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三点的急诊室里，消毒水气味中浮着两粒昏黄的光斑。老先生蜷在塑料椅上，化验单在他指间簌簌作响，像片被秋风追打的枯叶。老太太却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将药盒锡纸撕得利落清脆，仿佛在给孙儿剥水果硬糖。原来婚姻最深的羁绊，是坦然交付自己的千疮百孔。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里，消毒水气味中浮着两粒昏黄的光斑。老先生蜷在塑料椅上，化验单在他指间簌簌作响，像片被秋风追打的枯叶。老太太却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将药盒锡纸撕得利落清脆，仿佛在给孙儿剥水果硬糖。原来婚姻最深的羁绊，是坦然交付自己的千疮百孔。

年少时总把爱情当作烟火，后来才明白那其实是长明灯芯里的棉线。他挤牙膏非要像卷画轴般工整，你偏要拦腰截断；你把电视遥控器按收视习惯排成五线谱，他总在悬疑剧揭晓凶手时切成足球直播。这些琐碎的较劲，像梅雨季窗棂上凝了又散的水珠，却在日复一日的晨光里，把青石阶滴出成对的凹坑。

最精妙的让步都藏在嗔怪里。去年台风天他数落你买荧光粉雨靴幼稚，今夏入梅时，鞋柜里却并排摆着同款男鞋；你嫌他泡着枸杞的搪瓷缸像老干部做派，转头往淘宝收藏夹添了两斤若羌灰枣。婚姻里的甜，原是要拌着嗔怒腌渍入味的。

真正的默契是长在骨头里的本能反应。砧板上切到第五片姜时，自然有人拧开抽油烟机；天气预报刚报"局部阵雨"，阳台上晾着的衬衫已经收进里侧。这些呼吸般的日常，恰似巷口两盏老路灯，各自守着半幅光晕，却在交叠处酿出蜂蜜色的暖。

见过对方最狼狈的形貌，反倒生出了菩萨心肠。他鼾声如卡壳的柴油机，你磨牙似松鼠磕松子，却在某个霜重的凌晨，同时伸手去掩对方肩头的被角。上礼拜发现他拿你过期的神仙水擦皮鞋，怒意未起，先看见梳妆台上躺着刚抛光过的银婚对戒。

婚姻最珍贵处，是容得下顽固的刺青。你照旧在飘窗摆满多肉盆栽，任他嘀咕"像绿刺猬开茶话会"；他坚持收藏泛黄的车票存根，即便你说"像废纸篓成精"。但衣柜总挂着他最常穿的灰蓝夹克，茶几第二层永远留着你追剧的甘草话梅。

深秋夜归时窗棂漏出的暖光，暴雨中共撑却悄悄倾斜的伞柄——所谓白首同心，不过是两株盘根错节的银杏，在各自年轮里刻下对方的脉络。当西风剥落斑驳树皮，那些曾被视作缺口的伤疤，都成了月光最偏爱的浮雕。

来源：道法自然（LXD）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