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有幸在记者节到来的时候,在邯郸见到了“八路军母亲”李才青的孙子郭乃所,他追忆了奶奶和父亲给他讲的,在1942年日寇扫荡中新华社记者壮烈牺牲的一些片段。
献给第26个中国记者节!
赵金海著《记者是什么》(连载二)
(接上集)
“八路军母亲”孙子郭乃所追忆新华社太行烈士
今天,有幸在记者节到来的时候,在邯郸见到了“八路军母亲”李才青的孙子郭乃所,他追忆了奶奶和父亲给他讲的,在1942年日寇扫荡中新华社记者壮烈牺牲的一些片段。
郭乃所今年71岁。他说,我父亲叫郭喜,14岁就去山西辽县山庄村当小长工,日寇大扫荡时,八路军从山西麻田县转移到山庄村,隐藏了大批军用物资。父亲和八路军战士住在一个院里,晚上帮着八路军隐藏物资,认识了一个叫何云的八路军。何云说,八路军和穷人是一家,你现在种地是给别人打工,以后有了自己的地,就是咱穷人的天下,就不用给别人打工了。父亲听了很高兴,就对何云说,我家是涉县庄子岭的,那里山洞很多,很隐蔽,藏东西最好了。何云听了很高兴,就让我父亲领着何云来到庄子岭,奶奶知道八路军是打日本的,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很高兴叫八路军过来隐藏物资。何云说,除了不少的军用物资,还有50多名伤病员。奶奶说,来吧,来吧,我给咱八路军帮忙。
这时候,我奶奶,我父亲知道何云是八路军新华社《新华日报》(华北版)社长。
何云,1905年生于浙江上虞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3年,因在上海组织了抗议日寇进攻华北的群众大游行,他被国民党逮捕入狱。1937年,经过共产党与国民党谈判,大批政治犯被释放出狱,何云在这时也恢复了自由。1939年1月,根据党中央的指示,何云在太行山区创办了《新华日报》(华北版)。
面对敌人围剿,何云带领报社同志辗转周旋。报社分了三个小队,何云带领编辑、报务员等10人准备找大部队坚持出报,副总编陈克寒带着10名记者向太行山以南突围并随军采访,编委史纪言带领刘江、房秉玉等60人就地打游击。最终,陈克寒一路突围出去,而何云这路却遭遇敌军。突围时,一颗子弹击中何云,壮烈牺牲,时年38岁。
何云牺牲后,刘伯承曾悲痛地说:“实在可惜啊!一武(左权)一文(何云),两员大将,为国捐躯了。”
杨尚昆在1942年9月4日《新华日报》(华北版)上发表的《悼何云》一文中说:接着左权同志殉国哀讯传来的是何云同志在太行山上反“扫荡”中牺牲的哀讯,一个人的生死固不足可惜,何况死在为祖国独立自由而战的疆场上,这是何等光荣啊。然而何云正在壮年,党所给予的任务尚待竭力完成,今竟不幸牺牲,这确是一个损失!
郭乃所说,多年以后,我奶奶还后悔没有把黄君珏等几个人留下来,他们在敌人搜山的时候跳崖,壮烈牺牲。
黄君珏是新华社《新华日报》(华北版)经理部秘书主任。原来,黄君珏来过李才清家,想在庄子岭隐蔽,但她看到这里伤员较多,不想给大娘再添麻烦,李才青留她们,没有留住,找了个山洞隐蔽。然而不幸的是,黄君珏三人藏身的山洞被日军发现,他们爬上山顶,用绳子将柴草吊下来,火烧烟熏。在敌人步步紧逼下,黄君珏向日军开枪后,纵身跳下山崖。这天是她30岁生日,与出生仅3个多月的儿子永别。
在1942年日本侵略者发起的这次大扫荡中,40多名新华社新闻工作者壮烈牺牲,书写了中国新闻史上最为悲壮的一页。
郭乃所说,他父亲郭喜1942年就在当地抗日政府参加工作,1949年报名南下,编入长江支队,南下福建,建国后曾任福建漳州地区公安处副处长,中国科学院福州物质结构研究所党委书记等职。
郭喜是“八路军母亲”李才青长子,2014年去世,享年92岁。
2020年11月8日
“帮不了忙,别添乱”
近有报道,邯郸某区县,拆除了一栋地下两层、地上8层,总建筑面积3000平方米的违建住宅楼。拆楼确实不容易,也有一定风险,出动执法人员100余人,执法车20余辆,大型起重机一台。安排很周到,以防万一出啥危险,救护车都开来了,医护人员也来了。当然,这样的重大行动,新闻中自然少不了“领导十分重视,领导亲自带队,领导一线指挥”等词句。
万丈高楼平地起,建起一栋上下10层的楼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好的,不是一家一户自己能办的,当初,众多的监管部门做什么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拆违不是政绩,是在向公众炫耀过错。公众看到这样的新闻,第一反应是反感!
媒体要报道积极的,向上的,鼓劲的新闻,要“帮忙不添乱”,要注重社会效果。比如违建,不论大小,多多少少都和监管不力有关。特别是这样几千平米的建筑物,没有监管部门的默许,没有监管部门的背后交易,谁敢如此大胆砸钱?既是违建,如果找不到更合适的处置办法,拆除也不是不可,但是,这样的事“宜做不宜说”,新闻更不要报道,不但“帮不了忙,反而添了乱”。
2020年10月14日
“背篓子”与抓典型
一位有经验的新闻界同行说,当记者不能忘“背篓子”。意思是说,当记者脑子不能闲,脑袋不能空,要经常研究问题,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背着问题“篓子”。这一经验之谈,对我们年轻的新闻工作者来说,很有裨益。
了解线索,选择题材,采写典型报道,是我们新闻记者经常性的工作。但是,怎样选择题材,选择什么样的题材才有典型意义? 这对于远离编辑部,常年在第一线采访的记者来说,除了认真学习党的方针、政策,不断提高思想和理论水平外,重要的一条是要经常背着“问题篓子”。
去年五月,我采写过一组武安县供销社发展社办工业的典型报道。这组报道事先没有跟编辑部联系,但稿件发回编辑部后很快就播发了。原因就是这组报道抓住了问题。我在农村调查中发现,随着农村经济的开放搞活,农村商业出现了多家竞争的局面,基层供销社过去那种独家经营的传统方式已经不适应了。据从邯郸地区供销社了解到的情况,1982年和1983年,邯郸地区连续两年有一半基层供销社经营亏损;永年县42个基层供销社,就有30多家是空壳社。(即把全部财产卖掉还不够还贷款,产不抵债)。那么,在新形势下基层供销社提高经济效益的出路在哪里?加强企业内部管理,实行经济责任制,提高服务质量,等等,这些固然重要,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武安县供销社立足本地资源,面向农民,多方集资联办工业,供销社增收,农民得利。他们在经营上的这一改革和探索,给了我答案。于是,我集中时间采写完了这组报道,播出后收到较好效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身上常常背着“问题篓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非易事。一个记者脑子装的问题多与少,研究问题的深与浅,分析问题站得高与低,跟自己的思想、政策和理论水平有关,跟自己调查研究的功夫下得大小也有密切关系。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武安县磁山二街利用本地资源发展乡镇企业,一年比一年富了起来。《邯郸日报》也曾断断续续发过一些报道,从不同侧面介绍磁山二街的人和事。我在采写磁山二街的报道之前,自己曾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磁山二街是我省农村的一个典型,这没有什么疑问,但是,磁山二街是个什么样的典型?这个典型的指导意义是什么呢?我还想,农村经过这几年的改革,取得了很大成绩,将来的中国农村将走什么样的路?经过反复考虑,我试图通过磁山二街这个典型来指出今后农村经济发展的一条路子来。通过在磁山二街的十几天采访,我以“综合经营、共同致富”为主题思想,写出了磁山二街的一组连续报道。
我的主观意识是想使这个典型对农村工作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但由于自己思想、政策和理论水平所限,缺乏对农村工作全局问题的深入研究,报道站得不高,问题挖掘也不够深,在我那组报道播出后不足两个月,新华社以“新时期农村基层党组织的一面旗帜”为题,报道了磁山二街党支部带领群众共同致富的事迹。相比之下,新华社的报道在立意和主题选择上,都有了新的突破,站得高,看得远,抓住了当前农村工作的主要问题,指导性强多了。由此,我更明确地认识到,当一名记者“问题篓子”是须臾不能卸背的。同时,还必须加强理论、政策的修养,方能使“篓子”里的问题在调查研究中不断深化和升华。
原载于河北电台主办的《记者往来》刊物1986年第3期
“冷”的思考
和一位刚参加新闻工作的青年聊天,问他为什么选中了干记者这一行?他显得有些得意的样子说:“当记者车接车送,采访前呼后拥,宴席上美酒佳肴,这是何等的风光啊!”我说:“你这只是看到了‘热’的一面,但也有‘冷’的时候啊!”
说起“冷”,我向他讲了自己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曾在邯郸地区有关部门了解到,磁县黄沙乡前辛安村靠挖煤、炼焦富起来以后,干现在想长远,以地下养地上,舍得花钱搞荒山开发。当省电台新闻部组织一批山区开发稿件,我决定到前辛安村去采访。
今年7月12日,我从邯郸乘公共汽车冒雨在150多华里的山路上颠簸了3个多小时,才赶到黄沙乡。正是中午饭时间。又不愿打扰乡里的同志,便在道边饭店简单吃了顿饭,真是事不凑巧,乡里在集中一段时间完成计划生育任务以后,全体干部放假休息几天。
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街上又没有旅馆,幸好,在这个偏僻的山乡,我还有一个熟人。真是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我只得到他家落脚了。我从这位熟人家借了把雨伞,踏着泥泞的山路,冒着细雨赶到了前辛安村。一打听,支书外出了,见到了其他两位干部,他们对我这位不速之客既感到惊奇,又显得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我把证件让他们看了,没跟县里打招呼,乡里也没人,以及采访意图都向他们反复解释了几遍,但从他们眼神里仍可以看出好像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这两位聪明的村干部也反反复复地,委婉地向我说他们都不了解情况,没有啥说。采访进行不下去,我只得起身告辞。快出村了,雨又下急了,一把破旧雨伞已无济于事,我只得在一个门市部前的房檐下避雨了。
雨哗哗地下着,地面形成了径流,气温也降了许多。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湿,凉意袭上全身。
天气凉,人也“冷”,这是我从事记者工作以来10多年间第一次遇到的“冷”。此时此刻,浮想联翩,几多感慨。
记得我刚从事新闻工作时,一位资深的老记者告诉我说,当记者要享得福,能吃苦,遇“热”不傲,遇“冷”不“闹”,从从容容,不卑不亢。因为记者要接触社会方方面面,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要培养高尚的精冲情操。
新闻界的同行知道,转变作风,深入采访,是一个老话题。这些年来,出现有的记者无车不走,无请不访,无礼不快的坏现象,在社会上造成了不良的影响。我也常常问自己,逐级有人陪同采访,热热闹闹的场面,我们到底能了解到多少真实情况?但话又说回来,时代前进了,社会发展了,不坐车,不陪同,是否就转变了作风呢?看来,老话题也是个新课题。
雨慢了,黑沉的天亮堂了。我走在前辛安通往黄沙的山路上,听着沙沙的细雨声,望着山坡梯田里清新碧绿的庄稼和远方绿色的山野,我的心灵在悄悄地净化。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放晴了,我又来到了前辛安村,请党支部书记和有关干部谈了情况,写了《前辛安人巧算效益帐》的报道。和有些同行谈起这件事来,他们说这是一篇不该产生的报道,“热”处有的写,何必“冷”中求?我说:“让我们慢慢地去思考吧!”
原载于河北电台主办的《记者往来》刊物1993年4--5期
来源:邯郸赵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