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人将秋分称作“平分秋色”,实在精妙。你看那荷塘,残叶低垂,茎秆佝偻,却仍有倔强的莲蓬挺立;而东篱下的菊花,正抱紧花苞等待霜降后的盛放。这是季节的辩证法:消亡与新生在同一时空并存,如同水墨画里的留白,虚与实相互成就。
文/夏黎明
晨起推窗,檐下青石板已铺了一层薄霜,像时光撒下的银屑。院角那棵老银杏,叶子正从边缘开始泛黄,仿佛被秋风用金粉细细勾勒过。
今日秋分,沥沥细雨中,天地在这一刻达成微妙的平衡——昼与夜等长,光与暗相持,暑气与寒凉在此握手言和。
古人将秋分称作“平分秋色”,实在精妙。你看那荷塘,残叶低垂,茎秆佝偻,却仍有倔强的莲蓬挺立;而东篱下的菊花,正抱紧花苞等待霜降后的盛放。这是季节的辩证法:消亡与新生在同一时空并存,如同水墨画里的留白,虚与实相互成就。
行走山径,能同时听见两种声音——南飞的雁阵掠过长空,翅膀划破云絮的呼啸;脚踩落叶的脆响,像大地轻轻翻动书页。阳光斜斜穿过疏枝,在地上画出明暗交错的琴键。最奇妙的是体感:站在阳光下,衣裳能晒出暖香;步入树荫,立刻有清冽贴上皮肤。这种矛盾的统一,恰似人生中年,热情未冷,清醒已生。
想起农谚:“秋分种,立冬盖。”田间麦苗新绿才探出头,另一边的稻谷却已垂下沉甸甸的金穗。农人同时在播种与收获,弯腰的姿势里,既藏着对未来的投注,也含着对当下的虔敬。这种“一边耕耘,一边待获”的智慧,何尝不是生命最本真的状态?
王维在《山居秋暝》里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秋分的月光格外澄澈,因它沐浴过盛夏丰沛的雨水,又尚未蒙上严冬的凛冽。当圆月升到云衢中央,清辉均匀洒向千山万水,仿佛天地在为万物进行一场温柔的仲裁——让喧闹的归于沉寂,让蛰伏的看见希望。
黄昏时泡一壶老白茶,看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水温恰到好处,既激出茶香,又不损其韵。这恰似秋分的品格:不过分热烈,不趋向寒凉,在恰到好处的温度里,显露出生活最本真的滋味。
夜渐深,墨蓝天幕上星子格外分明。忽然懂得“分”字的深意——不是割裂,而是分享。秋色平分,是让每片叶子都得到转型的契机;寒暑平分,是给每个生命准备适应的余裕。正如我们此刻,既分得“晴空一鹤”的豪情,也领受“秋风送雁”的怅惘,正是在这种完整的体验中,灵魂才获得真正的平衡。
且以月光斟满酒杯,敬这平分秋色的公允。愿我们都能在生命的节律里,寻得自己的云淡风轻:既要收获沉甸甸的果实,也不辜负耕耘时洒下的汗水;既珍惜月圆花好的圆满,也懂得断肠天涯背后的深情。
秋分至,天地为鉴,万物为凭。此刻光阴正被均分为最公允的两半——一半化作白霜吻过残荷,一半凝为晨露滋养新菊。而我们在中间,且行且歌。
来源:依怡苡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