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第八次怀疑傅岸琛和他的女助理之间的关系时,他却无动于衷地指向门口说道:“你看到的就那样,要是你受不了,可以直接搬出我家。”
当我第八次怀疑傅岸琛和他的女助理之间的关系时,他却无动于衷地指向门口说道:“你看到的就那样,要是你受不了,可以直接搬出我家。”
他的话刚落,眼前便浮现出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文字。
【别听他的,女主。男孩只是气你不信任他,才会这样冷淡地说话!】
【只要你坦诚告诉他你是在吃醋,他绝对会立刻跪下来,细细解释所有来龙去脉!】
这一次,我没有理会那一串文字,只是静静盯着傅岸琛,轻轻回应了声:“好。”
我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眼前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急促。
【女主,要冷静,别冲动。男主嘴硬得很,其实心里早已经被你占满了!】
【只要你哪怕回头看他一眼,男主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我的手停住了。
和傅岸琛走到一起,是我最初主动追求的结果。
大学里他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外表俊朗,内心却深藏伤痕。
他拥有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脸,背负着父母的不幸和沉重的家庭阴影,专业三年都稳坐第一,得到过国家级奖项。
身边追求他的女孩多如潮水,但他那冷漠的脸总是让人望而却步,只有我坚持不懈三年,终于摘下这株高岭之花。
确定关系后,即使他始终维持着淡漠的态度,我也毫不介意。
因为我坚信,只要我给予足够的爱,总会有一天能融化他心中的冰山。
直到我知道他的父母感情破裂,且从他懂事起便陆续出轨,我眼中泪光闪烁,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无论未来遭遇怎样,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包容你,绝不会推开你。”
那天晚上,傅岸琛在我身上用尽了全部的疯狂和温柔。
而此时,只有我能看到的文字,正是在我向他求婚后才开始出现。
它们向我说明他莫名其妙的愤怒究竟因何而起。
它们告诉我,当他气得红了眼、逼我离开时,我该如何应对。
它们教会我,这种永远冰冷的“万年老冰山”,只能被我这样的小太阳成功温暖。
起初,我把这些当作是上天赐予我的特别恩赐。
直到有一天,傅岸琛回家时身上带着别人香水的味道,他们便告诉我:【他其实就是想用这招让你吃醋,男人的小伎俩罢了。】
当傅岸琛第一次不回复我的信息,甚至挂断我打过去的电话时,他们又说:【别停,继续打电话,男主每看到你的名字亮起,内心快高兴死了。】
还有一次,凌晨两点,他的手机关机,我冒着滂沱大雨,找遍了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角落。
绝望地回到家时,亲眼见他被助理扶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
他们告诉我:【男主没有错,他只是拼命为了这笔大单,为了跟女主一起环游世界。】
直到今天,我终于忍不住再次质问傅岸琛:“你把和冯安安接吻的照片都传到我手机上了,你说这怎么解释?”
结果,我又回到了这里,面对满地的行李,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对我说“从我家出去”这句话。
结婚之后,傅岸琛最爱用的,就是这句带刺的话。
他清楚我身处异乡,孤身无依,最多趟一趟高铁,也得16个小时才能回到故乡。
他了解我父母身体欠佳,也知道我从来只报喜不报忧。
因此,第一次争执时,他就说出这句话。
而这句话一旦出口,不论那个问题有多大,所有责任都会变成我的。
我依旧记得第一次听他这么说时的震惊,整个人懵在房间里,默默地流泪。
直到三个小时后,他推开房门,跪倒在地上,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地哀求我。
“明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只要一生气,我就会想起我爸对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但对我而言,有你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对不起,求你不要走,别离开我,好吗?”
望着他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原谅,和好如初。
后来,生活便陷入无尽的恶性循环。
他让我走,我躲进房间;他再来哽咽道歉……
我闭上眼,背后的门忽然被推开。
傅岸琛握着门把手,低声唤道:“明诗……”
话没说完,他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猛地扬起头,冷笑着:“不错,这次倒是有点骨气,赶紧打包走吧,别耽误我睡觉。”
我的身体顿时一紧,却依然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
眼前的文字又一次跳跃出现。
【女鹅,你只要回眸一笑,男主眼泪马上控制不住了!】
【只要女主稍微转身,男主一定会迅速拥抱并深情地吻她,后面的剧情就精彩到不适合未成年观众观看了。】
【我发誓,男主现在心里一直默念的就是:求你,别走!】
我盯着一行行字,呼吸仿佛在一点点变得困难起来。
从恋爱走到婚姻的路上,他一次次将我推开,而我却像无忧无虑的牛皮糖,死死地粘在他身旁。
这样的日子,我坚持了整整七年。
那一次争执中,他讥笑着对我说:“黎明诗,你知道‘自尊’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他根本不懂,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有时会甘愿舍弃自尊。
如今,我的爱已经耗尽。
扣紧行李箱的扣子,拉上拉链,提起那沉甸甸的拉杆。
我从傅岸琛面前迈过,推开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外面。
走下楼梯,那些话语又一次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完了,女鹅这回真生气了,男主要是不赶紧去哄,恐怕真的糟糕了】
【男主居然还知道去阳台当望妻石,女鹅快走出小区了】
正当我忍不住想转头回望时,手机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
我望着屏幕上“傅岸琛”那三个字,心头一紧,手却按捺不住,毫不犹豫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冷冷声音:“床头那个摆件你还要吗?不要的话我直接扔了。”
这句话猛地击中我的心脏,痛得让我呼吸急促。
那个他说的摆件,其实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一同制作的陶瓷人偶娃娃。
娃娃底座上刻着我们彼此的名字,那环绕名字的爱心是他坚持一定要加上的。
这些年,无论争吵多少,他从未动过那两个娃娃。
而此刻,他竟然冰冷地说:“不要就扔了。”
脑海中那些话又闪现。
【女鹅,男主其实是想让你知道,连这点东西都不想要了,是不是真的要舍弃他了】
【一个性格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无论如何都不离不弃的爱人,男主心底真的只是想确认你还没打算离开他】
注视着这些文字,我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声音:“嗯,就扔吧。”
傅岸琛一句话都没再说,挂断了电话。
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区,花了高价,匆忙找了中介,在三个小时内租到了新房。
待我一切安顿妥当,已是深夜。
躺在床上,我感受着七年来,第一次没有傅岸琛陪伴的夜晚,心里有些茫然。
第二天踏入公司,整个人都像在恍惚中行走。
走到座位,见桌上摆着一杯星巴克的美式咖啡。
我转头,正想问是谁送的,便看到傅岸琛与他的女助手冯安安一同走进办公室。
冯安安甜甜地笑着:“今天是我的生日,部长自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下午还有甜点呢。”
她在过生日,傅岸琛亲自掏钱。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我。
我攥紧了放在身旁的手,指甲陷进掌心。
随即,我端起咖啡,面对冯安安诧异的目光,轻轻举杯,正色道:“冯助理,生日快乐。”
冯安安一下子哑口无言。
傅岸琛却望向我,忽然开口道:“黎组长,你今天迟到了,工作态度要端正,别因为是打杂的就懈怠。”
顿时,所有注视我的目光都变了。
那眼神里混杂着怜悯和嘲讽。
在这样的注目礼下,我难免觉得难堪,但心中更多的是冰冷。
我强迫自己直视傅岸琛,说:“昨晚我已经向上级请了假,不用傅总费心。”
傅岸琛紧抿薄唇,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去。
他离开后,我向来不对付的女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黎明诗,原来你朋友圈里的那些幸福全是假的,你老公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也是,现在人家年入千万,你不过是个打杂的员工,真是高攀了。”
她得意地拿起咖啡走开,路过我身边时,不掩饰地嘲笑了一声。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美式咖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与傅岸琛同为技术岗。
但公司有明确规定,同部门禁止恋爱关系。
为了避嫌,也为了照顾家庭,我主动请调到了行政部。
调岗成功后,我按时上下班,尽心整理家务。
可如今,在傅岸琛口中,我不过是个打杂的。
我默然,眼前文字再一次闪现。
【女鹅,别听那些流言蜚语,男主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到行政部来看看你,才请全公司喝咖啡的】
【真的,听见女助理说生日时,男主眼睛都闪着光,女鹅你千万相信我!】
我选择相信这些话语的真诚。
傅岸琛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地直接来到行政部,却偏偏绕了弯子,用了让我极为尴尬的方式与我相见。
心里那股沉闷压抑的感觉无论怎样努力,都挥之不去,始终笼罩着我的思绪。
整整一个上午,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神,心神恍惚如同漂浮于空中。
直到中午时分,上司佩佩姐召唤我到她的办公室。
刚走进门,她便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德国那边的分公司出现了技术骨干带员工跳槽的情况,你把这一年来的绩效数据整理一下,选出合适的人去掌管局面。”
这话一出,我心中猛地一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部长,我原本就是技术岗位的工作人员,我愿意申请调岗,去国外工作。”
话一说出口,我和佩佩姐都愣了片刻。
此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主动选择远离傅岸琛。
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难以抑制。
佩佩姐有些犹豫地问:“明诗,这次调任要和公司签订合同,至少五年内不能回国,你是否要先和傅部长商量一下?”
我摇头,心意愈发坚定:“佩佩姐,您不用替我担心,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我曾经为了家庭放弃过事业,现在终于有机会重新开始,我绝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说完,佩佩姐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惊讶和认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好,我会向上面推荐你,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我使劲点头,胸腔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
当我离开她的办公室时,眼前的文字再次闪烁起来。
【不是吧,女鹅竟然要去国外?那男主怎么办?】
【男主快去哄哄你的女鹅,不然她真要离开了,你再怎么抱着女鹅的枕头熬夜也是没用的!】
这回,我没去理会他们的讨论,而是迫不及待地重新翻阅起技术资料。
幸亏这几年尽管换了职位,我依然保留着学生时代的好习惯,时常阅读行业前沿的文件和资料。
整整一天,我沉浸在充电学习之中,直到好友廖晴的短信打断了我。
【明诗,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来吗?】
我立刻想起这事,连忙回了一条信息:【好的。】
下班后,我走出公司大门时,远远看到傅岸琛那辆银灰色的宾利停在马路对面。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前文字又开始跳动。
【女鹅,男主来接你了,你只需盯着他看上两秒钟,他一定会乖乖地走过来!】
【女鹅别生气了,我们不应该跟一个木讷的理工男计较!】
正当我停住脚步时,突被人从身后撞得一个踉跄。
我转头,正好对上了冯安安满脸笑意的脸。
“不好意思啊,黎组长,我急着跟部长一起去过生日,没注意看你站在这里。”
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冯安安又接着说:“对了,部长说要带我去茱丽叶餐厅,我看到你朋友圈里发过那里的照片,能推荐几道菜吗?”
听到这里,我脑海瞬间空白得可怕。
因为茱丽叶餐厅正是我向傅岸琛表白成功的地方。
我曾认真告诉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独有的纪念地,就算以后分手了,你也不许带别人来这里。”
他那时也鄭重其事回答:“没有别人,只有你。”
那一刻,心像是被狠狠刺穿,痛楚和冰冷迅速蔓延。
我还没从冯安安的话中回过神,傅岸琛已经冲了过来。
但他的目光一分都没有留给我,黑黝黝的眼睛里映着的只有冯安安的身影,焦急地问: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可笑的是,明明我已经决定要去国外远离他,这样的眼前情景却让我鼻子一阵酸楚,难堪得一塌糊涂。
再看到他们之间若有似无流露出的暧昧,我忍不住后退半步,转身离开。
此时,眼前的文字狂乱地晃动。
【女鹅,别被男主那欲擒故纵的把戏气坏了,看到你被撞,他连红灯都不顾了冲过来了!】
【男主明明想哄你,为什么就是不开口?没看到女鹅生气了吗?怎么能先关心别人!】
我的脚步越来越快,眼前文字也渐渐模糊不清。
直到拐过了路角,再也看不到他们两人,我才倚靠着墙,双手拼命地揉去眼角模糊的泪水。
同时狠狠地骂自己:“黎明诗,你真是太没出息了!”
等情绪稍稍平复后,我打了辆车,朝着廖晴发给我的地址赶去。
推开包厢门时,我看到我的三个好友正坐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
尹娟娟满是担忧地开口:“你们说,明诗她真的会来吗?平时这个时间,她不都是在家里为男主做饭吗?”
肖青雁轻蔑地哼了一声:“上次我们联系,还是两个月前她打电话给我,问一款男士香薰的事,看来她肯定是想给傅岸琛买的。”
廖晴托着下巴叹息:“真希望明诗能来啊,上次我生日她都没现身,这次我还专门买了她喜欢的草莓蛋糕呢。”
听着她们的话,我的鼻尖不自觉地一阵酸楚。
她们,是我最亲密的三个朋友。
曾几何时,我们无话不谈,彼此心事尽诉,只要有谁遇到困难,另外三个便会义无反顾地赶来撑腰。
可我却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朋友圈和生活开始围绕着傅岸琛转动。
仿佛一夜之间,我的整个人生重心只剩下了“傅岸琛”这三个字。
为了傅岸琛,我一次次推掉她们约定的姐妹聚会,推掉陪伴失恋朋友彻夜唱K,推掉每年都说好要一起去的旅行……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眼中的酸涩,推门而入,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上。
“抱歉,来晚了。”
“晴晴,生日快乐!”
她们一见到我,脸上立刻满是惊喜。
廖晴招呼我:“快过来,我们就等你呢!一天工作辛苦了吧,点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
我挤出笑容,投身其中,笑语欢闹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无拘无束的从前。
到了切蛋糕的时刻,廖晴忽然看我一眼,拉我站到中间。
她郑重地注视着我:“明诗,这个愿望送给你,希望你以后都能快乐无忧。”
我愣了一下,对上她关切却又鼓励的眼神。
眼眶瞬间变得滚烫。
黎明诗,你瞧,即便失去爱情,你依旧拥有如此珍贵的友谊。
我按捺住涌上的泪水,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黎明诗,愿未来的岁月峥嵘璀璨,你只为自己活,千万遍。”
这一夜,是我这几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我不必担心会错过傅岸琛的任何信息。
不需要想着傅岸琛的洁癖和朋友们打奶油仗会怎样。
我可以尽情喝酒,握着话筒放声高歌,哪怕歌词不清楚,也能尽情发泄心中的情绪。
我就是这样醉倒在沙发上,模糊间听见肖青雁说,“我送她回家,你们先走吧。”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告诉她们,我和傅岸琛已经吵架分居了。
等我清醒过来,只听到肖青雁带着方言骂骂咧咧,还提起了傅岸琛。
我用力睁开眼,只见穿着睡衣的傅岸琛立在卧室门口。
他身边,则是满脸慌乱、衣衫不整的冯安安。
火爆脾气的肖青雁依旧在骂:“姓傅的,当初在婚礼上立誓那时多人模狗样,现在却做出这种丢脸的事,真是恶心透顶!”
傅岸琛脸色阴沉,像看疯婆子似地看向肖青雁。
我呆立原地,眼前这一幕让我脑海一片空白。
弹幕文字再次疯狂闪现。
【这都是什么事啊?喊女助理送个文件,结果当场被抓包,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都怪那个女助理,说什么有重要文件偏偏晚上送,搞得人见着也尴尬!】
【可怜我女鹅醉酒刚醒就看到这场面,男主快解释啊,只盯着女鹅攥紧的小手有毛用?!】
我无意中顺着弹幕目光看向傅岸琛,发现他正盯着我。
四目相对,他先开口:“黎明诗,赶紧带你那群疯朋友快滚出我家,要疯别在我这里发作。”
心脏处顿时一阵剧痛蔓延开来。
我从喉咙挤出此刻最想问他的一句话:“傅岸琛,你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而傅岸琛只是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冷漠和讥讽。
“我为什么非得向你汇报我做的事?”
苦涩与疼痛一齐在胸口炸裂,心尖像被人紧紧掐住,疼得我眼前一阵发黑,呼吸也变得困难。
这混杂着酒精的痛楚让我忽然想吐。
我捂着嘴,踉跄寻找垃圾桶,低头瞬间才看到里头一堆碎瓷片。
那是床头柜上摔碎的两个娃娃。
我盯着它们,紧紧攥着垃圾桶边缘,吐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把胸口的痛楚全部吐出。
“明诗!”
肖青雁急切跑来,迅速搀扶我,双手温柔地顺着我的背脊。
而始终没有动弹的,是站在卧室门口那个冷漠如冰的傅岸琛。
“傅岸琛!”我立刻感觉肖青雁又要爆发怒火,连忙拉住她的手,却猛然抬头,被她忽然凝固的神情震住。
她的声音柔和了,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怜惜:“明诗,别哭了……”我怔愣地抬手擦了擦眼角,只觉得指尖湿润而沉重。
原来,我已经无声地流泪了。
那些文字在我眼前不停闪烁。
【女鹅一开始难受想吐,男主急得几乎冲过来,只是被朋友抢先一步!】
【看到女鹅泪流满面,男主立刻懊悔自己说话太狠!】
【别为垃圾桶里的陶瓷难过,男主悄悄做了新的陶瓷想向你道歉,所以把旧的丢了!】
我已经无心理会他们的辩解,紧握着朋友的手,用力借着她的支撑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青雁,我们走吧。”
肖青雁咬紧牙关,回头狠狠地瞪了傅岸琛一眼,然后死死攥着我的手,朝着门口拼命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回头盯视傅岸琛,语气严肃而坚定。
“傅岸琛,我们找个时间,去办离婚。”
电梯一层层缓缓下降,我无力地倚靠在肖青雁身上,脑海忽然涌现出许多回忆,都是与傅岸琛在一起时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我经常忘带钥匙,而傅岸琛不喜欢密码锁。
有一回,我没带钥匙,只能在楼道苦等他到半夜,他回来第一句话竟是:“以后还敢忘东西吗?”
还有那次楼下邻居打电话说家里水管漏了,我赶紧请假匆忙回家,却发现他悠闲地待在里面。
我问他为何不修,他冷冷回答:“这些事一直是你管的,跟我没关系。”
更有一次,傅岸琛出差,我买了盆龟背竹特意拍照发给他看,连续发了三条消息都没有回应。
第四条消息发出时,我惊觉被他拉黑了。
后来他回来说:“开会时被打扰,这种小事不必频繁发消息。”
这些小事,看似微不足道,
但当一切积压到极点,终成无法挽回的雪崩,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叮。”电梯到达一楼。
肖青雁小心地问我:“明诗,你还好吗?”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朝她苦笑着摇头。
能够不再被那些细枝末节所束缚,这或许也算是种解脱吧。
肖青雁把我送回家后便匆匆离去。
我躺在床上,本以为这一晚内心会翻江倒海,但刚一贴上枕头,眼皮渐渐沉重,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阳光明媚如常,我照旧准备出门上班。
刚到公司门口,却赫然看到傅岸琛站在那里。
眼前的文字又活跃起来。
【男主天未亮就守在这里,害怕错过女鹅,看来他终于开始在乎了!】
【昨晚女鹅离开后,男主还冲女助理发脾气,要调她岗位呢!】
傅岸琛见我,快步走过来,先上下打量我一番,眉头紧蹙。
“你穿这身干什么?不是说过这种衣服不好看吗?快回去换。”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吊带裙,手不由自主地紧握。
我不想和他争执,可还是咬牙说:“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你懂吗?”
傅岸琛眉头皱得更紧,虽努力压抑情绪,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不耐烦。
“技术部门最近很忙,我没时间跟你闹这个。”
那些文字在眼前晃动。
【男主不是专门来哄女鹅的吗?这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昨夜没睡,一直在想女鹅说离婚的话,人怎么可能清醒?】
他们都说傅岸琛在示弱,可我看着他那冷漠的脸和冰冷的语气。
“行,你要这么固执,我也没辙。”他说。
我目光凝视着傅岸琛,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份坚定。
那是一种确信无疑的笃定,认定我不会真的离开他,认定我提出离婚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把戏。
这一刻,我忽然没有了继续争辩的心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把离婚协议拟好。”
话音刚落,我便径直走进了公司大楼。
进入行政部办公室时,佩佩姐手里拿着文件,迈步走到我面前。
“明诗,情况非常紧急,对方迫切需要人手,老总已经批准了你的调任申请。
我给你订了明晚九点的航班,你能赶得上吗?”
我愣了片刻,旋即用力点头回应:“没问题。”
捏着那份轻薄的文件,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接下来整整一天,我忙碌得不可开交。
先是完成交接工作,然后又约了肖青雁和另外一位好友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小饭馆吃饭。
听说我要被调任的消息,她们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过很快,就纷纷送上了祝福。
肖青雁还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明诗,太精彩了!你不但升职了,还成功远离那个渣男,真是一箭双雕,恭喜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饭毕,各自散去,我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耳畔突然响起一声震耳的雷鸣。
我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雨,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直到回到家时,浑身已被雨水浸透。
我赶紧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两片感冒药作预防,可到了后半夜,体温还是飙升起来。
烧得迷迷糊糊中,我忍着疼痛起身,叫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明天就要去外派,我绝不能改签机票耽误行程,毕竟老总若觉得我工作不够积极,后果不堪设想。
半夜两点,我终于抵达了急诊室门外。
急忙推门而入,却听见傅岸琛的声音响起。
“医生,我女朋友到底有没有事?”
我本能地转头望去。
急诊室内,傅岸琛正站在办公桌旁,怀里搂着冯安安,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
傅岸琛焦急的声音响起:“她这不过是经期疼痛,为什么会痛得这么厉害?医生,您快给她开点药吧。”
我恍惚地看着这个男人。
只是经期疼痛罢了,我也经历过,但每当我痛时,傅岸琛不过就是那句无济于事的“多喝热水”。
我麻木地盯着那些文字在眼前晃动。
【这回我不再帮男主说话了,女鹅自己发烧独自跑来医院,却看到男主在照顾女助理!】
【男主不是看到女主来了才故意装出焦急模样?他只不过在跟女主赌气罢了!】
我没有推门进去。
只是转身在门外的等待椅上坐下,急诊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连空气都凝结得冰冷而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打开。
两道人影从里面走出,然后停在我面前。
我抬头对视,看到傅岸琛直直地盯着我。
两双眼睛相接,他迅速移开视线,扶着冯安安,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
此时护士走到我面前,将测温仪贴在我的额头上。
“滴——”
护士看了看仪器,惊呼:“天呐,你发烧到了39.5度,你没事吧?”
我仰头向她微微一笑:“挺好的,没什么大碍。”
就在这场高烧39度的煎熬中,我终于烧尽了对这个男人最后一丝残存的期望。
随后,我打了退烧针,拿着药回到家,按时服药,好好休息。
大概是我的命硬,第二天醒来,退烧了。
望着体温计上的数字,我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改签机票了。
随后,我看见手机屏幕上满满的是傅岸琛打来的电话。
整整十七通未接。
我突然想起,真正生气的时候,傅岸琛也是会不停打电话来道歉的。
只是结婚后,生活种种让我选择了忍让,他也再没打过那么多电话。
我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滑动,一下将他的号码拉黑了。
眼前的文字快速跳动。
【不要这样,女鹅!男主昨晚一直守着楼下,直到你房间的灯熄灭才肯离去!】
【虽然他在默默保护你,但你却浑然不知,这样的冷漠实在太残忍了!】
我对这些话视而不见,径直找了家打印店,打印出一份离婚协议。
这些年,我和傅岸琛也几乎没有什么争执需要分割,房子是他的,工资是我的,一切都简单明了。
随后我开始收拾行李,联系房东,准备退掉租住多年的房子。
原来,当一个人决意离开,竟然可以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整理好一切,我提着行李箱再次下楼,打算找个快递点把离婚协议寄出去,没想到却正好看见了等在楼下的傅岸琛。
他靠靠在那辆银灰色的宾利车前,从来不抽烟的他,指间夹着一支烟,脸色憔悴又苍白。
他看到我拉着箱子出来,神情顿时一僵,急切地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公司安排我出差。”
他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淡淡地说:“我刚好路过,送你去机场吧。”
我看他几秒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坐进车里,我眼前那些文字开始疯狂跳跃。
“男主不会多问几句吗?女鹅这是被外派,不是短暂几天能回来的。”
“明明今天女鹅没上班他却说路过,嘴硬到底图什么好处?”
这些激动的文字一直翻涌,可一直到车停稳,傅岸琛都没再开口一句。
到了机场,傅岸琛甚至一路陪我到了安检口。
我推着箱子向前走,他忽然叫住我:“明诗,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你老家看看爸妈。”
我回头望向他,他神色平静,就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任何争执一样。
是啊,以往我们每次吵架,最多不过一周便会和好如初。
他大概是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等我出差回来,以往的矛盾都会烟消云散。
我静静地望着他,耳边响起机场的广播催促登机。
“飞往柏林的航班DH9755还有半小时停止值机,请相关旅客尽快办理。”
DH9755,正是我此行的航班号码。
我回过神来,考虑片刻后,从包里掏出装着离婚协议的文件袋递给傅岸琛。
见他疑惑地接过,我轻松地笑了笑:“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签完发邮件给我就行。”
说完,迎着催促声,我大步走向安检。
再见了,傅岸琛。
这一次,彻底烟消云散的,是我们曾经的婚姻。
通过安检后,我迈步向前。
身后却忽然传来傅岸琛慌乱的声音。
“离婚协议?明诗,你给我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
我回头望去,只见他被机场安保阻拦,微微泛红的眼眸满含不敢置信。
我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淡漠,推门走进机舱,将他的呼喊声远远甩在身后。
……
经历了将近13个小时的漫长飞行,我终于抵达了柏林。
在公司安排的住宿处休息了一晚后,我立刻全身心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整整三天,我几乎没合眼,昼夜不停,连一秒钟的空闲都没有想到傅岸琛。
再次走出公司大门时,刺眼的阳光让我的眼睛微微酸涩,有种如隔世的错觉。
渐渐适应那刺眼的光芒,我猛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傅岸琛。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愣愣地盯着我。
“明诗!”
我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本以为,我们的再次相见应该是我回国后才会发生的事。
就在我困惑间,傅岸琛快步走到我面前,喉咙嘶哑,带着疲惫的声音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被公司外派到德国,五年内都不能回来?你开始欺骗我了吗?”
我皱了皱眉头,冷静说道:“傅岸琛,你没看到我给你的离婚协议吗?”
傅岸琛的眼睛血红得更加深重。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带着一丝急切和不甘:“我还没同意离婚,这事儿怎么能算数!”
我很少见他如此无赖,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文字又开始跳动。
“这就是男主的追妻路吗?还挺带感的。”
“男主不远万里赶来,肯定不是来签离婚协定的。”
“不过男主的态度依旧刺耳,却再也骗不了女鹅的心。”
看到最后一句,我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是啊,傅岸琛即便不想离婚,第一次见面却还是先指责我骗了他。
傅岸琛不等我回应,拉着我迈步向前。
“你去跟公司撤销这个外派申请,技术部那么多人,你干嘛非得逞这个强。”
我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甩开他的手。
“傅岸琛,这次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你一句话让我撤销,算什么?”
傅岸琛眼中满是疑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你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躲避,这有什么意义?”他质问。
傅岸琛居然觉得我在躲他。
这念头在我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疲惫和无力。
我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怒火,极力调整呼吸,平静地对他说:“只要你签了离婚协议,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傅岸琛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瞳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丝,仿佛在压抑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
忽然间,他忽地开口:“黎明诗,结婚时我不是说过,咱们之间没有离婚,只有丧偶这条路吗?”
“你明白我对这段婚姻的珍视,因此选择用这种方式折磨我,真的是有意为之吗?”
面对如斯偏执、执念颇深的傅岸琛,我彻底无计可施。
正巧这时,一只手轻拍了我的肩膀:“明诗姐,今天能让我搭你一程吗?”
我回头望去,只见同事蔡雅柔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我只想赶快摆脱傅岸琛,尽管与蔡雅柔并非很熟络,我还是点头同意了。
上了公司专门为我安排的车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透过后视镜,我远远看见傅岸琛依旧站立在那里,距离太远,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收回视线,问蔡雅柔:“你住在哪儿?”
蔡雅柔笑着回答:“姐,咱们先走,到了前面那个路口你帮我放下就行了。”
我一时有些疑惑,她向我眨了眨眼:“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前任吧?”
“我看你并不希望和他纠缠太久,所以顺口让你带我一程而已。”
她的态度诚恳,让我心头微微泛起几分尴尬,但我还是连声致谢:“谢谢你了。”
蔡雅柔摆了摆手:“没事,我最讨厌那些纠缠不休的人了。”
我不想跟她多谈我和傅岸琛的事,便依她的话在下一个路口让她下车。
关门前,我说:“明天早上我给你带咖啡,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帮我。”
蔡雅柔没有拒绝,只是笑着挥手,转身离去。
回到住所,我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去了浴室,准备放水泡澡。
水刚刚放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瞥了一眼,接起电话:“妈,什么事?”
“明诗,我和你爸来你所在的城市旅游了,可是你和岸琛的家里怎么会有个陌生女人呢?”
我心头一紧,看着水位逐渐攀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妈,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们,我准备和傅岸琛离婚了。”
“我已经签好离婚协议,现在还在和他谈判当中。”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我妈才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我和你爸马上去找你。”
“不用了,妈,我刚接受公司的国外调派,等忙完这段时间,会将一切都说清楚的。”
自大学毕业以来,我爸妈一直很少过问我的私事,也从未强迫我做什么。
这次依然如此。
电话挂断,我脱下衣服,缓缓步入浴缸。
水位淹没胸口,我恍惚想着,妈妈见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冯安安吧。
傅岸琛嘴上说不想跟我离婚,背后却让冯安安自由进出我们的家。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任由自己轻轻向水底沉去。
眼前的屏幕又弹出新的弹幕。
“哎,女主肯定误会了,男主只是让女助理帮他寄生活用品而已。”
“换做谁谁不会疑心?女主正是因为女助理才想离婚的好吗?”
“看来女主爸妈恐怕也要对男主失望了,本还指望他们能做说客呢。”
我闭紧双眼,不愿再被这些声音侵扰。
我爸妈本不是守旧之人,更不会反对我离婚。
他们若知道我受了委屈,只会催我赶快跟傅岸琛离婚。
那一夜,我竟然睡得很踏实。
翌日醒来,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我撑伞出门时,赫然发现傅岸琛的身影站在楼下。
柏林的夜晚寒冷刺骨,我不知他站了多久,也无法揣测他的意图。
可我觉得昨天的话已经讲得够清楚了,不想多讨些纠缠。
正准备绕道离开,忽听他叫道:“明诗,离婚协议我没签。”
他走到我面前,语气郑重:“要么我申请调到你这边工作,要么你跟我回去。”
“就算我真的有错,你也应该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喉头一阵哽咽,我凝视着他,缓缓答道:“傅岸琛,我什么时候没给过你改正的机会?”
“冯安安出现在家那回,我尽量让你去解释了。”
“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吗?”
“那些陶瓷那么随意地扔掉,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难受?”
傅岸琛紧蹙眉头:“我已经反复跟你说过,我和她只是上下级关系而已。”那些陶瓷摆件……我已经扔掉了,不过我也给你专门重新做了一套新的。
他说着,伸手想拉我过去:“明诗……”
我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别碰我。”
傅岸琛一向对界限把握得很清楚,但却默认冯安安可以随意进出他的住所。
直到现在,傅岸琛从来没有试图对我解释那张接吻照片的真相。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坚决,脸色立刻变得阴沉难看。
我退了一步,直白地说:“我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请你务必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傅岸琛的脾气也上来了,冷冷地盯着我。
“黎明诗,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只要我不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等你回国,我们依旧是法律上的夫妻!”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也冷若冰霜。
“傅岸琛,你现在这副和你爸拖着你妈不离婚的模样,有什么区别?”
多年夫妻生活,我自然知道怎样说话能扎他最深的痛处。
这话让傅岸琛的脸色彻底变了,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我顺手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心情,出奇的好。
到了公司门口,我看见蔡雅柔正站在那里等着我。
她关切地问:“明诗姐,昨天那个人有骚扰你吗?”
看着她那满是真诚和担忧的眼神,我心里暖暖的,顺手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了她。
“别担心,我能应付得了。”
话刚说完,我眼前的文字忽然闪了出来。
【糟了,女主现在对男主的态度竟然是“应付”两个字,感觉她真的要放弃男主了。】
【可怜男主昨天为了打听女主住处,丢了不少脸,没想到今早又被女主扎了心。】
【男主已经认错了,女主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根本没理会屏幕上的声音,径直走进了公司。
当我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那个人时,心里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人抬头冲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挥了挥手:“明诗姐,惊不惊喜?”
惊喜?我倒觉得这更像吓人。
他是公司老董的独子,我一时摸不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是我直接问:“你不是应该待在国内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柏江笛坦然地说:“研究生毕业了,我爸想让我出来锻炼锻炼。”
“这里出了点麻烦,要是我能处理得好,简历上会更加漂亮。”
他笑着补充:“我爸知道你在这边,自然就放心让我来了。”
我还没开口,身后的蔡雅柔小声嘀咕:“原来是太子爷驾到。”
不清楚柏江笛有没有听见,反正他的表情一如既往。
我也没多废话,直接吩咐:“你学的是金融,先把近三个月的数据分析一下。”
柏江笛没有一点富二代的架子,整个上午都埋头认真工作。
蔡雅柔倒是不时多看了他几眼。
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柏江笛主动站到我面前。
“明诗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吃饭吗?”
我揉了揉眉头:“好,走吧。”
蔡雅柔立刻起身:“我也去!”
我们三个人刚走出公司,正商量去哪儿吃饭时,就撞上了提着袋子的傅岸琛。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把袋子递到我面前。
“这边的食物不合你口味,我特意找了一家中餐馆给你点了饭。”
他看了看其它两人,抿着嘴唇说:“我不知道你们也一起来,没点那么多。”
我没接,只简单回应:“你自己留着吧,我和他们一起去吃。”
傅岸琛皱了皱眉,“明诗,你真的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我还没说话,柏江笛却抢先开口了。
“不是傅部长吗?我听说你最近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现在这个敏感时刻,你不在国内,跑到这里来,真不合适。”
傅岸琛认得他,嘴角紧绷,冷冷回应。
“项目不会出问题,别人随便说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吗。”
他转向我:“如果你们要去吃饭,我也要一起去。”
我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傅岸琛,我说清楚一点,我不想和你一块吃饭,明白吗?”
傅岸琛愣在那里。
而我眼前的文字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女主不要这样对待男主,他只是脾气怪异,可从未背叛过你的感情。】
【无论我女儿怎样做,我都会支持她,毕竟她真的吃了太多苦头。】
当我看到最后一句留言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那几年和傅岸琛在一起,我确实受了许多委屈。
但现在,我决定不再如此。
我没有理会还愣在那里发呆的傅岸琛,径直与柏江笛他们一同驱车离开。
抵达餐厅时,我发现柏江笛和蔡雅柔早已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问:“怎么回事?”
蔡雅柔见我开口,像是得到了许可,急忙说:“明诗姐,你刚才太厉害了!”
“对付渣男,就得这么精准又狠绝。”
她很懂分寸,没追问我和傅岸琛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再称赞我的果断。
我微笑着说:“好了,点菜吧。”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要是真的有本事,也不会让自己受那么多委屈。
我没有注意到,柏江笛一直沉默地侧目盯着我。
吃完饭,回到公司时,傅岸琛已经不见踪影。
我一向对他百依百顺,这次却第一次用这么尖锐的言辞。
如果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让他意识到我绝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那我不介意多顶几回这样的气。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再也没见到傅岸琛。
大概是回国了吧。
我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网络上的文字时不时跳出:
【女鹅工作起来真是认真又有魅力,看蔡雅柔偷瞄她好几回了。】
【女主这是要彻底当事业女强人,放下男主了吗?】
【我女儿光彩照人,谁说都不许反驳。】
这些评论我都只是一笑置之。
就这样安静了整整一个月,我收到了冯安安的消息。
【黎组长,你能不能把傅部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看到他晚上一直打电话,心疼他。】
我低头看了这条信息,随即反手把她的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无论冯安安想做什么,或傅岸琛在计划什么,都与我无关。
谁也没想到,我这段平静的日子,就因冯安安的信息而宣告结束。
当我看到他们两个提着行李站在门口时,笑容瞬间凝结。
冯安安递给我一份文件。
“黎组长,公司计划在德国增设一条生产线,我们专程来考察。”
我望着带有公章的文件,没有多问,径直带他们去了办公室。
“傅部长,这个办公室正好配备两张办公桌,足够你和助理用。”
傅岸琛紧握拳头,低声说道:“我没说过要跟她同办公空间。”
冯安安脸色一沉,显得难看。
我笑着回应:“抱歉,其他办公室都满了。”
“你在国内时不也是跟冯助理共用办公室,到了这里不必搞得这么特殊。”
我毫不掩饰地反讽,令傅岸琛脸上有些难堪。
不知他心生何念,忽然望向我:“所以,你以前也因为这件事吃过醋?”
他满是疑惑:“你吃醋为何不告诉我?”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梢,忽然感到恶心。
“傅部长,我们早已不是夫妻,请说话注意分寸。”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希望以后我们只是工作中的同事。”
他神色一沉,正欲开口时,我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因为日常工作繁忙,我和傅岸琛整日都几乎没有交流。
下班时,他的办公室早已熄灯。
我按摩僵硬的脖颈,正准备回家,刚走到楼下,忽然听到一阵低声哭泣。
下意识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冯安安和傅岸琛。
冯安安泪流满面,傅岸琛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我正打算离开,却听见冯安安声音低沉而卑微:“岸琛,我怀上你的孩子了,你没法就这么不管我。”
我没有继续停留,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眼前的文字像疯了一样不断闪烁。
【什么?男主竟然跟别人有了孩子?那女鹅怎么办?】
【看来女主不选择原谅,简直是明智之举,否则男主肯定还会继续出轨。】
【这一定是个误会,男主绝对不会对女主背叛!】
我发动了车子,这些纷扰的言论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情绪。
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刚才傅岸琛脸上的神色,他明明显得十分不耐烦,却没有否认冯安安的话。
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冯安安说的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紧握方向盘,觉得这一切都极其可笑。
他在我面前尽显殷勤,像是深爱至极,却背地里竟与别人有了孩子。
这些念头瞬间掠过大脑,却无法在心中扎根,随即消散无踪。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肖青雁的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便接通了。
“明诗,怎么了?”她问。
我盯着前方,缓缓说道:“我之前打印了离婚协议,可傅岸琛就是不肯签字……”
话还没说完,肖青雁的情绪就炸了开来。
“他什么意思?他还有脸说不想跟你离婚吗!”
我淡然地笑了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想知道,究竟该怎么才能结束这段婚姻。”
肖青雁直接问:“你手头有没有他出轨的实质证据?”
我想了想,回答:“我有一张他跟别人接吻的照片。”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然后呢?就只有这张吗?”
我略带尴尬地说:“没有了……这是不是不足以证明他出轨?”
肖青雁良久才回应:“先把照片发给我看看。”
“好,我现在正开车,等会儿发给你。”
回到住处,我立刻将那张曾经收到过的照片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肖青雁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明诗,这照片是谁给你的?”她严肃地问。
我不解她的用意,老老实实回答:“是傅岸琛的女助理发给我的。”
肖青雁紧皱眉头:“这张照片是合成的,软件还原显示,他们两人其实只是距离很近而已。”
我愣在那里,心头一震。
屏幕上的文字立刻沸腾起来。
【我早说了,男主绝不会辜负女主,都是那个绿茶女助理在捣鬼!】
【难怪男主如此愤怒,原来是被冤枉了。】
【就算照片是假的,但女助理现在确实怀了男主的孩子。】
我连忙问肖青雁:“还有一件事,今天我下班时听冯安安说,她怀了傅岸琛的孩子。”
肖青雁顿时瞪大了眼睛,良久才憋出一句:“傅岸琛这个混蛋!”
“明诗,你先别急,我会找人调查那个女助理的就诊记录。”
肖青雁是律师,手头的人脉广泛,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挂断视频通话后,我深深吐出一口气。
我不禁问自己,如果当初我早知道那张照片是伪造的,我还会选择跟傅岸琛走到今天吗?
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想再忍受他的冷漠,也不愿再在这段没有自我的关系里苟活。
即使没有冯安安,也会有别的理由让我们终结这段婚姻。
现在的生活,我感到相当满足,毫无回头的念头。
我甩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忽然注意到手机里新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明诗,今晚我们去勃兰登堡门。
过去是你对我求婚,这次,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低头轻笑,勃兰登堡门,那是我曾经向傅岸琛求婚的地方。
手指轻轻滑动,面对这条充满和解意味的信息,我打出回复。
【不用了,你现在该正视的问题,是冯安安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消息发出不到一小时,我家的房门便响起了敲击声。
我透过猫眼望去,果然是傅岸琛。
他面色焦急,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额头甚至带着沁出的汗珠。
我根本没有打开门的打算,眼下他的所有情绪都与我毫无干系。
手机早已调成了静音,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次次地发出微弱的闪烁,我选择视而不见。
傅岸琛终于按耐不住了,站在门外吼道:“明诗,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轻轻一笑,面对这样一个注定成为前夫的男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聊的。
他的敲门声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急切。
我微蹙眉头,拿起手机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拨通了业主协会的工作人员。
“有人在门外骚扰请立即安保介入。”电话另一端反应迅速:“收到,女士,请稍等。”
不到三分钟,傅岸琛就被保安带走,门外又恢复了平静的寂静。
至于第二天在公司碰面,我想他绝对不会在分公司众人面前跟我正面硬刚。
毕竟,他和冯安安之间的事已经成了丑闻,一旦闹大,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晚上,我和肖青雁、廖晴、尹娟娟四人的群聊不断震动。
廖晴发消息道:“@明诗,发生啥事了?你还好吗?傅岸琛怎么像个死皮赖脸的?”
尹娟娟也说:“我最近有个采风地点还没定,要不要我来德国陪你?@明诗。”
廖晴接着安慰我:“明诗,别难过,他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大学时,肖青雁是律师,尹娟娟是画家,她们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道路。
两人都提前进入社会,而在寝室里,廖晴一直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她最了解我对傅岸琛的感情,也正因此,她才格外担心我无法释怀。
我带着笑意回复了她们的信息。
“我没事,他不过是个一团糟的前夫罢了。”我又对尹娟娟说:“不必来了,我这边工作忙,怕陪不了你。”
在她们看到我语气正常还能发表情包后,终于松了口气。
聊完后,我放下手机便沉沉睡去,却出人意料地梦见了和傅岸琛大学时期的往事。
那时我极度痴迷于他,哪怕夏日炎炎,我们依旧跟着他去街头发传单,心甘情愿,其中充满了乐趣。
传单发完,我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起一般。
傅岸琛拿了老板给的80块钱兼职工资,带我去奶茶店,毫不犹豫点了最贵的那杯奶茶——32块。
我本想劝他别浪费,但他脸色冷峻地对我说:“黎明诗,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可不是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醒来时,脑海里浮现两人共饮一杯奶茶的温馨场景,我不由得苦笑摇头。
有些人和事,留在记忆里才是最好,因为如今一想到傅岸琛,脑海中已没有一丝美好,只剩下满心的厌倦和平淡无味。
我到公司,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
不一会儿,面前站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我抬头,迎上傅岸琛紧盯我的双眼,微笑着问:“傅部长,有什么事吗?”
他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低声说道:“出去说。”
我毫不退缩,声音调得更响亮:“傅部长,这样做不合适吧?我们都在交涉离婚了,你这样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周围的人群瞬间变了脸色,傅岸琛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望着他这幅模样,我猛然回想起他替冯安安过生日时给全公司送奶茶的事。
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要让他尝尝报复的滋味。
但真正付诸行动后,心中并没有快意恩仇的满足,反倒是涌上满腔自我唾弃。
我收回视线,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我继续揭露,就赶紧离开。”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毕竟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面对这种尴尬应该难以承受。
然而他却突然眼眶泛红,低垂着眼皮,声音嘶哑地说:“明诗,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解释一下?”我下意识停下了动作,眼前的文字开始不停闪烁。
男主终于明白了,女儿提离婚绝不是在赌气,他这下彻底紧张起来。
来源:武林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