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个死丫头,都是你害死我儿子,我给你缝起来,缝起来看你以后还喊谁。”
1
我六岁那年,被亲奶奶缝上了嘴巴。
只因我那时候叫了一声爸,第二天我爸就死了。
我奶说是我命硬,只有行割礼才能压制住我的命数。
于是我经历了非洲女孩走过的地狱。
于是我经历了对一个女孩最残忍的地狱。
……
我嘴巴周围有一圈丑陋的蜈蚣线。
是六岁那年奶奶亲手缝上的。
“你个死丫头,都是你害死我儿子,我给你缝起来,缝起来看你以后还喊谁。”
我疼的撕心裂肺,哭着求妈妈救我。
但是我妈搂着双胞胎弟弟,神情冷漠地盯着我。
眼睁睁看着奶奶拿着生锈的大头针在我嘴上穿针引线。
那是我父亲葬礼后的第二天。
全家人把我父亲的死怪在我的身上,只因为我喊了他一句爸。
晚上出车的时候,爸爸开车撞上路边围栏,大火烧车,死无全尸。
我嘴上流着鲜血,第二天被奶奶赶去学校。
同学指着我哈哈大笑,喊我丑八怪。
直到孙老师走进课堂,惊叫着奔过来,带我去医院。
拆线的时候护士,手脚轻柔:“不怕啊,不疼的。”
我死咬着嘴唇,但是酒精倒上去的时候,真的很疼。
我知道她给我家里人打了一圈电话。
我妈用我都能听到的声音暴吓:“那乌鸦嘴丫头死在外头都别再给我打电话。”
我们两人坐在医院大厅,孙老师紧紧拉着我的手。
“文理,你可以说话了?”
我们家的事儿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老师自然也听说了。
我想点头,复又摇头。
我不敢说,六年来第一次说话,就害死我了我爸爸。
“文理,你可以跟老师说话的。”
我抬头看看老师头顶的圈圈,红里透紫。
“老师,我不是乌鸦嘴。”
我说的缓慢,但吐字清晰。
这句话在我心里腹议了许多遍。
那天爸爸是不准备出门的,但是妈妈一直逼着他出车。
我开口喊他,是想提醒他别出门的。
因为……
他头顶的圈圈颜色淡薄到几乎透明。
而一直催他赶紧走的妈妈……
是为了去见她的青梅竹马。
孙老师送我到家门口,和妈妈聊了许久后送我进屋。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噩梦开始了。
我妈拿着衣服架子狠狠抽在我的身上。
“死丫头,学会跟老师告状了,害死你爹你还敢告状,我打死你!”
我弟崔耀祖在我身上蹦迪。
“赔钱货,你活该,让你害死爸爸。”
我奶赶紧过来扶住他,还不忘狠狠踢我一脚。
“大孙子哟,别摔着了。”
他们仨人头顶的圈圈也是红的发紫。
我蜷缩在地,抱紧自己,一言不发。
孙老师说了,爸爸死了,他们也很伤心,我要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嘴周的针眼彻底留下来了,就算孙老师每天给我涂药,我也变成了这个村子里最丑的姑娘。
很久后我才知道,这叫疤痕增生体质。
放学的路边同学们往我身上扔石子,矿泉水瓶,甚至剩菜剩饭。
我最好的同学离我越来越远。
“我妈说你是乌鸦嘴,不能跟你玩。”
全校的家长联合在一起,抵制我上学。
我妈我奶乐见其成。
“不上正好,家里的钱都是耀祖的。”
我家从来都不穷,我爸死了,公司和汽车公司共赔偿了五十万,我妈是车间主任,奶奶有退休工资。
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上学奔波。
孙老师带着我跑遍了各个家长,我跪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让大家同意我继续再这里上学,前提是,我初中之前不能说话。
“好好上学,你才能逃离这里。”
我拼命学习,努力成为第一。
黑暗被路灯照亮,看不清的前方仿佛也有了点亮光。
就这样过了九年。
十五岁的那年,在孙老师的推荐下,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她说:“这个高中好,而且,封闭式管理需要住校。”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孙老师死了。
2
“就是她,克死了孙老师,果然是乌鸦嘴。”
“就是,全校就孙老师一个人跟她说话,结果还不得善终。”
“哎,可怜了三岁的孩子,爱人还得了白血病,这可怎么活。”
...
早在考试前几天,我就发现了孙老师头顶的圈圈有些变淡。
考试成绩下来后我就寸步不离跟着她。
可那天,我被路人撞倒在地。
我发誓,我就错了一眼,就一眼。
我摔倒的那个瞬间,孙老师为了救一个孩子,倒在了斑马线外的血泊里。
司机酒驾闯红灯,孩子轻微擦伤,孙老师却死在了救护车上。
“文理,这不是你的错,好好学习,有空替我看看楠楠。”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楠楠是她唯一的女儿。
我上门祭拜,被孙老师的爱人赶出家门。
我跪在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一滴眼泪都不见掉。”
“可不是吗,他奶说他亲爹死都没哭。”
...
楠楠摇摇晃晃走过来扶我。
“姐姐,死了是什么意思?我还能见到妈妈吗?”
我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在孙老师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送孙老师出殡。
在我们村里,女人是不允许送葬的。
我独自跑到站在山顶,远远看着棺材下葬。
那一刻,我跪在一地的碎石上,泣不成声。
孙老师到死,都在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
我如行尸走肉般回家。
奶奶将我堵在门口。
“滚出去,滚出我家,你害死了自己的老师,还想害死我们。”
仓皇无助的时候,我妈回来了。
她刚带着我弟逛街回来。我弟上的附近普通中学。
为了奖励他,妈妈给他买了最新款的IPad,玩的正high。
本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瞬间冰冷一片。
“你不是跑人家门口跪着了吗,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老脸都让你丢完了。”
我摔倒在地。
崔耀祖凑到我面前。
“考的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啥都没有。”
“你抢走了爸爸,我抢走了妈妈,很公平。”
我在门外听着他们欢声笑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点点滴滴下起小雨。
有人靠近,长柄黑伞倒映出阴影。
“给你。”清朗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包纸巾递到我的面前。
是小学的班长展枫,他应该也是刚从孙老师葬礼上回来。
我捂着嘴,麻木起身摇头,然后翻墙进了院子。
天早就黑了,我进屋时,桌上只剩了一些残羹冷炙。
我打开冰箱,看到了剩了一半的蛋糕。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偷偷拿筷子撅起边边一角,奶油的甜腻混着眼泪的咸形成了心底的酸。
我在镇上找了一份兼职,老板允许我带着口罩在餐馆端盘子,
小学的时候妈妈不给我交学费,孙老师堵在家门口。
告诉她九年义务教育,我必须上学,妈妈交了学费。
但是高中非九年义务,我担心我妈不给我上。
一天十二小时,我天天不歇着。
刚干了十来天,就被迫结束了。
奶奶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我打工的事,偷偷跟着我到了餐馆。
躺在大门前鬼哭狼嚎。
要告老板非法雇佣童工。
拘留所里我没有说话的份,我奶奶的声音响彻整个警局,哭诉老板的黑心。
直到我一遍遍地解释,是我骗老板我18岁了,身份证正在补办,我个子高,老板就信了。
纸都写了10几张,警察才勉为其难相信我。
我奶发现这次闹剧没有得到一分钱。
当着所有的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拳打脚踢。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
警察都看不下去,伸手拦她。
老板更是主动赔偿了3000块钱,闹剧才算落幕。
我被奶奶带回了家。
崔耀祖一脸讥笑靠在大门边。
“奶奶找到了破解你乌鸦嘴的命数,还不谢谢奶奶。”
我扭头望去,不明所以。妈妈面无表情关上了大门。
而先一步进门的奶奶,正在磨刀。
3
这些年,除了孙老师,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家里也没有死掉任何人。
眼见着我就熬到可以不在这里住了。
我撒腿就想跑,手指刚碰到大门,整个人往后倒。
崔耀祖拉着我的胳膊。我妈抱着我后腰,一点点把我拖到房间里。
我奶拿刀一点点向我靠近,笑的诡异。
“文理,这一刀下去,你就不是乌鸦嘴了,你就能给家里带来好运,耀祖也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了。”
我的腿四处乱蹬,但一个15岁的女孩子,瘦弱不堪,如何抵得过两个人手脚并用。
我被困在了床上,嘴巴里塞上抹布。
我妈脱下来我的裤子,我顾不上羞耻,眼睛里全是那白的发亮的刀锋。
“奶奶,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好不好!奶奶!”
我脸颊被巴掌打偏:“死丫头,住嘴,不准叫我。”
奶奶的表情惊恐异常,却更加坚定。
“丫头,你只要说出来你爸死前把那本东西放哪里了,妈妈就让奶奶放了你,怎么样?”
我妈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以为我承受了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直到经历了这一刻。
醒了昏过去,昏过去又再次醒来。
爸爸和孙老师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
“文理,要好好学习,才能逃离这个地方。”
我一直被关着,吃喝拉撒全在一个房间里,
我奶每天从门缝里塞几个馒头进来,我以诡异扭曲地姿势爬到门边。
我要活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终于,门开了。
我妈捂着鼻子嫌弃道:“哎呦,你怎么住下去的,这臭烘烘的。”
我哑着嗓子开口。
“妈妈,我想上学。”
我妈一愣,瞬间脸色就狰狞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昨天刚喊了你奶,她晚上就把腰给扭断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我面无表情的点头,也是,那圈圈并不淡,想来离死还有段时间。
本以为少不了要挨顿揍了。
可一贯厌恶我的妈妈,却一反常态的打量起我来。
“都说你是乌鸦嘴,命硬克亲。可惜你克不到我头上。当初你爸要离婚,还只要带你走。可惜了,还没离成就死了,留了那么一大笔遗产,便宜了我。”
“你不是想上学吗?可以,但是从今天起,你得顶着耀祖的名。”
我弟上了那所市区第一的高中。
我愿意顶着崔耀祖的名字,要求是我妈要全权负责我高中所有的学费生活费。
我妈为了在高考的时候瞒天过海,给我找了最远的一个普通高中。
嘴角的疤痕加上照耀的名字,第一天我就在全校闻名。
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只要我不在意,就没有人能打扰我。
安心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三年里我是这所中学的异类。
“哎呦,我们丑近闻名的耀祖学霸来喽。”
“在我们这所破学校,努力有什么用。”
“听说,她从来不去公共浴池,不跟人一起洗澡,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
我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这些不过毛毛雨。
远离家人的三年,几乎是我人生最顺遂的三年。
我如愿以偿的念完了高中。
很顺利,我三年的高中毕业了。
我妈忙前忙后给我弟选学校。
那个被他玩了几年的IPad扔在角落。
我没有手机,每天夜里趁他们睡着之后,我偷偷拿着平板预估我的分数。
志愿报名的时候,全校老师盯着我。
录取通知下来的时候,丁校长亲自送到我家报喜。
“你有个好闺女呀,中南大学,我们会一中学以往本科都不超过3个,这是个福星,真是人如其名,光宗耀祖呀。”
我妈尴尬地点头微笑。不明白,我分明是替崔耀祖考的事,怎么靠上了大学的会是我。
看着她攥紧的手心,我知道她一定是杀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她没念过几年书,当然不知道。我早在高考前,就偷偷找了老师,告诉她们我在改名时,性别被录入错了,虽然我顶着催耀祖的名字,可我的学籍准考证上,性别是女。
我弟翻着白眼,站在一边打游戏。
“切,不就中南吗,又不是北大清华有什么了不起。”
丁校长闻言笑了:“听闻你家公子上了本市一中,想必不是985也是211吧。”
4
全村都知道,本村第一个上重点高中的人,连个专科都没考上。
丁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耀祖,有困难来找我。”
又悄悄凑过来道:“大学可以助学贷款,不一定需要家里出钱。”
我捂着嘴,轻轻道谢。
我奶坐在轮椅到处嚷嚷是我抢了他孙子的气运。
整个暑假我都在饭馆刷盘子,吃住都在这里,我成年了。
原来的饭馆老板愿意让我回去。
如果我愿意辅导他家儿子的高中数学,还有代课费。
我非常开心。
“文理?是你吗?”
放下一盆炒菜,熟悉又陌生地声音响起。
是展枫。
我瞬间低下了头,习惯性地捂嘴才想起我带了口罩。
点点头走了,他身边坐了一圈人,应该是他的同学。
他这样好的人,不应该跟我有任何关系。
暑假工将要结束的时候,
这次我奶没有来,我妈过来了,在饭馆里坐到我下班。
无人的马路灯光下,我妈声泪俱下站在我面前。
“文理,你帮帮你弟弟好不好。”
我看着这个从我在我面前低头的人,一次次为了她的宝贝儿子退让。
我笑了。
“怎么帮?”
我妈激动抬头。
“你俩把身份换回来好不好,你成绩这么好,你大不了再考一次,明年说不定你能考上清华北大,但是你的弟弟不行,他成绩不好,以后到了社会没有个好的学历,受到不公平待遇怎么办?条件任你提,只要你说出来,妈妈一定答应。”
“呵呵,可以啊,你把他给阉了,把他性别那一栏改成女,我就去帮他考试。”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你就这么狠心吗!”
“那我就不是你的亲女儿吗!你按着我,帮着奶奶拿刀割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狠心呢?”
“那是为了改你的命数,不然你能这么轻轻松松考上大学?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个白眼狼。”
我妈恢复了面目狰狞。
“妈。你知道我报的什么专业吗?医学,就崔耀祖那个草包读的懂吗,不犯法就是看得起他了,还学医。”
我妈扬起了手掌,我抓住她的手腕。
“还想打我吗,可惜,你老了。”
我妈摔倒在地。
“妈,家里附近不是新开了化工厂吗,我建议你趁早提翟耀祖打算一下,那里面的位置可不好安排。”
我看着她头顶的圈圈,依然红的发紫。
坏人,怎么能这么长命呢。
直到大学报到前,我妈都没有再来找我。
出发前一晚,老板发了工资,为了替我践行,还摆了一座酒席。
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很难喝呀。
为什么每个深夜,爸爸都喜欢躲在厨房里一个人喝酒。
老板的儿子眼泪汪汪看着我。
我抱住他:“姐姐在大学等你,明年加油呀。”
老板一路给我送到了村口,我兜里揣着钱,径直往村东走去。
孙老师的爱人前几年走了,独留爷爷奶奶照顾楠楠。
我每次回来都会去看看她,楠楠成绩很好,明年就上初一了。
“姐姐,你来啦。”
楠楠拿着最新的期末试卷给我看。
屋子里贴满了奖状。
孙爷爷笑着让我进去坐,我刚抬头,看见了孙爷爷头顶淡不可见的圈圈。
这样淡的圈我第一次见,很多人,没到这个颜色就死了。
孙爷爷说不过两句话就一直咳嗽,他一直在坚持。
我偷偷放下钱,不忍再看。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院门早就锁了,我正准备翻墙,就看见我家院门开了一条小缝。
一个矮胖身影从门外闪出。
我这些年不怎么回家,倒是忘了妈妈的这位厂长屏头。
如果不是为了爸爸每个月的抚恤金,我妈应该早拿着钱跑了吧。
确定人走远了,我从暗处现身。
下一秒,我眼前一片漆黑。
5
粗糙颠簸让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套麻袋了。
嘴里被塞了抹布,整个人被扛在肩上,胃里的酒翻江倒海。
刚要吐出来的时候,终于被放了下来。
“臭娘们,你想死!”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崔耀祖,打自己亲姐姐还要蒙着脸吗。”
人群后的走出来一个人,笑着拉下面罩。
肚子的疼还没消散,脸上就肿了起来。
“你以为自己考了好大学,就能逃离这里吗。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地走,我们一起烂在山沟里。”
有这样的弟弟真是让我恶心。
“兄弟们,我这姐姐虽然长的丑,但是身材属实不错,要不是我亲姐姐,哪能便宜你们。”
“我告诉你,崔耀祖,你要是今天敢动我,我发誓,一定送你坐牢。”
话音落下,哄堂大笑。
“进去正好,省吃省喝,老子先来。”
他一靠近我就知道是扛我的人,我看着他头顶淡到透明的圈圈。
“韦林,你敢碰我,明天会死,信吗。”
韦林吓的后退:“你个臭娘们怎么知道我是谁。”
“没有女人说你一身腥臭吗?”
崔耀祖的狐朋狗友就那几个,菜市场卖鱼的韦书就这一个儿子。
韦林恼羞成怒,一把撕下我的衣服。
棉布破碎的声音响起,我抖着身子咬着牙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鼻腔里满是男人恶心的味道,我憋着尽量不呼吸。
“崔耀祖,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下一瞬,压在身上的重量蓦然一轻,身上一暖。
我睁开眼,展枫一身运动装站在我前面。
我身上是展枫的外套。
“哎呦,这不是展大少爷吗,怎么,英雄救美呀,就我姐这丑女人你也看得上呀。”
展枫瞄准了崔耀祖,对着脸就是一拳。
几人立马冲上来,趁乱我提醒展枫,一根汗毛都不要动韦林。
我捡起墙角的木头胡乱飞舞,但是,毕竟,只有两人。
展枫很快倒地,我以为今晚两个人就要死在这里时,警车来了。
十几个装备精良地警察冲上来。
我们全都带到了拘留所,崔坐上了120。
除了韦林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我妈要告展枫故意伤害罪,要让他坐牢。
展枫今年刚考上大学,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背上这样的污点。
我,当着大家的面,脱掉了展枫的外套,我以为身上破烂衣服是最好的证明。
结果,第二天,韦林死了。
大学报到就在近期,我们两个退了票,等待处分。
第三天,证明韦林死于应激性过敏,翻译过来,是自己被吓死了。
在我以为展枫终于可以顺利上大学的时侯,厂长替我妈请了律师。
拿出崔耀祖一堆伤痕鉴定。
展枫的父母跪在地上求我。
求我救救她的儿子。
我失魂落魄走回家,问我妈想要什么。
我妈摸着我的脸:“我家文理长大了,标志了,怪不得引得男同学为你拼命呢。妈妈看的出来,你也喜欢那个展枫,想救他很简单,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就是这样,我换回了崔文理的名字。
展枫总算在报道的最后一天,赶到了学校。
但是,崔耀祖依然上不了大学,现在这年代,哪里还有几年前那么简单的顶替。
我坐在桌边,笑看我妈急的抓耳挠腮,电话一遍遍的打,甚至都不在我面前遮掩。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现在耀祖上不了大学怎么办?”
“我不相信你的鬼话,我不管,就是买你也要给我买一个大学文凭过来。”
我妈挂了电话,看我笑的张扬。
从怀里拿出一份报告,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耀祖上不了,你,也别想走。”
我妈盯着我,一点一点一点的撕碎了它。
6
漫天的纸屑犹如我的梦想,破碎一地。
她冷笑着看我开口。
“你说,展枫要是知道,你下面那个样子,他还会要你吗?”
我攥紧了兜里的刀,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刺上去。
我终究没有去成大学,继续去了小饭馆端盘子。
我没有去大学,继续去了小饭馆端盘子。
翟耀祖被我妈安排进了化工厂。
每一次我回去,奶奶都要跟我炫耀,上学有什么用,考上了不也白搭。
她大孙子一个月5000块,我就是跑步都撵不上。
说来也怪,我奶自从扭到腰后,头顶的圈圈反而越来越红。
我慢慢靠近奶奶,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你确定,那是你的亲孙子?”
我房间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二张泛黄的DNA鉴定书。
是我从爸爸送我的书里翻到的。
我奶奶坐在轮椅疯了一样乱叫:“你个臭不要脸的疯女人,你说什么屁话,耀祖当然是我孙子。”
我打开手机录音,里面是妈妈的声音。
“你别急,等那死老太婆死了,崔家的钱都是我的了,崔建国不都验过了吗,耀祖就是你的儿子,要不他干什么非要闹着跟我离婚。”
我和崔耀祖,是异卵双胞胎。
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他是妈妈和小三的儿子。
可笑至极的概率,我爸碰到了。
我奶奶欠着身子过来抢我手机,这是我自己挣钱新买的,800块。
我看着她跌到在我脚下,匍匐前进。
“奶奶,我妈现在可就盼着你死呢,你可千万要坚持住。”
我扬长而去,再也没踏进过这个家。
展枫的爸妈找人为我保留了学籍,这一年我要一边打工一遍复习。
偶尔的消息还是楠楠过来看我到时候,顺带着说的。
我奶中风住院,被我妈送进养老院了。
农村私人办的养老院,不过是养着活死人罢了。
我奶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低了很多。
“文理姐,你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吗?”
楠楠咬着鼻头,欲言又止。
我笑着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一年高考结束后,我向法院递交了申诉。
填完志愿的那天,我妈再次出现在饭馆。
我手里的盘子被打碎在地,老板把我拦在身后。
“你干什么你个疯婆娘。”
我妈歇斯底里:“你算哪儿根葱,你给我滚开。”
“崔文理,你个杀千刀的,你竟然去告我抢房子,你没有良心,我养你19年,你就是这样回报亲生母亲的?”
我妈就差指着我鼻子骂。
饭馆里的客人指指点点。
“这个女娃没想到人丑心也丑,亲娘都可以不认。”
“这姑娘见人就笑,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呀。”
“你懂什么,现在的人最会伪装了。”
...
这些年,家里的钱财已经被我妈败的差不多了,每月靠着我爸那点抚恤金过活。
“文理,我知道你恨妈妈偏心你弟弟,但是那也没办法,你自己害死了你爸,家里也没个挣钱的,”
“你把妈妈的房子抢走了,你让我和你弟弟睡大街吗?”
我妈从彪悍变柔弱也不过1分钟。
因为她知道,这么多年找不到的遗书,在我手里。
和那个DNA检测结果一起。
我放了复印件在桌子上,让她忐忑了那么久,也到了收线的时候。
7
开庭日那天,我一个人站在法庭上,我妈我弟站在被告席,甚至我的奶奶也被抬了上来。
法庭成了闹剧。
“法官大人啊,我这杀千刀的孙女要抢我的房子,你可要做个清官呀。”
我奶一张嘴,被告律师脸色铁青,恨不得再给他抬回去。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法官。
“我爸在我六岁那年死的,死之前他怀疑我妈出轨,偷偷验了DNA,我与崔耀祖是异卵双胞胎,结果出来的当天写了遗书,所有房产及抚恤金待我成年后全部归我。”
“你放屁,你为了一套房子,竟然诬陷自己亲妈,你妄为人女。”
我笑了,我妄为子女?
我把U盘递给法官。
大屏幕上投放的是我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我爸买的房子里偷情。
我奶在宣读遗书的时候就已经呼吸不畅,这会儿更是晕了过去。
崔耀祖梗着脖子:“咱爸死了十几年了,咱妈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可以。”
“崔耀祖,看看左下角的日期再说话。”
2012年06月13日,我爸死前的一天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
“还有,那不是咱爸,那是我爸。”
证据确凿,不论我妈与我弟如何诡辩,都翻不起一丝浪。
一直沉默的我妈,泪如雨下。
“法官,我丈夫死了之后一人辛苦拉扯两个子女一个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我对婚姻不忠,但是我也没有改嫁抛弃她妈,也在全心全意照拂丈夫唯一的血脉。”
“配偶是第一继承人,这是铁律,我为崔家掏心掏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请法官大家可怜可怜我孤儿寡母。”
“而且,而且她嘴上那伤,我阻止了,那时我刚死了丈夫,没有经历阻止,但是我很痛心,事后也在一直积极替她治疗。”
我妈当庭掀起肚子,那里有为了生我和崔耀祖留下的蜈蚣疤痕。
我妈,受到了高人指点。
我看向观众席那个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与那晚我家院子里偷跑出来的人影极为相似。
法官宣布休庭。
我匆忙离开还要去趟学校,丁校长打电话说录取通知书到了。
刚走出法院大门,一辆轿车出现在我面前。
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我妈和崔耀祖在车里。
揭开以后,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崔文理,聊聊?”厂长小三看着我。
“不聊,这房子,我要定了。”
厂长小三又不是没钱,抢这套房子不过是为了我爸藏在房子里的东西。
会一中学教务楼,正跟丁校长在讨论志愿填报的事情。
“校长,有个自称是崔文理妈妈的人在门口闹事。”
我妈站在学校门口,不远处就是厂长小三。
“妈,你又想干什么?”
我妈扬眉:“崔文理,看不出来呀,喜欢这个年级的,都够当你爸了。”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和丁校长在讨论事情。”
丁校长是素质人,和我妈这样的泼妇说不到一起,不愿也不屑辩驳。
“讨论事情?各位学生老师们,你们看看自己德高望重的校长,深夜饭馆里和我家女儿卿卿我我,我闺女又不在这学校上学,人多的时候都敢这样,私下里还不知道干些什么事儿呢。”
我妈得意洋洋,我看她这幅表情只觉得恶心。
保安连拉带拽把人赶出校园,走前还不停叫嚣要告丁校长侵害未成年少女。
填报志愿那天我没有去,我妈把我锁在家里。
“你不是想要这个房子吗,想要就在这里住到死吧。”
8
她已经知道了我还保留在会一高中的学籍。
“妈,这么多年了,你还就这点手段吗。毁了我陪你一起下地狱?”
“是你要毁了我!你把视频寄到工厂总部,让我被开除,你开心了?”
准确来说,我寄给了两个人,一个工厂总部,一个是厂长的原配夫人。
这些年,我妈小三做的开心,每日里化妆美容打牌,一下子断了收入来源,自是不适应。
“文理,你告诉妈妈,你爸藏起来的东西在哪里,你说出来,妈妈就让你上学。”
“承认了?一直想要的是那本东西?”
“文理,你不知道那个东西的价值,你小小年纪,那东西在你手上损你气运。”
也是天大的笑话。
我半天不语,我妈的耐心耗尽了:“崔文理,你以为你爸是个好人,他偷偷带你俩去验血,偷偷跟踪我,就是对我不信任,我求他了,求他原谅我,但是他死都要离婚,哈哈哈哈,既然离婚,那他就死吧,他开车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我告诉他,你从楼上摔下来了,现在就在重症监护室,你这个爸呀,把你放在心尖尖上。这不,意外发生了。”
“文理,这个官司你输定了,我和你爸没有离婚,这些东西都是我的,那本册子就算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能找到。”
“可是你找了十九年了,妈妈。”
我被锁了一周,直到再次开庭才被放了出来。
丁校长增加了一个诽谤申诉。
我妈面色憔悴不堪,只是脖子和脸是两个颜色。
我不想再听她演讲。
录音,视频,照片全都摊出来。
“崔文理...你以为你爸是个好人...”
丁校长的老师,饭馆的老板作为证人,证明丁校长只是为我补课。
我奶口吐鲜血。如果说之前是为了钱帮我妈作证,那么现在最后一个遮羞布都没有了。
我妈面色惨白,听众席上的厂长小三再也坐不下去,甩手走了出去。
我妈瘫坐在地上。
法庭宣判我爸遗书有效,我妈故意杀人罪,伤害罪判刑,散播谣言诽谤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入狱20年。
崔耀祖发疯一样的向我冲来。
“你就是个残废,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你看看你下面那丑陋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娶你。”
啪!
饭馆老板、他的儿子、楠楠、展枫...站在我的面前。
多年以后的我,午夜梦回我经常回想这个画面,支撑着我走完人生所有的黑暗。
我如愿上了大学,很早之前我就拜托丁校长,如果我不出现,直接替我报了。
中南大学,医学系。
展枫领着我入学,带着我复习。
多年前,我偷偷看到他的作业本上,写下了中南大学四个字,从此这个名字就刻在了我的心里。
一切就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时,楠楠打来电话。
我奶死了,死的时候背上长满了褥疮。
我奶的命,确实很硬,养老院里都让她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文理姐,崔耀祖生病了。”
我知道,厂长小三给我打了不下100个电话,大学里堵了我几十次。
让我救救他的儿子。
化工厂污染严重,他又常年喝酒抽烟熬夜。
他们,想要我的肾。
我是会一中学这么多年来唯一的985,想要找到我,不难。
“文理,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呀,就算是你爸活着,也不想看到你这么冷血。”
“滚,你不配提我爸爸。”
厂长小三被原配赶了出来,净身出户,穷困潦倒,巨额的医疗费逼得他不得不来找我。
这年暑假,我去监狱探望了我妈。
一身囚衣,面色苍白,两眼发昏。
“文理,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好不好。”
“你年轻,你有钱,你还是学医的,你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你弟弟,什么都没有呀。”
“对了,那册子还在你手里的吧,那值好多好多好多钱,你救救你弟弟好不好,妈妈求你。”
我妈磕的玻璃咚咚响。
我慢慢靠近她,笑着对她说:“妈,我会等着崔耀祖全身溃烂死在床上,我会看着你死在监狱。”
还有,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这本集邮册爸爸早就送给了我,从小随身携带。
我妈一直以为她在房子里,翻天覆地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我等了这么多年,可就像看你这个表情呢。妈妈。”
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她。
毕业后做了修复手术,嘴上的疤痕只有浅浅的印记,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实习机会。
我大学的时候,就可以全部负责楠楠的生活费了。
如今他也上了中南大学。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哎呦,楠楠毕业了呀,还挺帅的。”一个大脑袋凑过来。
展枫抱着我:“文理,明天我爸妈过来,陪我去接他们吧。”
我惊跳弹起:“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哎呀,我要去买点衣服。”
我拉着展枫直奔商场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文理姐,崔耀祖死在了手术台上。”
来源:优雅冰淇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