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特意绕路,打包了她最爱的那家“樱前居酒屋”的鳗鱼饭和天妇罗。
周五晚上八点,我提前完成了项目收尾,想着给林晚一个惊喜。
她说今晚公司有重要项目要通宵加班,晚饭都顾不上吃。
我特意绕路,打包了她最爱的那家“樱前居酒屋”的鳗鱼饭和天妇罗。
车开到她公司楼下,漆黑一片,只有保安室亮着孤零零的灯。
我心里咯噔一下,“加班辛苦,吃晚饭了吗?”
她秒回:“刚啃了个面包,忙得头都抬不起来。老公你先睡,别等我。”
后面还跟了个“亲亲”的表情。
我握着手机,看着那栋沉寂的写字楼,忽然觉得晚风有点凉。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回家,而是调转车头,开向了那家“樱前居-居酒屋”。
也许,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加班呢?
我这样安慰自己,尽管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居酒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一股混合着烤物香气和清酒味道的暖风扑面而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靠窗的卡座里,笑得像朵盛开的桃花。
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手腕上那块表在灯光下闪着低调而昂贵的光。
男人正侧着身,体贴地为她倒一杯清酒,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刺眼。
那不是她们公司的同事。
我认识她公司所有部门的总监,没有这一号人。
林晚今天穿了件我没见过的米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气质温婉。
她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裙子去“通宵加班”。
我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几秒钟内迅速冷却,冻得四肢百骸都有些僵硬。
手机震了一下,是她发来的消息:“老公,我们项目组订了夜宵,你别给我点外卖了,浪费钱。”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又抬头看看不远处言笑晏晏的她,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我。
我没有冲过去质问。
那太难看了。
我只是默默地走到吧台附近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背对着他们。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员递上菜单。
“一份鳗鱼饭,一壶温清酒。”我点了和打包时一模一样的东西。
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耳朵却异常灵敏,捕捉着他们那边的每一丝声响。
“……这次的方案,多亏了高总您提点,不然我真的要卡住了。”是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崇拜和感激。
“小事一桩。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这个项目总监的位置,非你莫属。”那个姓高的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那我敬您一杯。”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像针一样扎在我耳膜上。
我默默地吃着饭,那份价值188的鳗鱼饭,在我嘴里味同嚼蜡。
每一口,都像在吞咽玻璃碴子。
我算了算,这顿饭,加上酒水,至少要一千块。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我只给三千。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说他们要准备打烊了。
我结了账,288元。
起身的时候,我故意绕了个圈,从他们卡座的另一侧走过。
我低着头,假装在看手机,脚步不急不缓,就像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就在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晚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能感觉到,一道惊愕、慌乱、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背上。
我没有回头。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张的表情。
我径直走出居酒屋,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车开出去很远,我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身影追了出来。
林晚提着裙角,跑得有些踉跄,那个高总跟在她身后,似乎想扶她。
她慌乱地推开了他的手。
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老婆”两个字。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回到家,我把那份打包的、已经凉透的鳗ar饭和天妇罗,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冲了个澡,把自己摔在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全是她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十一点半,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晚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看到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吓了一跳。
“老公,你……你没睡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身上还带着居酒屋里那股食物和清酒混合的味道,以及一种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试探着问,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在你发微信说项目组订了夜宵之后。”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反问,“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高档居酒屋里相谈甚欢?还是看到你穿着新裙子,为你的‘项目’干杯?”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心上。
“不是的!老公,你听我解释!”她终于慌了,快步走到床边,想要拉我的手。
我翻了个身,避开了。
“我不想听。”
“他叫高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客户!这次的项目能不能拿下,全看他了!我请他吃饭,只是为了工作!”她急切地解释,声音都变了调。
“工作?”我从床上坐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工作需要加班到居酒屋?工作需要你穿成这样,笑得花枝招展?”
“工作需要你骗我说在公司通宵?”
一连串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
“我……我是怕你多想。”她憋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
“我现在不多想了。”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想得很明白。”
“陈阳!”她被我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打拼,你以为我愿意去应酬吗?你以为我愿意对着一个半秃的油腻男人强颜欢笑吗?”
“半秃?油腻?”我挑了挑眉,“我看着他发际线挺坚挺,手腕上的表至少能买我们这辆车了。你管这叫油腻?”
林晚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我看得这么清楚。
“你……你跟踪我?”
“我只是想给你送份晚饭。”我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现在,它和你的解释一样,都在那里面。”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妈拎着大包小包的菜来了。
她每周六都会过来,帮我们做顿好吃的,顺便收拾一下屋子。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门,我妈吓了一跳。
“阳阳,你这是做贼去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妈,最近项目忙,没睡好。”
林晚也从次卧出来了,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住眼底的青黑。
她看到我妈,立刻堆起笑脸:“妈,您来啦!快进来坐。”
我妈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她:“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没有,”林晚赶紧挽住我妈的胳膊,亲热地说,“陈阳就是工作太累了,心疼死我了。我昨晚还劝他别那么拼呢。”
她说得那么自然,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发冷。
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饭桌上,气氛诡异。
我妈一个劲儿地给我们夹菜,嘴里念叨着:“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夫妻俩要相互体谅,小晚啊,你也是,别总加班,女孩子家家的,熬夜对皮肤不好。”
林晚低头扒着饭,小声应着:“知道了,妈。”
我妈叹了口气,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拉过林晚的手,给她戴上。
“这是我当年结婚时,你奶奶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妈就放心了。”
那镯子温润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惊喜地看着我妈:“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给你就拿着!”我妈板起脸,“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林晚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她举起手腕,在灯光下反复欣赏着那个镯子,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谢谢妈,真好看。”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
一个用谎言维系的家庭,一个价值不菲的镯子,一场其乐融融的戏。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拿着手机,起身说:“我去接个电话。”
她走进了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但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压低声音说出的几个字:“高总……嗯……好的……明白。”
又是那个高总。
我妈还在旁边感慨:“小晚真是个事业心强的孩子,周末了还有工作电话。”
我放下筷子,说:“妈,我吃饱了。”
下午,我妈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林晚手腕上戴着那个镯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老公,我们谈谈吧。”她终于开口了。
“谈什么?谈你的重要客户,还是谈你未来的总监位置?”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陈阳,你非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她似乎也来了火气,“我承认,我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是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就可以撒谎?”
“我是不想让你担心!那个高伟,是我们公司今年最大的一个潜在客户,他手里掌握着一个上千万的单子。谁能签下来,谁就能直接升总监!”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茶几上。
“这是我做的项目方案,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高伟很欣赏我的方案,但他这个人……有点好色,喜欢搞点暧昧。我只能虚与委蛇,先稳住他。”
她说得声泪俱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以,你请他去那么贵的居酒屋,也是虚与委蛇的一部分?”
“那是他定的地方!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要为了省几百块钱,丢掉一个上千万的单子和我的前途吗?”她激动地反问。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盯着她的眼睛,“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她冷笑一声,“让你去跟他说‘离我老婆远一点’?还是让你冲过去揍他一顿?陈阳,你是个程序员,你不懂商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这里面的人情世故,比你的代码复杂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原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只会写代码的木头人。
我的愤怒,我的质问,在她看来,都只是“不成熟”的表现。
“好,我不懂。”我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你打算‘虚与委蛇’到什么程度?陪吃饭,陪喝酒,接下来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我再怎么样,也知道底线在哪里!”
“你的底线,就是骗我加班,然后跟别的男人约会吗?”
我们之间的争吵,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她摔门进了次卧,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直到深夜。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
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她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只发一条“加班”的微信通知我。
我没有再问,也没有再查。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用疯狂地写代码来麻痹自己。
项目提前上线,获得了空前成功,老板在周会上点名表扬了我,还当场宣布给我发一笔五万块的项目奖金。
同事们纷纷向我道贺,约我晚上一起去庆祝。
我答应了。
那晚,我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KTV,要了最大的包厢。
大家又唱又跳,气氛很嗨。
我被灌了不少酒,头晕脑胀地去洗手间。
在走廊拐角,我撞到了一个人。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了林晚。
她也喝了不少酒,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她身边,站着那个叫高伟的男人。
高伟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姿态亲密。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脸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一半,她像触电一样,猛地推开了高伟。
“陈……陈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伟也认出了我,他就是那天在居酒屋的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和玩味。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
“他是我……”林晚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
“我是她老公。”我替她回答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高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哦?原来是林总监的先生。久仰久仰。”他伸出手。
我没有握。
我只是看着林晚,一字一句地问:“你不是说,在公司加班吗?”
林晚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我……我们项目组谈成了,大家一起出来庆祝一下。”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项目组?”我环顾四周,“你的项目组,就你和他两个人?”
“不是的!他们……他们都在包厢里。”她慌忙解释。
“是吗?”高伟突然开口了,他笑眯眯地搂住林晚的肩膀,“林总监业务能力强,我欣赏她,所以单独请她喝一杯,有问题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那一刻,我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土崩瓦解。
我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啪”地一下断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抓住高伟的手,把他从林晚身上掰了下来。
我的力气很大,他“哎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你干什么!”他怒视着我。
“离我老婆远一点。”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走廊里来往的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我们这边。
林晚彻底慌了,她冲过来拉我:“陈阳,你疯了!你别在这里闹!”
“我闹?”我气笑了,“到底是谁在闹?是我,还是你这个背着老公,跟客户在KTV里搂搂抱抱的好总监?”
“你胡说什么!”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们只是在谈工作!”
“在KTV的走廊里搂着谈工作?你们谈的是什么项目,这么见不得光?”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更多围观的人。
高伟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冷哼一声:“不可理喻。”
说完,他转身就走。
“高总!高总您别走!”林晚想去追,被我一把拉住了。
“陈阳!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什么!”她冲我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项目!我的前途!全被你毁了!”
“在你一次次骗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回到包厢,同事们见我脸色不对,纷纷过来询问。
我摆摆手,说:“没事,喝多了,我先回去了。”
我没回家,而是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我需要冷静。
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这段婚姻,到底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在酒店待了两天。
手机关机,谁也联系不上。
第三天早上,我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林晚的,还有几个是我妈的。
林晚的微信,从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后来的焦急寻找,再到最后的哀求。
“老公,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我跟高伟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拿下那个单子。”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好好谈谈。”
“你接电话啊,陈阳!你到底在哪里?我很担心你!”
我妈的微信则更直接:“阳阳,你跟小晚怎么了?她都急哭了,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夫妻俩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别玩失踪啊!”
我叹了口气,回了条信息给我妈:“妈,我没事,在外面出差,过两天就回去。”
然后,我给林晚回了四个字:“民政局见。”
发完这条消息,我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当天下午,她竟然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她站在房间门口,眼睛又红又肿,头发凌乱,看起来憔悴不堪。
看到我开门,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陈阳,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查了你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她哽咽着说。
我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的工资卡,一直都绑定在她的手机上。
“我们进去谈,好吗?”她小心翼翼地请求。
我侧过身,让她进了房间。
她一进来,就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公,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她的眼泪浸湿了我背后的衣服。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跟高伟已经断了联系,那个项目我也不要了,总监我也不当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她在我背后泣不成声。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掰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她。
“有意义的!”她急切地说,“陈阳,我们有三年的感情,不能因为这点误会就……”
“误会?”我打断她,“你管这叫误会?林晚,你扪心自问,从你第一次骗我开始,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
“我心里当然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我想换个大点的房子,想让你开上更好的车,想让我们的孩子以后能上最好的学校!这些,难道不需要钱吗?光靠你那点死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薪水,在她眼里,只是“那点死工资”。
我努力工作,拼命赚钱,以为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到头来,却成了她看不起我的理由。
“所以,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底线,出卖我们的婚姻?”
“我没有出卖!”她激动地反驳,“我说了,我跟高伟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没有发生,现在还重要吗?”我看着她,心如死灰,“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没有了。”
“信任是可以重建的!陈阳,你再相信我一次!”
“怎么重建?”我反问,“让你继续去跟你的‘重要客户’喝酒唱歌,搂搂抱抱?然后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家里等你半夜回来,给你准备好醒酒汤?”
“我……”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林晚,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疲惫地说,“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准备好,寄给你。”
说完,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她突然冲过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死死地塞到我手里。
是那个翡翠镯子。
“这个,还给你。”她哭着说,“这个家,我配不上。”
我看着手里的镯子,心里五味杂陈。
最终,我还是把它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妈给你的,你自己处理吧。”
我没有再回头,径直离开了酒店。
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到处都是林晚生活过的痕迹。
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的化妆品,衣柜里还挂着她的衣服。
一切都好像没变,但一切又都变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我请了搬家公司,把我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公司附近租的一套小公寓里。
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一周后,我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
我约了林晚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眼窝深陷,脸色苍白。
我把协议推到她面前。
她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有些颤抖。
“陈阳,”她签完字,抬起头看着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林晚,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收起协议,起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手机响了,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雅打来的。
“陈阳哥,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个bug一直调不出来,想请教你一下。”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有空。”我对着电话笑了笑,“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庆祝我……单身了。”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生活,总要继续。
三个月后,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住院了。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才知道是老毛病高血压犯了,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在病房里,我意外地看到了林晚。
她正在给我妈削苹果,动作娴熟。
我妈看到我,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小晚都陪我一下午了。”
我愣住了。
林晚看到我,也有些不自然,她放下水果刀,站起身。
“叔叔阿姨,我……我就是来看看阿姨。”
“什么叔叔阿姨,叫爸妈。”我妈不乐意了。
林晚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我把我妈按回床上,低声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她打的电话。”我妈理直气壮地说,“你们离婚的事,我后来知道了。但我不管,我就认小晚这个儿媳妇。她今天一听说我住院,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跑前跑后地办手续,比你这个亲儿子还上心。”
我看着林晚,她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
那件米色的连衣裙,她再也没穿过。
她现在总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
我妈住院期间,林晚几乎天天都来。
送饭,陪护,跟我妈聊天解闷。
有时候我们俩在病房里碰上,气氛总有点尴尬。
大多时候,都是我妈在中间找话说。
“小晚啊,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啊?顺利吗?”
“挺好的,妈。”林晚笑了笑,“我换了个部门,现在做技术支持,不用再出去跑业务了。”
我有些惊讶。
以她的性格,怎么会甘心去做技术支持这种幕后工作?
“那……那个高总呢?”我妈小心翼翼地问。
林晚的脸色白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他被公司辞退了。听说,是因为骚扰女同事,被人举报了。”
我心里一动。
出院那天,我去办手续。
在缴费窗口,我看到账单上显示,住院费已经全部结清了。
我问护士,护士说是今天早上一个姓林的女士来交的。
我拿着缴费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走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里,看到林晚正扶着我妈在散步。
阳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很柔和。
我走过去,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里面是住院费,还有多余的,算是我替我妈谢谢你。”
林晚没有接。
“不用了,陈阳。”她摇摇头,“就当是我……替我以前犯的错,做一点补偿吧。”
“一码归一码。”我坚持着。
“你非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她看着我,眼圈红了。
我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把我拉到一边。
“阳阳,你跟妈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小晚?”
我沉默了。
“妈知道,她之前做错了事,伤了你的心。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看她现在是真的改了。她把那个镯子卖了,钱都用在了我这次住院上。她说,她没脸要我们家的东西,但又想为我做点什么。”
我浑身一震。
那个镯子,她卖了?
“一个镯子,换不回一段婚姻。”我嘴硬道。
“那你想要什么?”我妈追问,“你想要她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还是想看着她跟别人结婚生子,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我被我妈问得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从居酒屋的那一晚,到KTV的决裂,再到医院里的重逢。
我不得不承认,看到她为我妈忙前忙后的时候,我心里是有触动的。
恨吗?
好像已经没那么恨了。
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第二天,我约了林晚出来。
还是那家咖啡馆,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谢谢你为我妈做的一切。”我开门见山。
“不用客气,她也是我妈。”林晚低声说。
“镯子的事,我听我妈说了。”
林晚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本来就是你们家的东西。”
“我妈说,你想复合。”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不安。
“我……”
“给我一个理由。”我说,“一个能让我重新相信你的理由。”
林晚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要放弃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在我面前。
那是一份辞职报告,和一份职业技能培训的报名表。
培训的课程,是Python编程。
“这就是我的理由。”她看着我,目光坚定。
“那天你问我,我的底线是什么。我想了很久。我的底线,不应该是某个职位,或者某个单子。我的底线,应该是我自己。”
“我不想再靠着讨好别人去换取所谓的成功。我想靠自己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着。我报了这个培训班,我想学你擅长的东西,我想走进你的世界,真正地去理解你。”
“陈阳,我知道我以前错得很离谱。我虚荣,爱面子,总想着走捷径。但是那天在KTV,你把我从高伟身边拉开的时候,我忽然就清醒了。”
“我看到你眼睛里的愤怒和失望,我才知道,我快要失去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我辞职了,跟过去的一切都做了了断。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工资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但我每天都过得很踏实。”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我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报名表,心里那块冻了很久的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
我只是拿起那份报名表,看了一眼。
培训地点,就在我公司楼下。
“学费很贵吧?”我问。
“还好,我把以前买的那些包都卖了,够了。”她笑了笑,有些释然。
我把报名表还给她。
“周一到周五晚上上课?”
“嗯。”
“那我以后,可以顺路送你回家吗?”
林晚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拼命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别哭了,妆都花了。”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
“我今天没化妆。”
我也笑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
也许,信任这东西,碎了,真的很难拼回去。
但或许,我们可以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创造一份更坚固的。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言。
车里放着我常听的电台,主播正在念一封听众来信。
“……我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我拼命想翻过去,却总是摔得遍体鳞伤。后来我才明白,有些墙,不是用来翻的,是用来推倒的。”
我转头看了一眼林晚,她也正看着我。
我们相视一笑。
是啊,推倒那堵墙。
然后,一起重建我们的家。
生活没有剧本,犯错在所难免,但用真诚去修复裂痕,远比假装无事发生更有力量。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