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0年3月,中南海的餐桌上真会出现张干的名字吗?”王首道轻声问。时间定格在这一句对话的当晚,毛泽东放下公文,抬头笑了笑:“是该请老校长来坐坐。”短短一句,把众人思绪拉回三十五年前的湖湘师范风波,也开启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却又彼此成就的灵魂的再度交汇。
“1950年3月,中南海的餐桌上真会出现张干的名字吗?”王首道轻声问。时间定格在这一句对话的当晚,毛泽东放下公文,抬头笑了笑:“是该请老校长来坐坐。”短短一句,把众人思绪拉回三十五年前的湖湘师范风波,也开启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却又彼此成就的灵魂的再度交汇。
那场风波的起点并不复杂。1915年,湖南省政府突然宣布秋季学期向所有中等师范学生收学杂费十元。十元在长沙街市足够一家六口半月口粮,对于依靠奖学金糊口的师范生,无异于晴天霹雳。省立一师宿舍里,床板吱呀作响,学生们小声嘀咕:“咱们要不要去找校长理论?”大家的怒火迅速聚拢,最终涌向校门口的石狮子前。
有意思的是,彼时的张干同样满腔抱负。他自负毕业于日本早稻田,讲究效率与秩序,认定省政府的命令必须落实,丝毫不打算为穷学生开特例。表面看,他站在官面子的一边;深层次说,他希望师范教育摆脱“养懒汉”的刻板印象。也正因如此,他被学生推到对立面,成为“十元风暴”的核心靶子。
毛泽东的反应与大多同学迥异。别人鼓噪游行,他却躲进杂志油印坊,用铅字一行行敲出来:“张某办学无纲,阿谀于上,蛮横于下。”《大公报》转载后,声势骤起,督办衙门派专员暗访,师范课堂十之八九空缺。督办为了暂稳局势,答应“请张干休职”。学生们拍手称快,然而张干的倔强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不到两周,张干点名召见毛泽东等十七人,措辞冷硬:“带头闹事者,一律开除。”消息传到教师办公室,杨昌济率先起身:“要开除学生,先把我也划出去。”沈从文、黎锦熙等人跟着联名。省教育厅眼看态势失控,只能给张干调职收场。风波因此暂息,但恩怨种子已深埋。
时间快进到新中国成立后。王首道收到毛泽东亲笔信,内容并无官样文章,只交代一句:“张干年迈,务必照顾。”补贴粮票、棉衣、煤球等具体而细致。不得不说,这份体贴与当年湖湘师范的对峙形成了鲜明对照。王首道当即携信前往,为年逾古稀的张干念完原文。老人眼眶发红,微微哆嗦着手背:“毛主席还记得我?”这句近乎自语,让在场人心里都跟着一酸。
1952年9月,国庆三周年盛典在即。张干主动上书:“愿赴京观礼。”信件抵达中南海,毛泽东画了个醒目圈,批示“来”。从长沙到北京的专列上,张干把那封批示反复端详,似乎想从字迹里读出更多情感。抵京那天,天安门飘着细雨,警卫战士撑伞迎接。午宴间,毛泽东举杯:“当年学杂费,你我各有立场,皆为湖南娃。”张干抖着手,杯里酒水轻轻荡开:“学生太过冲动,我也过于刚硬。”四目相对,寒意尽消。
聚会后,张干被安排在北京友谊宾馆休养。教育部还请他参与师范制度改革的座谈,征求意见。他提议设置“贫寒生助学金”,以免重蹈1915年的覆辙。文件流转到周恩来办公桌上,三个字批示:“可采纳。”一句“可采纳”既是肯定,也像颇有意味的轮回。
1966年风暴来袭,已八十三岁的张干迁回长沙,日常起居仰仗子女。一纸批斗名单出炉,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张干没有怨天尤人,反倒叹口气:“教书一辈子,有得有失。”同年冬,旧疾复发,他被紧急送进湘雅医院。病房里,子女推着行军床,替他读人民日报上的中央动态,老人常常侧耳,似在捕捉熟悉音色。
1967年初春,病情恶化。张干示意孩子拿纸笔:“替我写信给主席。”简短几行,没有自辩,也无诉苦,只写:“承蒙挂念,我有愧疚,请珍重。”信寄往中南海两周后,收到回信:毛泽东请医务部门全力救治,并赠书籍慰问。可惜药石难回天,张干弥留之际只说了一句:“别再添麻烦了。”此后闭目,呼吸渐止。
毛泽东在忙碌之余得知噩耗,沉默许久,仅吩咐:“湖南方面,安葬妥当。”外界奔走揣测两人关系,档案里却只有几封言辞简单的往来书信。有人感叹:亦师亦敌,终成惺惺相惜。
回顾二人纠葛,既有时代洪流裹挟,也映照出个人性格的刚烈与开阔。张干把制度看得比情面更重,毛泽东则更擅长从民意中寻找突破口。冲撞之后,两股力量非但没有互相吞噬,反倒在后来国家教育政策中相互补充:一方强调纪律,一方强调公平。正是这种微妙张力,使新生政权的教育体系少了空洞口号,多了些务实色彩。
值得一提的是,1915年的那张十元账单并没有随着风波平息而作废。省政府最终决定,师范生保留伙食补贴,但学杂费延后两年再议。两年后,学杂费被彻底取消,并增设贫困专项助学。历史的惯性竟在非正式渠道悄然逆转,这恐怕连当年的督办也始料未及。
如果把张干与毛泽东的交集比作一条曲折的湘江,从桀骜少年到国之重器,再到白发老人;冲突与和解、固执与包容,如涨落潮水,一道道波纹最终平摊在时代大海。没有煽情辞藻,也无需论断,留下一串清晰的时间坐标与几封短笺,足以见证彼此的坦荡。
来源:东方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