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游理想拖着行李箱走下长途汽车时，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让他眯起了眼睛。车站外墙剥落的"建设新农村"标语下，几个赤膊打牌的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甩出沾着油渍的扑克。"哟，这不是老游家的大学生吗？"穿褪色篮球背心的男人用牌角指了指他，"听说在城里当大老板？"

游理想拖着行李箱走下长途汽车时，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让他眯起了眼睛。车站外墙剥落的"建设新农村"标语下，几个赤膊打牌的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甩出沾着油渍的扑克。"哟，这不是老游家的大学生吗？"穿褪色篮球背心的男人用牌角指了指他，"听说在城里当大老板？"

行李箱轮子卡进路面裂缝，游理想用力拽了两下才拔出来。母亲在电话里说新修的柏油路直通家门口，但没人告诉他这条路去年夏天就被运砂石的卡车压成了龟壳。远处山坡上，他认出自家那栋贴着白瓷砖的二层小楼，在周围灰扑扑的平房群里显得格外扎眼，像颗镶在旧毛毯上的假钻。

"理想！"父亲站在院门口挥舞草帽，晒成酱色的胳膊上还沾着饲料粉末。游理想加快脚步，行李箱在坑洼路面上蹦跳着发出抗议。父亲接过箱子时皱眉掂了掂："就带这么点东西？你妈特意把三楼晒台清出来给你当办公室。"游理想盯着父亲指甲缝里的青饲料残渣，喉结动了动："爸，我辞职了。"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糖渍杨梅，玻璃罐凝着水珠。母亲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钻出来："你王婶说现在拍短视频能赚钱，她女婿在县城搞直播，上个月买了辆哈弗......"游理想突然站起来，陶瓷茶杯在桌面刮出刺响："妈，我回来是想包后山那片柑橘林。"父亲捏杨梅的手停在半空，褐色的糖汁滴在去年春节的生肖桌布上。

第二天清晨，游理想被此起彼伏的鸡鸣吵醒。他踩着露水去后山时，看见柑橘林里十几个身影正在摘果。穿胶鞋的堂叔从枝桠间探出头："大学生也来体验生活？"旁边梳长辫的姑娘麻利地剪下果实："游哥别沾手了，这季果子早被永辉超市订完了。"游理想蹲下来摸到树干基部泛黄的叶片："有没有想过换抗病的新品种？"姑娘把剪刀别回腰间："前年农技站推的苗子，结的果还没鸽子蛋大。"

村委会办公室里，风扇摇头时发出咯吱响。村主任把承包合同推回来："后山是集体林地，要开发得全体村民签字。"他掏出一包蓝楼香烟，弹出一根递给游理想："你堂弟想搞农家乐三年了，报告还在乡里压着。"游理想盯着墙上"脱贫攻坚先进个人"的合影，照片里父亲举着奖状站在角落，半边脸被前排人的脑袋挡住。

赶集日那天，游理想在信用社门口遇见高中同学阿斌。穿皮尔卡丹POLO衫的男人正往宝马后备箱塞整箱飞天茅台，"回来搞乡村振兴？"阿斌用车门压住游理想的话头，"我丈人是县农业局的，要不要帮你递材料？"游理想看着挡风玻璃前摆的"人大代表"车证，想起大学室友说的"县城经济学"。卖油炸粑的老太太突然插进来："游家娃，你妈让我捎话，相亲的姑娘在桥头奶茶店等你。"

奶茶店玻璃上贴着"网红爆款"的荧光字。穿雪纺连衣裙的姑娘搅动着杯底珍珠："表姐说你在深圳有房？"游理想看着窗外运砂石的卡车呼啸而过，震得柜台上的招财猫不停点头。"那是以前。"他转回视线时，姑娘正在微信对话框里飞快打字，手机壳上的水钻拼成"暴富"字样。

暴雨来临时，游理想蹲在堂屋门槛上修喷雾器。父亲把受潮的复合肥袋子拖进里屋："你真要搞，就把咱家鱼塘改成垂钓园。"母亲突然从楼上喊："理想！你公司领导来电话了！"游理想蹭掉手上的铁锈往楼上跑，拖鞋在瓷砖上打滑。视频通话里，前总监的背景是落地窗外璀璨的CBD夜景："小游啊，那个智慧农业项目还缺个......"屋顶漏下的雨水正好滴在手机听筒位置，滋滋的电流声盖过了后半句话。

来源：郑郑旅游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