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记忆成殇（小说）

摘要：夜已经很沉，遥远的天际，一轮孤月华丽丽地悬挂着，格外的明亮和皎洁。

尘封已久的笔，再次开始动了——我要写小说！

(一)

夜已经很沉，遥远的天际，一轮孤月华丽丽地悬挂着，格外的明亮和皎洁。

像这样，一个人默默地仰望苍穹仰望月华，似乎已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瘾”。

苏羽媣想起了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的一段话，“如果有人钟爱一朵独一无二、盛开在浩瀚天宇中的花，当他抬头仰望星空时，他便会心满意足。”

这朵花，一定会美得任何一只小羊都舍不得将它吃掉吧。

(二)

作为一个转校而来的插班生，站在讲台上，对着一张张素未谋面的脸孔来做自我介绍，苏羽媣觉得这真是一种煎熬。

但已经无所谓了，许多次不同学校之间的辗转流离，对自己来说，漂泊已是习惯，孤寂已是习惯。来这里，只是为自己的梦想学府做最后的努力，其他的，随便吧。

苏羽媣是怀着这种心态踏进实验中学大门的，传说中这所省重点名牌的高中。

“大家好，我叫苏羽媣!”

苏羽媣鞠了一躬，站在一旁便不再说话。

教室里有几个同学抬眼看了看她，但很快便再次将昏昏沌沌的头颅埋进书本的深处，没有几人关心她的到来。考高分的同学多半是没啥生命力的吧，精力几乎都被一叠叠的资料教材榨干了。

苏羽媣心里有点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同类，为高考而生存拼命，被冠上了“精英”头衔的一群人。

“大家掌声欢迎我们的新同学!”高挑的女老师扯着尖细的嗓门，带头鼓起掌来，于是教室里便零零星星稀稀拉拉地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掌声。

“苏羽媣同学，请你到那边的空位置上坐吧。”

“谢谢老师!”

苏羽媣紧了紧背包，礼貌又疏远地向着年轻的女老师道谢。

那时谁也没有走进她的视野，她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这里只是她奔赴理想途中的一个小小驿站。

(三)

那是一个黄昏，任岁月如何远走，那个黄昏的一情一景怕再也难以从心头抹去。

西沉的夕阳，绚丽的晚霞将夏日的天空渲染得姹紫嫣红，她还记得窗外的那棵不知名的大树，一树的花繁叶茂，米白色的小花，闹腾腾地开着。

“hi，同学，可以跟你聊聊吗?”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很有磁性。

苏羽媣微微转头，但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桌面摊开的英语试卷上。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对方似乎很热情。

苏羽媣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人生的奥妙是否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呢?苏羽媣绝对想不到，多年后回忆这个时期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会将她高中最后一年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男生叫做任浩意，也是慕名从别的城市转来这里读书，只是呆在这里的时间比她长久一些。

也许是有一种“惺惺惜惺惺”的都是外来生的认同感吧，苏羽媣不禁留意起这个男生来，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整个谈话过程，基本上都是男生在提问，苏羽媣用着不耐烦的单音节模模糊糊地应对着。很普通的话题，诸如，你的家乡在哪里?为什么回来这里读书的?未来想报考哪个城市的大学啊？等等……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哦!”男生最后很友善地说道。

苏羽媣没有感情地敷衍回答，侧过视线，看到他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他穿着横格子的休闲T-shirt，深蓝色的窄腿牛仔裤，白色镶嵌着黑边的运动鞋，很随性的装扮，一如他的名字。

但苏羽媣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的脸，这一刻过后，两人便又是陌生人，她没有兴趣去记住陌生的脸孔。

(四)

南国的初秋，偶尔会有恼人的连绵秋雨，淅淅沥沥，飘飘洒洒，有点像春天的雨，但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凉意。

苏羽媣伸手感受了一下雨的密度。

教学楼的回廊上还有不少等着雨伞救济的同学，正翘头盼着望着。

苏羽媣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冒雨走回宿舍。浅紫色的背包里有雨伞，但她很喜欢雨帘中漫步的诗意，她喜欢雨滴与肌肤相触的那种冰凉的感觉，也喜欢观察雨中叶子是如何的绿，花儿是如何的艳，如果恰巧耳畔有舒缓的轻音乐，那就是上天的一种恩赐。，虽然面临考试压力，也挡不住少女的偶尔诗情抒怀。

然而不期然间，一把伞将她和初秋的细雨隔离开来。

苏羽媣有点气恼地看着一脸笑意的男生，很秀气，给人一种阳光的味道。

“同学，麻烦你不要乱当英雄，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男生明显一愣，随即笑道，“苏羽媣同学忘了我了?看来我这张大众脸真的很容易让人遗忘呐，不过没关系，我重新自我介绍，我叫做‘任浩意’，呵呵，也可以叫我“任意”，就是随意的同义词。”

苏羽媣颇为尴尬地转过脸。

“苏羽媣同学，像你这样悠悠然在雨中行走，会感冒的哦!”

“任浩意同学，你知道伞的害处是什么吗?撑伞的人永远也了解不了雨的好处!”

“你可以叫我‘小意’，我也叫你‘小媣’吧，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男孩很兴奋地说着，然后收起了手中的海蓝色的雨伞，“那我也来感受一下雨的好处吧!”

感受结果是男生病了足足一个星期。

“小媣同学，忘了告诉你，在这种大城市里，雨水都是掺杂了很多硫酸的，以后如果你还执意要感受雨的好处时，一定要慎重啊，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咳……咳……”

这是男生病好后给她说的第一番话。

苏羽媣挽了挽嘴唇，想嘲笑他的傻气，自己也是城市长大的孩子，当然清楚城市中的雨是多么的肮脏。

“sorry，让你病了七天，我实在很抱歉。”

“别，你这样客气，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朋友似的。其实，我很开心和你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呢。”

什么时候和你成了朋友了?苏羽媣心里咕噜着，不愿承认，内心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来这里是为考试服务的，生命力不旺盛，情感也很淡漠，试卷上的分数主宰着个人的喜怒哀乐。

苏羽媣很排斥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幻觉吗?脑海里为什么会时不时回放着他青春洋溢的笑脸?耳际为什么会不经意荡漾着他的欢声笑语?像中毒般，想甩，却怎么也甩不掉。青涩的，充溢蜜桃的芳香，难以控制的思念，听见他呼吸时的急促心跳，想要逃离却又渴望靠近。那时的她，手足无措。在书海里沉溺了太久了吗?久到忘了现实的原本样子。

(五)

此后，下课后一起走，仿佛已成了他俩不成文的约定。

肩并着肩，保持三十厘米的距离。

男孩总是畅快地聊着，不时发出青春阳光的笑声，苏羽媣总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做一些简短的回答。

有时苏羽媣会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他的后面，她喜欢注视他的背影，接近一米七五的身高，很挺拔，略显消瘦，但并未显得单薄。

更多时候，苏羽媣会以他不易察觉的角度低头凝视他的鞋子，鸿星尔克牌纯白和彩蓝相间的运动鞋，德尔惠牌卡其色的运动鞋，她都会暗中去详细了解他的喜好。

有时，男孩会边和她走着边聊电话，用着她听不明白的方言，以及她不明原因的开怀的笑声。

高三的日子注定是平淡无奇，每天的生活中三分之二的时间献给了浩瀚无际的题海，没有怨言，四分之一的时间留给了永远不够的睡眠，剩下那点可怜的时间承担起让人活着的重任。

苏羽媣倒不怎么讨厌这种忙得难以喘息的生活，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也许就是所需要的，人生能有几回搏?只是心底的煎熬一天比一天严重，意志与本能的激烈对抗，在他身边时止不住莫名的紧张，他不在身边时脑海又是挥不掉的胡思乱想。

她不敢做任何决定，残酷的高考过程，美好的理想学府，这就是她的一切。

“够了!”

有一天，苏羽媣忍不住对男生大喊。

“啊?”

她还清楚记得男生震惊的神情，也许自己这种发飙的泼妇形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吧。

“对不起!我……我可能压力太大了!”

苏羽媣慌里慌张地道歉，压抑着已经失控的情绪。

男生却给她不必介意的安心微笑。

“下课后和你去一个地方!”

苏羽媣沉默。

“不能拒绝!”

“什么地方?”

“秘密，下课后等我!”

(六)

“上来!”

男生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苏羽媣眯起双眸，不做声，轻轻地坐上去，很柔软的坐垫。

自行车在人流稀少的马路上疾驰，傍晚的清风从前面扑来，是阳春三月生机盎然的馨风。

苏羽媣两手牢牢地握紧车后架，两旁的景色慢慢退到身后，退到视野之外。

这种感觉，很畅快!

男生突然刹住了自行车，一脚落地，一脚放在自行车的脚踏上，很酷的pose。

“换一种坐姿试试看?”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看着苏羽媣按他的要求坐好，脸颊竟然微微地发红。

车子再次驶向它的目的地。

“你伸开双手，像泰坦尼克号的女主角一样!”

男生的声音随着清风传来。

苏羽媣张开手掌，细软的风从十指的缝隙溜过。

“感觉如何?”

“嗯，说不出来，好像站在微风吹过的原野。”

“待会还有更棒的!”男生很自豪地说。

这是她人生中最炫烂最醉人的记忆，即使是一缕烟火，稍纵即逝，但残留在心底的痕迹是永不褪色的。

那天他们登上了岚湖公园最高的山峰，说是山峰，其实是一座天然的孤山，人工搭起了一级一级的阶梯，海拔也不算很高。

站在山顶，他们俯瞰这座繁华的都市，不远处偌大的岚湖，波光粼粼，映照着黄昏的夕光。

“我数三声，我们一起对着山下喊，好不好?”

“一、二、三……”

“啊!啊!啊!”青春肆意放纵的声音第一次发泄出来。

苏羽媣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感，第一次不再理会“好学生”“乖孩子”那些束缚着心灵的名词。

极少有人会不知道这个毫无新意的减压方法，但真正站在高山之巅顶处，毫无忌惮地大喊的，却并不是每个人能做到。

苏羽媣点点头，咬唇向男生笑了笑。

(七)

高考终于进入了倒计时，即所谓的“冲刺阶段”，班级里各位考试高手之间的竞争也进入白热化。

苏羽媣无意也不屑于那些无聊的年级排名榜单，但却时不时对上一些怨恨嫉妒的目光。

苏羽媣一直信奉着徐志摩的康桥法则，“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儿，只是我人生的一个短短的驿站而已，苏羽媣这样想着。

然而，纵使想要安静退场，但康桥的朦胧之美早已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刻进了她青春的心窝里。

“小媣……”

苏羽媣听出男生语气中的犹豫不决踌躇不安。

终于，男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男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色中有着复杂的波流。

苏羽媣仰头看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想那时的她肯定灵魂出窍了，舌头打结了，颈项僵硬了，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诡异的静默在空气中流淌，连四周的蛙鸣也无法打破。

那一刻，命运的轮盘已悄然启动。

男生呵呵一笑，掩饰着彼此述说不了的心境。

苏羽媣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等高考后再说!”

只是高考结束后，还能回到那个月色朦胧的夏夜吗?

毫无意外，苏羽媣被上海一所有名的高等学府录取了，而男生也是意料中地收到当地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录取通知书，因为他是借读生。

(八)

“小媣，这是我的女朋友，你看，漂不漂亮?”

没有任何预兆的某一天，在那只一点都不可爱的企鹅聊天框里，男生给她发来了一张女孩的照片，红棕色卷曲的长发，俏丽的鹅蛋脸，是一个美人胚子。

“漂亮，和你很般配!”

苏羽媣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手指却固执地敲打着这一行违心的字眼。

“下个星期天有空吗?学院有事要去H城，不知到时候你有没有空招呼我这个老朋友?”

“当然有空了，你不知道读这个专业多空闲。”

隔着一层薄薄的电脑屏幕，苏羽媣有种错觉，两人仿佛就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握在一起。

“那，一周后见!”

苏羽媣合上轻巧的电脑笔记本，心却沉得难以喘气。

一页一页地翻着曾经的日记，扉页还没有发黄，少女的心事怀着一层一层地浮现，那些纷乱的思绪像潮水一样涌来。

她一直，一直在等他再次对她说，“小媣，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下少女的矜持，走上去紧紧地拥抱他。

高考落下了帷幕，暑假落下了帷幕，懵懵懂懂的大一时光也落下了帷幕，只是等待的那个男生也慢慢淡出了她的世界。

那句话，也随着岁月的流沙，淹没了吧。

但无论怎样还要再见他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这是她的执着。

男生还是她印象中的阳光爱笑，青春的气息让他更加帅气。

其实，我们相隔的是天涯的距离吧，从上海到H城，坐飞机也要好几个小时呢!

似乎很默契般，两人横扫了学校周边的小食摊档，还把他校园的每一角落翻个底朝天。

苏羽媣没有提她离开的时间，男生似乎也刻意不询问。

直到那一刻真正来临。

“上来，我送你去机场。”

男生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是高中时代的那辆皇家蓝色的自行车。

苏羽媣很随意地坐上去，跨坐式的坐法，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

“好怀念这种感觉!”苏羽媣轻轻地说着，但男生似乎没有听到。

“出发了。”男生青春的声音。

遥望地平线上，圆润的红日正呈一种下坠的姿势，似乎是作别的云霞。

苏羽媣凝视黄昏中的他，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过去的过去，往昔的往昔，灿烂过，绚丽过，在心幕在魂里，那么动人地存在过。

“那首是什么歌曲啊?”

他们经过一个超市，苏羽媣侧耳听着从里面飘出来的流行歌曲。

“小刚的《黄昏》，你没有听过吗?”

“我只听古典音乐。”

“这样啊，我也会唱，要听吗?”

“嗯。”

“过完整个夏天
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
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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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不完一首歌
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
黄昏再美终要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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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记得从你口中
说出再见坚决如铁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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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记得从你眼中
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
割断幸福喜悦
相爱已经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