深刻影响国内与国际秩序。
全球化加速带来的气候变化、技术扩散、社会分化等问题,以及由此引发的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浪潮,使多边主义的信任进一步削弱。
更为严峻的是,国际机制并未及时得到调整。二战后建立的联合国安理会缺乏实质性改革,而一些即将失去优势的国家则竭力阻挠变革。应对气候变化、网络安全、全球疫情等跨国挑战的治理框架迟迟未能成型。
与此同时,美国趋向内顾,欧洲和日本的经济停滞,也为新的经济力量和治理模式提供了空间。在这种碎片化格局下,一种更加多元、灵活、问题导向的新治理模式正在形成,它依托志同道合国家的合作、区域集团和多元利益攸关方的平台。这是当前局势中的积极信号。
全球经济力量的再平衡正在推进,非洲、拉丁美洲、亚洲和大洋洲的新兴经济体正从“背景角色”转为全球核心力量,不仅推动人口与市场的增长,也为全球经济注入关键资源与新理念。
数字革命进一步加速了这种转型。尽管尖端技术依旧由发达国家主导,但这些技术在全球南方的应用,正在创造深远的社会与经济影响。东非的移动支付、印度的数字公共基础设施,都体现了全球南方跨越发展阶段的敏捷性。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印度的数字外交,以及金砖国家集团推动的替代性治理框架,都在重塑国际经济与治理的格局。
2025中国—东盟建设部长圆桌会议现场。图源:新华社
金砖国家成立的新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也体现了新兴经济体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集体努力。这些实践表明,一个更加多元、包容的国际秩序正在成型,而这种秩序正在重新定义21世纪的权力、合法性和合作关系。
中国的崛起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从加入WTO,到启动“一带一路”倡议,再到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中国通过贸易、投资和融资不断扩展其全球影响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签署,进一步推动了区域经济一体化,形成了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集团。中国在数字经济与人工智能领域也积极寻求主导权,推动AI开源模式和技术共享,使欠发达国家有机会借助先进技术促进经济发展。
而美国则通过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等手段,并对美国在欧洲和亚洲的联盟给予了新的条件,试图延缓中国的崛起。这种竞争使全球贸易充满不确定性,也加剧了南方国家的焦虑。然而,美国的退却也创造了新的机遇,为中国、印度、巴西、印尼、墨西哥等新兴经济体提供了在全球舞台上发声与塑造规则的空间。
尽管如此,全球治理转型的道路并不平坦。债务危机、能力不足和制度缺失,制约着许多新兴经济体的发展空间。超过50个低收入和中低收入的国家面临沉重的债务负担,这将影响他们对于发展的投资。美国退出发展融资,这使气候变化议题的解决难度进一步提升。
根据联合国发布的数据,全球约有8.08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约占全球人口的9.9%。这一比例较2022年有所下降,但远未达到2030年消除极端贫困的目标。图源:路透社
当然金砖国家集团内部自己的差异,比如不同国家利益和优先事项的不同,也有可能阻碍凝聚力。技术的迅猛发展,尤其是人工智能、网络治理、数字隐私与数字货币等新议题,也带来了治理与合作的新挑战。人口结构变化、地缘政治重组与技术扩散交织,使未来的不确定性和脆弱性进一步上升。
我们正站在全球治理的关键十字路口。区域同盟与竞争加剧了分裂,侵蚀了外交互动,削弱了多边机制的权威。信任的缺失、价值观的偏移以及民族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崛起,让国际秩序的基础遭受冲击。
但与此同时,全球南方的经济崛起与治理创新,为构建一个更平衡、更具代表性、更有韧性的全球体系提供了历史性机遇。这一转型并非治理的危机,而是一场治理的重构。
文稿整理|张怡然
IPP公共关系与传播中心
排版|周浩锴
审阅|刘 深
终审|刘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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