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确认脑癌的第二年,我把一切都给忘了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4 21:01 1

摘要:而我前面的车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有几根钢筋刺穿玻璃,扎进了车内。

(前文在上一篇)

第16章

车子猛烈地抖动了几下,好像有很多重物从上面砸落到我们的车上。

等到周围恢复平静,我才睁开眼。

却发现宋南织将我抱在了怀里,整个身子挡在我的身前。

而她的安全带,被解开了。

“小……小姨,你怎么样?”

手上忽然摸到一股湿热,是血。

我顺着出处看过去,宋南织后背和肩膀的位置洇出一大片血红。

而我前面的车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有几根钢筋刺穿玻璃,扎进了车内。

由于副驾驶靠近失控车辆最近,所以我的位置也是损坏最严重的。

但现在这些伤害都被宋南织挡了下来。

“咳咳……”宋南织胸膛浮动着咳了一声,有血从她的唇角溢出。

“小姨……?”

我轻声叫着宋南织,用手机给最近的医院拨打了急救电话。

宋南织没有回应我,身体愈发沉重,像是昏过去了。

直到急救到了,宋南织但仍保持着保护我的动作,急救人员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她抬上急救架。

到了医院,宋南织直接被送进抢救室。

由于医院内的医护人员大部分都是德国人,为了避免交流出现差错,我给乔夏打了电话。

“好,很快。”

接到电话不久,乔夏就到了,帮我与医生沟通。

“嗡嗡——”

宋南织的手机震了几下,有电话打进来。

因为宋南织在里面做手术,所以她的电话由我拿着。

我看着屏幕上没有任何备注的数字号码,没有接,直到它自动挂的。

但电话刚挂断后,又一次打了过来。

我犹豫了下,走到稍微安静一点,但视线仍然能看到手术室情况的地方,接通电话。

没等我开口,电话那边就迫不及待地传来声音。

“宋南织,你是真想被赶出宋家是吗?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赶紧滚回来向阿深道歉,把婚礼给我安分办完。”

我被这突来的怒声弄恍了神,一时没分清楚状况。

“说话。”又一声呵声施压过来。

我试探着叫了声:“宋爷爷?”

我一直是跟着宋南织生活的,只有偶尔过年的时候会去看望宋老先生一下。

所以我对他并不熟悉。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发声问道:“阿野,宋南织现在跟你在一起?”

“宋爷爷,小姨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可以晚些时候再打过来。”

“不方便?”伴着话声落下的,还有重重的拐杖敲地声:“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方便?”

“你让她现在接电话,她要是不接,从今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爸。”

我看了眼手术室,如实回答道:“小姨刚出了车祸,现在在手术室抢救。”

“情况严重吗?”宋老先生冷静的询问道。

我看向不远处的乔夏,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走过来,接过电话。

“由于汽车的冲撞导致她断了两根肋骨,后背有多处玻璃嵌入伤,左肩附近被钢筋插入,大量出血,具体情况要等手术。”

乔夏说完,将电话还回给我。

“阿野,我有事要问你。”宋老先生的声音充满着上位者的压迫,他不紧不慢地落下话音来:“你当宋南织是什么?”

“小姨,还是情人?”

第17章

听到这话,我的脑子短暂地空了瞬。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以为宋老先生会问事故发生的经过,问我们所在医院的地址……

但从没想过她会问,我当宋南织是小姨,还是情人。

电话那边的宋老先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你别怪我说话太直白露骨,不说得清楚些,你或许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了想,说道:“我只把宋南织当成小姨,我们只是普通的姨侄关系。”

“普通。”宋老先生着重重复了下这两个字眼,σσψ像是在强调什么。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向宋南织明确你的立场,姨侄就应该有姨侄间的距离,更何况你们本来没有这层关系,要更注意分寸。”

宋老先生温慢放缓的语调里夹杂着咄咄逼人,与先前打电话时,和宋南织说话的方式截然不同,像是我还不足以让他生气。

“等她醒过来,你劝她早点回国结婚。”

宋老先生莫名的问话让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就好像我和宋南织有什么奇怪的关系,为了我才推迟的婚礼一样。

我应了声“好。”

手术室的灯熄灭,宋南织被推了出来。

乔夏咨询了医生后,说道:“医生说,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好好休养就行。”

下午两点。

宋南织苏醒后,第一时间叫了我的名字。

“阿野。”

我像是条件反射般,想到了先前和宋老先生的通话。

宋南织喉内压抑地挤出几声闷哼,身上的麻药劲儿刚过,她现在整个上半身都疼的厉害。

“宋总。”付秘书非常有眼色地倒了杯水递给宋南织:“喝水。”

又按了呼叫铃,叫医生过来检查情况。

“你没受伤吧?”宋南织望着我,上下将我看了一遍。

我摇摇头,想了想,将宋老先生交代我的事情转告给她:“小姨,等你身体恢复了就早点回国吧,我自己可以参加手术,而且还有乔夏。”

“什么意思?你赶我走?”宋南织的眉头不由皱起,问话的声音泛着冷。

病房一下进来很多医生护士,我没地方站,只好先离开病房。

“小姨,我明天再来看你。”

“阿野……”宋南织身体下意识向前,想要伸手将人留住,但不慎扯到了缝合的伤口。

“林靳野……”伤口的疼痛让宋南织没工夫收敛自己的情绪:“你敢走……”

宋南织的话声越来越弱,我只听见她叫了下我的名字。

宋南织胸膛剧烈起伏的趴在病床上,疼痛的喘息声不断往我的耳朵里钻。

我感觉到她好像有些生气。

但我没有停留,还是走了。

宋南织气得咳了几下,她扫向紧闭的病房门,无奈地合了合眸:“付秘书,手机。”

宋南织点开通话记录中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后,她当即问道:“你和阿野说过什么?”

“只是询问了你的情况,早点回来,和阿深把婚结了。”电话那边没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

宋南织收了收攥握手机的手,猛地将电话扣在被子上。

“付秘书,阿野的病例信息拿到了吗?”

付秘书从文件包中拿出几份报告:“宋总,在这里。”

宋南织低低地“嗯”了一声,用气声说道:“把它发给国内外知名的脑科医生,再去医生那儿要些止痛药给我。”

十几分钟后,宋南织吃完止疼药,趴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她给先前收到病例报告的脑科医生打去了电话。

“王教授,这个脑手术,有没有什么风险?我发现医院提供的这些报告里都没有提到这点。”

宋南织的声音顿了顿,感觉伤口处的疼痛又死灰复燃。

王教授翻看着病例报告,说道:“这种需要开颅的脑部手术,风险通常都很大,尤其是死亡风险,而且林先生脑内这颗肿瘤所在的位置牵连了很多神经,并不好处理。”

“你的意思是,这个手术,阿野很有可能会死亡?”

医生停顿片刻,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是这样的。”

宋南织又拨打了其他几名医生的电话,得出的结果都大差不差,这是个风险系数极高的手术。

也就是说,林靳野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手术而死亡。

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第18章

我回民宿吃了晚饭,按照时间表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吃完药就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随手划开手机。

发现手机的无线网连接断掉了,我点进网页,页面也变成了网络出现问题,需要诊断。

应该是民宿的网出了问题。

我没有购买数据流量,现在手机除了通话和发短信什么都做不了。

乔夏敲了两声,端着碗馄饨面推门进来:“早饭。”

“谢谢。”我将手机放到一旁,咬了口馄饨。

听到外面也陆陆续续传来说没网络的声音。

“老板,网怎么断了?”

“你们民宿怎么这样啊?连网都用不了。”

民宿内的住客一片怨声载道。

我嘴里含糊的问道:“民宿的网是出问题了吗?”

“嗯。”乔夏面应了声,面不改色地回道:“路由器出故障了,可能明后天才会修好。”

她右腿不动声色地向前轻踢了两下,一只土黄色的小奶狗翻着跟头滚到了我的脚边。

“小狗?”

我眼前忽然一亮,没有手机玩的烦闷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欣喜地蹲下身去抱它。

乔夏没急着离开,抱臂,低头看着。

我抓揉着小狗崽的下巴,向乔夏询问:“它有名字吗?这么干净,看起来不像是流浪的小狗。”

乔夏望着我默了几秒,开口道:“咪咪。”

“嗯?”我的眼睛放大了些,不确定地看向乔夏。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蹦出,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乔夏微微轻挑了下眉头,面色不改,重新说了遍:“它叫咪咪。”

……

医院。

宋南织正在换药,她忍着痛手指翻看着热搜下的评论。

【哇,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痴汉日记第二弹了。】

【上次那条热搜我评论还没发完,就被人撤了下来,这是有资本干涉呀,是姓宋的小姨,还是痴汉大少爷?】

【你们说,之前那条宋氏集团女总裁和沈氏少爷婚礼推迟的新闻,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痴汉侄子?】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个痴汉侄子和哄人误入歧途的小姨,不就是妥妥的双向奔赴嘛,最可怜的是那个即将成为宋家女婿的姨父。】

今天早上,我的日记又像几天前那样被人曝在网上,并被人有预谋地推成热搜。

宋南织关掉热搜,朝电话里问道:“是沈席深做的吗?”

电话那边答道:“八九不离十,发布这些图片的账号,IP地址就在沈家。”

“真是不长记性。”宋南织低声骂了句:“把证据交给警察,用宋氏的名义向他们施压,追究发布人的责任。”

宋南织挂断电话,压着心中的怒火,如果先前那次,她就这样处理的话,阿野现在就不会受到第二次伤害。

“付秘书,把热搜压下去,叫国内的人,准备打压沈氏的企业。”

付秘书犹疑了瞬:“宋总,动静这么大的话,万一被宋老先生发现……”

宋南织冷冷地扫向电脑屏幕上的热搜:“那就发现。”

最多不过断绝关系,放弃家产。

第19章

“叮——”

电脑的右上角弹出一则通知提醒:用户有新的动态发布。

宋南织迅速点了下鼠标,转进和林靳野关联的账户内。

付秘书瞥了眼电脑屏幕,在心底不由叹了声,宋总又在通过这种方式监……了解林先生。

但凡林靳野还关联使用着这个账户,宋南织就能掌握了解到他的信息。

宋南织点开新的动态内容,是张新拍摄进相册的小土狗照片。

只是画面中突兀地多出了一个女人的半身,像是无意中被拍进去的。

宋南织拿过手机,有些失控地想要给林靳野拨过去电话,询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但打开通讯录,宋南织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林靳野的新手机号码。

她烦躁地关扣手机,压抑着心中莫名出现的负面情绪。

宋南织抬手揉了揉眉心,从病床上起身。

“宋总,你要去哪儿?”

付秘书连忙跟到宋南织身旁,尽职尽责地看护道:“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出院,要再观察三四天,等缝合的伤口没有再崩开才可以出院。”

“三四天太久……”宋南织扯脱着病服,动手时不小心拉到了背上的伤:“嘶……我现在就要出院。”

民宿。

“咪咪,过来。”

我用乔夏给的小狗玩具吸引着咪咪往自己这边来,一时入迷,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不小心撞了上去。

“抱歉。”我回头看过去,却发现本该在医院病房的宋南织,正站在我身后。

宋南织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发苦。

心口的痛更是汹涌蓬勃,像是要把整个心脏都掩埋。

“小姨?”我视线扫过她后背的受伤处:“你不是应该在医院……”

“刚办了出院。”

宋南织冷冷扫了眼在一旁一直没出声,充当木头人摆设的乔夏一眼,说道:“我还没吃早饭,阿野,能陪我去吃个早饭吗?”

“楼下厨房有,他还要玩狗。”乔夏插过话来。

她倚靠着墙,双手随意地插在兜内,表情淡淡,像是没有趣味。

宋南织看向乔夏的眸子闪过一丝厌烦:“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阿野说。”

乔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轻笑了声出去到房间外。

宋南织想起昨晚从不同医生口中一遍遍听到的结果,最终落声问道:“阿野,你有没有想过回到保守治疗,不做脑手术?”

不做手术,她也能养在家里一辈子。

我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宋南织知道手术有风险的事了。

“我问过很多医生,脑手术虽然有治愈脑癌的可能,但死亡风险很大,相当于你现在临近手术的每一天都是在生命倒计时。”

宋南织滚了滚逐渐发哑的喉咙:“但如果是回到保守治疗,寿命至少还有一两年,或许那个时候能研究出新的抗癌药,或者出现更安全、风险更低的手术……”

“小姨。”我叫住宋南织继续往下的话语。

“手术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更改我的决定,宋南织也不能例外,我要做自己。

第20章

宋南织沉默了片刻,才吐字说道:“阿野,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

她深深看了眼我,不放心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房门关合,一直在门外的乔夏突然出声开口道:“到底是你觉得他手术风险大,还是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想他做脑手术。”

“有区别吗?只要结果他是活着的。”宋南织掀了下眼皮,黑邃的眸子盯住乔夏。

带着威胁的意味道:“倒是你,你和阿野才认识几天?我不管你对阿野有什么心思,最好都收起来。”

乔夏收起慵懒的模样,不避不让地往宋南织的方向逼近一步:“那你呢?”

“你对他又有什么心思?”

宋南织冷嗤一声,慢条斯理道:“和你有关吗?”

乔夏又恢复了那副貌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靠在墙上,慢悠悠说道:“脑肿瘤患者后期会出现剧烈头痛、恶心呕吐、视野缺损、失明、失语和肢体障碍等病症。”

“如果保守治疗,这就是他未来的生活常态。”

宋南织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迈步离开。

为了距离林靳野近些,她在民宿也订了房间。

但刚回房间宋南织才想起来,她还是没有阿野的手机号码。

中午。

宋南织和乔夏一前一后来了我的房间。

“民宿附近有家西餐厅,环境不错。”

“我做了番茄虾滑汤和煎酿辣椒。”

但我的心思并不在午饭上,我刚才突然发现药瓶里的药片数目不对。

前天我刚到民宿时,药瓶是半满的,但现在只剩下一少半。

如果没有人进我的房间偷偷拿走的话,就只有可能是我自己。

忘记了自己已经吃过药,又重复了吃药的行为。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我给夏马克医生发过去信息,说明了发生的情况。

因为担心过量使用药物会影响到手术,我向医院约了新的身体检查。

手机一震,收到了夏马克的消息:【我给你空出了检查室,你过来就可以检查。】

“我要去趟医院。”我说着,套上外套。

“阿野,你不舒服?”宋南织的声音忽地拉高,更是紧张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没有……”我抬眸看向宋南织,正撞进她满目的关切和担忧中。

我眨眨眼,心中莫名感到一丝意外,像是受宠若惊般,但很快又烟消云散。

因为小姨一直都是这么关我的……

“我就是去医院再做一下检查。”

宋南织帮我拿了外衣:“我送你。”

到医院检查后。

夏马克医生拿着刚出的病例走过来:“阿野,检查结果出来了。”

我看向有意要跟过来的宋南织,说道:“小姨,我自己进去就好。”

“阿野,我是你的监护人。”宋南织脸上的担心还未散去,没有波澜的嗓音透着不容拒绝。

我想了想:“小姨,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可以自己决定事情。”

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宋南织的眉头不由蹙起:“阿野……”

“小姨在外面等林靳野就好。”

第21章

医生办公室。

夏马克向我说明检查报告上的内容:“检查结果显示,这瓶药确实都是你自己吃的。”

“你这两天的用药频率非常频繁,身体受到的副作用影响也很明显。”

副作用……影响……

这种吃错药的情况,先前也发生过,只是没有这么严重,我怀疑我的病情又加深了。

“夏马克医生。”

我的手紧张地攥起手,声音不稳地发问道:“那手术……还能照常进行吗?”

夏马克拿出另一份数据,点点头:“目前你的身体数据还在手术允许的范围内,但如果药物再次过量,就很难说了。”

听到手术没有问题,我的手才松下来。

夏马克面色担忧,再三强调道:“阿野,距离手术还有五天时间,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持正常的药物用量。”

“如果你担心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可以暂时停止食用药物。”

暂停用药……只怕病情会恶化的更迅速。

我很有可能一下子什么都忘记……

夏马克顿了顿声:“如果你确定停止用药的话,最好身边要有个与你每天都能绑定在一起的人,可以时时确定你的状态。”

绑定人吗……

直到走出医院,我的脑袋里仍在想这件事。

“阿野。”

沉默了一路的宋南织终于出声:“医生说了什么?”

“没事,一切正常。”我笑笑,回过神来。

视线望向窗外的街景时,却发现宋南织行驶的路线好像有些陌生:“小姨,我们不是回……民宿吗,这条路是不是……?”

我的手下意识抓住安全带,心底涌出一丝恐慌,好像是在担心宋南织会把我丢掉一样。

“去吃饭。”

宋南织的目光朝我看来,在看到我缩在座椅,神色紧张的模样时,声音忽地一顿:“阿野……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南织说明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摇了摇头,说没事。

宋南织敛回视线,慢慢吞滚着喉,手紧攥了几下方向盘:“阿野,小姨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会丢下你。”

宋南织的话让我稍微安心下来,身体也放松了些。

但我很清楚,并不会有这个“一直”存在。

宋南织还要回国结婚,我也要做手术,我们总会分开的。

宋南织的手机震了下,她看了眼,是夏马克发来的信息。

她向夏马克要了我今天的检查报告。

到达餐厅后,宋南织第一时间打开信息。

检查报告显示,我的身体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宋南织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她打字问道:

【阿野今天是因为什么,去医院检查?】

过了一会儿,新的信息进来。

【药物使用过量,脑癌引发的病症之一就是记忆缺失,阿野忘记自己吃过药,又多次服用药物,来检查药物产生的副作用是否影响到了手术。】

宋南织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问道:【手术可以继续进行?】

【目前阿野的身体情况还在可手术范围内,不会影响手术。】

宋南织眉头锁起,手指快速敲点几下:【你是医生,你也同意阿野进行风险那么高的手术?】

【宋小姐,我清楚你的感受,但保守治疗不是阿野最好的选择。】

宋南织烦躁地关合手机,没人清楚她的感受。

阿野对她来说,很重要。

第22章

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坐车回到民宿。

宋南织没立刻回去,而是带着我去附近的华人超市里买零食。

“我记得这是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的薯片,还有这个……”宋南织推着购物车,边说边把东西往车里放。

我看看身旁的宋南织,小姨好像很久没这样陪我逛过超市了。

随着宋氏集团的不断扩张,宋南织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记忆里,好像十八岁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这样温馨的场景。

“嘶……”

宋南织突然停下步来,身体僵住未动,眉头拧聚在一起。

“怎么了,小姨?”

“没事。”宋南织摇摇头,又恢复如初,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的视线落在宋南织的背上:“小姨,你的伤这么快出院真没事吗?”

我记得宋南织当时流了很多血,背上还有个很大的血口。

“没事,按时换药就行。”宋南织从货架上又拿下几盒巧克力。

我点点头,问道:“小姨,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宋南织停下动作,眸子看向我:“阿野,我不回国,我会在这里陪你手术。”

我疑惑地看向宋南织:“宋爷爷不是说要你早点回去结婚?”

宋老先生的话,对宋家来说向来是不可违抗的。

即使是已经成年的宋南织。

我想了想:“小姨,其实你不用陪着我……”

宋南织静静望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郑重的对我说道:“阿野,我是不会回国结婚的。”

她的喉咙动了动,然后开口补了句:“我不会和沈席深结婚。”

宋南织的眸子落定在我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看不出宋南织眼眸中的感情色彩,但总觉得它像汪洋流,正在不知不觉中朝我涌来。

“小姨?”我叫了声。

宋南织长吸口气,吐字问道:“阿野,你现在对小姨还……”

“嗡——”

手机电话的震动声突然响起,打断宋南织的话。

我无意看到电话上的显示,是一串没有进行联系人备注的号码。

应该是宋老先生。

“小姨,我去那边拿蓝莓牛奶。”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方便,我向宋南织说了声,便往保鲜冷藏区那边去。

超市的冷藏区稍微有些远,要绕几个货架才能到。

走到一半,我的眼前忽然恍了些白出来,转瞬即逝。

我的脚步顿住,看着身旁商品琳琅满目的货架,却忘了自己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我记得是和宋南织一起来逛超市的,现在应该是要买什么东西吧……

我在周围的货架看了看,拿下几袋小饼干。

转而去寻找宋南织。

好在宋南织的长相和气质在超市里一目了然。

我几步走到宋南织身边,她正推着满满一车的零食在等我。

宋南织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阿野,你刚刚不是要去买蓝莓牛奶?怎么没拿?”

蓝莓牛奶……

我心里跟着默念了下,原来我刚刚过去是要买蓝莓牛奶的。

我只能撒了个小谎:“没买到,店里卖光了。”

第23章

又逛了半个小时,宋南织才带着我去前台结账。

“宋总,林先生。”

等在收银处的付秘书朝我问好,他的手里拎着个袋子。

“宋总,我来拿。”付秘书自觉去提结账台的几个购物袋,宋总后背的伤哪里能拿得了这些东西。

“他们会有人送到民宿去,你等他们的人一起。”

宋南织说着,从付秘书手里接过袋子。

“阿野,我们先走。”

她从袋子里面拿出盒东西,插好吸管,递给我。

照顾林靳野,她总是得心应手,毕竟这阿野从小,就是被她捧在掌心娇养着长大的。

失去他之后,她曾一万次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多听他说话,为什么没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

还好,还有补救的机会。

上苍保佑。

我仔细看了下,接过牛奶喝了口,是蓝莓牛奶。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口味。

回到民宿后,我和宋南织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网络,我就躺在床上睡了会儿。

一觉过去,柏林突然降温。

让本就是秋季的柏林有了些冬天的味道。

我裹了裹被子,看着昏黑的房间,一时恍惚,以为睡到了第二天。

再看手机上的时间,刚下午五点二十。

里面有几条宋南织发的信息,问我晚饭想吃什么。

我回完信息,将窗帘拉开一半,看向民宿外,外面在下雨。

雨流很大,落地激起像白烟状的水汽。

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整个柏林此刻是笼罩在雾气中一般。

“好甜……”我嗅了嗅,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

我穿上毛衣外套,开门往民宿楼下去。

越往下,味道越浓。

空气中发甜的果味和酒香,让那股萧凉的冷意被冲淡了许多。

一楼的桌上放着锅煮红酒。

几个住客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地谈论着什么。

“阿野。”

一旁的乔夏轻声叫了下我,她抬腿轻轻甩掉一直在抱着她鞋咬的咪咪,进了厨房。

我跟着走过去,发现厨房也有一锅煮红酒。

煮红酒的锅里漂着一些香料,丁香、肉桂和香叶,乔夏搅了搅勺,沉在下面的水果被翻了上来。

苹果、梨、橙子还有话梅。

乔夏舀了一小杯给我:“这锅用的红酒度数很低,我煮了很长时间,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你可以少喝一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放了冰糖,甜度刚好。”

“谢谢。”

我接过,尝了一小口。

基本尝不到酒的味道,嘴里都是恰到好处的果甜味。

“很好喝。”

外面的住客过来,敲了敲门提醒:“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我们都是来德国的华人,刚好可以相互认识一下,反正没有网络,自己待着也没有意思。”

乔夏看看我,收回视线问道:“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比较简单,当然,如果有不想执行的。”

他指了指我们旁边的煮红酒:“可以喝酒。”

我点点头,和乔夏加入到游戏中。

一起加入的,还有刚下来的宋南织。

第24章

这个游戏的玩法很简单。

通过转瓶子来选择需要受惩罚的玩家。

每一轮输掉的人,可以转动瓶子,向下一个被指中的人发布惩罚。

真心话的内容可以自行选择发问,大冒险的内容是抽取卡片,根据卡片上的内容进行。

游戏几轮下来,在场的人都喝了不少酒,相互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络。

导致后面的真心话问题也不在拘谨,逐渐变得八卦。

“上一次和人接吻的感受?”

被惩罚的人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若有所思地回忆道:“上次接吻啊……”

当众听这类的话题让我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热。

喉咙也有点发痒,我下意识去拿装热红酒的杯子,但手却抓了个空。

桌上摆的都是大家的一次性纸杯,要是放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的。

但我的纸杯上做了记号。

我看向旁边的宋南织,她正拿着纸杯在喝。

我一眼就看见在杯身上做的记号,小声提醒宋南织。

“小姨,那是我刚刚喝过的。”

宋南织听闻顿了顿,但很快,随着她喉咙的滑动,我听见酒被咽下去的声音。

“喝错了。”

宋南织看了看纸杯,没有立刻还给我。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在杯沿:“阿野,我喝过了……”

她似乎意有所指,我却不愿意再多想一分,直觉告诉我,这份亲情我得之不易,不能失去。

“宋总。”付秘书指了指在宋南织身前的酒瓶:“你被转到了。”

转瓶子的人问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人群中的人立刻有人出声:“快快快,问她刚才的问题。”

上一个问题,是上一次和人接吻的感受。

宋南织看了我一眼。

她回忆起上次,她看见林靳野发微博说有喜欢的人之后,失控吻了他。

后知后觉的愧疚涌上来,她那时候不该那么不珍惜他。

宋南织强撑着微笑,摇摇头拒绝回答:“我罚酒。”

她抬手,把我的那杯酒都喝了。

宋南织手机震了几下,她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宋南织起身,拿着电话,到另一边去接。

她的离开没影响游戏,付秘书替宋南织转了瓶子。

瓶子迅速转起圈,又慢慢转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既期待又紧张想知道会轮到谁。

结果没想到,是我。

“真心话吧。”我自觉没什么不能见人的,选真心话最好。

宋南织不在,问题便由场内的其他人来问:“要不,还是那个问题?”

刚回来的宋南织听闻顿了下,替我答道:“他没有过。”

她没有入座,淡声催促朝我道:“阿野,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

我起身,跟着宋南织往楼上去。

正推门进房间时,宋南织突然叫了我一声:“阿野。”

我回过头,宋南织望着我,脸上挂着饮酒后的淡红,心脏紧紧缩在一起后,轻轻问了句。

“阿野,你现在还喜欢小姨吗?”

第25章

我的脑子突然木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宋南织刚刚说的是,喜欢。

我怎么会喜欢小姨……

脑袋响起嗡鸣,一些零碎的念头跳了出来。

十八岁向她告过白,日记里写满了对她的喜欢,还赶走过她的相亲对象……

一起的一起都在告诉我,我以前是喜欢宋南织的。

喜欢到像是刻进了骨子里,只想对她好。

只要她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放手,哪怕离开……

但我现在,对她只有亲情。

宋南织忽地上前半步,将距离缩近,手捧住我的脸:“抱歉,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忽视你的心意,也不该逼你和别人结婚,你能原谅我吗?”

她手指触碰着我的嘴唇,踮起脚尖凑到我面前,再次温声问道:“阿野,你还喜欢我吗?”

“小姨,你喝醉了。”

我避开了宋南织落下的轻吻,用手臂将她和自己隔开。

“阿野,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宋南织无奈地笑笑:“那天结婚,我找遍了全场都没有找到你时,我的心里莫名开始发慌。”

“后来打电话听到王妈说,你拿着行李走了,我的心情差到极点,烦躁得厉害,只想赶紧找到你,把你关回别墅。”

“得知你生病,自己一个人来了德国手术,我的心里全是愧疚和担心。”

宋南织滚动着喉,缓缓吐露着隐藏的心声:“再就是那天车祸,我看到前面货车的钢筋朝你的位置砸过去,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你不能有事。”

“我在手术室里抢救时,脑子里还在想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你以后怎么办,阿野,我对你的感情不只是姨侄情意。”

宋南织停声,吞动了下喉咙:“阿野……”

不等宋南织说完,我立刻打断她:“小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现在只把你当小姨,真的没别的意思。”

“你能先放开我吗?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合适出现这样的举动,而且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到冒犯和害怕。”

宋南织静了片刻,往后退了些。

不多,只有半步。

她看着面无表情,像是没被我的话伤到半分,实际内心已经塌成一片废墟。

痛到恨不得一刀杀了过去的自己。

她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哀求:“阿野,小姨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害怕……好不好?”

我抿了抿唇,伸手去开门,想进房间。

但门锁突然被宋南织扣住了。

我不确定地叫了声:“小姨?”

“抱歉,是小姨喝多了。”

宋南织吞了吞喉,手向下压,帮我推开了房间:“早点休息吧。”

我进了房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确定宋南织走了,我才往房间里面走。

我倒了杯水,打开药瓶吃今晚的药。

倒了两粒,就着水咽下去。

“得记一下吃过药了。”

我到玄关处的抽屉去找便签纸,找了一会儿,突然停住。

想起今天的药好像还没有吃。

我倒出药,吃完,才去休息。

第26章

第二天早上。

我静静坐在床上,观察着所处的房间。

我不记得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找到手机,划开后,在第一页看到个明亮颜色的软件。

叫【靳野的记事簿】。

在它的周围是壁纸上的红字提醒:【如果你忘记了事情,一定要打开看这个!!】

我点开,里面记载着所有我的事情,姓名、生日、家庭情况,以及二十多年的经历。

我叫林靳野,是六月十八的生日……

还有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小姨宋南织。

除此之外,就是我的主治医生夏马克,和我要做脑癌手术的事情。

我找到夏马克医生的电话,拨打过去。

“夏马克医生,我是林靳野,我现在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你能帮帮我吗?”

“阿野,你先不要慌,我叫乔夏带你来医院,乔夏是我的表侄女,你可以相信她,你的记事簿里会有关于她的记录。”

我记得记事簿里有这个人。

“好。”我挂断电话,打开房门,打算到楼下等乔夏。

“阿野。”身后忽然有人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望着眼前的女人,她不是乔夏,但却让我莫名熟悉。

我犹豫着开了口,询问道:“你是?”

宋南织愣了一瞬,张了张唇,却几番没能出声。

我看着她那副慌张的样子,解释了下:“我生病了,忘记了很多事情。”

宋南织一下红了眼,过了好她久才平复下来,哑着声说道:“阿野,我是你小姨,宋南织。”

“小姨?”

记事簿上说过,我有个小姨,叫宋南织。

宋南织手臂撑着扶手,缓缓朝我走来,身体看起来有些不稳。

“阿野,别害怕。”她发颤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带你去找夏马克医生,好吗?”

我点点头:“小姨,夏马克医生说乔夏会来接我,我们一起过去。”

“好。”宋南织哽声,偏开脸。

乔夏来的很快,在我刚走到二楼时,就碰到了她。

乔夏见到我后,又介绍了一遍自己:“我是乔夏。”

去医院是宋南织开的车,她开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擦着边。

到了医院,夏马克医生带我去了检查室。

机器开始在我的脑袋上发出鸣叫,响了一下又一下。

在检测室旁的另一间,站着三个人。

宋南织压了压发酸的眸子,干哑的声音从喉咙挤出:“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记忆缺失本就是脑癌常见的病症之一,即使服用治疗药也不可避免,这样的情况会经常出现。”

夏马克医生抱着双臂,无奈地看着做检查林靳野。

“药物长期服用到一定程度,人的身体就会对它产生抗药性,加上阿野体质特殊,药对他的治疗会逐渐变得无用。”

夏马克长叹了声:“阿野现在可能还只是短时间的缺失记忆,发病时间过了,会想起来一些事,等到后面,他会完全忘记你,忘记所有人,这种结局是不可逆的。”

宋南织心脏梗涩得难受,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阿野会把她忘了。

乔夏看着玻璃那侧乖乖做检查的人,没有出声。

夏马克拍了拍宋南织:“事实上,这种情况病人远比家属要更会感到恐慌,每天在是否丢失记忆中患得患失,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没有记忆的活着。”

宋南织闭了闭眸。

良久,她才终于颤着声道:“我不会再阻拦阿野做手术。”

第27章

我从检查室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宋南织他们的心情好像都不太好。

“阿野,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宋南织关切地问道,眼眶通红,眸子里的泪液像是要马上夺眶而出般。

我看了看她:“小姨,我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宋南织滚了几下喉,压抑着情绪,艰难地发出声:“嗯,很好。”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努力扯出笑来:“医生说等你过几天做了手术,病就会好。”

“手术会很疼吗?”我问道,现在的我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手术。

只是脑手术这个名字,听起来是要开颅的。

“手术会有麻醉,你不会感觉到疼,只是睡一觉,醒来好了。”

夏马克医生想了想,又向我解释了现在的情况:“阿野,你现在记忆缺失,很有可能是因为处在发病期,或许明后天就恢复了,别太担心。”

我点点头,回了民宿。

记忆缺失后,我总是感觉对这个世界有些无所适从。

吃了午饭,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休息,把宋南织支走。

我需要时间来接受。

宋南织回到自己房间。

“宋总,你今天还没换药。”付秘书提醒道。

后背洇出一片血红,得亏宋南织穿的衣服是黑色的,不然就透到外面了。

付秘书拿出药,擦在宋南织的伤口上。

“宋总,你这个伤口是不是要去医院重新缝合一下?有几处开线了。”

宋南织应声:“晚点会去。”

旁边的电话震了一下,她接起。

“宋总,警局那边已经带走了沈席深,对他进行拘留,网上那些人,宋氏集团的律师和当地警方都对他们进行了追责。”

宋南织手上翻看着被林靳野清空的记事簿,眼前逐渐模糊。

她揉了揉眉头,问道:“沈氏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人继续道:“这两天被他们的人抢走了几个项目,又曝出不少负面新闻,现在股价下跌了不少。”

宋南织声音放冷:“还不够,我要让沈氏宣布破产,从北京消失。”

“好的,宋总。”

电话那边换了个人:“宋总,沈氏那边有几个项目和我们宋氏旗下的企业关联,应该是宋老先生那边先前为了结婚了做出的示好,我们下手吗?”

宋南织“嗯“了一声,声音毫无波澜:“照常,不用留手。”

挂断电话后,宋南织合了合眸,用手遮挡住脸:“联系先前那些权威的医生,让他们在四天后的脑手术前来柏林。”

过了一阵,宋南织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出:“再找找柏林的寺庙。”

“要灵的,很灵的那种。”

付秘书愣了下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宋总今天一早和林先生去了一趟医院。

但是听她这一句话愣了一下,宋南织一个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人,只有为林先生向寺庙求过神拜过佛。

“是因为林先生……”

宋南织没有回答他,心力交瘁催促道:“快去办。”

第28章

“阿野,今天有记起来什么吗?”

我摸了摸咪咪的脑袋,摇摇头。

连着几天过去,我并没有像夏马克医生说的那样恢复失去的记忆。

宋南织这两天每天都会来看我,陪着我,给我讲以前的事情。

只是我时常会在她的眼里看到些读不懂的情愫。

“小姨,小时候你一个人照顾我应该很辛苦吧。”

宋南织摇摇头:“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我其实感觉很幸福,很有成就感。”

“小姨没想过找个男朋友吗?”我望着宋南织,有些好奇道:“像小姨这么温柔的人,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我觉得是因为我这个拖油瓶的存在,才害得宋南织一直单身。

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宋南织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宋南织望着我,一直没说话,她滚了滚喉,问道:“那阿野喜欢小姨吗?”

我点点头:“喜欢啊,小姨是我唯一的亲人。”

“小姨也喜欢阿野。”宋南织的眼眶逐渐发红,手掌揉了揉我的脑袋:“小姨会一直陪着阿野。”

我眨眨眼:“但小姨总是要结婚生子的,我也总会嫁人,小姨是没办法一直陪着我的。”

宋南织的声音哽咽,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姨会的,会有办法的。”

忽然手机一震,有电话打进来。

宋南织笑笑,朝我道:“我去接下电话,你先和咪咪玩,小姨很快就过来。”

清理沈氏,连带着宋氏产业也跟着受损,虽然做事的人处理得极为隐蔽。

但对于驰骋商场多年的宋老先生,事情不可避免地被知晓,他很快就打了电话到宋南织这里。

“宋南织,沈氏的事情是你做的?”

电话那边的宋老先生语气中竟是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他们有商业往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南织静静望着不远处和咪咪玩闹的林靳野,嘴角的笑容一直没落。

她语气淡淡地说道:“我想让沈氏破产出局,让沈席深得到应有的惩罚。”

“为了什么?就因为你那个捡回来,毫无血缘的侄子?”

“嗯,为了他。”宋南织承认道:“先前网上曝出的事,都是沈席深做的。”

宋老先生气极反笑,冷嗤了一声:“疯了,你真是疯了。”

“宋南织,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竟然要拉着宋氏一起同归于尽!你这个不孝女!”

“父亲。”宋南织冷声叫道,毫无感情地吐字道:“希望您不要跟着掺和。”

“算起来,先前与沈家结婚的事,是您一手推动的。”

“真是好样的,算账算到自己老子头上来了,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宋老先生的怒气伴随着咳嗽声发出,拐杖“砰砰砰”地敲砸着地面。

“宋南织,我看是你那小侄子压根就对你没想法,你心里不畅快,才闹出这些事来撒气!”

宋南织看了眼林靳野,滚了下喉,不甘示弱地回道:“父亲,注意身体,如果我和阿野结婚,你作为长辈,是要出席的。”

第29章

宋南织接完电话,手机就来了条信息,是夏马克的。

【负责阿野手术的艾瑞斯先生,从明天开始会正式接手。】

宋南织看完后,打给付秘书:“医生那边怎么样?”

“宋总,医生们都已经安置好,直到手术结束前都会在柏林。”

宋南织编辑文字,发送给夏马克:【我知道了,我这边也会有一些医生出到场。】

宋南织回到我身边,语气温和安慰我说道:“阿野,从明天开始,你要经常出入医院检查,会有很多医生,但是你不要怕,小姨会一直陪你。”

她喉咙滚了滚,说出了那句自己最不想听的话:“哪怕除了意外,小姨也会陪着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宋南织去了医院。

房间内,有八九位不同国籍的医生在对着我的脑部片子研究讨论。

见我们进来,夏马克医生带着一个白头发的德国医生过来:“这是手术的医生,艾瑞斯。”

“你好,艾瑞斯医生。”

艾瑞斯点点头,流利的德语从他的口中传出,夏马克医生在旁边同时翻译:“接下来他会和你们详细说一下手术过程……”

整个过程宋南织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与艾瑞斯交谈询问。

结束后,我在医院做了几个检查。

下午三点钟,才回到民宿。

宋南织每天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不断接近手术日期,就像看着养护了很久的爱花一点一点的凋零,最后融埋进泥土中。

这两天宋南织去了很多寺庙,一遍又一遍。

她曾经是百分之一万的唯物主义,读遍了马克思主义伟人思想,她信奉科学,不相信任何玄学。

但为了林靳野,宋南织也可以暂时放下信仰,只为林靳野求一个未来。

她虔诚地跪拜在佛像面前,心中说着所愿。

愿阿野手术顺利,健康出院。

愿阿野能恢复记忆,想起她。

愿……

宋南织滚了滚喉,没再继续许愿,怕佛祖嫌她贪心,收回了前两个愿望。

她只想要林靳野平安健康。

只要健康活着,哪怕忘了她,也没关系,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希望。

至于代价,宋南织愿意拿宋氏家业、拿她余下的寿命来换。

望佛祖成全。

宋南织俯身,声音响亮地叩首三次。

礼成起身。

宋南织礼貌地朝屋内的两位和尚鞠了一躬,朝外去往下一家寺庙。

寺院内的小僧弥看着宋南织离开的背影,朝身旁的老和尚道:“师傅,这个人这几日几乎每天都来诶。”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缓缓开口道:“她不止来了我们一家寺庙,捐香火时,看到了吗,她手上还有在寺庙求的祈福绳。”

小僧弥惊讶了“啊”了一声,说道:“那她一定遇到了大麻烦。”

老和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情债难还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苦啊,苦啊……”

第30章

手术前的最后一天,我搬进了医院的病房。

为了防止细菌感染,医生把我的头发都剃掉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或是单纯地舍不得离开身边的那些人。

“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宋南织出现在病房内,见我脸色苍白,双眼猩红的样子,急匆匆几步到我身边。

“小姨。”我看着她,然后皱了皱眉把帽子戴好,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光头。

宋南织眼眶一红,伸手帮我擦着眼泪,轻声哄道:“你从小就长得很帅,即使现在剃了光头,也一样很帅,没事的。”

我轻轻嗯了一声,我没有告诉小姨我在意的其实不是头发。

没一会,视线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小姨,你额头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望着那处明显发肿的红痕,伸手摸了摸,宋南织把头低下,让我能够轻易碰到。

“疼吗?”

宋南织摇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不疼。”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干:“我都看到好几次了。”

“小姨太粗心了,常常会撞到一些东西。”宋南织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大衣兜里拿出几条祈福绳系在我的手腕上。

“小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撞到哪里了,这么严重,明明乔夏也很高,她怎么没事。”

我清楚宋南织的话只是借口,她的身上有香焚烧的味道,加上她每天都会带回些祈福绳,我想她应该是去了寺庙,为我祈求平安。

宋南织扫了一眼在我旁边削苹果的乔夏,眸子闪出一丝冷意,但转瞬即逝。

可在我面前,她只是放柔了声音承诺道:“小姨以后会注意的。”

宋南织手机响了响,她看了眼号码。

是沈席深。

“阿野,我出去一下。”

“南织,能不能救救沈氏,不知道是谁在一直对我们沈氏的企业出手,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破产了。”

电话那边的男声声音焦急,带着一丝哀求:“南织,我们怎么说也是订了婚的夫妻,你不会这么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呵。”宋南织发冷地讥笑了声:“沈席深,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什么意思……南织?”沈席深忽地冒出一股寒意,他连忙发问:“宋南织,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为什么?林靳野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么对付沈家?”

宋南织将电话拉开些距离,等对面完全安静,才放回耳边。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沈席深身子一僵,不禁想起那天最后一次见宋南织时听到的话,如果他做错事,整个沈家都会遭殃。

沈席深歇斯底里地喊道:“宋南织!你为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么对我,你……”

“沈席深。”宋南织出声打断他:“你现在还有父母,但要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会让你感受一下无父无母,成为孤儿的滋味。”

宋南织挂断电话,将沈席深的号码拉黑,快步走回病房。

第31章

手术当天。

我被送进手术室前,宋南织紧紧抓着我的手,舍不得放下。

“别害怕,阿野,就当做睡一觉,等醒来你就能看见小姨。”

宋南织的声音虽然保持着冷静,但握着我的那只却在不停发抖,我能感觉得到,她很怕失去我。

我看着她此刻的慌张模样,开玩笑打趣道:“小姨,明明是我要手术,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害怕。”

宋南织声音一下发哽,她摇摇头:“没有,你会没事的。”

和周围的人一一告别后,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关闭,上方亮出手术中的字眼。

宋南织攥着手,不安地问道:“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要三到四个小时。”付秘书注意着宋南织的状态,手垂在两侧,随时准备搀扶住几晚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宋南织。

宋南织吞下喉中发涩的涎液,费力地吐字道:“去寺庙。”

付秘书迟疑了片刻:“宋总,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休息。”

宋南织滚了滚喉,又重复了遍:“去寺庙。”

不到半小时,宋南织到达这几天去过的一家寺庙。

她重复着往日的行为,烧香、跪拜、发愿……

最后叩首。

起身离开时,一位老和尚叫住了她:“女施主,请等等。”

他的旁边还跟着位小僧弥。

老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继续道:“您的所愿会得到好的结果,但某些执念,女施主该放则放,强求只会自寻苦果。”

宋南织闻言顿了下,但很快了然:“谢谢大师,我知道了,但我只信自己。”

下山时,付秘书在前面开车。

宋南织手里攥着祈福绳,心里仍在为林靳野祈福。

突然,一辆深灰色的面包车朝宋南织他们的车撞了过去。

付秘书猛打方向盘,避让开,却被另一辆从后面来的车猛烈撞出。

车上的两人在巨大的震荡下,都昏了过去。

从前后两辆面包车上下来一群人。

他们手持带着长钉的铁棍朝车走来,挥动着砸向宋南织所在的位置。

一下、两下……十几下后,车窗破碎。

门被打开,铁棍落在了宋南织的身上,直到路过的车鸣笛才哄然散去。

被鸣笛叫醒付秘书,看着满车的碎玻璃,和满身是血的宋南织,直接慌了神。

“宋……宋总,你怎么样?”

付秘书并没有受伤,但她被卡在变形的车驾驶位上,根本出不去:“宋总,你别乱动,我叫了救护车,他们很快就会到。”

“手术……时间……”宋南织迷迷糊糊地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咳……”宋南织咳出一口血来,挣扎着从车座爬出。

她脚步踉跄地跑到车路上,伸手拦车:“我要去……夏里……特医院……”

“时间不多了……”宋南织的眼前被一片血色遮住,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周围静的可怕,她只能听见自己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身子也越来越沉:“阿野,小姨很快就会到……你别怕……”

第32章

宋南织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她望着暗下来的手术灯,心中一阵发慌,疯了似的抓着周围经过的医生护士询问:“阿野呢?里面的人……去哪儿了……阿野……”

突然有人拉扶住了她,宋南织转身看过去。

只看到红茫茫的世界中有一个人影,看不清那人是谁。

“阿野呢?手术……怎么样?”

乔夏回答道:“阿野的手术很成功,现在麻药还没过,他在睡觉。”

她检查了下宋南织身上的伤,朝不远处的医生护士招手示意。

听到林靳野没事,宋南织这才放心,忽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病房。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脑内的肿瘤已经被取出。

但是,我还是没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我看了看病房里的人,向乔夏询问道:“小姨呢?”

乔夏默了片刻,回答我:“她有事先回国了。”

“这么急的吗?都没时间来看我一眼。”

我心中有些埋怨:“还说我一醒来就会看见她,她会陪着我,结果手术成功结束了,她却不在。”

乔夏笑笑,安慰我道:“她忙完会来看你的。”

在医院的另一间病房内。

宋南织听着电话那边林靳野的声音,眼泪难以抑制地流了出来。

“宋总。”付秘书轻声叫了下,她看着宋南织眼里原本清澈的泪水变成了血水,正顺着脸颊往下流,滴砸在洁白的病单上。

宋南织猛地蹙眉扼声,痛苦地喘息起来。

她的眼球被殴打得破裂,刚刚的泪水带有盐分,无异于让她的伤口雪上加霜。

付秘书看向宋南织脸上的几道被玻璃划伤的深痕,多半是会留下疤。

宋南织的双腿……

想到医生说的话,腰部以下的神经遭受到重击,当时能回到医院就是回光返照,以后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付秘书叹了口气,按了呼叫铃叫医生来检查。

……

身体恢复后,我按照先前答应夏马克医生的,在德国办理了永久居住。

乔夏给我找了房子,是个独栋小型别墅。

虽然宋南织一直没来看我,但我们偶尔会通电话。

日子过得很快,我和乔夏谈起了恋爱。

第二年,十二月初,我们决定结婚,我向宋南织打去了电话。

“小姨,我要结婚了,十二月二十八,你有时间来吗?”

宋南织滚了几下喉,艰难地说道:“抱歉阿野,国内的事情太忙,我可能参加不了。”

“好吧小姨,你要注意身体。”

电话挂断,宋南织看着手机屏幕反射出的被毁了半张的自己,和几乎半瘫的下半身,用力砸了几下。

那天在山上袭击她的人已经都被警方抓捕,也包括幕后的黑手沈席深。

人是他雇的,同想要她的命。

但想到这可能就是林靳野平安的代价,宋南织又安静了下来。

只要他平安喜乐地活着,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只是心底不由又涌上一阵哀凉。

她的阿野要和别人结婚了。

……

十二月二十八。

我结婚的这天。

婚礼在柏林的一处教堂举行,小狗咪咪咬着戒指盒,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台上结婚的我和乔夏面前。

牧师站在中间,声情并茂地念着结婚誓词:

“乔夏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林靳野先生为妻,爱他忠于他,无论贫穷富贵,年轻衰老,你都与他长相厮守,共度白头?”

“我愿意。”

随着乔夏的声音落下的还有柏林的雪。

漫天鹅毛般的雪花透过教堂的玻璃,轻柔缓慢地落下,为这对新人送来祝福。

“真是浪漫的雪啊。”牧师不由发出感慨。

“林靳野先生,现在请亲吻你的新娘。”

宾客们纷纷发出欢呼。

在宾客们的最后,宋南织坐在轮椅上,正充满爱意地望着台上的新郎。

她的身上穿着白婚纱,如果不是台上的新娘和新郎正在亲吻,或许会有人把她认成这场婚礼的女主角。

“叮——”

宋南织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打开,是张照片。

是张林靳野和乔夏的婚礼照。

宋南织眼眶里圈着热泪,望着台上笑容幸福的林靳野,苦涩地扯了扯笑:“小姨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新婚快乐,阿野。”

余生的余生,她都只能一个人了……

——全文完——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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