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癌症是个贪婪的魔鬼，一寸寸吞噬着老人的生命，也吞噬着这个家原本就不多的温暖。
文｜黄末
林悦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父亲林国栋枯瘦的脸庞。
动作熟练，带着八年时光磨砺出的温柔。
癌症是个贪婪的魔鬼，一寸寸吞噬着老人的生命，也吞噬着这个家原本就不多的温暖。
“爸，喝点水。”林悦扶起他，将吸管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林国栋费力地吞咽了几口，浑浊的眼睛看向养女，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八年了，亲生儿子林强来得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留下点钱或者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倒是这个当年从路边捡回来的丫头，端屎端尿，擦身喂饭，没一句怨言。
门被推开，带着一阵风。
林强来了，西装革履，手指上挂着崭新的车钥匙。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适应房间里消毒水混合着衰败的气息。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林强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
林国栋闭着眼，没应声。
林强转向林悦，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小悦，辛苦你了，这点钱拿着给爸买点营养品。”
林悦没接，只是淡淡地说：“哥，爸需要的是陪伴。”
林强讪讪地收回手：“我这不是忙吗？公司一大堆事，哪像你工作清闲。”
林悦低下头，继续给父亲按摩浮肿的腿，她哪是清闲啊。
为了照顾父亲，她不得不辞掉了稳定工作，只能接些零散的手工活贴补家用，而这些林强从不关心。
夜深了，林强早已离开，林国栋突然清醒了些，他示意林悦靠近。
“小悦……”老人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爸……对不起你。”
林悦鼻子一酸，握住父亲的手：“爸，别这么说，没有您，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这是我该做的。”
林国栋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两个信封，一个很薄，一个稍厚。
“这个……给你。”他把薄的那个塞进林悦手里，“里面是张卡，有三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
随后他指着那个厚信封，对闻声进来的林强说：“这个……给你，里面是……两套房的房产证。”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强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一把抓过信封，急切地确认着里面的内容。
林悦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八年三万块，两套房价值数百万。
委屈吗？
有的。
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把卡小心收好，轻声对父亲说：“谢谢爸。”
林国栋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一滴浑浊的泪。
几天后林国栋安详地走了，葬礼上，林强哭得很大声，反复说着父亲多么不容易。
林悦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失去色彩的雕塑。
02
葬礼结束，生活仿佛空了一块。
林强忙着办理房产过户手续，电话里都透着掩不住的喜悦。
他甚至还“大方”地对林悦说：“小悦，那三万块你留着吧，哥不缺这点，以后有啥困难直接跟哥说。”语气里是施舍般的优越感。
林悦没说什么，她拿着那张承载着父亲“最后心意”的银行卡，走向街角的ATM机。
她需要取点钱，支付这个月的水电费。
插入卡片，输入生日密码，机器运转的嗡嗡声，此刻格外清晰。
点击“查询余额”。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林悦瞬间僵住。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余额：3，000，000.00元。
三百万？
不是三万吗？
林悦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颤抖着点击“取款”，尝试输入一千元。
机器吐出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余额显示减少了一千。
是真的，卡里真的有三百万元。
父亲为什么说只有三万？是临终糊涂了，还是……另有隐情？
她猛地想起父亲塞给她卡时，那愧疚又复杂的眼神，以及那句沉重的“对不起”。
这不是搞错了，这很可能是父亲故意的安排！
林悦迅速拔出卡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将钱和卡紧紧攥在手心快步离开。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困惑和一丝不安。
03
林悦一夜未眠。
三百万的冲击力太大，她只是个普通的打工族，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这笔钱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她想起父亲还有个关系不错的老朋友张律师。
父亲临终前，张律师曾来探望过。
她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张伯伯，我是小悦，我爸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话？或者除了明面上的遗嘱，还有没有别的交代？”
电话那头，张律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小悦，你来我事务所一趟吧，国栋兄确实有些东西留给你。”
林悦的心提了起来。
事务所里，张律师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林悦：“这是你父亲在你来之前就委托我保管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走了，等你来找我时再交给你，他还特别嘱咐这件事不要告诉林强。”
林悦接过文件袋，手有些抖。
拆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份DNA鉴定报告的复印件。
她先看向那封信，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小悦，我的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有些真相我必须告诉你，林强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林悦的呼吸骤然停止。
04
信纸在林悦手中簌簌作响。
父亲的字迹带着病中的虚弱，却一笔一划写下了埋藏二十多年的秘密。
“当年，我和你妈妈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后来你妈妈抱回来一个男婴，就是林强，说是远房亲戚遗弃的，心软收养了，我虽然疑惑，但看你妈妈喜欢也就接受了，我们视如己出。”
“直到你妈妈因病去世前，她才哭着告诉我真相，林强是她和外面一个男人的孩子，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她只好把孩子带回来，我痛苦了很久，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继续抚养他。”
“后来我在路边捡到了你，小悦，你那么小那么可怜，我觉得这是缘分，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一个真正纯净的缘分，我把你带回家悉心抚养。”
“林强长大后，越来越像他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自私，冷漠，我知道，他对我没什么真感情，只是惦记着我的财产，而你小悦，你才是真正孝顺的孩子。”
“所以，我做了决定，那两套房子，不过是幌子，我大部分的钱早就转到了给你的那张卡里，那才是我真正的积蓄，我给林强房子，一是稳住他，免得他提前闹事；二来也算是对你妈妈的一个交代，毕竟他是你妈妈的血脉。”
“别怪爸爸用这种方式考验你，如果你因为只得到三万块而怨恨，甚至不来照顾我，那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但你没有，你用八年无怨无悔的付出，证明了你的善良，这笔钱你值得。”
“卡里的三百万你放心用，好好生活，爸爸在天上看着你。”
信读完了，林悦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这八年的沉重付出，父亲都看在眼里。
原来那看似不公的分配，是一场深沉的考验与保护。
而林强，那个一直以林家继承人自居的哥哥，竟然也和父亲毫无血缘关系。
05
就在林悦消化着巨大真相时，林强的电话来了。
“小悦啊，在哪儿呢？”林强的语气出乎意料的“亲切”，“爸走了，就剩咱兄妹俩了得常联系，晚上一起吃饭吧，哥请你。”
林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啊，哥。”
餐厅里，林强点了一桌子菜，显得十分热情。
“小悦，爸就给了你三万块，确实太少了，哥想了想，心里过意不去。”林强给林悦夹着菜，“这样，哥那两套房打算卖一套，到时候分你五十万，你看怎么样？”
林悦抬眼看他：“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林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咱们是亲兄妹嘛，爸糊涂了，我不能让你吃亏，不过……”
突然他话锋一转，“你得先把爸给你的那张卡交给我，爸之前好像说过，那张卡还关联着什么别的账户，有点复杂我得去银行查清楚，免得有什么遗留问题，处理好了，再把卡和五十万一起给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林悦瞬间明白了，父亲或许曾无意中透露过什么，让林强起了疑心。
他怀疑卡里不止三万块，所谓的分五十万只是个诱饵，目的是拿回卡片查个究竟。
“不用了，哥。”林悦平静地拒绝，“爸给我的就是三万，我查过了没什么复杂的，钱和房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强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悦，你别不识好歹，我是为你好，那卡你拿着也没用，赶紧拿给我！”
“卡是爸给我的，我不会给你。”林悦语气坚定。
“你！”林强猛地站起，引来周围目光，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好，林悦，你给我等着，你以为爸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那两套房是我的，家里任何东西你都别想再沾边，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06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林强开始处处刁难林悦。
他先是强行收回了林悦目前居住的，那套在父亲名下的老房子（幸好两套新房已过户。
老房子原本也在父亲名下，但未来得及明确归属）。
幸好林悦早有准备，在父亲去世后不久就租了一个小公寓搬了出去。
接着林强又跑到林悦做零工的手工作坊，污蔑她手脚不干净，试图让她丢掉工作。
幸亏作坊老板了解林悦的为人，没有听信谗言。
林强甚至还在亲戚间散播谣言，说林悦因为嫌弃父亲只给三万块，在父亲临终前大吵大闹，气得父亲死不瞑目。
一些不明真相的亲戚开始指责林悦，说她“白眼狼”，“不孝顺”。
林悦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她握紧口袋里的银行卡和那封信，告诉自己必须忍耐不能冲动，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她低调地处理着一切，对谣言不予理会，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
同时她悄悄咨询了张律师，关于这笔钱的合法性和安全性。
张律师告诉她，赠与和遗产分配已经完成，手续合法，林强无论如何也拿不走这笔钱，这给了林悦一颗定心丸。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07
机会很快来了。
一位远房长辈过七十大寿，林家不少亲戚都会到场。
林强也来了，趾高气扬，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席间有亲戚或许是出于好心，或许是好奇提起话头：“小悦啊，听说你爸临走前……这财产分配，是有点委屈你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你不是亲生的……”
这话一出，桌上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林强立刻接过话茬，故作大度地说：“唉，是啊，小悦是养女，爸能给三万块也算仁至义尽了，，她要是觉得少，我这个当哥的以后肯定会照顾她的。”
他这话看似宽容，实则坐实了林悦“养女只得三万”的“不公平”，暗指林悦可能还不满足。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悦身上，有同情，有审视，也有看热闹的。
林悦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林强脸上。
“哥，”她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你说得对，爸是给了我三万块。”
林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林悦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一直不知道，爸临终前告诉我了一个秘密，关于你的身世。”
林强的笑容僵住：“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林悦从包里拿出那份DNA鉴定报告的复印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爸留下的，林强，你和我爸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你才是那个和这个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全场哗然！
林强的脸瞬间惨白，冲过来就想抢那份报告：“你伪造的，你陷害我。”
林悦迅速收起复印件，冷冷道：“是不是伪造的，你可以自己去鉴定，爸养你长大，供你读书，最后还把两套房子都给了你，而你呢，在他病床前尽过几天孝？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
真相如同一颗炸弹，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那些原本指责林悦的目光，纷纷转向了面色惨白又浑身发抖的林强。
“还有，”林悦继续说道，“爸给我的不仅仅是三万，他早就把大部分积蓄给了我，那是对我八年照顾的认可，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像有些人一样，唯利是图，忘恩负义！”
说完林悦站起身，对着寿星老礼貌地道别，然后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从容离去。
留下林强在原地，承受着众人的指点和议论，羞愤难当。
这一局，林悦完胜。
08
当众撕破脸后，林强彻底疯狂了。
他不断打电话、发信息骚扰、辱骂林悦，甚至威胁要告她，说她欺诈老人侵吞家产。
林悦直接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有张律师作为法律后盾，她并不担心。
林强又跑去法院起诉，要求重新分割遗产。
声称林悦手中的银行卡里的巨额资金属于父亲遗产的一部分，自己应有继承权。
开庭那天，张律师作为林悦的代理律师，出示了林国栋生前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赠与公证文件，以及那封亲笔信，充分证明了那三百万是林国栋在林强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愿、合法赠与林悦的个人财产，并非遗产。
法官当庭驳回了林强的诉讼请求。
林强败诉颜面扫地，还要承担诉讼费用。
他似乎一夜之间垮了，据说后来因为生意经营不善，又染上赌博恶习，很快就把两套房子都败光了，生活潦倒，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
而林悦并没有被这笔意外之财冲昏头脑，她用一部分钱买了套不大但温馨的房子。
还报了早就想学的专业技能培训班提升自己，剩下的钱她做了稳健的理财。
生活仿佛归于平静，但林悦总觉得父亲的故事似乎还有未解之谜。
比如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父亲当年真的只是偶然捡到她吗？
09
带着疑问，林悦再次找到了张律师。
“张伯伯，关于我的身世我爸还说过什么吗？比如他是在哪里捡到我的，当时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张律师回忆了一下，从档案柜深处找出一个泛黄的小布包：“这个是当时裹着你的襁褓，你爸爸一直留着，里面好像还有个银质的长命锁，上面似乎刻着字。”
林悦接过那个小小的褪色了的布包，打开一看，果然有一把小小的而且还发黑的银锁。
她仔细擦拭，锁片上隐约可见一个“婉”字，背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地址，似乎是某个小县城。
她的心跳加快了，这可能是找到她根源的唯一线索。
在张律师的鼓励下，林悦决定踏上寻根之路。
她按照锁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距离城市几百公里外的古朴小镇。
几经周折，询问了镇上的老人，她终于打听到一些线索。
二十多年前，镇上一户姓苏的人家，曾经丢失过一个女婴。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名字里好像就有一个“婉”字。
林悦按照指引，找到镇子边缘一户看起来清贫但整洁的人家，她犹豫着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妇人。
当她看到林悦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唇颤抖着，眼泪瞬间涌出：“像……太像了，你……你是不是我的女儿……”
10
经过详细的询问和后续的DNA比对，确认了林悦就是苏家当年被拐走的孩子，
原来当年人贩子偷走尚在襁褓中的林悦，准备带到外地卖掉。
途经林悦所在的城市时，因为风声紧仓促中将孩子丢弃在路边，正好被下班路过的林国栋发现收养。
而那个长命锁是苏家祖传的，刻的是母亲小婉的名字和当时的家庭地址。
重逢的场面令人泪目，林悦的生母苏小婉抱着她痛哭失声。
讲述着失去女儿后的痛苦与多年寻找的艰辛。
林悦的亲生父亲早些年因病去世，临终前还念叨着丢失的女儿。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对找回妹妹感到无比欣喜。
林悦没有怨恨亲生父母，她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
她拥有了新的家人，收获了另一份珍贵的亲情。
她将生母接到城里一起生活，悉心奉养。
那个曾经只有她和养父的冷清小家，如今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悦明白，养父林国栋给予她的不仅是养育之恩和物质保障。
更用他深沉如山的爱，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
而善良和坚韧，终究为她带来了命运的馈赠。
她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心中充满感恩与平静。
过去的一切苦难都已过去，属于她的新生活，刚刚正式开始。
（全文完）
来源：黄小乖的乖