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臀杖下尚未远去的中国》卷一·皇宫篇·第八章 元代太监第七鞭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5 11:14 1

摘要:大元王朝至元二十八年,深冬。大都城门内外,风声如刃,檐角铁马铃在朔风中断续哀鸣,像是为谁奏着不成调的挽歌。宫墙背阴处的积雪日久未化,积成灰白的冷脊,人踩上去发出脆响,恍如碎裂的骨片。御膳房后院,灶火早熄,只余一缕湿冷的柴腥味混杂着残余的肉香。墙根挂着冰棱,细硬

◆《日本华侨报》记者 蒋丰

大元王朝至元二十八年,深冬。大都城门内外,风声如刃,檐角铁马铃在朔风中断续哀鸣,像是为谁奏着不成调的挽歌。宫墙背阴处的积雪日久未化,积成灰白的冷脊,人踩上去发出脆响,恍如碎裂的骨片。御膳房后院,灶火早熄,只余一缕湿冷的柴腥味混杂着残余的肉香。墙根挂着冰棱,细硬如针,在惨淡的日色下泛着寒光。

阿合跪在刑布上,衣袍已褦,臀部裸露,皮肤在寒气里收缩成一层起伏的鸡皮。两名内侍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御前小校立于斜侧,手执牛皮鞭,尾缀三颗铜钉,鞭梢在风中微微振颤,如毒蛇吐信。远处钟鼓哑响,像是传来不肯落下的最后一记。

阿合不是寻常奴仆。他是正五品近侍,掌膳、掌信、掌耳语,是皇帝目光所不及处的手和眼。他以为自己只需把话、把汤、把气息送到位,便能在这吃人的宫城里谋得方寸立足之地。

三日前,阿合在传膳时私改菜谱,将御医明令禁止的芥末悄悄混入羊肾汤中。圣躬不安,连夜召医。御医上奏汤膳有异,皇帝震怒。口敕“鞭刑三十”,命于御膳房后院行之。

第一鞭落下,声如裂帛。皮开一线红缝,随即涨成血珠,沿着臀侧缓缓滑落,在麻布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第二鞭紧追而至,毫不容情,冷风把血腥味吹散,散成一圈刺鼻的雾。小校不言语,只冷冷报数,字一个个落地,像石子投井,不见回响。

他不哭,不喊。第三鞭时,他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脊背像弓一样绷起,又慢慢放下。额上渗出细密冷汗,与呼出的白气混作一团。

他知道规矩。昏倒是“不敬”,会被再加十鞭;失声是“乱礼”,同样要加。太监的口,是用来吞咽与传达的,不是用来喊疼的。这是他入宫第一天就学会的铁律。

他闭上眼,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夜。

那时他十三岁,家在河南登封镇南,门前一条小渠,常有女人在渠边洗衣。寒风里,他躲在芦苇后偷看,水声轻拍石岸,笑语杂在布料的“哗啦”里。他不懂欲,只是被那份鲜活的热闹吸住目光。

母亲撞见,夺门便打。

她把阿合拖进堂屋,压在方桌上,掀开裤子,抄起荆条就是三十下。荆条尖如刺,抽下去立起道道血痕。母亲骂:“你这下流种,屁股不打烂,你就不记规矩。”

他哭得撕心裂肺,喊着“我不是种”。母亲的眼神却像冬天的井,冷而深:“你不是种,那就自己割了去吧。”

那一夜,阿合点起灶房油灯,灯芯蓝白,火苗抖成一条细蛇。他手里握着剪刀,指节发白。刀口碰到皮肤,寒意直透后背。他不是为了进宫,不是为了权力,他只是要逃。要逃开这个永远带着耻辱印记的屁股。

他错了。羞辱只是换了门牌,从开封城南那间瓦房,搬到了这红墙黄瓦的深宫。

入宫之后,阿合学着把人形收起,只保存影子。影子无声,影子无名,影子只在需要时出现。他学规矩,学暗语,学在帝王的唇齿间藏匿一丝声气。他知道御前进退的步数、汤羹滚沸的火候、匙盅应响的轻重。他也知道哪一道菜里的一片姜丝,是御医劝止的“禁物”。

而今他仰在刑布上,井口就在头顶。风从井里上来,冷得像一句无字圣旨。

第十鞭时,皮肉已然模糊,血丝在臀沟里汇成一股细细的红溪,蜿蜒流向大腿内侧。他眼前一阵黑,又被寒风扇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要在口腔里磨碎这无尽的痛楚。

第十二、第十三,鞭梢卷起肉屑,铜钉带下的血点在雪地上爆开,像一串突兀的小梅,凄艳而刺目。

第十五鞭,阿合忽然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是母亲?是自宫那夜灶台旁那束跳动的火?他听见风里有人念数,却分不清是当年母亲的骂,还是眼前小校冷硬的声音。时空在疼痛中扭曲,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

第十八鞭,他舌尖咬破,血腥呛进喉咙,令他陡然清醒。清醒之后,他想起自己进宫后学到的一句话:太监只有影子,影子没有屁股。

第十九、第二十。数声落地,像两块石头投进井里,许久不见回响。

旁观者是几名宫女与厨役。她们低头不语,却都在偷偷地看。不是因为不忍,而是因为她们知道——这里的“痛”,不是肉体的痛,是身份的痛。今日是阿合,明日就可能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有人把太监称作“非人”,因为他看似失了某种性别的凭证。可真正的“非”,不是失去,而是被确认。

屁股上的伤痕,就是最直接的确认。

老厨役从袖里抽出一方旧帕,手指在边角搓了一下,又缩回去。他不敢上前,也不敢背过身。因为这院墙里的每一声呼吸,都会被记入某一本谁也没见过的薄子,连夜送到某个谁也叫不出名字的衙署。

他们看着阿合被打,把“人”的概念一点点从他身上剥下来,剥成一个器官。器官受命,器官受罚,器官不说话。

鞭刑既毕,院子一瞬安静得可怕。小校收鞭,报“止”。两名内侍上前,以布抬起阿合,布上早被血水浸透,凉得像冰,贴在火辣辣的伤口上,激起一阵剧烈的颤抖。

太医不来。御膳房有自己的“后手”。这是宫里的规矩——受刑的太监不配享有太医的诊治。

粗盐溶水,温一碗。盐水白雾一起,立刻把院里的血腥味逼得更重。内侍把盐水从伤痕上轻轻浇下,盐粒未化尽,像一把细砂推着进肉。阿合身子一僵,喉头剧烈起伏,却仍然没有发声。

盐水不只是消毒。它会让羞耻在皮里停得更久,让记忆渗入血肉深处。

裹药粉,覆粗布,系绳子。他被抬回小憩的廊下一方窄床。风从门缝钻入,掠过药布,像有人不轻不重地再抽了他一下。

阿合闭着眼,眼角终于湿了。他不是为疼痛而哭。他是在给那个十三岁的自己收尸。那具小小的、震颤的、被荆条打烂的屁股,一直没下葬。今日总算埋了。

暮鼓响时,他被叫醒,擦脸束带,换上一襟干净的青衣。仿佛白日的酷刑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他仍是那个举止得体的大内近侍。

夜膳要进内。皇帝点了人参鸡汤。

他把汤盅端起,双手平举,肩线微微放低,脚步照规矩丈量。每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身后那块被鞭子改写过的皮肉在轻轻颤,与脚底步幅同频。疼痛如影随形,提醒着他今日的羞辱。

穿过长长的回廊,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朱墙上扭曲变形。在养心殿门前,他遇见了今日执鞭的小校。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小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殿内暖香扑面,与室外的严寒恍如两个世界。皇帝正与宠妃对弈,似乎早已忘了白日里的那场刑罚。

阿合跪献汤盅,动作标准如初,仿佛那三十鞭从未落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下动作都在撕裂身后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气的回响。

退出殿外时,他抬眼望了望宫墙上的天空。寒星点点,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座吃人的宫城。

他知道,明日太阳升起时,他依然会是那个恭顺的近侍,依然会端着汤盅行走在这深宫之中。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那三十鞭不仅抽在了他的身上,更抽醒了他心中某个沉睡的部分。

来源:蒋丰看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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