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国军,我想起来了!我在南京有个厂子!”郑慧丽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眼神里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亮。
深夜里,曹国军被母亲的喊声吵醒了。
“国军,我想起来了!我在南京有个厂子!”郑慧丽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眼神里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亮。
曹国军以为这又是母亲的胡言乱语,毕竟30年来,母亲说过自己是大官,还说过家里藏着宝贝,什么离奇的话都冒出来过。
可这次似乎不一样,母亲竟然清楚地说出了厂子的地址,甚至还提到当年的合作伙伴名字。
曹国军半信半疑,决定踏上去南京的火车,去一探究竟。
当他按照母亲给的地址找到那个地方时,眼前的一切让他彻底愣住了。
那里埋藏着一个30年来从未被揭开的惊人秘密……
01
凌晨三点,曹国军被母亲急促的喊声惊醒了。
“国军!国军!快过来!”郑慧丽的声音带着一种少有的急切。
曹国军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这种半夜被叫醒的情况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有时候母亲要上厕所,有时候是做了噩梦,还有时候是母亲又陷入了某种幻觉。
30年来,曹国军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打断睡眠的日子。
他赶紧穿上拖鞋,匆匆跑进母亲的房间。
“妈,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曹国军走到床边,打开小台灯,注视着坐在床上的母亲。
让他惊讶的是,母亲的眼神异常清明,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迷雾重重。
那种眼神,曹国军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国军,我想起来了!”郑慧丽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力道大得让曹国军有点疼。
“我在南京有个厂子!”
曹国军心里一沉,心想又来了。
母亲的痴呆症已经持续了30年,从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时就开始了。
这些年,母亲说过无数次类似的话。
有时候说自己年轻时是大老板,有时候说家里埋着金银财宝。
有时候甚至说自己有很多房产,还有时候说自己是古代的皇后。
曹国军早就习惯了母亲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妈,您又糊涂了,咱们家哪来的厂子啊。”
曹国军耐心地劝着,准备扶母亲重新躺下休息。
“您先睡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这次不一样!”
郑慧丽死死攥着儿子的手,眼神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真的想起来了!在南京,玄武区,靠近夫子庙那儿,有一家纺织厂,是我和老周一起开的!”
曹国军愣了一下。
母亲说话的语气和以往完全不同,竟然还说出了具体的地址。
以前母亲说那些胡话时,总是含糊不清,从来没这么详细过。
“妈,您说的老周是谁?”曹国军试探着问。
“周秀秀!我的老搭档!”
郑慧丽的眼神更加明亮,好像整个人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我们一起从江苏去的南京,1993年开的厂子,专门做出口的纺织品。”
曹国军心里一震。
1993年,那正是母亲发病前的一年。
在曹国军的记忆里,1994年母亲突然得了痴呆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清醒过。
而现在,母亲竟然能清楚地说出1993年的事。
“妈,您真的记得这些事?”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
郑慧丽激动地说,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神多了。
“厂子叫秀丽纺织厂,秀是秀秀的秀,丽是我慧丽的丽。”
“我们当时雇了四十多个工人,生意特别红火!”
曹国军仔细观察着母亲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没这么清楚地描述过任何事情。
而且母亲说的时间点,正好是她发病之前。
难道母亲真的记起了什么?
02
“那后来呢?厂子怎么样了?”曹国军小心翼翼地问。
郑慧丽皱着眉头想了想:“后来我记不太清了,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回了老家吧。”
“国军,你帮我查查,那个厂子现在还在不在?”
郑慧丽紧紧抓着儿子的手,眼神里满是期盼。
“我想知道我们当年那么努力的成果,现在怎么样了。”
曹国军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他不相信母亲痴呆了30年后,能突然想起这么具体的事。
另一方面,母亲这次的表现确实和平时完全不同。
那种清明的眼神,那种坚定的语气,都让曹国军感到震惊。
“妈,您先休息,明天我们再聊这事。”
“不行!就得现在说!”
郑慧丽坚持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曹国军从未听过的急切。
“我怕明天又忘了。国军,你一定要帮我查查,我在南京真的有个厂子!”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曹国军点了点头。
“好,我帮您查。”
听到儿子的承诺,郑慧丽才慢慢放松下来。
但她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一种曹国军看不懂的期待。
第二天一早,曹国军就开始上网查资料。
他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框里输入“秀丽纺织厂 南京 玄武区”。
但搜索结果让他失望,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又试着搜索“周秀秀 纺织厂 1993”,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曹国军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就算厂子真的存在过,现在也未必能在网上找到痕迹。
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很多信息都没被数字化。
曹国军想了想,又换了几个关键词继续搜。
“南京纺织厂 1993年”、“玄武区工厂 九十年代”、“江苏人南京创业”。
但搜索结果还是一些无关的内容,没有任何关于秀丽纺织厂的记录。
曹国军有些泄气,也许母亲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但一想起昨晚母亲那清亮的眼神,他心里又有些动摇。
他决定换个角度,搜索关于痴呆症的信息。
“痴呆症患者会突然恢复记忆吗”、“老年痴呆间歇性清醒”。
搜索结果显示,有些痴呆症患者确实可能出现短暂的清醒状态。
在某些特定时刻,他们可能会突然恢复清晰的思维。
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而且通常持续时间很短。
看到这些,曹国军觉得母亲昨晚可能真的是短暂清醒了。
但这也让他更困惑,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为什么30年来从没提起过?
中午,曹国军去上班了。
他是一家小公司的会计,工作不算忙,但工资也不高。
月薪五千左右,在这个城市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这些年为了照顾母亲,曹国军一直没结婚。
他的精力和钱都花在了母亲身上。
痴呆症的药很贵,效果却很有限。
这些年,曹国军带母亲看了无数医生,花光了所有积蓄。
但母亲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甚至还在慢慢恶化。
03
下午,曹国军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同事老王。
“你妈真的说出了具体的地址和人名?”老王显得很感兴趣。
老王比曹国军大几岁,也是单身,两人关系很好。
“是的,而且感觉不像是在胡说。”
曹国军说,“我从没见过我妈那么清醒的时候。”
“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就像突然恢复了理智。”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王问。
“我也不知道,去南京查查?可我哪有时间和钱去南京。”
曹国军苦笑着说。
去南京对现在的曹国军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火车票、住宿费、吃饭的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他还要请假,这个月的工资可能会被扣。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老王建议。
“万一你妈说的是真的呢?而且她现在这种状态挺难得的,说不定真的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真有厂子,对你们现在的生活可能会有帮助。”
曹国军点点头,觉得老王说得有道理。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这次南京之行可能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但如果是假的,那就是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和钱。
“你可以先打个电话问问,或者找人在南京帮你查查。”老王说。
“这样能省点费用。”
曹国军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决定先通过其他方式了解情况。
晚上回到家,曹国军发现母亲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您在看什么?”
郑慧丽抬起头,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迷雾状态。
“国军回来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曹国军心里一沉,母亲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妈,您还记得昨晚说的南京厂子的事吗?”
郑慧丽疑惑地看着儿子。
“什么厂子?我啥时候说过厂子的事?”
果然,母亲又忘了。
曹国军有些失望,但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用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厂子,花钱去南京了。
可到了半夜,母亲又开始喊他了。
“国军!国军!”
曹国军赶紧跑过去,发现母亲又进入了那种异常清醒的状态。
“你查了没有?那个厂子的事?”
郑慧丽急切地问,眼神里带着白天完全没有的清明。
曹国军愣住了,母亲竟然还记得昨晚的事。
“妈,我查了,但网上找不到相关信息。”
“当然找不到!”
郑慧丽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肯定。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哪有互联网。你得亲自去查!”
“妈,我现在没时间也没钱去南京。”
“国军,你听我说。”
郑慧丽的语气变得严肃,这种严肃曹国军很少在母亲身上看到。
“我脑子虽然大部分时候不好使,但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个厂子很重要。”
“为什么重要?”
郑慧丽努力回忆着,表情非常专注。
“我记得当时我们的生意特别好,应该赚了不少钱。”
“如果厂子还在,或者留下了什么东西,对我们现在的生活会有帮助。”
04
听到这话,曹国军心动了。
这些年为了照顾母亲,他的生活确实很艰难。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这次南京之行可能会改变他们的处境。
“妈,您真的确定有这个厂子?”
“我确定!”
郑慧丽坚定地说,眼神里带着白天完全没有的坚毅。
“虽然我脑子大部分时候不清楚,但关于厂子的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国军,你一定要去!”
“好,我去。”曹国军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曹国军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
公司老板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拒绝。
曹国军买了去南京的火车票,选了最便宜的硬座。
虽然要坐十几个小时,但能省不少钱。
临行前,他详细问了母亲关于厂子的所有信息。
“厂子的具体地址在哪儿?”
“玄武区……玄武区靠近夫子庙的一条小街上。”
郑慧丽努力回忆着,表情很专注。
“街名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从夫子庙走过去,大概十来分钟的路。”
“那周秀秀的详细信息呢?”
“周秀秀比我大两岁,江苏扬州人,我们是老乡。”
“她有个明显的特征,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是小时候被机器弄伤的。”
“还有别的细节吗?”
“我记得厂子门口有棵很大的柳树,厂子是栋三层的小楼,我们在三楼办公。”
“还有,我们在附近的银行开了个账户,具体是哪家银行我记不清了。”
曹国军把这些信息都记下来,然后收拾行李。
他只带了个小背包,装了换洗衣服和一些必需品。
为了省钱,他决定住最便宜的旅馆。
去火车站的路上,曹国军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希望母亲说的是真的,这样他们的生活可能会好转。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只是母亲痴呆症的又一次发作。
如果是假的,这次就是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和钱。
但不管怎样,他都要去确认一下。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清醒和坚定。
也许这真的是个机会,一个改变他们生活的机会。
05
火车缓缓开动,曹国军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景色。
他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母亲还很正常,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一家人过得很开心。
直到1994年,母亲突然得了痴呆症,一切都变了。
父亲无法承受照顾痴呆症患者的压力,选择了离开。
从那以后,就只剩下曹国军和母亲相依为命。
30年来,曹国军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42岁中年人。
他的青春年华,全都用来照顾母亲了。
现在,也许终于到了改变的时候。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到了南京。
曹国军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匆忙的人群。
和他们那个小城市完全不同,这里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
他按照母亲的描述,先来到了夫子庙。
站在夫子庙,看着周围热闹的街景,曹国军感叹这座城市的繁华。
三十多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他完全无法想象。
根据母亲说的,厂子应该就在附近十来分钟路程的地方。
曹国军开始在周围的街道寻找。
他走了一条又一条街,看到了很多老建筑,也看到了很多新建的高楼。
这座城市发展很快,新旧建筑交织在一起。
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三十年前的模样,有些地方则完全变了样。
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街上,曹国军看到了一栋老旧的三层小楼。
门口果然有棵很大的柳树,和母亲描述的完全一样。
他的心跳加速了,难道这就是母亲说的那个厂子?
曹国军走近那栋楼,发现现在这里是一家小咖啡馆。
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里面有几桌客人在喝咖啡。
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
“请问几位?”
“我……我不是来喝咖啡的。”
曹国军有些尴尬地说,“我想问问,这栋楼以前是做什么的?”
服务员愣了一下,然后叫来了老板。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很和气。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老板,我想问,这栋楼以前是不是个工厂?”
曹国军问,“我听说这里以前可能有个纺织厂。”
“以前?”老板想了想,“我在这儿开咖啡馆十几年了,之前这里好像是个小工厂,具体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小工厂?”曹国军激动起来,“您知道工厂的名字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
老板摇摇头,“您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隔壁的王大妈,她在这条街住了几十年,什么都知道。”
曹国军赶紧道谢,然后去找隔壁的王大妈。
06
王大妈今年快七十了,在这条街住了大半辈子。
看到曹国军,老人很热情。
“小伙子,你找我有啥事?”
“大妈,我想问您件事。”
曹国军指着旁边的咖啡馆,“那栋楼以前是不是有个工厂?”
“工厂?”王大妈眼睛一亮,“你是说秀丽纺织厂吧?”
听到这个名字,曹国军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您知道秀丽纺织厂?”
“当然知道!”王大妈点头,“那个厂子就在现在咖啡馆那个地方。”
“老板是两个江苏人,一个叫郑慧丽,一个叫周秀秀。”
听到母亲的名字,曹国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母亲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您认识郑慧丽?”
“认识啊!”王大妈点头,“那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做生意特别认真。你问这个干啥?”
“我……我是郑慧丽的儿子。”曹国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你是慧丽的儿子?”
王大妈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曹国军。
“慧丽现在怎么样?这么多年没消息了。”
“我妈得了痴呆症,已经三十年了。”
曹国军说,“她最近偶尔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所以我来看看。”
“痴呆症?”
王大妈有些惊讶,“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当年可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您说走的时候?我妈什么时候离开的?”
“1994年春天,好像是四月份。”
王大妈回忆着,“我记得清楚,因为那天在下雨,慧丽急匆匆地来收拾东西,说要回江苏老家。”
“那周秀秀呢?”
“秀秀比她早走,大概是1993年底。”
王大妈说,“当时我还纳闷,好好的生意怎么不做了。”
曹国军又问了一些细节,王大妈都一一回答了。
“大妈,您知道当年厂子生意怎么样?”
“生意可好了!”王大妈说,“我经常看到有大货车来拉货,工人们忙得不得了。”
“慧丽和秀秀每天早出晚归,看起来特别用心在经营。”
从王大妈的描述中,曹国军确认,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秀丽纺织厂确实存在过,母亲确实是老板之一,生意也确实很红火。
离开王大妈家,曹国军决定继续找更多的线索。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老女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没长眼睛啊?”曹国军心情不好,脱口而出骂了一句。
老女人低声下气地弯腰道歉,然后转身要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曹国军瞥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整个人呆住了……
老女人的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
他立刻上前,一把拉住老女人。
“大妈,您是不是叫周秀秀?”
老女人抬起头,突然冷冷一笑。
“没错,我就是周秀秀。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是郑慧丽的儿子……”
曹国军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07
周秀秀那双浑浊却带着一丝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的冷笑慢慢收敛,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周秀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惕,仿佛在试探曹国军的目的。
曹国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我妈,郑慧丽,告诉我的。她说你们当年在南京一起开了个秀丽纺织厂。”
周秀秀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
“郑慧丽……她还记得我?”周秀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
“她痴呆了三十年,但最近她突然清醒了,说起了当年的厂子,还说起了你。”曹国军顿了顿,观察着周秀秀的表情,“她让我来南京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秀秀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缺了半截手指的手,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走吧,年轻人。”周秀秀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有些事,站在这大街上说不清楚,跟我回去再说。”
曹国军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跟这个陌生却又似乎藏着无数秘密的老人走。
但母亲那清明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点了点头,跟在周秀秀身后。
周秀秀带着曹国军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了一片老旧的小区。
这里是南京城里少有的筒子楼,墙皮斑驳,楼梯间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曹国军跟着周秀秀爬上三楼,走进了一间逼仄的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一张老式木桌,几把掉了漆的椅子,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壁挂电视。
但曹国军的目光却被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里,两个年轻女人站在一棵柳树下,笑得灿烂,背景是一栋三层小楼,门口的牌子上依稀能看出“秀丽纺织厂”的字样。
其中一个女人眉眼温柔,气质沉稳,正是年轻时的郑慧丽。
另一个女人,五官清秀,眼神里带着一股倔强,赫然是周秀秀。
曹国军盯着照片里的周秀秀,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他发现,照片里年轻时的周秀秀,眉眼间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是……你和我妈?”曹国军指着照片,声音有些沙哑。
周秀秀点了点头,慢慢走到照片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的边框。
“那是1993年,厂子刚开起来没多久,我们俩满脑子都是发财的梦。”周秀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我们多年轻啊,以为这辈子都能那么风光下去。”
08
曹国军心里一震,照片里的场景和母亲的描述完全吻合,这让他对周秀秀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那后来呢?厂子为什么没了?”曹国军忍不住问,“我妈说生意很好,可为什么你们都走了?”
周秀秀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曹国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国军,有些事,我憋了三十年,今天是时候告诉你了。”
曹国军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坐下吧,这事说来话长。”周秀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在桌子旁坐下。
曹国军僵硬地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等待着周秀秀接下来要说的话。
周秀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讲述。
“1993年,我和慧丽在南京开了秀丽纺织厂,那时候我们都才二十多岁,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
“厂子生意确实很好,订单多得接不过来,我们俩没日没夜地忙,雇了四十多个工人,每天厂里机器响个不停。”
“可就在那年,我怀孕了。”
曹国军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怀孕?”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是的,我怀了个男孩。”周秀秀的眼神变得柔和,但很快又蒙上了一层痛苦,“可慧丽,她……她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永远不可能有孩子。”
曹国军的心猛地一沉,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慧丽她表面上对我很好,帮我安排休息,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她会帮我一起照顾。”周秀秀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我没想到,她心里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那时候,我身体不好,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差点没挺过去。”
“孩子生下来后,我虚弱得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医院里养身体。”
“慧丽告诉我,她会帮我照顾孩子,还说厂子那边她会先顶着,让我安心养病。”
“可就在我出院前一天,慧丽带着孩子消失了。”
曹国军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撞得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妈……她偷了你的孩子?”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秀秀点了点头,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我找了她好久,找遍了南京,甚至回了江苏老家,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厂子那边,她也留了封信,说她身体不好,要回老家,厂子就先关了。”
“我当时疯了一样,报警、找人,可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根本找不到她的下落。”
曹国军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他盯着周秀秀,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那个孩子,是谁?”
周秀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曹国军的眼睛。
“国军,那个孩子,就是你。”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曹国军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和我长得那么像,尤其是眉眼,简直一模一样。”周秀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曹国军跌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起这三十年来,母亲郑慧丽对他的疼爱,想起她痴呆后那些胡言乱语,想起她昨晚那清明的眼神。
这一切,竟然都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09
“你……你是说我妈偷了你儿子,还把我当她的孩子养了三十年?”曹国军的嗓子干得发疼。
周秀秀点了点头,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我找了你三十年,国军,我做梦都想再见你一面。”
“可我不敢去找慧丽,我怕她会带着你跑得更远。”
“后来我听说她得了痴呆症,我就开始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
“电话?”曹国军猛地抬起头,“是你打的?”
“是的。”周秀秀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但我每天都跟她说当年的厂子,提我们一起的日子,想让她记起来。”
“我知道她痴呆后,可能会偶尔清醒,我想赌一把,看她会不会告诉你这些事。”
“果然,你来了。”
曹国军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他一直以为郑慧丽是他的亲生母亲,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老女人,竟然才是他的生母。
“那我爸呢?”曹国军突然想到,“我爸……他知道这件事吗?”
周秀秀摇了摇头:“你爸是个老实人,他是慧丽回老家后认识的。”
“慧丽带着你回去后,找了个男人结婚,估计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可她没想到,她老公后来受不了她的病,走了。”
曹国军低着头,手指死死扣着桌子边沿,指节泛白。
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他的冷漠,想起了母亲痴呆后,父亲离开时的背影。
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家就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曹国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
周秀秀苦笑了一下:“我试过,可每次找到你们那儿的线索,慧丽就带着你搬家。”
“后来我身体也不好,得了糖尿病,腿脚也不利索,只能留在这儿等着。”
“我知道,慧丽是真心疼你,把你当亲生儿子养。”
“可我……我毕竟是你亲妈啊。”
曹国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
他爱郑慧丽,三十年来,她给了他所有的母爱。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真正的母亲,是这个满脸皱纹、身体佝偻的老女人。
“我……我需要时间想想。”曹国军站起身,声音低沉。
周秀秀没有挽留,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你回去好好想想。”
“但国军,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会在这儿等着你。”
曹国军没有回答,默默拿起背包,走出了那间逼仄的屋子。
火车摇晃着,曹国军坐在硬座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周秀秀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郑慧丽,那个养了他三十年的母亲。
10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郑慧丽坐在客厅,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迷雾。
“国军,你回来了?南京好玩吗?”郑慧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
曹国军看着母亲,喉咙里像堵了什么。
他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偷走周秀秀的孩子,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可看着母亲那浑浊的眼神,他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妈,南京挺好的。”曹国军挤出一个笑容,“但我没找到那个厂子,可能早就没了。”
郑慧丽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没了?那……那我是不是记错了?”她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某种迷茫。
曹国军的心一阵刺痛,他走过去,轻轻抱住母亲。
“妈,没事的,您别多想,好好休息。”
郑慧丽点了点头,靠在儿子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曹国军看着母亲熟睡的脸,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决定,这个秘密,他要永远埋在心里。
接下来的几个月,郑慧丽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
曹国军辞了工作,全心全意在家照顾母亲。
他每天陪着母亲说话,给她讲小时候的事,尽量让她开心。
可他心里,却始终藏着那个沉重的秘密。
半年后,郑慧丽去世了。
曹国军为她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把她安葬在老家的墓地里。
站在母亲的墓碑前,他久久没有离开。
“妈,谢谢您把我养大。”他轻声说,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不知道您当年为什么那么做,但我知道,您是真的爱我。”
风吹过墓地,带来一阵凉意,曹国军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葬礼后的第二天,曹国军再次坐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他回到了那片老旧的筒子楼,敲开了周秀秀的门。
周秀秀看到他,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国军,你……你回来了?”
曹国军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我想过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是我的亲妈,这一点改变不了。”
“我想接你回去,我们一起生活。”
周秀秀愣住了,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曹国军的脸。
“好……好,国军,妈跟你走。”
几天后,曹国军带着周秀秀回到了老家。
他租了一套小房子,把周秀秀安顿下来。
每天,他都会陪着周秀秀散步,聊天,慢慢弥补这三十年的空白。
周秀秀的身体虽然不好,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
她开始给曹国军讲年轻时的故事,讲她和郑慧丽创业的日子,讲她当年生下他时的喜悦。
曹国军听着这些故事,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生活还要继续。
而他和周秀秀,这对失散多年的母子,终于开始了新的生活。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