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味裹着白大褂的影子突然堵在储物间门口时,我手里的扳子 “当啷” 砸在机油桶上 —— 林晚秋挑着眉梢斜倚门框,白大褂领口别着的听诊器晃悠着,尾音像淬了蜜的针:“躲这儿偷看半个月了,要不让你看个够?”
消毒水味裹着白大褂的影子突然堵在储物间门口时,我手里的扳子 “当啷” 砸在机油桶上 —— 林晚秋挑着眉梢斜倚门框,白大褂领口别着的听诊器晃悠着,尾音像淬了蜜的针:“躲这儿偷看半个月了,要不让你看个够?”
我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浸油的棉纱,憋得满脸通红,连退两步撞翻了身后摞着的零件盒。铁盒子哗啦啦滚了一地,螺栓螺母钻进各个角落,倒比我这颗跳得要炸的心脏更安分些。林晚秋踩着白球鞋迈进来,鞋尖踢开脚边的弹簧,消毒水味混着她发间淡淡的胰子香漫过来,我才发现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点草绿颜料,像是刚才去厂区花坛那边过了。
“李建国是吧?” 她忽然笑了,指尖划过墙上贴的安全守则,“三车间的,上个月跟王大勇一块儿来拿过创可贴,左手食指让冲床蹭掉块皮,哭得跟个姑娘似的。”
我脸更烫了,那回确实丢了人。机器卡料时我慌了神,伸手去拽,幸亏老周及时按了急停,可指尖还是见了骨头。王大勇架着我往医务室跑,我疼得眼泪直飙,抬眼就撞进林晚秋带笑的眼睛里,她用碘伏擦伤口时动作轻得像碰棉花,说:“小伙子别怕,这点伤养三天就好,以后干活可得仔细。”
打那起我就魔怔了。每天午休都借着去工具房交报表的由头,绕到医务室后窗那儿站会儿。她有时在写病历,阳光透过窗棂描着她垂眼的轮廓;有时在给女工扎针,眉头微蹙着说 “别躲,再动针头就歪了”;偶尔还会对着窗台上的仙人掌发呆,手指轻轻戳着刺,嘴角弯出个浅浅的弧度。我知道这事儿不地道,可就是挪不开脚,直到今天被她抓了现行。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抠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下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就是路过……”
“路过能站二十分钟?” 林晚秋弯腰捡起个螺栓,在手里转着圈,“后窗玻璃上都让你哈出印子了,要不要我找块抹布给你擦擦?”
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王大勇的大嗓门紧跟着炸开:“建国!你死哪儿去了?刘主任让咱俩去卸钢材!” 话音未落他就撞了进来,看见林晚秋立马收了声,眼珠子在我俩之间转了三圈,突然挤眉弄眼地笑:“哟,林医生也在啊?建国这小子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林晚秋却把螺栓往我手里一塞,直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没闯祸,就是跟你这位工友聊聊天。你们快去干活吧,别让刘主任等急了。” 她说着往外走,经过王大勇身边时顿了顿,“对了,王大勇,你上次说的腰肌劳损,明天下午来医务室做理疗,我给你留着时间。”
王大勇受宠若惊地应着,等林晚秋走远了才捅了我一胳膊肘:“可以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跟林医生搭上话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别瞎扯!” 我慌忙把螺栓塞回零件盒,“我就是刚才找扳手,正好碰上她……”
“碰上?” 王大勇撇撇嘴,蹲下来帮我捡零件,“我刚才在走廊就看见林医生往这儿走,眼神儿都直了,指定是抓你现行呢!不过说真的,林医生可是咱们厂的厂花,多少人盯着呢,你要是真有意思,可得抓紧点。”
我没接话,心里乱糟糟的。林晚秋比我大五岁,听说以前是卫校毕业的,分配来厂里当厂医快三年了。她跟车间那些爱说爱笑的女工不一样,总是安安静静的,说话也温温柔柔,可刚才堵着我时,眼里那点狡黠又让人捉摸不透。
下午卸钢材时我总走神,吊车吊着重物晃悠过来,刘主任在旁边吼了一嗓子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躲。刘主任走过来照着我后脑勺拍了一下:“李建国你魂儿呢?昨晚没睡好还是怎么着?再走神就给我去扫厕所!”
王大勇赶紧打圆场:“刘主任,建国早上有点发烧,估计没缓过来。”
刘主任瞪了我一眼:“发烧就去医务室,别在这儿杵着碍事!”
我正想辩解,王大勇已经推着我往医务室走:“快去快去,正好跟林医生多聊聊,说不定烧就退了。”
医务室里飘着淡淡的酒精味,林晚秋正坐在桌前写东西,见我进来抬了抬头:“怎么了?又受伤了?”
“没有,” 我搓着手站在门口,“刘主任说我发烧,让我来看看。”
她放下笔,起身拿了个体温计递给我:“夹五分钟。”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站着跟罚站似的。”
我局促地坐下,眼睛忍不住往她桌上瞟。台灯旁放着个搪瓷缸,上面印着 “先进工作者”,还有本翻旧了的《实用内科学》,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突然想起早上她说的 “看个够”,脸又开始发烫。
“在想什么?” 林晚秋突然开口,我吓得一哆嗦,体温计差点掉地上。她忍不住笑了,“这么胆小还敢偷看?”
“我错了林医生,” 我赶紧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错哪儿了?” 她走过来,伸手要拿体温计,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腕,我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却烫得我心尖发颤。
“不该、不该偷看您……” 我低着头,能看见她白大褂下摆的褶皱。
她没说话,拿出体温计看了看:“37 度 2,有点低烧,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说着转身去药柜拿药,“给你开点感冒冲剂,一天三次,记得多喝热水。”
我接过药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又赶紧缩回来。她看着我笑:“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我又不吃人。”
“不是……” 我憋了半天,突然鼓起勇气问,“林医生,您早上说的…… 看个够,是真的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林晚秋却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眼角弯成了月牙:“你想怎么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张护士端着换药盘走进来:“晚秋,该给二车间的张婶换药了。” 她看见我,眼睛立刻亮了,“哟,这不是三车间的李建国吗?怎么了这是?”
“有点发烧,来拿点药。” 林晚秋替我答了,把药包往我手里塞了塞,“快回去吧,记得吃药。”
我逃也似的出了医务室,身后还能听见张护士的声音:“那小伙子是不是对晚秋有意思啊?最近总往这儿跑……”
晚上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林晚秋的笑。王大勇在对面床打着呼噜,突然翻了个身:“建国,你折腾啥呢?再不睡明天又该挨骂了。”
“大勇,” 我推了推他,“你说林医生是不是讨厌我啊?”
“讨厌你还给你开药?” 王大勇迷迷糊糊地说,“我看她对你挺特别的,上次我去拿药,她就扔给我一包,连句话都没多问。”
我心里稍微舒坦了点,又想起她白大褂上的绿颜料。厂里最近在搞宣传栏,听说工会找了几个会画画的女工帮忙,难道林晚秋也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绕到宣传栏那边。果然,林晚秋正站在梯子上画着什么,穿着件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头发用发夹别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张护士站在下面递颜料,嘴里不停念叨:“慢点慢点,别摔着。”
“放心吧,我以前在卫校经常出黑板报。” 林晚秋低头笑了笑,手里的画笔在黑板上勾勒出轮廓,是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形象,栩栩如生。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直到王大勇跑过来拽我:“发什么呆呢?刘主任让咱们去仓库盘货!”
盘货时我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林晚秋画画的样子。中午去食堂打饭,正好碰见林晚秋和张护士坐在一桌。王大勇推了我一把:“去啊,跟林医生打个招呼。”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结结巴巴地说:“林、林医生好。”
林晚秋抬头冲我笑了笑:“药吃了吗?烧退了没?”
“退了退了,” 我赶紧点头,“谢谢您林医生。”
张护士笑着打趣:“建国这孩子还挺懂礼貌。晚秋,你昨天跟他说啥了?他今天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林晚秋没接话,给我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干活才有劲儿。”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感觉周围好几道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厂里不少男工都喜欢林晚秋,其中最显眼的是机修车间的赵刚,他爹是副厂长,平时在厂里挺横的,听说追了林晚秋快一年了。
果然,赵刚端着饭盒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林医生挺关心新人啊,怎么没见你给我夹过肉?”
林晚秋没理他,继续吃饭。张护士打圆场:“赵师傅,你跟建国能一样吗?建国是小孩子,你都多大了。”
“小孩子?” 赵刚瞥了我一眼,“都十八了还小孩子?我看是心思不正吧。”
我攥紧了手里的筷子,王大勇赶紧站起来:“赵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建国就是老实人。”
“老实人?” 赵刚冷笑一声,“老实人会天天往医务室后窗凑?”
我脸一下子白了,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事儿。林晚秋放下筷子,抬眼看赵刚:“赵师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建国是来拿药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去医务室?是不是身体不好不敢去啊?”
周围有人笑出了声,赵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林晚秋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吧?” 林晚秋站起身,“大家都是同事,何必咄咄逼人?要是没事就请你换个桌,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赵刚气得浑身发抖,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王大勇冲我挤了挤眼,张护士叹了口气:“晚秋,你这又是何必呢?赵刚他爹可是副厂长……”
“副厂长怎么了?” 林晚秋端起饭盒,“难道副厂长的儿子就能随便污蔑人?建国,咱们走,换个地方吃。”
我跟着她走出食堂,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林医生,谢谢您,都怪我……”
“不怪你,” 她打断我,走到花坛边坐下,“是赵刚自己小心眼。对了,你昨天问我的话,我还没回答你呢。”
我心跳一下子加速,紧张地看着她。她揪了片狗尾巴草,在手里转着圈:“你要是真想好好看看我,不用躲在后窗。明天下午我轮休,要去市里买东西,你要是有空,可以陪我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林晚秋看着我笑:“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 我赶紧点头,生怕她反悔,“我有空!明天下午我肯定有空!”
她笑得更开心了,狗尾巴草在她指尖晃悠:“那明天下午一点,在厂门口集合。对了,别告诉你工友,省得他们瞎起哄。”
我使劲点头,看着她起身走回医务室,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还傻愣愣地站着。王大勇跑过来拍了我一巴掌:“可以啊你小子!林医生居然约你逛街!”
“你听见了?” 我吓了一跳。
“废话,我跟在你后面呢。” 王大勇一脸羡慕,“明天可得好好表现,穿我那件新的的确良衬衫去,别给我丢人。”
晚上回到家,我翻箱倒柜找衣服。我妈端着碗面条走进来:“找啥呢?吃饭了。”
“妈,我明天要去市里,你有没有干净的衬衫啊?” 我头也不抬地问。
“去市里干啥?跟谁去啊?” 我妈放下碗,一脸警惕,“是不是跟哪个姑娘啊?”
我脸一红:“是厂里的林医生,她让我陪她去买东西。”
“林医生?” 我妈眼睛亮了,“是不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医生?我上次去厂里送东西见过,听说还是卫校毕业的,知书达理的。建国,你可得好好把握,这姑娘不错。”
“妈你别瞎想,就是同事帮忙。” 我嘴硬道,心里却美滋滋的。
我妈却当了真,赶紧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蓝色衬衫:“这件是你爸年轻时穿的,还挺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对了,明天去市里给林医生买点水果,别空手去,显得没礼貌。”
我试了试衬衫,稍微有点大,但还算合身。我妈又给我塞了十块钱:“拿着,别小气。要是林医生喜欢吃啥,你就给她买。”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早起洗了头,换上那件蓝色衬衫,还偷偷抹了点我爸的雪花膏。王大勇看见我,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建国,人模狗样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挺得意。中午吃完饭,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厂门口,手里拎着我妈准备的苹果。没过多久,林晚秋就来了,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比平时更漂亮了。
“等很久了吗?” 她走过来,闻到我身上的雪花膏味,忍不住笑了,“喷这么多香水?”
“不是香水,是雪花膏……” 我赶紧解释,脸又红了。
她笑着接过我手里的苹果:“还带了水果啊?太客气了。我们先去车站,坐公交去市里。”
公交车上很挤,我赶紧护着林晚秋,怕她被人挤到。她靠在我身边,头发蹭到我的胳膊,痒痒的。有个大爷上车没座位,我赶紧站起来让座,林晚秋看着我笑:“你还挺有礼貌。”
“我妈教的。” 我挠挠头。
到了市里,林晚秋先去了书店,她想买本《外科学》。书架太高,她踮着脚够不着,我赶紧走过去帮她拿下来。她接过书,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我找这本书好久了。”
“不客气。” 我看着她翻书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从书店出来,我们去了百货大楼。她想买件外套,试了好几件都不满意。导购员有点不耐烦了:“小姐,这几件都是最新款,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
林晚秋没生气,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再看看。”
我拉了拉她的胳膊,指着一件米黄色的外套:“这件挺好看的,你试试。”
她愣了一下,拿起外套试了试,果然很合身。导购员赶紧说:“这位先生真有眼光,这件外套最衬小姐的气质了。”
林晚秋对着镜子笑了笑:“那就这件吧。”
付完钱,我们去小吃摊吃了碗馄饨。她吃馄饨的样子很秀气,小口小口的。我看着她,突然想起昨天赵刚说的话,忍不住问:“林医生,赵刚总找你麻烦,你不怕他吗?”
她抬起头,擦了擦嘴:“怕他干什么?他又不能吃了我。再说,厂里又不是他家开的,他爹是副厂长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可他追了你很久了吧?” 我小声问。
她笑了笑:“他那不是喜欢,是占有欲。我跟他说过好几次我对他没兴趣,他就是不罢休。对了,你怎么问这个?吃醋了?”
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赶紧低下头吃馄饨:“没有…… 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看着我笑,没再追问。下午四点多,我们准备回厂里。在车站等车时,突然下起了雨。我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别着凉了。”
她愣了一下,接过外套披上,身上还带着我的体温。“你不冷吗?” 她问。
“我不冷,我年轻火力旺。” 我挺直腰板说。
公交车来了,我们挤上车。她靠在我身边,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上。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回到厂里时,雨已经停了。我们在厂门口分手,她把外套还给我:“今天谢谢你了,建国。”
“不客气,林医生。” 我接过外套,上面还留着她的香味。
“以后别叫我林医生了,” 她笑着说,“叫我晚秋吧。”
我心里一颤,看着她的眼睛:“晚、晚秋。”
她点点头,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区,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找借口去医务室。有时是去拿创可贴,有时是去问点小毛病。她每次都很耐心地跟我说话,还会给我塞点糖。王大勇总打趣我:“你再这么去,医务室都快成你家了。”
我不管,就是想多见见她。有天下午,我去医务室送我妈做的包子,正好碰到赵刚在那儿跟林晚秋吵架。
“林晚秋,你别给脸不要脸!” 赵刚吼道,“我爹都跟厂长打招呼了,让你跟我处对象,你还想怎么样?”
“赵刚,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对你没兴趣!” 林晚秋的声音很平静,“你爹跟厂长打招呼也没用,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
“不能勉强?” 赵刚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在这个厂里,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要是不跟我处对象,我就让我爹把你调去锅炉房!”
我一听就急了,冲进去喊道:“赵刚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威胁晚秋!”
赵刚回头看见我,眼睛瞪得溜圆:“李建国?又是你!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出去!”
“我就不滚!” 我挡在林晚秋面前,“你要是敢欺负晚秋,我跟你没完!”
赵刚气得脸都绿了,伸手就要打我。林晚秋赶紧拉住他:“赵刚你别动手!你要是敢打人,我就去告你!”
赵刚愣住了,他知道林晚秋说到做到。他瞪了我一眼:“李建国,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回头问林晚秋:“晚秋,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摇摇头,“谢谢你,建国。”
“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挠挠头,把包子递给她,“这是我妈做的包子,你尝尝。”
她接过包子,笑了笑:“你妈手艺真好,上次吃的红烧肉就挺香的。”
就在这时,张护士走进来:“晚秋,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晚秋愣了一下:“厂长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关于赵刚的事儿。” 张护士说。
林晚秋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我去去就回。”
我心里很担心,怕厂长会偏向赵刚。王大勇正好路过,看见我在医务室门口转悠,问:“怎么了建国?愁眉苦脸的。”
“厂长找晚秋,好像是因为赵刚的事儿。” 我说。
“别担心,” 王大勇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医生为人正直,厂长不会为难她的。再说,刘主任也挺欣赏林医生的,会帮她说话的。”
果然,没过多久林晚秋就回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赶紧问:“晚秋,怎么样了?厂长没为难你吧?”
她笑了笑:“没有,厂长就是问了问情况,还批评了赵刚一顿,让他以后别再找我麻烦。”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 她顿了顿,“厂长说,赵刚他爹最近在跟外商谈合作,厂里不想把事情闹大,让我多担待点。”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凭什么让你担待?明明是赵刚的错。”
“没事,” 她拍了拍我的胳膊,“只要他别再来找我麻烦就行。对了,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眼睛一亮:“有空!当然有空!”
晚上,我们在厂外的小饭馆吃了饭。她点了几个菜,还点了瓶啤酒。我很少喝酒,她却喝了不少。
“建国,” 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我以前挺孤单的。”
“为什么啊?” 我问。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过。我妈身体不好,去年去世了。” 她低下头,声音有点哽咽,“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了。”
我心里一酸,握住她的手:“晚秋,以后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笑了笑:“谢谢你,建国。”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知道了她的过去,她也知道了我的家庭。我妈身体不好,我爹在矿上上班,家里条件一般。但她一点都不嫌弃,还说我是个孝顺的孩子。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近了。我经常去找她,她也会主动找我。厂里的人都看出我们关系不一般,议论纷纷。我妈听说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总催我带她回家吃饭。
有天,我鼓起勇气对林晚秋说:“晚秋,我妈想让你去我家吃饭。”
她愣了一下,笑着说:“好啊,什么时候?”
“这周末吧。” 我说。
周末那天,林晚秋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去我家。我妈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看见她来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晚秋啊,快进来坐,路上累坏了吧?”
“阿姨,我不累,谢谢您的招待。” 林晚秋笑着说。
吃饭时,我妈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晚秋啊,多吃点,看你瘦的。建国这孩子不懂事,以后你可得多照顾他。”
林晚秋脸一红,点了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会的。”
我爹也挺满意林晚秋,拉着她问东问西。吃完饭,林晚秋帮我妈收拾碗筷,我妈拉着我的手说:“建国,晚秋这姑娘真不错,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别辜负了她。”
“我知道,妈。” 我点点头。
送林晚秋回厂里时,她笑着说:“你妈真热情。”
“我妈喜欢你。” 我说。
她看着我,突然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愣住了,她脸一红,转身跑了。我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心里像炸开了烟花。
就在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赵刚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林晚秋去了我家,气得发疯。有天晚上,我下班路过厂区后面的小巷子,突然被几个人拦住了。
“李建国,你小子敢跟我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赵刚站在中间,恶狠狠地说。
我知道是赵刚找的人,赶紧往后退:“赵刚,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赵刚冷笑一声,“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跟我抢女人的下场!”
说着,那几个人就冲了上来。我赶紧还手,可对方人多,我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赵刚走过来,一脚踩在我背上:“李建国,我告诉你,林晚秋是我的女人,你再敢跟她来往,我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赵刚!你在干什么!”
我抬头一看,是刘主任和几个工友赶来了。原来王大勇见我没回宿舍,担心我出事,就告诉了刘主任。
赵刚赶紧松开脚,慌慌张张地说:“刘主任,我、我就是跟建国闹着玩呢。”
“闹着玩?” 刘主任瞪着他,“闹着玩能把人打成这样?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说着,刘主任让人把我扶起来,送去医务室。林晚秋看见我浑身是伤,吓得脸都白了:“建国,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赵刚……” 我疼得龇牙咧嘴。
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要去找赵刚算账。刘主任赶紧拉住她:“晚秋,别冲动,这事我会处理的。”
林晚秋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早点跟他说清楚,你就不会受伤了。”
“不怪你,晚秋。” 我握住她的手,“是赵刚太过分了。”
刘主任把事情上报给了厂长。厂长很生气,赵刚他爹虽然是副厂长,但这次赵刚做得太过分了,厂长也没法包庇他。最终,赵刚被开除了,他爹也受到了处分。
我在医务室躺了一个星期,林晚秋天天照顾我。她给我换药、喂饭,还陪我聊天。我妈来看我,看见林晚秋这么照顾我,更满意了。
出院那天,林晚秋扶着我回宿舍。王大勇赶紧迎上来:“建国,你可算好了!赵刚那小子被开除了,真是大快人心!”
我笑了笑,看着林晚秋:“晚秋,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笑着说。
晚上,我约林晚秋在厂区的花坛边见面。月光照在她脸上,特别温柔。我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晚秋,这个给你。”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戒指,是我用攒了很久的工资买的。“建国,这是……”
“晚秋,”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愣住了,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我愿意,建国。”
我激动地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抱住了她。月光下,我们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后来,我和林晚秋在厂里办了婚礼。虽然婚礼很简单,但我们都很幸福。我妈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我娶了个好媳妇。
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二十多年了,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在外地工作,女儿在本地当护士。林晚秋退休后,在社区开了个小诊所,帮邻居们看病。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 1994 年那个夏天,她堵在储物间门口,笑着说 “要不让你看个够”。那时候的悸动,至今还留在我心里。我知道,这辈子能遇到她,是我最大的幸运。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