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涛,四十五岁,一所普通中学教了二十年历史。人到中年,不好不坏,最大的念想,就是把家里那套老房子的贷款还完,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引子 尘封的秘密
我把那张红头文件拍在桌上,力道不大,纸张却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静,你看看,学校的住房补贴,最后一批,总算轮到我了。”
我叫林涛,四十五岁,一所普通中学教了二十年历史。人到中年,不好不坏,最大的念想,就是把家里那套老房子的贷款还完,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许静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她探出头,头发用一根筷子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微汗的额角。她瞥了一眼文件,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但很快又被疲惫冲淡了。
“好事啊,能补多少?”
“按工龄算,我能拿八万块。申请材料下周五就得交,别的都好说,就是得房产证复印件。”我搓了搓手,心里盘算着这笔钱怎么用。可以提前还掉一笔贷款,儿子小宇明年高考,也能给他报个好点的冲刺班。
许静“嗯”了一声,又缩回了厨房。“房产证啊……我记得收在哪个柜子里了,等会儿我找找。”
她的声音有点飘,混在油烟机的噪音里,听不真切。
我没多想,她管家一向细致。我这个甩手掌柜,除了工资卡按时上交,家里的事基本不操心。
晚饭时,我忍不住又提了一遍。“房产证找到了吗?我明天复印一下,先把材料准备好。”
许静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哎呀,你急什么。那么多东西,我一时半会儿哪翻得出来。放心吧,丢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像她的风格。她做事向来有条不紊,家里重要的票据文件,她都用一个牛皮纸袋装着,放在卧室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上了锁。
“就在那个抽屉里吧?我去拿钥匙。”我说着就要起身。
“你别动!”她声音猛地高了一度,随即又软了下来,“那个……我前阵子收拾屋子,挪地方了。你别管了,我肯定给你找出来,误不了你的事。”
她低着头扒饭,不再看我。
我心里那点不安,像一滴墨汁滴进清水里,慢慢地散开了。这套房子,是我们结婚第二年买的。我掏空了父母的积蓄,她也拿出了工作几年的所有存款,才凑够了首付。房产证上是我们俩的名字,这我记得清清楚楚。为了这个家,我们俩都付出了半辈子心血,它不只是一堆钢筋水泥,是我们生活的根。
接下来的两天,我每次问起,许静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不是说“忘了放哪儿了”,就是说“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像秋天乱飞的落叶,没有焦点。
我心里那团疑云越来越大,压得我喘不过气。
周三下午,我没课,许静又正好在医院上大夜班。我决定自己找。我翻遍了卧室的每一个抽屉,打开了每一个储物箱,连衣柜顶上积了灰的纸盒子都没放过。
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暗红色的硬壳本子。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灌了铅。家里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都能藏起来,何况一个本子。找不到,只有一种可能,它根本就不在家里。
我坐在沙发上,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骗我?房产证能去哪儿?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抓起电话,手指有些发抖,在网上查到了市房产交易中心的咨询电话。
电话接通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客气又职业。
我深吸一口气,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同志,您好。我想查询一下我名下的房产信息,我的房产证找不到了,想确认一下状态。”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心跳加速。
“您好,林先生。”女孩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疑惑,“根据您提供的身份信息,系统里查询不到您名下有登记的房产。”
“什么?”我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你再查查!地址是城南区幸福路128号,幸福家园小区3栋2单元502室!”
女孩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重新核对。
然后,她用一种更加肯定的语气说:“对不起,林先生。我们系统里查得很清楚,您名下,确实没有任何房产。”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开了。电话从手里滑落,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像我此刻的心。
二十年的家,我们一起还了十八年贷款的家,竟然……不在我名下?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必须等许静回来,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一个被人蒙在鼓里,还乐呵呵规划着未来的傻子。这个家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感觉脚下的地板突然消失了,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不是愤怒,是彻骨的寒冷和茫然。我们是夫妻啊,同床共枕二十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我连我们住的房子是谁的都不知道,这算什么家?
我坐在黑暗里,没有开灯。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我开始一遍遍回想过去的日子,想从那些琐碎的细节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许静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是我太迟钝,还是她隐藏得太好?
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我想出的答案,会把我们这个家彻底推倒。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真相就像一个脓包,必须挤破,哪怕流出的是血。
第一章 家庭暗流
凌晨一点,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我猛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惨白的路灯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许静推门进来,脚步很轻,带着一身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她以为我睡了,蹑手蹑脚地换鞋,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还没睡?”她看到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声音里带着疲惫。
“嗯,等你。”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沙哑。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柔和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也让我看清了她脸上的倦容。她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去倒水。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林涛,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房产证呢?”我终于开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静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我……我还没来得及找。今天科里特别忙,一个急诊手术做了六个小时,我快累瘫了。”她试图用工作来转移话题。
“别装了。”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今天下午,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
她攥紧了手里的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打电话去房管局问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们说,我林涛名下,没有房产。”
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花溅湿了她的裤脚,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完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玻璃上,“我们一起买的房子,一起还了十八年贷款的房子,为什么不在我名下?许静,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这个家,我看也到头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扎进了我们二十年婚姻的躯体里。
许静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林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低吼道,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倒是说啊!”
“房子……”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房子是登记在我弟,许磊名下的。”
我如遭雷击,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茶几。许磊,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房子,竟然会跟他扯上关系。
“为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是……是五年前的事了。”许静抽泣着,断断续тельно地解释起来。
五年前,许磊的儿子要上小学,但他户口不在市区,没有学区房。许静为了外甥能上个好学校,就自作主张,和许磊签了一份假的房屋买卖合同,把我们的房子“卖”给了他,帮他办了落户。
“当时就是走个形式,想着等孩子上了学,户口迁过来,就把房子过户回来的。”她拉住我的胳膊,哭着说,“我本来想跟你商量的,可你那阵子正评职称,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我怕你分心,就……就自己做主了。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你肯定也会同意的。”
内心独白:一家人?在她心里,我和她弟弟,到底谁才是更亲的一家人?我评职称,那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她和孩子过得好一点吗?她却为了她弟弟,瞒着我做了这么大的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个被精心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我甩开她的手,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又冷又沉。“就为了他儿子上学?许静,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房子在法律上,就是他的了!你这是把我们一辈子的心血,拱手送人!”
“不会的!我弟不是那样的人!”她急切地辩解,“他答应了,等事情办完就还给我们。我们还私下签了协议的。”
“协议?”我冷笑一声,“那种私下协议,有用吗?现在,我要用房产证,你拿得出来吗?你去让你弟把房子过户回来,你看他愿不愿意!”
我太了解许磊了。从小被父母宠坏,眼高手低,做生意赔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许静偷偷拿钱给他填窟窿。这样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吃到嘴里的肉,还会吐出来吗?
我的第一个次要悬念是:许静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久?仅仅是因为怕我分心吗?还是有别的隐情?第二个次要悬念是:许磊那边,到底会不会痛快地把房子还回来?
许静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助地流泪。
夜,已经很深了。这场争吵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想再听了。明天,你带我去找许磊,我亲自跟他谈。如果他肯把房子过户回来,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后,听着客厅里传来她压抑的哭声。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我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答案。我们的家,还能回到从前吗?
内心独白:我关上的不只是一扇门,也是一道心门。我害怕听到她的哭声,因为那会让我心软。可这件事,我不能软。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信任,是尊重。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家都做不了主,那还算什么男人?我必须强硬起来,为了我的尊严,也为了这个家的未来。
第二章 兄弟情谊
第二天是个周六,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憋了一场大雨。
我和许静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起来,两人眼下都挂着一圈乌青。儿子小宇住校,周末才回来,家里空荡荡的,更显得气氛压抑。
我们没有吃早饭,沉默着开车去了许磊家。
许磊住在城西一个老小区,房子比我们的小,也旧得多。一路上,许静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我冷着脸挡了回去。车里的空气,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沉闷。
到了楼下,许静解开安全带,拉住我。“林涛,等会儿……你别太激动。我弟他,就是有点糊涂,人还是不坏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推门下车。
开门的是许磊的媳妇,李梅。她看见我们,脸上堆起一丝客套又疏远的笑。“哎呀,姐,姐夫,怎么来了?快请进。”
许磊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家里乌烟瘴气的。他看见我,连忙把烟掐了,站起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
“姐夫,你来了。快坐,快坐。”他招呼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嘴上说得好听,却没半点实际行动。他的口头禅就是:“哎呀,姐夫,这事好说。”
我开门见山,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许磊,我今天来,是为了房子的事。”
许磊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了一眼许静,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啊……房子的事啊。姐夫,你看你,来就来,还说这个干嘛。”
“我学校要办住房补贴,需要房产证。”我盯着他,“你今天,就跟我去房产交易中心,把过户手续办了。”
“今天?”许磊搓着手,一脸为难,“哎呀,姐夫,这事好说。可今天不行啊,我……我约了客户谈生意,很重要。要不,改天?下周,下周我一有空就联系你。”
坐在一旁的李梅开了腔,语气阴阳怪气的。“姐夫,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你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家许磊的名字。当初可是我姐求着我们帮忙,我们才答应的。现在倒好,说拿走就要拿走,把我们当什么了?”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李梅,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当初怎么回事,你们心里清楚!这房子是我们夫妻俩辛辛苦苦挣来的,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李梅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拍,声音尖利起来,“户口落在我们这儿,我儿子上学方便了,这是我们占了便宜。可你们也别忘了,这几年房价涨了多少?我们要是把房子卖了,能赚一大笔!我们没动,那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头看向许静。“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个好弟媳说的是什么话!”
许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拉了拉李梅的袖子。“弟妹,你少说两句。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和你姐夫的,我们就是借你的名字用一下。”
“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许磊终于开了口,他扶了扶眼镜,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势,“当初是你们自愿的,我们也没逼你们。现在房价涨了,这部分增值,怎么也得有我们一份吧?不然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直以为许磊只是有点懒,有点没出息,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许磊!”我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还要不要脸?”
“姐夫,你别生气嘛。”他又露出那副和稀泥的笑容,“这事好说,都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不还,就是……你看,我们家现在也困难。要不这样,你们给我们二十万,就当是这些年的‘名字使用费’和房价增值的补偿,我们立马就去办过户。”
二十万!他张口就要二十万!
我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我看着许静,她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失望。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帮衬的亲弟弟,会反过来咬她一口。
这就是她口中“人还是不坏”的弟弟。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许静的体谅也消失了。我看到的不是亲情,是赤裸裸的算计和贪婪。她为了这样的家人,欺骗了我五年。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辛辛苦苦教书育人,告诉学生要正直,要诚信,可我自己的生活,却被最亲近的人用谎言和背叛弄得一团糟。
我站起身,不想再跟这家人多说一句话。“许磊,我告诉你。这房子,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你要是不肯过户,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拉起还在发愣的许静,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李梅的叫骂声:“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去告啊!白纸黑字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看法院判给谁!”
走出那栋又黑又旧的居民楼,外面的天更阴了,风也大了起来,吹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一场暴雨,看来是免不了了。
许静跟在我身后,小声地哭着。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
她哭得更凶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我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磊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我隐隐觉得,这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还是他手里,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第三章 信任裂痕
回到家,我和许静之间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窒息。
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雨点狠狠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我此刻混乱的心情。
“林涛,对不起。”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没想到,许磊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回头。“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我再去找他谈谈,我去求他。”她站起来,想抓住我的手。
我躲开了。“求?你觉得求有用吗?他现在是认定了我们拿他没办法,认定了你会心软。许静,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我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得她浑身一颤。
“那……那我们怎么办?”她六神无主,像个迷路的孩子。
“怎么办?”我转过身,逼视着她,“我问你,当初你们私下签的那个协议呢?拿出来!”
她眼神一慌,支支吾吾地说:“协议……协议当初就签了一份,放在许磊那里了。”
我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你是不是疯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不自己留一份?”
“他说他会好好保管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唯一的证据,可能也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我搬到了书房去睡。那个小小的书房,成了我临时的避难所。我们每天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晚上,我能听到她在卧室里辗转反侧,我也同样一夜无眠。
内心独白:我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闻着满屋子旧书的味道。我拼命地想,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她太顾娘家,还是我太大意?婚姻就像一本书,我以为我们一起写了二十年,每一页都充满了温馨。可现在我才发现,其中最关键的一页,被她偷偷撕掉了,还用一个谎言粘了起来。
学校催材料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申请截止日期是周五,眼看就剩最后两天了。
周四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再次走进了卧室。
许静正坐在床边发呆,看到我进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
“林涛,你……”
“我只问你一句。”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关于房子的事,关于许磊的事。我希望你一次性,全部告诉我。”
许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床单,指节都发白了。
“我……我说……”她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身体都在发抖。
“许磊他……他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天天上门。他……他大概在一年多以前,就把我们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抵押了?
他竟然把我的房子给抵押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去。怪不得他那么有恃无恐,怪不得他敢张口就要二十万。原来,他早就把我们的后路给断了。
“他贷了多少钱?”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八……八十万。”
八十万!我们这套房子,现在的市价,也就一百二十万左右。他这一抵押,几乎把房子掏空了。
“他拿什么还?”我几乎是在咆哮。
“他说……他说他有个项目,很快就能回本。可……可一直没动静。银行那边,已经发了好几次催款通知了。”许静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女人,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欺骗,隐瞒,一次又一次。我的信任,被她亲手撕得粉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半年前。”
“半年前你就知道了,你还一直瞒着我?”我指着她,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许静,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涛就是个傻子,可以任由你们姐弟俩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是的!林涛!我不敢说啊!”她终于崩溃了,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我怕你知道了会跟我离婚!我怕这个家散了!我想等他把钱还上,把房子赎回来,再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但我心里,却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信任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平静而冷漠。
“许静,我们……可能真的过不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转身走出卧室,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的枷锁。
门外,暴雨还在下。我知道,我们这个家,也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而这一次,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看到雨后的彩虹。
第四章 尊严之争
提出离婚后的日子,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许静不再哭了,也不再解释。她只是默默地做着她该做的事,上班,下班,做饭。但她的眼睛总是红肿着,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我则把自己埋在工作里。白天,我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些历史长河中的金戈铁马,英雄气概,似乎能暂时麻痹我的痛苦。可一回到那个冰冷的家,现实的难堪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成了学校里的一个笑话。那个教了一辈子书,马上就要拿到住房补贴的老教师,却连自家的房产证都拿不出来。风言风语像刀子一样,在我背后乱飞。
“听说了吗?林老师家里的房子好像出问题了。”
“他老婆把房子给她弟弟了,现在要不回来了。”
“啧啧,真是老实人受欺负啊。”
我假装听不见,挺直了腰杆走进办公室,可那份屈辱,却像影子一样紧紧跟着我。
一天下午,一个学生的家长找到我,是班里一个成绩中等的男孩的父亲。他把我叫到走廊的角落,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动声色地塞到我手里。
“林老师,一点小意思,您拿着喝茶。”他压低声音,笑容谄媚,“我们家孩子,您多费心。月底的模拟考,您看能不能……让他往前排一排?”
我捏着那个信封,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至少有几千块钱。
换做以前,我会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可现在,我犹豫了。我想到那八十万的银行贷款,想到我可能要失去的房子,想到这个一团糟的生活。这点钱,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
内心独白:那一瞬间,我动摇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那些原则,那些所谓的清高和尊严,根本就是个笑话?我守着我的底线,可生活给了我什么?它把我踩在脚下,让我一无所有。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老实人注定要吃亏。
那个家长的脸在我的注视下,显得越发油腻。他以为我动心了,又凑近了些。
“林老师,您放心,这事就我们俩知道。”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了我讲台上的那些历史人物。我想到了于谦,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想到了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是一个历史老师,我教给学生的,是风骨,是气节。如果我自己都弯了腰,我还怎么去教他们站直了做人?
我猛地把信封塞回到他手里,力气大得让他一个趔趄。
“你拿回去!”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的学生,我会一视同仁。他的成绩,要靠他自己努力,不是靠这个!”
家长愣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讪讪地收起信封,灰溜溜地走了。
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拒绝的,不只是一个信封,更是那个想要向生活妥协的自己。
房子可以没有,家可以散,但我不能没有我做人的尊严。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财富。
这件事像一剂强心针,让我重新振作了起来。我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既然许静和她弟弟指望不上,那我就自己来解决。
晚上,我没有回书房,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许静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林涛,吃点水果吧。”
我看着她,第一次用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光审视她。
“许静。”我开口,“离婚的事,我们可以先放一放。但是,房子的事,必须解决。”
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从今天起,这件事,由我来主导。”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也别再去找许磊。你只需要把这些年,我们还房贷的银行流水,全部打印出来。还有,当初买房时的所有票据,合同,你都找出来给我。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
我决定不再逃避,我要主动出击。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输,我也要输得明明白白。我要为我的家,为我的尊严,堂堂正正地打一仗。
许静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佩服。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窗外的雨停了。一缕月光透过云层,照进了我的客厅,也照进了我心里。
第五章 绝地反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再唉声叹气,也不再和许静冷战。我每天除了上课,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搜集证据。
许静把所有能找到的材料都给了我。厚厚一沓银行流水,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我们十八年来的还款记录。还有当年的购房合同,契税发票,上面白纸黑字都是我的签名。
这些东西,就是我最有利的武器。
我找到了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老周。他现在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打经济纠纷官司。
咖啡馆里,我把所有材料推到他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老周听完,眉头紧锁。他仔细地翻看着那些材料,许久才开口。
“林涛,你这个案子,有点棘手,但不是没有希望。”他扶了扶眼镜,神情严肃,“这在法律上叫‘借名买房’。虽然房产证是许磊的名字,但你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们才是实际的出资人和还款人。比如这些银行流水,还有当年的购房合同,都是强有力的证据。”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那我们能把房子要回来吗?”
“可以起诉,要求确认房屋所有权归你们所有。”老周说,“但有几个难点。第一,许磊已经把房子抵押了,银行作为善意第三方,它的抵押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就算你们官司打赢了,也要先替许磊还清银行的八十万贷款,才能解除抵押,把房子过户回来。”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八十万,对我们这样的工薪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第二,”老周继续说,“打官司,就意味着你们要和你小舅子彻底撕破脸。这种亲戚间的官司,最难打,也最伤感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苦笑了一下。“感情?早就没有了。”
“好。”老周点点头,“那我建议,先不要急着起诉。你先以我的名义,给他发一封律师函,告知他事情的严重性,给他一个主动解决问题的机会。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我们再走法律程序。”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律师函发出去的第三天,许静的父母,我的岳父岳母,从老家杀了过来。
两位老人风尘仆仆,一进门就拉着许静哭天抹泪。岳母更是指着我的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林涛!你还有没有良心!许磊是你弟弟,他现在有困难,你不帮他也就算了,你还要告他?你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岳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叹了口气,拉着我说:“林涛啊,我知道这事是许磊不对。可他毕竟是许静的亲弟弟,是你孩子的亲舅舅。咱们都是一家人,闹上法庭,让外人看笑话啊。”
许静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妈。”我等他们说完了,才平静地开口,“这套房子,是我和许静半辈子的心血。许磊把它拿去抵押,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家三口将来住哪里?他有困难,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帮。但他不能用偷,用抢的!”
“什么偷!什么抢!话说得这么难听!”岳母的嗓门又高了起来。
“这样吧,”岳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张存折。他把存折拍在桌上,“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我们拿出来,给你们,算是替许磊给你们的补偿。你们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房子的事,以后再说,等他缓过来了,肯定会还给你们的。”
十万块,就想买断我们价值百万的房子?
我看着那本存折,又看了看两位老人恳求的眼神,和许静矛盾痛苦的表情。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很累。我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无赖的小舅子,而是他背后一整个盘根错节的家庭关系。他们用亲情来绑架我,用道德来压迫我。如果我接受了这十万块,就等于默认了他们的强盗逻辑。我的房子没了,我的尊严也没了。
我慢慢地,把那本存折推了回去。
“爸,妈。这个钱,我们不能要。”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个理。今天,我要是退了这一步,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看着许静,一字一句地说:“许磊是你弟弟,但林涛是你丈夫。这个家,需要你做出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静身上。
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她走到我身边,站定,然后对着她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对不起。这次,我站林涛这边。”
岳父岳母愣住了,他们大概没想到,一向对娘家言听计从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知道,我的反击,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而我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第六章 法理人情
岳父岳母最终还是被我们劝回去了。
他们走的时候,岳母还在抹眼泪,嘴里念叨着“养了个白眼狼”。岳父则一路沉默,上车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也有无奈。
我知道,我和许家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许静的选择,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心里最黑暗的角落。我们之间的冰山,开始融化。那天晚上,我搬回了卧室。夜里,她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林涛,对不起。”她在黑暗中说,“以前,是我错了。”
我转过身,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律师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许磊那边,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我和老周商量后,决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立案,送达传票,一切都在按程序进行。
开庭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月。我和许静的关系虽然和解了,但整个家的气氛依然压抑。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残酷的家庭战争。
开庭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法庭上,我见到了许磊和李梅。他们请了律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许磊看到我,眼神躲闪,李梅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的岳父岳母也来了,坐在旁听席上,满脸愁容。
法庭辩论很激烈。对方律师抓住房产证上是许磊的名字这一点,反复强调房屋所有权的合法性。他们声称,我们当年把房子过户给他,是一种赠与行为。
老周则不慌不忙,将我们准备的证据一一呈上。
“审判长,请看这份长达十八年的银行还款流水。每一笔还款,都是从我当事人林涛先生的工资卡里划走的。如果这是赠与,为什么后续的贷款,全部由我的当事人来偿还?”
“再请看这份购房合同和相关票据,所有的签名,都是林涛先生的。这足以证明,他才是房屋的实际购买者。”
“我们还有证人。我们申请传唤当事人的邻居,证明林涛先生一家自购房之日起,就在该房屋内连续居住了二十年之久。”
老周的辩护有理有据,对方律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许磊在被告席上坐立不安,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法官的表情很严肃,他敲了敲法槌,宣布休庭十分钟,建议双方庭下调解。
在法院的调解室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法官看着我们两家人,语重心长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为了这套房子,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岳母又开始哭了。“法官大人,你给我们做主啊。我儿子也是一时糊涂……”
“糊涂?”我冷冷地打断她,“妈,他把房子抵押的时候,怎么不糊涂?他跟我要二十万的时候,怎么不糊涂?”
许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我。
“林涛!你别欺人太甚!要不是为了帮你,我至于去借高利贷吗?我那个项目就是缺了点资金,只要钱一到,马上就能回本!到时候别说八十万,一百八十万我都还得起!”他像是疯了一样,口不择言。
“高利贷?”法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就在这时,调解室的门被推开了,两个穿着制服的银行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们是来向法院提交材料的。
领头的工作人员看到许磊,脸色一沉。“许磊先生,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抵押贷款的最后一个月宽限期已经过了,再不还款,我们银行就要启动资产保全程序,对抵押的房产进行强制拍卖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调解室里炸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许磊“噗通”一声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底牌,就这么被当众揭穿了。
原来,他根本不是抵押给了正规银行,而是找了一家利息高得吓人的小额贷款公司。他所谓的大项目,也只是一个骗局。他早就走投无路了。
真相大白。
我看着许磊,这个曾经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此刻却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许静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哭着问:“弟弟,你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李梅也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场法庭对峙,最终变成了一场家庭悲剧的现场直播。
内心独白:我赢了吗?从法律上讲,我赢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许磊的谎言也不攻自破。可是,看着眼前这狼狈的一幕,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我的心里,只有一片苍凉。家是什么?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可当人情被贪婪践踏,我们除了拿起法律的武器,还能怎么办呢?
法官叹了口气,宣布调解失败,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阳光依旧刺眼。我拉着许静的手,她的手冰凉。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等待我们的,是一个更加艰难的残局。
第七章 尘埃落定
法院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判决书写得很清楚:确认幸福家园3栋2单元502室的房屋所有权,归林涛、许静夫妻共同所有。许磊需在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配合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我们赢了官司。
但这个胜利,是惨淡的。
许磊欠下的高利贷,利滚利已经变成了一百多万。房子,是肯定要被拍卖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拍卖之后,拿回扣除债务后剩余的钱款。
可那家小额贷款公司的利息高得离谱,再加上各种手续费、违约金,一套市价一百二十万的房子,最后能剩下多少,谁也说不准。
我们失去了住了二十年的家。
我申请的住房补贴,也因为错过了提交期限而泡汤了。
我们忙着找房子,租房子,搬家。打包行李的时候,每一样东西,都承载着我们二十年的回忆。小宇高考用的书桌,上面还刻着他偷偷画的小人。阳台上那盆养了十年的君子兰,是许静最喜欢的。墙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笑得那么灿烂。
许静一边收拾,一边掉眼泪。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别哭了。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家没了,可以再安。只要我们人还在,比什么都强。”
她靠在我怀里,点了点头。
搬家的那天,许磊来了。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片,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站在我们租来的小房子门口,局促不安,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姐,姐夫。”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许静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把他让了进来。
“对不起。”许磊把水果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我们,“都是我鬼迷心窍,把你们害成这样。”
我给他倒了杯水。“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准备跟李梅离婚了。”他苦笑了一下,“她跟我过够了苦日子。我打算去南方打工,慢慢挣钱,把欠你们的,欠银行的,一点点还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本人许磊,欠姐姐许静、姐夫林涛房款一百二十万元,分期偿还。
我看着那张欠条,心里五味杂陈。
“姐夫,”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你放心,只要我活着,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
许静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我把那张欠条推了回去。“钱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自己的人生活明白吧。”
许磊走了。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恨吗?好像已经不那么恨了。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种对命运无常的感慨。
生活,还要继续。
我回到了我的讲台,继续教我的历史。学生们还是那样,时而认真,时而调皮。讲到动情处,我依然会慷慨激昂。只是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沧桑。
许静也回到了她的岗位,她还是那个干练的护士长。只是她的笑容里,少了一丝从前的明快,多了一份历经风雨的沉静。
我们开始像年轻时一样,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每天一起去菜市场,为了一毛两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晚上,我们会一起散步,聊聊学校的趣事,医院的见闻。
我们的生活,好像回到了原点,但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我们散步回家。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涛,”许静忽然停下脚步,“你会不会觉得,跟着我,挺委屈的?”
我笑了,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暖。
“以前会。”我坦白地说,“我觉得我失去了一切。房子,钱,面子。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房子,只是一个住的地方。真正的家,不是那个水泥壳子。真正的家,是我们俩,还能像现在这样,手牵着手,一起走路,一起说话。只要你在,我们的家就还在。”
许静的眼眶红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回握住我的手。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但很稳。
我知道,我们失去的,只是物质上的东西。而我们得到的,却是用再多钱也买不回来的东西——那就是在经历过背叛、争吵、绝望之后,重新建立起来的,更加坚固的信任和理解。
生活给了我一记重拳,但它也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平凡的生活,有平凡的尊严。而家庭的力量,就在于无论遭遇多大的风雨,我们依然选择相信彼此,扶持彼此,一起走向明天。
内心独白: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很亮,很圆。我想,人生就像这月亮,有阴晴圆缺。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处在圆满的状态。重要的是,在那些黑暗和残缺的日子里,我们心里是否还留着一盏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对我来说,许静就是那盏灯。而我,希望也能成为她的光。这就够了。
来源:云朵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